[古二]此身吾身 作者:装果汁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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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杀了谢衣。”
沈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百年来始终如跗骨之蛆般无法排解的寂寥,此刻如同冰冷的海水一般涌了上来,彻骨冰寒。
他不再去看,只挥剑逼退了揉身上前的初七,抬手间,便是将偃甲蝎召唤到身前。浅绿色的法阵在乐无异四人脚下浮起,在偃甲蝎出现谢衣身前的同时,他们便是消失了身影。
——无异,走!记住,替我去找昭明。
初七的身影一寸寸逼近,谢衣闭上了眼睛,清晰地感觉到刀刃卷起的寒风拂过自己的脖颈。
那么快,那么轻。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刻迟疑的,一击致命。
谢衣,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谢衣,再见。
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第一卷完结。
没错,渣作者回来了。
没错,谢伯伯就是这么美腻这么坦然地赴死了。
没错,渣作者就是这么潇洒利落地在这个地方卡文了,大拇指!
☆、生死之间
偃甲蝎爆炸的声音响彻云霄,打破了大漠寂静的夜。
气浪掀起的沙子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尽数被初七身上的瞬华之胄挡开,水一般沿着半圆的弧度落了下来。
初七站在那里,谢衣倒在了地上,被砍下的头颅滚在一边。
初七还记得谢衣之前一身白衣立于月色之下,温和的笑容较之月色更为皎然,可如今,他那一身白色衣袍上落满了沙尘,边缘被爆炸的热力烫得卷曲焦黑,沾染了血迹,身首异处,凄惨又狼藉。
“谢衣……”
走到谢衣的头颅前,初七不知为何这么唤了一声,半蹲下、身伸手想要去触碰他阖上的双眼。
大约是谢衣的神情太过平和,没有一丝半点被杀死的痛苦,唇角甚至还隐隐噙着一分笑意,初七便也下意识地放松下来,及至指尖真的碰触到他浓密的睫毛,放才从那莫名的亲近欢喜中后知后觉地涌起了莫大的悲恸。
初七收回手,动作快得让袖摆鼓出一声轻微的啪。
指尖仍然残留着之前的触感,和梦境中的那些画面融在一起,一时间竟是让初七忽略了这里并非是那些遗落在时光里的温软梦境,而他也不是梦境中那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谢衣”。
掌中凝聚起沙漠夜间的水汽,初七仔细地一点点地擦拭着溅落在谢衣脸上的血迹。他并不喜欢人类的血液,不喜欢那种粘稠的热烫的液体在生命流逝的瞬间迸射到自己身上的感觉,以往执行沈夜布置的任务时候,从来都是选择不会弄脏自己的方式。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细致的工作,动作很生疏,却很专注。
没有了血污,谢衣的模样看起来便只像是睡着了。
初七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捧着他的脸站起身,走到谢衣的身前,把他摆好。
他就像是一个突然间患了强迫症的孩子,想把谢衣摆成自己印象中的那样好看的模样,可又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满意,只得一遍又一遍地调整着谢衣的姿势。而已经没了气息的谢衣确实是这世间最乖巧的玩具,最听话的玩伴,任由初七如何摆弄,面上始终定格在那最后一瞬的浅笑。
指尖残留的最后一点温热也被夜风带走了,初七安静下来,忽然伸手将谢衣的衣襟打开,往上拢了拢,压住他脖颈上被自己一剑断开的剑痕。
“初七。”
沈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初七回过神,指尖仍按在谢衣的领口,把他的衣襟捂得严严实实,好像只要这样,那蛇一样蜿蜒在谢衣脖颈上的切口痕迹便不再存在。
初七沉默了下,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站起身走了。等到走出一段路,却又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谢衣仍是静静地躺在沙地上,月光如水一般温柔地覆盖在他的周身。
他忽然想起静水湖畔那个笑容温和的青年,只觉心中一空,便有些茫然地伸手按上了左胸,那里,蛊虫驱动的心脏仍然有规律地跳动着,不快不慢。
初七走到沈夜几人附近的时候,正听到他对华月和风琊说着话。
“即日起,废破军祭司席次、玉印、宝册、宫室,删其生平经过。其人永不得配享宗庙,同族三百年内不得供职于主神殿。”
又走进了一些,初七看到沈夜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人。
鉴于这是谢衣拼着性命护下的人,初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有两个气息奄奄,一个妖气冲天,谢衣护着的徒弟伤的最轻。
四个人,都没死。
在初七脑海中出现这样的判断时候,沈夜恰好一拂袖,沉声开口。
“从今往后,流月城中,永无破军祭司一职。”
眼角余光瞥见初七到来,沈夜转过身,目光莫名在他身后一顿,而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初七察觉到了沈夜的动作,连半点视线都没有分给站在一旁的华月和风琊,自然地在沈夜面前半跪下来,低头拱手一礼。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人责罚。”
“……怎么,莫非你竟是让谢衣逃走了?”
沈夜的声音很低,藏着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的复杂,似是期盼似是遗憾。
初七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却没有类似于愧疚、自责的情绪,语调仍旧是始终如一的生硬,半点平仄都无。
“回禀主人,属下已将谢衣诛杀。”
“……”
沈夜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开口。
“既然如此,本座为何要责罚于你。华月,风琊,带上那几个人,去无厌伽蓝。初七——”
他这么唤了一声,却是难得地迟疑了下,目光自上而下地将初七打量了一番,最后停在他露出在木制面具外的脸上。
即便刚才将谢衣斩于剑下,他的神色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果然是一柄利刃。
沈夜便是有些愉快起来,糅杂着难以言喻的恶意,让他终日为自己所背负着的沉重事物所压抑的扭曲仇恨缓解了些许,整个人都难得地松快起来。
“带上谢衣的头颅,随本座回流月城。”
初七垂下眉眼,木制的面具看起来冰冷而又漠然,遮掩住他的神情。
“属下遵命。”
……
“这里是……何处?”
谢衣睁开眼,周身是一片浓稠的、没有半点光亮的黑暗,他徒劳地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开口,只站在原地静静地出神。
这片黑暗空阔的惊人,没有边际。谢衣听不到一点声音,包括他自己的呼吸,就像是沉入了永恒的寂静,连原本敏锐的五感都在渐渐丧失。可这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令人恐惧的经历,反而有一种安然的平和,就像死亡终究是每个人的归途一般,只要不曾畏惧,便能永享安宁。
谢衣摇了摇头,静然微笑。
“还不曾来得及与他多说些话,真是……多少有些遗憾啊……”
就像是听到了谢衣的话,这一片黑暗中,忽然有星星一样的光点像从空中雨滴一样坠落下来,点亮了一条斑驳的光路,断断续续地落在谢衣手上,最后在他的手中凝成了一盏灯笼。
谢衣低头看了看自己提着的灯笼,莞尔一笑,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一片黑暗中,只有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淡淡的光,点亮了身周的一小片地方,四周太过安静,只有他走路的时候响起的,像是踩在水面上一样清冽的玉碎声响
……
幕间,流月城:
“大祭司大人,属下已将谢衣之徒四人投入无厌伽蓝,只不知大人想要如何处置于他们?”
华月对着沈夜一礼,目光无可抑制地越过沈夜,看向桌案上用柔软顺滑的锦帛托着的谢衣的头颅。只匆匆一瞥,她便收回了目光,恭顺地垂下头,等待着沈夜的吩咐。
她有着很多的疑问,包括对谢衣,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初七,可她太了解沈夜的性格,所以她什么都不会问。
什么,都不能问……
“谢衣倒是留了些有趣的事物给他那新收的弟子。”
沈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谢衣的头颅被托在锦帛上,面上仍带着浅浅笑意。他便站在那里,像是端详一个艺术品一般地看着。对华月的问题,倒也是回答的很坦然,语调中俨然一副公事公办不掺杂半点私人感情的姿态。
“可惜他的偃甲,连瞳也未必琢磨的透。不过,他对自己的徒弟倒是当真不错,想来已是将所习偃术倾囊相授,而那孩子也算可用,又对本座恨之入骨。只需轻轻推他一把,他定会乐于代劳。”
“属下明白。”
华月点了点头,沈夜也没有在多说些什么。
他的信任实在匮乏的可怜,而对华月,多少还是有些信任的。
华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夜的神色便淡了许多,只负手身后。
“……初七,相隔百年,与他再度重逢,可有何感慨?”
悄无声息地站在沈夜身后的初七,几乎整个人都隐没在了墙角的阴影中。
听了沈夜的问题,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夜却像是已经得到了回答,愉快地笑了起来。
“哥哥、哥哥~”
女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沈夜的笑声消失不见,转身迎向门口,将光着脚,一手拖着以往最喜欢的兔子玩偶,一手宝贝似的抱着偃甲盒跑过来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沈曦往沈夜怀里蹭了蹭,伸手揉了揉还有些迷蒙的眼睛,软软地笑起来,声音欢快的像是一只小鸟。
“哥哥,小曦刚才做了好美、好美的一个梦。”
她看起来不到十岁,被沈夜抱在怀里越发显得娇小。
“小曦梦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有好大的一个湖,湖后面是鼓起来的土堆,种着好多树,都开了花,红色的。小曦从树下面走过去,软软的花瓣落在我肩膀上,还有紫色的小小鸟,声音可好听了,脆脆的。”
沈曦的声音还充满着童稚,说到高兴的地方,眼睛亮亮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沈夜抱着她,像是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那样,充满珍视的意味,面上终于扬起了真实的笑容,温柔地配合着追问下去。
“喔,那小曦喜欢那里吗?”
“嗯,喜欢!小曦想要带哥哥一起去看看那里。”
“小曦真乖~”
给初七使了个眼色,让他挡住放在桌上的谢衣的头颅,沈夜抱着小曦向外走去,小女孩把自己心爱的玩具丢在了哥哥的怀里,伸出细细的胳膊搂住最喜欢的哥哥的脖子,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初七这才转过身,凝视着谢衣的模样,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
他摘下木制面具,半跪下、身,露出了一直被遮挡住的容貌。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靠得极近,初七的脸颊几乎要贴上谢衣的。
“……谢衣。”
初七重复着谢衣的名字,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站起身,带着谢衣的头颅一同自室内消失不见,重归黑暗。
像是想要验证什么一般,初七第一次放任、或者说勒令自己沉入梦境。
可什么都没有变化,和入睡前一样,初七依旧站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四顾。
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主打的是往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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