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那是我们所不能了解的事 作者：陈小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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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一怔，“六点左右吧，这不是躲狗仔么。”
“格格告诉你的？”
“嗯。”
“昨晚忙什么呢？”
“查岗呢你这是？”戚少商心里觉得不太妙，然而还是笑，“跟卷哥吃个饭，聊了聊新戏的事儿。”
“没，这不是有日子没见了，总得装着关心你一下么。”顾惜朝也笑笑，指指旁边挂着的烟灰色大衣，“格格的小同事说他从地上捡的，可我听见那是有人当场脱下来的。”
戚少商脸色不太好看，“我都听格格说了，你还好吧？”
顾惜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勾了勾唇角，“好，又不会怀孕。”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戚少商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顾惜朝想说吃个屁，又想把东南西北城的各色著名早餐都点上一遍，让你丫儿问。可想想还是算了吧，浓浓的少女风，还是脑残那种。
正好蒋格格敲门进来，看见戚少商叫了声“戚哥”，就问顾惜朝觉得身体怎么样啦要不要吃早饭啦。画风转变太突然，问得顾惜朝浑身不得劲儿，“格格，我真没事儿，你甭伺候月子一样成么。”
“切……”蒋格格剜了他一眼，“走了，不伺候月子了。”
顾惜朝笑道：“没生气吧？”
“我又不想给你生猴子，生个毛的气，回局里报个道，估计晚点儿还得来看月子婆……”蒋格格唉声叹气，“真是不想来啊。”
“什么生猴子？”戚少商纳闷儿，“格格你外头等我一下，咱俩一块儿走。”
“啊，你也走啊？”蒋格格抓抓头发，“哦，快着点儿，我赶时间。”
戚少商冲顾惜朝道：“我今儿飞萧山，就先走了。”
顾惜朝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哦，你都混到横店去了？”
戚少商似乎并不介意，“人生么，我现在是负资产，得还卡帐。”
顾惜朝今儿个说话始终没什么连续性，他又盯住戚少商的眼睛，“有话跟我说吗？”
“这不一直在说么。”
顾惜朝垂下目光，“那走吧。”
“照顾好自己。”戚少商俯身在他额角亲了亲，有些欲言又止。顾惜朝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坐姿和一个木然的表情，对他的告别毫无反应，眼皮都不抬一下，戚少商在心里叹了口气，出门走了。
顾惜朝的电话在绑架中不见了，他不想联系谁，也没谁可联系，下床跟房里转圈儿发呆。八点的时候实在饿得不行，翻了一遍自个儿穿来的那身衣服，一分钱没有，拉开门想说找个护士问问医院食堂能不能赊账啥的，正瞧见苏城又拎了一兜外卖过来。
苏城打开外卖袋，干的稀的甜的咸的摆了一桌子，招呼顾惜朝去吃，“顾哥吃早饭，你是大明星，肯定不方便，格格姐老早就指使我了，就是有点儿睡过了。”
顾惜朝虽然很饿，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你这是把一日三餐都给我弄齐活儿了？还是喂猪呢？”
苏城挠挠头，嘿嘿笑道：“哪呀，两人份的，我也没吃呢。”
顾惜朝也不跟他客气，跟看见过自己最狼狈最脆弱最糟心样子的陌生人，还有啥可客气的呢。顾惜朝自问没少吃，可苏城在再三确认过他不是因为客气停下、而是真的吃不下了之后，把剩下的全扫光了，一干二净、半点不剩，绝壁可以给光盘行动做代言人。
吃完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苏城看顾惜朝情绪还不错的样子，就开口求签名求合影，然而没纸没笔暂时签不成名，苏城就拿出手机要跟他玩儿自拍，顾惜朝一个哆嗦，把自己移出镜头之外，“别告诉我你是我粉丝啊。”
苏城眨眨眼，“我喜欢《荒园》呢。”
“那你还喜欢我什么戏，或者讨厌什么？”
苏城黑眼珠转了几转，“不讨厌啊，拍一张嘛顾哥，一张就好。”
顾惜朝嗤笑，“你是根本就不知道吧？”
苏城讪讪笑道：“跟你自拍回头可以跟人显摆呀，当然主要是你长得帅。”
前半句倒是大实话，后半句说得顾惜朝都愣了一下，又好笑又无语。不过好笑归好笑，他答应合影，却死活不肯跟小孩儿玩儿自拍，苏城卖了半天萌也没用。
晚些时候公司的人找了过来，是顾惜朝现在背后那支团队里助理之一，年纪不大，慌慌张张的，只说上头怕人多了动静儿闹太大，让自己过来先伺候着。小伙子比较腼腆，平常就跟顾惜朝没说过几句话，一见他冷个脸就坐立不安，这会儿单独相处甭提多遭罪了，幸好屋里还有个苏城，他发自肺腑地把这位初次见面的苏警官全家都感谢了一遍。
顾惜朝看他浑身散发着便秘的气息，自个儿也添堵，故意打发他去老远的地方买东西，苏城一听，赶忙提供意见，说那附近有哪一家的啥是城中一绝、哪一家的啥啥经典到爆、哪一家的啥啥啥好吃哭了，顾惜朝淡定道：“都记下来。”小助理一看这架势，只好掏出手机把苏城说的都按到记事本里。
助理走后顾惜朝就问：“你没吃饱？”
“饱了呀，可那是早饭。”
小孩儿说的多有道理呀，顾惜朝竟无言以对，苏城又反问道：“你饱了干吗还让人去买吃的？”
顾惜朝咬着牙笑道：“主要是给你买，礼尚往来。”
苏城还就信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呦顾哥你客气啥，不过我饭量是有点儿大，谢谢啊。”
因为地方远、要买的东西又多，下午两点多小助理才把苏城点的玩意儿买齐送回来，顾惜朝早饭还没消化，半点胃口也没有，苏城卖力劝说顾惜朝与他共享美食，因为一日要三餐，然而劝不动，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大快朵颐，只好拼命控制自己，眼珠子直往那堆吃的上瞟，不时偷悄悄地捏上一块、一根、一片什么塞进嘴巴里。
顾惜朝瞧他样子挺逗，故意不劝他，随他自己纠结去，他在旁边瞧乐儿。
不一会儿警方的人也到了，蒋格格同崔略商一起来的，同行的还有一个顾惜朝没见过的年轻人，小麦色皮肤，五官俊朗，然而板着个脸，昂首挺胸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骄傲凌厉的气息。
三人进门儿的时候苏城刚好往嘴里塞吃的，崔略商和蒋格格去看顾惜朝没怎么注意他，而那年轻人非常不屑地瞥了苏城一眼，嘲讽的眼神和微扬的嘴角都分明地说出了他的心声——吃货！苏城一口吃的噎在嘴里，等他喝了水、咽下食物、顺完气儿，想要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时，人家早已经坐下来、打开本子准备记录了，一副专业又敬业的德性。
顾惜朝详细讲述了昨天从自己接到黄金麟助理电话开始、直到蒋苏二人赶到郊区别墅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小麦帅哥就在旁边运笔如飞，神情庄严。录完口供，蒋格格叫两个小帅哥出去等，苏城还动作娴熟地勾走了两袋吃的。
蒋格格道：“昨晚在隔壁房间找到英绿荷，没有被侵犯、虐打过，但是同样被下了少量的迷药，她声称自己在车上跟你前后被迷倒，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司机和保镖算是她的人，但并不能证明她参与了犯罪，甚至可以是受害者身份。”
“黄金麟助理那边除了说按程序约见投资方，其余一概不知，他证明黄金麟本人在外省，尚未参与过这部新戏的洽谈。投资方倒是承认有约见演员这事儿，只是没等到人，认为你们毫无诚意，气得连质问的电话都没打，因为觉得应该傅氏主动来道歉，他们早班机已经飞了。三方都说得过去。”
“昨晚现场的那一票人，一口咬定就是想拍些照片视频敲诈勒索，没人指使，摆明了豁出去替上头顶包。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三个人……”蒋格格掏出手机，给顾惜朝看照片，“你都认识不？”
马英明、王一帆都算老相识，想必那个他听着耳熟的声音就是这位王局，而另一个人，顾惜朝想了一下才道：“这个人我见过一次，但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不知道他名字、是干什么的。”屏幕上是在悦来走廊上碰见王一帆那次，扶着他的那个眼镜男，顾惜朝猜测昨晚同王一帆说话的那个陌生声音就是这个人。
蒋格格道：“这人也姓顾，顾正阳，王一帆的表弟，而且跟他一样，公务员，局级干部。”
顾惜朝自问同这两位局级干部没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无非是王一帆想占便宜没让他如愿，要真是为这个，只能说一句世界之大。他冷哼一声，“怎么着，局级干部们，有后台，动不得？”
蒋格格摇摇头，“重点不在于这个。这仨人没有狗咬狗，王一帆和马英明都说是顾正阳叫他们来看些刺激玩意儿，事前并未说明，而顾正阳并没否认。他说是这些绑架犯给他的消息，他们平常压力大，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官场上这种事儿多了去了。这说法不是不能成立，顾正阳这人很冷静，看得很透，用他的话说，身败名裂、开除党籍之类的估计免不了，但顶多判个从犯。潜台词是，犯罪未遂，多请几个律师，多托些关系疏通……”
崔略商突然愤怒地砸了一下窗台，“这帮人渣，真给党国丢脸！”他瞧蒋格格和顾惜朝都一脸无奈地看他，忙更正道：“党和国。”
顾惜朝道：“格格，说重点。”
蒋格格给崔略商使了个眼色，崔警官正色道：“我们得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是不是真的想起诉。起诉，就是刚才说的结果，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再挖出几只幕后黑手、或者那三个人判的重些，但就目前的情况看也就大差不差了。但同时，你几乎不可避免要承受全国人民口水和目光的洗礼。”
顾惜朝难以置信，“你们想劝我放弃起诉？那些人什么事都没有照样回去逍遥？这是警方的立场？”
“怎么可能！”崔略商叫道，他顿了顿，“只能这么跟你说，那些□□的已经全部受到惩罚了，而且他们想怎么对你，全都原样儿复制粘贴了一遍，只不过……是法外游戏。”
顾惜朝沉默不语。蒋格格低声道：“顾哥，我们真的是想保护你，所以如果那个助理不是幕后参与者，你公司都没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只说了五分话，让他不要声张，如果走漏风声，暂时宣称你急性肠胃炎。”
顾惜朝回想小助理记录苏城点的那些食物时深度便秘的表情，顿时能理解孩子当时的心情了。
蒋格格秀眉紧蹙，“顾哥你相信我，身为执法人员，一边不能还受害者公道，一边还要知法犯法，我现在憋屈得……简直想打人，打死崔略商什么的！”
崔略商吓一跳，“有没有良心啊女汉子，三爷我不要太讲义气好不好！”
蒋格格道：“我希望你能冷静地想想，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你手里。”
顾惜朝道：“放长线钓大鱼？”
蒋格格道：“也可以这么说，既然现在没办法让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就该学会忍耐，否则难道真的让你白白被人绑架么。”
顾惜朝道：“我看过无间道。”
崔略商道：“我也看过。”蒋格格一个肘锤，他揉着胸口嘟囔道：“我懂，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嘛，你看你们俩，不要搞得像讨论天下兴亡似的行不行啊！”
顾惜朝淡淡一笑，“警方是怎么知道我被绑架的？昨晚冲进来的、善后的、玩儿这些所谓法外游戏的都是什么人？老老实实告诉我，就按你们说的办。”
作者有话要说：
☆、杀死男神
根据蒋格格所说，涉黑集团里有警方的人，但这些年傅宗书和九爷都在往白里洗，真有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是隔了九曲十八弯地遥控指挥，底下有的是马仔给卖命顶包。卧底离核心人物太远，搜集的证据远远不够，但碰巧给他得知了集团里那几个人绑架顾惜朝的意图，便通知了警方。至于卧底姓甚名谁，属于连他亲妈都不知道机密，自然不可能、也没必要告诉顾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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