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一梦 作者:檀英倚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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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你别忘了,你要永久压制桩门’,就是放弃了救张家最快的捷径,会招致什么样的大患我也说不准。”
“当然,我会履行诺言,救张家的路不会只有这一条,我到死都会追寻不懈,你大可放心。”
张师禹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了,这个男人说到做到,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先生,吴邪这次身体里的药性,要什么时候才能过?”
张师禹回头看了看里间昏睡的少年,摇头道,“药性倒是很容易就过,但是后遗症会很长久,上面的人看来也着急了,为了把‘门’逼出来,上来就下狠药,也不怕弄死了他。”
张起灵面上镇定自若,心却如刀割,“那什么药能治?”
“哈,短时间内哪找得出对症的药,等找着了那药也早就扎根了,况且吴邪本来身体就弱……”
“先生!”张起灵打断他道,“可有别的办法?!”
张师禹回头看他,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张起灵,你早晚要被他害死。”
闻言张起灵的脸色却好了很多,对方这么说的意思显然是有办法了。
“还请先生出手相救。”
“倒用不着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他的药物还在体内,用针封住他身体上的大穴将药集中到一处,割破皮肤,再似蛇毒般让人以口吸出便可,只是常人大约受不住这药性,一沾必死。”
张起灵却舒展了眉头,“我来便是。”
张师禹对他的话并不意外,“你可想好了,吴邪体内的‘门’自会帮他抵挡一部分药性,但是你若沾了这种东西状况可会更加剧烈,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要跟着你的。”
张起灵只远远看着里间床上隆起的小小的一团,良久才道,“无妨。”
声音何其温柔。
张师禹无声的叹了口气,卷起袖子,“也罢,你既心意已决,那就赶快吧,给我拿一套银针。”
张起灵由衷的向他俯身,“多谢先生。”
吴邪醒来的时候,已是雨后的正午。
他被昨晚的剧痛弄得心有余悸,有些害怕的睁开眼,却感觉身上并没有一处疼痛,反而轻松了不少,那松一口气的神情落在一旁的张起灵眼里,更加让他心疼欲死。
他尽量放柔了声音,俯身问道,“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吴邪摇了摇头,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好像都没有机会跟张起灵好好说几句话,“小哥,”,他忽然笑了,“你看,我回来了。”
张起灵不说话,眉间的刻痕却更深了,“你不怪我?”
吴邪仍是摇头,执了他的手,“你说让我相信你,我就信,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昨夜吴邪在被剧痛折磨得几乎想死的时候,不知怎么想起了地穴里自己手刃数人的记忆——他原本毫无印象的感觉,杀人的感觉,他却重新记起,那记忆的痛苦远甚于身体上的,他几乎就缴械投降了。
可是他又偏偏想起来张起灵对他的好,十年如一日的贴心照顾,虽然这苦毒的药,残忍的试验场,冰冷的器械,还有让他战栗恐惧的张家,是他一手将自己送去的,但是他愿意相信,相信张起灵是有苦衷的。
他已经是自己濒临崩溃前的,最后一根弦了。
他只有相信,只有牢牢抓着,哪怕手被割的血肉模糊,他也只能抓着。
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张起灵被他的笑容蛰伤,失神般抚上他的脸,“对不起。”
吴邪有些想哭,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却强忍着笑,“小哥,我喜欢你,不是当作兄长那般的喜欢,我……我爱你。”
是的,他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如果他要熄灭了,如果他要离开,要将自己抛入万劫不复的黑暗谷底,那么这句话,是吴邪所能做出的,挽留他的最后努力。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张起灵猛的怔住,连眼睛都睁大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吴邪,“你……你说什么?”
吴邪有些羞赧的从床上蹭过来,拦腰抱住张起灵,撒娇般的缠上他的腰,闷闷的说,“其实你上次亲我,我都已经醒过来了。”
“你……”
张起灵绷紧了背,瞬间后悔自己的鲁莽大意,一时间竟觉得脸上热热的,他有些生疏的拍了拍他的背,掩饰着咳嗽了一声,“嗯……嗯,好,我……我知道了……”
“什么呀,”吴邪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
“那……你要我说……说什么……”
吴邪噗嗤一笑,抬起头来看他,却是张起灵先侧头移开了视线,“算啦,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说出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而已。”
张起灵在很久很久以后,仍然忘不了他坦荡明朗的告白。
吴邪,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似乎永远都比自己勇敢得多。
张起灵在短暂的头脑发热之后,忽然想起以前,他本来不想显得这么小心眼的,却不自觉开始翻起了旧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跟张云奕走的那样近,甚至就在家门口——”
“小哥!”吴邪赌气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我从来都没有,是你看错了!”
张起灵一愣,懵懵的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还说,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啊……这个……”
吴邪佯装生气的脸非常可爱,张起灵片刻不移的看着他,柔声道,“是我的错……”
吴邪轻易便笑了,他心满意足的偷亲了一下张起灵的脸颊,感觉到对方明显的紧张,偷笑着依偎进他的怀里,舒服的又想睡去。
朦胧中似乎张起灵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热气拂在面上,吴邪口齿模糊的叫,“小哥……”
“嗯?”
“我们私奔吧,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安安静静的生活好不好,嗯……要是你的生命没有那么那么长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地,慢慢地变老……唉……万一我变成了小老头,你会嫌弃我的……怎么办呢……真……伤脑筋……”
他似乎渐渐坠入梦境,面容是近几日来难得的安和。
可是他的心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幸福,这番话,他也知道是根本实现不了的谬语,他不是说给张起灵听的,更多的,是说给自己。
即使将自己全部剖开在那个男人面前,决定断掉所有退路的相信他,可是吴邪知道,自己的心并不是那样毫无皱褶的,在全然深爱深信着张起灵的内心深处,仍然有细碎的声音,在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想的这般美好。
更可怕的是,也许那些声音才是真相。
可是他选择了用力的踩碎它们,然后义无反顾的奔向所爱之人的怀抱。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向他敞开了整整十年的温暖怀抱,会不会其实一直藏着毒针利剑。
他不知道。
张师禹在厨房里看了看正在煎的药,一回头发现张起灵走了进来,他的神情不太正常,有些迷茫,似乎魂不守舍的样子。
张师禹不动声色地问,“吴邪呢?”
“嗯……刚起来了一会儿,现下又睡了。”
张师禹点点头,又回过头来熬药,“等他再起来让他吃点东西,再喝了这剂药清一清残留的毒素。”
“嗯。”
“那你呢,你染上药物也有大半天了,可有异变?”
“暂时……还没有。”
张师禹“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很久的安静沉默。
张师禹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他微弱的声音,“先生……”
他心不在焉的答道,“怎么了?”
片刻的无声,然后是“扑通”一声巨响,惊得张师禹猛然回头,却见张起灵已经佝偻着身体趴在了地上,身体呈现出不自然扭曲的样子,手上的青筋爆出,手指用力过大竟将石板的地面砸出了裂纹。
剧痛难耐。
张师禹迅速的冷静下来,随手撕下衣物来堵住他的嘴,以免他疼得不清醒咬到舌头。
此外他也别无他法,只能静等阵痛过去。
不过七八分钟之后,张起灵紧绷的身体慢慢疲软了下来,整个人被汗水浇透,双目失神的躺在狭窄的地面上。
张师禹蹲下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还有意识吗?”
却不想地上的人忽然抬手,捉住了他的手腕,手上因为用力与地面碰撞,擦出了斑斑的血迹。
“我早说了,你会比那小子,痛上百倍。”
张起灵竟还有力气说话,“无妨。”
张师禹撇了撇嘴,“怪物。”
他让张起灵躺着休息了片刻,然后扶他靠着橱柜坐起来,“还疼吗?”
张起灵闭上眼睛,倦极的摇头。
张师禹不再多说,起身依旧去看他的药,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沉默中只有药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
“先生……我可否向先生请教一件事?”张起灵虚弱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又怎么了?”张师禹掀开药壶盖子,搅了搅里面的草药。
“除先生之外的张家人……寿命能不能缩短?能不能……像先生一样正常的……正常的生老病死?”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气力,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自始至终平淡冷静的张师禹此刻却忽然转过头去,盯着他看,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震惊,“你要干什么?!”
张起灵误解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先生不必担心,我……我还是会履行张家……张家使命,只是……我想……等、等这一切,都、都过去了,我能、能不能跟、跟先生一样,有资格……正常的生活……然、然后……老去……”
他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大口喘气,说这么长的话似乎让他非常疲惫。
张师禹竟无言以对。
那男人痛到虚脱的脸上仍然有着憧憬的神情,他是真的非常期待。
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有着一个最美好不过的名字。
希望。
即使强大智慧如张起灵,也在做着名为希望的美梦。
而吴邪穷尽其一生也不曾知道,这个卓越脱俗、只要他愿意,世间万物都可尽在掌心的男人,曾经有那么一刻,愿意抛下视若生命的使命、拥有的一切能力,只希望能获得与他白首偕老的资格。
他始终没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朝
张起灵没让吴邪等太久,几天之内他东北西跑,经常见不到他的人,一隔数日,他在傍晚匆匆回来,屋里掌着温柔的灯,吴邪正背对着他,整个人贴在橱柜上,踮着脚尖想要够最上面的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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