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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两人看来，都像在为那个少年而战。很幼稚，很可笑，很现实。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多希望那是泪水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以后忘记一切，重新再来。可是，还会有下次吗？

　　“不二。” “我不想听。” 不二转身欲走。

　　“我和越前......” 不二站住了，却没有回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不二不想知道下文了，收起球拍便匆忙离开。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好像他一直没有走远。

　　佐藤医生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觉得有些燥热。看了一眼手表，快到换班时间了，于是站起身来，想脱下白大褂。

　　敲门声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佐藤医生只好无奈地把脱了一半的白大褂重新穿上。他迅速擦了擦脸上的汗，喊了声：“请进。”

　　来者是个长相颇为俊秀的少年，瘦削挺拔，戴着一副细边眼睛，一头古铜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伸手拨开挡住眼睛的额发，道：“请问，患者不二周助的情况怎么样了？” 

　　佐藤医生盯着他严肃冷峻的脸瞧了片刻，“请问您是他的家属还是....” “我叫手冢，我是他的朋友。很多年了。” 

　　佐藤医生坐了下来，把眼镜摘下来擦拭，一边道：“他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可是自身的求生意识很微弱，不愿意醒来。他的家属在想办法唤醒他的记忆，您也可以尝试一些适当的刺激，让他找回求生意识。” 那位少年点点头，用左手揽住右臂，好像一下子觉得很冷。

　　手冢走进病房，病床上的少年毫无察觉。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端详——不二看起来苍白脆弱，原先就很瘦弱的身体越发消瘦了。氧气罩在他嘴边箍出一圈红印，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他就这么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不二，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那么傻。”

　　国三那年，大石提议大家一起去看日出。

　　那天晚上，天上有好多的星星。好多好多，在山顶上看，好近好近。天上的星子仿佛都伸下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年轻美好的生命。它们一闪一闪，好像地上人生命的律动。

　　“龙马，我们一起来数星星吧。” 不二握了握越前的手，后者正仰着头望天，眼眸里倒映出天上的星，一点一点，在他眼中闪动，似水。

　　“不要。” 他一口回绝。“可是我好想数星星呢。” 晚风拂过不二的侧脸，丝丝清凉与柔情。越前抿嘴的小表情被他尽收眼底，让他的嘴角忍不住漾起氤氲的温暖。

　　就这样，他们开始数星星。

　　“不二学长，这里数过了。” “是吗？啊，刚才数到几了？” 没办法，只能重新来过。

　　越前没有带帽子的墨发被晚风舒卷开，轻轻荡起，撩过栗发少年的下颔，同时，他的发丝也在轻蹭越前的额角。他们靠得那样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记得菊丸曾经开玩笑说：“青学正选里，只有部长，不二和越前不能互相拥抱哦~” “为什么呢？” “哈哈，你们三个，肯定会让彼此硌得慌。” 真是无聊的玩笑啊。不二揽过越前的肩道：“瘦子之间的拥抱才更真诚呐。因为，”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越前的胸口，“因为心与心的距离更近，能够听到彼此心的声音。” 

　　“二十七，二十八...龙马？” 不二扭头一看，那孩子已经枕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了。合着是把数星星当成数羊了啊。

　　不二将越前平放在草地上，自己在他身边躺下。

　　两个人就这么在满天星光下入梦。美好到不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十.

 

　　十.

　　“我要回日本，明天的机票。” 越前龙马踏进家门，表情沉闷冰冷。“啊？搞什么啊？青少年，别......” 

　　回答越前南次郎的，是响亮的摔门声。

　　越前坐在床沿，把脸埋进膝盖，双手用力扯住头发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心痛的感觉并不是幻觉，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二周助，你真够狠。

　　“你怎么了？” 越前龙雅开门进来。看着弟弟孱弱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瞬间领悟。

　　“难道....是他？” 

　　六月九日。记不清几年前，也是这一天，他们第一次单独出去。不二约的越前。

　　上午九点十五分，越前兜兜转转找到街角第二家店。那家店，是名为“简藏”的咖啡店。

　　走进小店，夏日微醺的风弹起门口的风铃，一阵叮铃，清脆入耳，就像窗外的鸟鸣。店里很安静，可以听见煮咖啡机“咕咕”的声音。一股一股咖啡香飘散进空气里，浓郁且略带甜腻。店里放着Coldplay，节奏舒缓。

　　走上二楼，越前在靠窗的第三个座位看见了不二。不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刚巧在这时抬起头来，冲越前挥了挥手。

　　看着他浅笑安然，走进有自己的年华。

　　“想喝点什么？” 越前接过菜单，随意点了他看见的第一种饮料：“玉米片优酪乳。” 不二在对面捧着他的拿铁挡住脸，以免越前看见他忍俊不禁的窃笑。

　　很快，越前的饮料端上来了。他用小勺子搅动着浮在优酪乳表面的玉米片，轻咬一口后道：“不二学长要来一点吗？” “好啊。” 他端详了一番那杯优酪乳，却没有动作。

　　“怎么了？” “龙马，我在想，我该先吃玉米片还是先喝酸奶。” “一起好了。” 说罢，他捏起一片玉米片，用它舀了一点点酸奶，递到不二嘴边。

　　不二有些惊讶地睁大了蓝眸，随后又笑得眉眼弯弯。他张口吃掉小少年指尖的优酪乳玉米片，顺便，舌尖不偏不倚触到他的指端。

　　越前触电般缩回手，尴尬地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开始乐此不疲地玩起了“用玉米片吃酸奶” 的游戏。十分钟后，游戏升级成了酸奶大战，两个人互相用勺子向对方发射酸奶，弄得像两只贪吃的花脸猫。

　　当老板娘叫嚣着威胁说他们再来她的店她就要报警时，他们正嬉闹着跑出咖啡厅。

　　简藏，被珍藏的、简单的幸福。这就是了。

　　上午十点的阳光倾泻在二人肩头，蜜糖一样的金。

　　说起那次约会，就不得不提到两个月前的午后。

　　吃过午餐，不二和龙马在学校的樱花树下休息。越前小小的身子往网球包上一靠，正准备午睡，却被不二轻轻拉起。

　　“龙马，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越前一压帽檐，低声道：“嗯。” 不二的心一阵激动的战栗。“那手冢呢？也很重要吗？”“嗯。大家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不二听到这个不论不类的回答，又好气又好笑。

　　就和初见时一样，那天的落樱好像特别多，纷纷扬扬。原来花雨也是分毛毛雨和暴雨的。

　　深深看进那孩子的眼睛里，是一尘不染的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见灵魂。

　　不二再也忍不住了，他弯下身子，吻上了小少年柔软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十一.

　　不二裕太拿着报纸坐在哥哥床边发呆。先前连续一个多小时的读报让他口干舌燥，他忍无可忍地放下报纸，然后合上眼睛，用力挤按睛明穴。

　　由美子伸手轻抚不二周助的手背，然后将它拉起、放下。他的手无力地垂着，难以想象这只手曾经紧握着网球拍，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的比赛。

　　不二周助额头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结痂，由美子觉得惊奇，人在这样的状态下竟然还能如此迅速地自我调节、愈合伤口。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不醒来呢？

　　“裕太，再拿本书念会儿吧。” 她说。“姐，你还不明白吗？他听不到，该死的，他听不到！” 说完，就起身离去，用飞快的步子宣泄他心中的失望和悲伤。

　　由美子穿上外套，跟着出了病房。

　　不二能听见姐姐和弟弟的声音，可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想开口问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他做不到。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几点了，可是也不行。

　　那就睡吧，睡一会儿。

　　他开始下沉。

　　“乘坐XXX航班，飞往东京的乘客请注意，乘坐XXX航班，飞往东京的乘客请注意，航班因天气原因，故延迟起飞时间，请乘客们耐心等待。”

　　越前此刻说不住的焦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

　　他想立刻回到东京，去叫醒、拍醒、摇醒，怎样都行，总之弄醒那个傻瓜，然后告诉他，告诉他。

　　外面是这个季节摆脱不掉的雨，电闪雷鸣，好像要撕开晦暗的天空。德州的雨蔓延到了洛杉矶么？越前缩了缩身子，开始闭目养神，强迫自己放松。

　　坐在他身旁的中年女子清楚地看到，两行泪水从他的双睫间溢出，一直流到脖颈，在脸上刻下两道泪痕。紧接着，是三道、四道、五道......那个少年始终静静靠着，一动不动，唯有泪水在肆意弥漫。

　　赢得全国大赛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这一年，手冢、不二、河村、大石、菊丸、乾都将离开青学，各奔前程。青学正选队员一下子走了大半，只剩下孤零零的三人。

　　毕业前的聚会自然不能少，一行人最后一次聚在河村家的寿司店，和往常的庆功宴一样，大家嬉笑打闹，用芥末祸害人，再一起取笑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怂样儿。

　　只是没有人提及“毕业” 这个话题。

　　“唉，以后，再一起打网球吧！” 不知谁说了一句。越前举起手中的饮料，和别人一起大声应和：“好！” 

　　“那个...” 不二突然道，“我们要搬家了呢，啊，当然还是在东京啦，只是搬到下一个街区去。明天就动身，需要些人搭把手，不知道你们.....可以吗？” 他用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当然可以！”“什么行不行，不二你也太客套了！” 

　　不二笑了笑，转脸向越前。越前习惯性去够帽子，然后手顺势滑下来摸摸鼻子道：“不二学长，你还差得远呢。” 

　　第二天一大早，越前赶到不二家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副忙碌的景象了：

　　河村大吼一声给自己助威，然后搬起两个大箱子装上车，身后的桃城海堂各搬一个箱子，一路斗嘴。越前忍不住露出笑意，原来毕业也没有那么坏，大家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龙马。” 不二冲他挥挥手。越前跟着他走进屋。不二把他领进客厅，指着几个箱子道：“还剩下几个，麻烦啦。” 说罢，他弯腰搬起一个。

　　越前的视线停留在一个没有封好的箱子上，上面写有“Syusuke”字样。他好奇地打开瞅了瞅，里面满满的都是相册。

　　他拿出一本标注着“青学3” 的相册，翻开一看，都是不二在青学时的摄影。

　　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天台上睡觉被画猫胡须的他；学园祭时穿得很是夸张的他；网球场上训练的他；站在樱花树下，斜背网球包的他；在图书馆里一手托腮看书的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人竟然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他，一直。

　　相册不止一本，而是有将近二十来本，里面有各式各样、神态动作各异的越前龙马。

　　“那个.....” 不二忽然紧张起来。越前背对他站着，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那个，龙马，相册可能还没有找齐。这些照片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