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那是我们所不能了解的事 作者:陈小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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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宗小案子里帝京的监控和工作人员的证词都是充分有力的证据,两院又刚刚重修过造谣诽谤的司法解释,那篇报导虽是独家,但纸媒和网媒的传播却快得搂都搂不住。偏巧杂志社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做这一行又难免有些不怎么体面、不招人待见的案底儿,从各方面看原告方都稳居上风,杂志社被官司拖得几乎要关门大吉。
最后挺可笑的,因为原告律师应委托人要求死不松口,对方只得想尽办法七拐八弯的托关系找门路求到“受害人”戚少商和蒋格格身上了,不得不说脑子倒也灵光。这招果然奏效,大事化小,以道歉、赔款为协议条件达成庭外和解。当然钱是小事儿,付了律师费和一应花销也剩不了多少,蒋永泽不胜其烦,顾惜朝于是将剩余赔款一分为二,一半存进戚少商户头,一半写了张支票塞给蒋格格。
直到案件结束,两位“受害人”还是觉得这事儿弄得过于大张旗鼓、小题大做了,毕竟是公众人物嘛。蒋永泽说光让别人有娱乐精神,媒体也需要基本的道德底线和职业操守,平时少有人计较可以是宽宏大量、嫌麻烦、弱势群体又或者社会制度不完善,可谁让你丫要拣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往枪口上撞呢。顾惜朝则浅浅一笑说,敢做众口铄金的勾当,就要有积毁销骨的自觉。
七月,有剧组向顾惜朝发出正式的试镜邀请。
自打在《金戈铁马》中当了一回临演,顾惜朝隔三差五又干过几次。戚少商总爱撺掇他在自己的片子里一起玩儿,他心里也觉得挺有意思,于是把当年的合同翻出来又细细看了两遍,确信在不收取劳务费用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也不再推拒。当然,傅宗书要是非拿这个说事儿,再疯狗一样咬着不放,那谁也不知道什么后果,不过做人真做到那个份儿上还不如死了拉倒,他觉得真不至于,那不是闲得蛋疼么。
戚少商私下跟他讲,片酬偷悄悄的收着呢,将来用得着的时候就还给他,还让他放心没有字据。顾惜朝拿眼角余光斜他,三五百、千儿八百的也好意思叫片酬?但他心里知道,那很有可能是根本没有的事儿,自己每次临演都是在“无报酬纯救场”的前提下进行的,难道剧组还上赶着给你送那千百块钱么?
顾惜朝第一个银幕龙套形象原本就是一根针扔海里了,然而托惊艳一枪的福,那是着实跟着《金戈铁马》的上映和戚少商的高人大大的露了个脸儿。他自己带艺人也跑了好几年片场,大家互相瞧着都脸熟,戚少商开了口,他外形条件又好,又不收钱,龙套临演用谁不是用,剧组何乐而不为。
不过正式的试镜邀请这是第一遭,他略微有点儿意外。虽说这一行走路上被星探看中也属寻常,何况他还见天儿在片场出入,当年他就曾经被某女演员看上过,极殷勤地要带他入行。但他有自知之明,这几个龙套角色毫不起眼儿并没说服力,他不知道戚少商在里面起了多少的作用。其实这部片的制片人是李龄的老朋友,李龄自己用过的人放心,顺道儿就提了提,当然每次联络戚少商都在他耳边叨咕这事儿就不用提了。
说完全不动心是假的,然而顾惜朝还是婉拒了,他早就过了做明星梦的年纪,而且还有经纪合同在身,眼看就要满约,不能因小失大,惹一身麻烦。
八月,顾惜朝继父去世。
康馨月终于松了一口气,连装腔作势的悲伤都懒得敷衍,这一点顾惜朝毫不意外,但她竟然没有胡搅蛮缠撒泼耍赖地控诉他当年带来的霉运并且最终落实到要钱这一要务上,就让他十分不解了。
顾惜朝可不是菩萨心肠,如果康馨月是一个人,他管她是死是活,但她有个五岁的儿子康庄,每次见到顾惜朝都躲在他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怯怯地叫一声“小舅舅”,顾惜朝则面无表情地“嗯”一声聊作回应。他对小朋友才没有爱心耐心,更不知道啥是和蔼可亲,然而真要彻底罔顾这孩子的死活,似乎又狠不下这个心肠。康庄让他没办法不想起自己。
有时候他心底甚至会隐隐冒出一个可笑的念头,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跟他有那么一丁点儿亲情牵连,那就是这个小外甥了,可他们之间明明白白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养育之情,养育之钱倒是不少,但康庄现在是不会知道的。
人心就像一加一,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等于二。
康馨月确实是死蠢,手里抓着老康小康两颗棋子不懂得利用,但凡敢用点儿脑子想一想,要个钱哪儿用跟打仗赛的。顾惜朝心里想什么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但这么多年他那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瞎子也该瞧出个□□分了,否则就顾惜朝那个情况陕鹜羌夷歉鑫薜锥蠢锶忧拐媾履悴怀伞
这两年康馨月似乎是多少摸出点门道儿了,没有以前闹得那么凶,但绝口不提要钱,就当她是以退为进,这一步是不是也退得有点儿过猛了?
九月,傅晚晴完成在英国的课业,准备回国。
傅晚晴原定月初回来,可事到临头突然改了行程,说是美国康州首席犯罪学专家Henry Lee刚好要来伦敦作报告,这位华裔教授在全球犯罪学领域都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只因年事渐高近年来极少做公开课,他的报告可以说是出一场少一场,因此虽然主讲内容是法证,但医证一脉相通,相辅相成,机会如此难得,一定是要听的。
反正都去了三年,也不赶在这一周,顾惜朝并没多想,反而隐隐松了口气,两人这三年聚少离多,他时常觉得自个儿已经不会跟这个女朋友相处了。顾惜朝不是风流小情圣,但也绝不是一见女人就不会说话的主儿,凭他那个硬件儿随便笑一笑放个电哄上一哄她们就得晕菜,事实上大学时期他就有一部分收入来源于此。
不过傅晚晴不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儿,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顾惜朝对着傅晚晴的时候会温柔会体贴会细心,就是不会说甜言蜜语,在一段恋爱关系中情话是必要的组成部分,这甚至谈不上浪漫不浪漫,几乎就是基本要求。他并没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更没人逼他跟傅晚晴交往,这种相敬如宾的关系就很有问题了。然而这似乎还不算最有问题的,傅晚晴那边儿对于两人之间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交往模式竟然并无不满,简直说出来都没人信她的这段感情是顶住了来自父兄的莫大压力才得来的。
顾惜朝时常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如果快速的开始还可以说是一时冲动,之后寡淡无味的相安无事就实在很难解释。若是不爱为何千辛万苦耗在一起,他们对彼此根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至少不是最佳利用对象,可若是相爱又为何浅淡冷静到相对无言?当然,顾惜朝也承认傅晚晴的存在有时的确能给他一种真实感,有个人给他念一念、想一想,好像他离这个世界就不算太遥远。然而脑子再缺弦儿也该晓得他们这种状况跟“谈、恋、爱”出入甚远,一不甜蜜二不幸福三不相依为命,这到底是闹哪样?
也许他们在人生中的这一个阶段,恰好满足了对方潜意识深层的某些需求。他不大了解,他更不了解傅晚晴。
傅晚晴是念医科的,本科毕业后又去英国进修了三年的法医学。傅宗书当然想让她接触一点家族生意,但他这个女儿看起来文静温婉,性格却倔得要命,不吭不哈地跟他这当爹的死磕到底,选专业如是,交男朋友亦如是。
其实傅宗书也是心疼女儿。傅晚晴又懂事又独立当然好,医生两个字儿说出来怎么也比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强太多了,难得女儿又喜欢,就去念好了,选个牙科呀、儿科呀轻轻松松的,将来想进大医院进大医院,想当老板就给她开个私人诊所,多好,但一个千金大小姐却偏偏要跑去跟尸体打交道。
婚姻方面,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当然好,但最重要还是对她好,至于家世背景学问职业,体体面面过得去也就行了,他的事业又不靠卖女儿。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说得上非常通情达理,说到底长辈经得多看得多,还不都是为女儿着想,结果倒好,这闺女不选豪门就算了,偏爱找那天壤之别的平头百姓!说句笑话,头前儿那个小警察好歹还是个国家公务员,后来知道他养父兼老师是中央的厅级干部,但这不是重点,说起来奇怪,自己当初对女儿跟他交往只是表示了不赞同,并没做过什么,他们就分手了,那时他都还不知道那警察在查自己。要说是考虑他的意见,怎么后头就不听话了呢?一转脸儿找了个代考、卖笑、被勒令退学的,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留下的贱种,算个什么东西,简直就没有能见光的地方,他的血脉基因从根儿上就坏了。
傅晚晴妈妈去世得早,傅宗书一直忙于生意的确对女儿疏于照顾,但他确实疼孩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能陪也都尽量抽时间陪,所以父女感情还是非常好的。傅晚晴在这种环境下没养出一身骄纵任性公主病,比起他生意场上那些朋友们家里吃喝玩乐嗑药藏毒的熊孩子们,傅宗书省心省大发了。傅晚晴本就懂事明理,他便很少干预女儿的选择,二十多年就只在职业和婚姻上父女意见向左,而且是极大的矛盾,可偏偏这又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认识?(上)
戚少商在椭圆仪上挥汗如雨,顾惜朝也换了运动衣一起。
戚少商得空儿经常健身,好身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需要付出,做这一行他不得不让自己以最佳状态示人,既是对职业本身和观众的基本尊重,某个角度也是业内生存需要,他可不想刚过而立之年就发福,发际线控制不了,身材总还是可以的。好在他对运动颇有兴趣,又练过好几年的八极,对此并不以为苦,每当对镜验收成果的时候也会很有成就感。
顾惜朝跟他工作之后,也时常一起运动,兼谈公事,两不耽搁。傅氏其他经纪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即便他们并不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但现在生活节奏快生存压力大,东家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压榨雇工,还能让你工作时间做运动?无论如何,这样的心理安慰听起来就让人很爽。不过教练就不太爽,时常得提醒他们注意呼吸、放松期间再聊天儿,腹诽岔气儿你俩丫就不能了。专业人士比较见不得不按规矩来,看着就嫌伤眼。
“那两个本子看过了吧?”顾惜朝上器械,设定时间、阻力和坡度。
戚少商“嗯”了一声,笑道:“你这一脸嫌弃的,也没有太渣嘛,狗血而已,人物感情过于充沛表达方式过于奔放而已,至少还算……合理。”
顾惜朝好气又好笑,人家都生怕被鄙视,真有的选谁要演弱偶剧呢,即便做到红极一时,也不可能真正的扬眉吐气。就像交响歌剧摇滚流行,纯文学青春文学网络文学,艺术片商业片,嘴上再说只是艺术形式不同没有谁瞧不起谁,再有受众群体经济价值,再存在即合理,再王侯将相人无贵贱,阳春白雪就是阳春白雪。只不过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侧重点不同,血统、出身或者金钱,技巧、内涵或者收益。
经济基础夯实了再讲究上层建筑,谁也不能说个不字,然而利追够了自然要逐名。
尤其像他这种从文艺片转战到二三流商业片的,通常意义上那意味着过气儿或者沦落,虽然戚少商内有隐情,但形势显然不容乐观,真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就这么想得开。
“那您打算临幸哪一个呢,看谁更合理?”
“电影吧,那剧也太……青春偶像了,当我小和尚年方二八么。你的意思呢?”
“一致……”顾惜朝微微蹙了蹙眉,“不过这片子尺度有点儿大,我会去跟制片方再谈,但你得做好准备。”
戚少商放缓了器械的速度,唇角一勾,“那我屁股的贞操就靠你了。”
顾惜朝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我看了个不错的本子,导演编剧这两天过来见演员,我觉得有必要见面谈谈,你都一年没有一件像样儿的作品了。”
“怎么着嫌弃我了?”戚少商笑,“你安排,后天晚上空出来,我有约。”
华灯初上。
戚少商今晚的约会在“即墨老酒”——帝京旗下刚开张的仿古酒楼旗亭酒肆内的一个雅间。旗亭其内家具器具摆设一水儿的实木和瓷器,以及拱桥、亭台、水车和穿插其中的淙淙流水,要说在如今国风盛行之下都算不得新奇,只是风格简洁朴拙,与市面流行的繁复雕花反其道而行之,却反而有种大巧不工的厚重感。酒楼只有雅间,每一间的名字都是一种名茶、名酒亦或国学典故之类。
息红泪素来不大喜欢所谓的古色古香,她总觉得有点违和,大硬木头的桌椅床榻坐起来一点儿都不舒服,她还是喜欢简洁又高贵、充满时尚感和设计感的现代风格。选择旗亭酒肆主要是因为高鸡血盛情邀约,自己之前又推了他太多回,面子上实在磨不过去,正好傅晚晴似乎挺喜欢古风,而戚少商对这个调调倒没有特别偏好,不过她知道他喜欢往南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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