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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着？」戚少商喉咙发乾的问着，有点庆幸铁手早将神哭小斧收走了。

    「他在门外踱了快半个时辰，脚步声很讨人厌。」顾惜朝睁开眼，懒洋洋的答着，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要他再动一根手指，恐怕都办不到。

    戚少商傻傻的望着顾惜朝，他没想过看见他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的模样会这麽吸引人，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在发什麽傻？」顾惜朝轻声的笑了起来，笑太用力又觉得自己快散开般。

    「你…你不生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戚少商硬着头皮乾脆直问。顾惜朝看着他半晌不答话，最後叹口气。

    「从十一岁起，我就开始担心总会有这麽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麽痛罢了……。」顾惜朝意外的诚实，戚少商有些心疼的轻握他的手。

    「让人下药是我自己大意，不能怪你。不过…若是你不救我……又或者你让其他人救我……，我真的会杀你。」说着、说着，顾惜朝自己都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心情就是轻松了许多。看到顾惜朝笑开了，戚少商自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话都说的这麽明、这麽白，他戚少商若还是不懂，那就真的是头猪了。

    「小妖说，隔壁有个池子，去泡一下！今天就来过过当皇帝的瘾……。」戚少商伸手过去，突然顿了一下，他是很想直接将人抱过去！可若真的这样对待顾惜朝，搞不好他又会发火。反倒是顾惜朝很自然的整个人靠了过来，现在是天皇老子来也休想要他多动一下，戚少商顺手的将人抱起，慢步走去浴池。走了两步，顾惜朝突然感到不对劲，盯着戚少商直瞧。

    「你铁打的啊？」顾惜朝疑问，他人都快散开了，为什麽戚少商没事？

    「嗯…不知道？我精神好的很！」戚少商皱眉，的确，他精神好的过份。

    「该死的唐隆月……。」顾惜朝闷闷的咬牙切齿，采阴补阳啊？那他算什麽？

    泡在池子里，戚少商不由得赞叹耶律延禧真懂享乐，随时替换烧红的炭石放在池子里，终年都有微烫的水池可以浸泡，看来当皇帝还是有点好处的，难怪有这麽多人争破头。

    突然，戚少商感到一阵不对劲，空气里甜腻的香气逐渐浓郁起来，顾惜朝靠在他身边蹭蹭挨挨，来不及有所反应，顾惜朝一个翻身便整个人跨坐到他身上，快糊在一起的脑袋终於记起唐门的毒药见鬼似的会反反覆覆，有那麽一时半刻，戚少商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痛恨还是该感谢唐门这麻烦的毒药……。

    赫连春水在屋外又等了大半天，提着枪团团乱转，总算等到戚少商将换穿一身辽人服饰的顾惜朝抱了出来。看了看两人脸色，顾惜朝是睡得不醒人事，戚少商也没多大精神，赫连春水翻了翻白眼，他算是败给戚少商了。

    獠牙一见到顾惜朝，连忙抢上前去，可戚少商却像没瞧见人似的直接将顾惜朝抱上马车，獠牙盯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吧！」戚少商提议，赫连春水白了他一眼，终於舍得走啦？

    马车晃着、晃着，顾惜朝再不情愿也晃醒了，懒散的躺着，背上垫着的是厚厚的床褥，忍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这绝不会是戚少商的主意，他没那麽聪明，看来应该是那个自喻情圣的小妖做的，难怪息红泪最後会选择他。让人打了一顿军棍，又让戚少商折腾，就算他能运功抵抗也会吃不消的，……运功…？？

    「戚少商！」顾惜朝嘶吼的尖叫，吓得戚少商勒停马连忙赶到马旁，正巧拉住差一步就摔下车的顾惜朝。

    「快！快找到唐隆月，他想废我武功，快找到他！」顾惜朝急叫，戚少商紧紧将人抱住，他从没见过顾惜朝这麽害怕的模样……。

    44

    先拦到唐隆月的人是息红泪和习玫红，凭的就是她们也解释不出来的女人直觉。息红泪料想，唐隆月对廷望公主也并非全无情意，或许他会回头找廷望公主，果真在廷望公主的寝宫里拦阻到两人。

    习玫红的碎梦刀对上廷望公主的双刀，两人是战的难舍难分。而息红泪则让唐隆月心底承认，他的确低估了这个女人，绝不靠近唐隆月，一柄伤心小箭远远的封住他所有退路，更令他吃惊的是，息红泪竟然使一把银枪，枪法凌厉。

    「赫连春水的惊艳一枪？」唐隆月急退，即便是威力不如赫连春水亲使，但息红泪这个女人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你浑身是毒，靠的太近是我吃亏，若不幸失手被擒，少商和赫连俩又会投鼠忌器，不得已只好现丑了！」息红泪笑了起来，她不愧是武林第一美女，连在一旁战得天昏地暗的廷望公主都不由得呆了呆。

    「戚少商不要你，真是他瞎了眼。」唐隆月真心的叹道，一个女人不仅人美、又有胆识和更有脑袋，不管是哪个男人，只怕都配不上。

    「你不用激我，是我不要戚少商！」息红泪冷笑，枪尖一挑便剌了过去。

    两人激战了一会儿，赫连春水便提枪赶到，双枪配合的天衣无缝，逼得唐隆月节节败退，当的一声，廷望公主双刀让习玫红斩断，唐隆月一个分神，银枪一前、一後的剌上前来。

    「不要杀他。」戚少商急呼，顾惜朝跟在他身旁，面色铁青的一步拖过一步缓慢走来。唐隆月瞧见顾惜朝没死，扬眉轻蔑的笑了起来。

    「竟然没死？谁救你的？戚少商？」唐隆月嘲讽着，原以为顾惜朝会唇齿相讥，岂知对方只是冷笑两声，更正大光明的承认，他没什麽好丢脸的，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付人才更可耻。

    「把解药交出来。」顾惜朝一字一句，他不会让任何人废他武功的，铁手不行，戚少商不行，唐隆月更不行！

    「命若悬丝啊……。」唐隆月自怀里掏出个瓷瓶，顾惜朝眼神亮了起来，可下一刻，顾惜朝脸色煞白，唐隆月竟将解药一股脑的全吞下肚去。

    「岳柏跟我说过，奶奶逼你发过毒誓，所以你不能杀我，但我却可以杀你！你这辈子是休想得到解药，那身武功我是废定了！」唐隆月咬牙切齿，他恨顾惜朝，恨他一次又一次的欺压在自己头上，他一生从没输过，偏偏遇到了这个顾惜朝，若他活得不痛快，那顾惜朝也休想有好日子！

    戚少商神情紧张的盯着顾惜朝，即使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自他手底下逃脱，即使老八一次又一次的折辱顾惜朝，他也从没见过顾惜朝如今的模样，那是怎样的怒火中烧，才能让一个人的眼神如此之亮，亮的惨烈。

    顾惜朝凭着一口怒气，反手一抽竟拔走了戚少商的逆水寒，身形一略的扑上前去。

    「我就斩断你的四肢，让你当个烛人好好活着！」顾惜朝疯了似的冲上前去，唐隆月先是一惊，再来面露喜色，他就等顾惜朝自投罗网，制伏他要胁戚少商远比擒下息红泪容易。

    只不过顾惜朝快，戚少商更快，看不见人影似的先一步略上前，抢走顾惜朝手中的逆水寒，再将人扯回怀里紧紧箍住。

    「顾惜朝，冷静点！」戚少商急吼，顾惜朝向来理智，若不是打击之深，他不会如此失常。

    「他凭什麽？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年才学会神哭小斧，我捱了多久，吃了多少苦才学会这一身功夫，他凭什麽？他凭什麽废我武功？」顾惜朝不断的挣扎，最後更是一口咬在戚少商肩上，但戚少商仍是紧紧的拥着人，神情戒备的盯着唐隆月。

    「别怕！我们可以回去求奶奶，她不会不管的。」戚少商不断小声的安慰着，心底又气又急，顾惜朝抖得愈发厉害。

    「她不会救我的、她不会救我的……。」顾惜朝开始喃喃自语，戚少商心里警铃大响，咬牙自他後颈一掐，顾惜朝顿时晕了过去。

    戚少商将人交给霍玉海，先是叹口气，再来眼神一变，重重的以剑柄敲在唐隆月周身大穴上，手法之重痛得唐隆月当场咳出血来。

    「对奶奶发誓的只有惜朝而已……。」戚少商冷冷的说着，唐隆月心惊，戚少商是真的动了杀意……。

    戚少商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南，终於脱离了北院的势力，来到南院的地盘，绥远公主是明摆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一路上风平浪静。

    「人呢？还好吧？」赫连春水跑来找戚少商，要关住唐隆月这种人，实在耗掉他不少气力。

    「还在睡……。」戚少商叹口气，知道顾惜朝的药丢了，如今又深受打击，他实在担心醒过来的会是个疯疯颠颠的顾惜朝。

    「你也真能忍，这样还不杀他！若有人这样欺悔红泪，我肯定送他个两枪。」赫连春水摇摇头折服，戚少商是愈来愈让他惊讶了。

    「杀了她孙子，你想唐太君还会把解药给我们吗？」戚少商低着头，沉声说着。他是打定主意，一回到中原便带顾惜朝上唐门求解药，不管奶奶要他做什麽，他一定要替顾惜朝求到药。现在，他终於明白为何铁手说了这麽多次，却从没真正动手废了顾惜朝，看他如今的模样，是人都不忍心……。

    顾惜朝清醒，脑袋空空洞洞的，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三魂掉了七魄提不起劲，掀开帐门出去，一望无际的草原，突然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顾大夫，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霍玉海瞧见呆立在营帐外的顾惜朝，关心的奔至他身旁。

    顾惜朝愣愣的望着霍玉海，一句顾大夫竟一点一滴把他心中那个洞悄悄的补起来？顾惜朝苦笑，没想到竟然因为一句大夫让他得救了。霍玉海看到顾惜朝傻傻的没有反应，接着又没头没脑的笑了起来，不禁紧张的急唤戚少商，转身想找人，却让顾惜朝拉住，头抵着他的背脊，霍玉海不敢动弹。

    「谢谢你……。」顾惜朝轻声的道谢。

    45

    众人总算是见识了顾惜朝的硬气，原以为让人废了武功，虽不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小女儿态的境界，但至少心底总会不好过吧？岂知，他活像个没事人一样，尖酸刻薄更胜从前……。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才受得了顾惜朝……。」赫连春水没好气，扔了一坛酒给戚少商，後者瞧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小妖八成又在顾惜朝那里受气了，明知吵不赢人就别去惹他嘛！

    「你不觉得营里的伤兵变多了？光霍小子一人怎麽可能忙得过来，要顾惜朝帮忙，他竟然摆脸色给我看？真是个混帐！」赫连春水气愤不平。

    「人是他打伤的，他哪会这麽好心医治。」戚少商拍开酒坛喝了一大口。

    「他打的？他武功不是被废了？」赫连春水吃惊。

    「我原先也以为这样，後来他说，他只是无法运功，内力等若让人封住，可招式、身形步法什么，该记得的他一样都没忘，那些个虾兵蟹将哪是他对手。」戚少商笑着摇头，一开始还害他担心的吃不好、睡不着，顾惜朝摆明是故意要他受罪的。

    「原来如此，但那些虾兵蟹将也太不济事了……光比蛮力竟然还输他？」赫连春水发狠，实在要好好操练、操练这些残兵败将了，大宋军力不能一直如此孱弱。

    「别怪那些人了！顾惜朝哪会这麽君子手无寸铁的跟他们单打独斗？三小姐不知哪弄来一柄古剑给他，剑身较轻，可是锋利不下逆水寒，剑名还挺有意思的，叫夕照！我和他练过，看那股气势，发起狠来我怕连我他都能杀的死……。」戚少商笑答，当然，他这麽说是有些放水，毕竟陪顾惜朝练剑，他是不敢真的邉牛贿^以顾惜朝的剑术，加上夕照的锋利，要自保不是难事。

    「说到底，让那些人离他远一点吧！放着好日子不过，没事找罪受！」戚少商摇头，他就不懂这些人是哪根神经不对头了，谁不好惹，偏偏去惹顾惜朝？赫连春水盯了他半天不答话，最後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