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朝倒计时(十四)
弘曣的书房里,弘暚眼睛盯着弘曣一瞬不离。
弘曣径自专注着手上的画作,他们兄弟之间并无虚拖,弘暚有事儿自然会说,且如今也不会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事儿。
弘暚见弘曣放下笔,便起身,拧了帕子递给弘曣。
弘曣接了帕子,皱着眉头看着弘暚,弘暚今天的样子怪怪的。弘曣草草拭手,拉着弘暚挨着坐下。
弘暚挨在弘曣身边,他现在后怕的浑身没力气。今天早上他按着他七哥的消息拿了府上那几个人,一通刑讯下去,听了两人的供述他就再听不下去,直接跑来了他六哥这里。他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一向不管事儿的六哥开始管事儿了,将他们手上的人都拢在他名下。那几日之后六哥病重,幸好,二哥留下的药救了六哥的命。想来那时候六哥不是病了吧,而是这个四九城里那两支暗地里的人下了毒!他还是太天真,还是不懂他们的身份究竟意味了什么,他根本没想到曾经他们的任性险些让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兄长!
弘曣伸手摸了摸弘暚的额头,他记得这个弟弟一向是坚强的,很少会依赖别人,一般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软弱。弘曣轻声问道:“九弟,不舒服?”
弘暚眨眨眼,偏头看着弘曣笑着摇头。六哥还活着,这样就好,他们会很小心,他们会很小心的护着六哥,现在阿玛二哥也回来了,就是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三哥会不会也回来……
弘曣瞧着弘暚再次走神,无奈笑笑,他发现弟弟们这些日子越来越喜欢撒娇了,所以说,还是有家长在的孩子比较幸福。弘曣唇边笑意轻松,心下盘算着什么时候让弘为安排了让一家子见个面。
康熙一夜未眠逐字逐句的研读着书册,揣测着他的儿子们到底都是经历了什么,这种无法探知的感觉最是难过。想象永远都是最可怕的,因为那份不确定足以将人逼疯。
听着来人喋喋不休的劝着他用些膳食,康熙终于收回了心神,从自己造就的魇境中醒了来,或许自己该感谢弘时派了这么个聒噪的人来吧,康熙苦中作乐的想着,却无法忽视心中的绞痛,原来无人言语时,这宫室当真静得可怕,不过一日自己便已入魇,保成在那寂静中过了十几年,他记得侍从回报他的保成除了教导弘曣他们以外的时候几乎不说话……康熙勉强压下心酸,抬眼看向来人,冷声道:“朕要见十二阿哥!”
刘彦听了康熙的话却是只是笑着摇摇头,叹息道:“太上皇,十二阿哥前两天让您折腾的不轻,十二阿哥身子不好,您就不能让十二阿哥歇歇?”
康熙皱起了眉头,捏着书册的手指指节绷得青白,声音嘶哑:“十二阿哥身体很不好?”
刘彦面上明明白白的嘲弄和不屑神情毫不掩饰,言语中更是透着尖利的讽刺:“回太上皇的话,十二阿哥那七灾八难的让我们这些宫人瞧着都难受,您就行行好别折腾人了,虽说您现在以为自己是康熙爷,不在乎个玄孙的生死……不对,您不是当他是您的二阿哥么?您不是说您这辈子要宠着他么?怎么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啊!那明白的人知道十二阿哥不容易,那不明白的可还不是一句句的‘不孝’污蔑十二阿哥?十二阿哥身子不好,平日里要思量着周全太后娘娘还有皇上,得罪了不少人,早有那等小人污蔑十二阿哥同兄弟寡情,这要是再让十二阿哥背上了忤逆的名声,您这不是要人命么!还是说,”刘彦眸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康熙爷到底有多恨二阿哥,恨不得磋磨他死!”
康熙呼吸一窒,这侍从句句话都戳在他心上,再一细想更是将自己最对不住保成的事儿给说出来了!这个人是谁!康熙眸眼瞬间锋利起来,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刘彦,总觉得这个人很是眼熟。
刘彦笑意盈盈的任由康熙打量,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人知道。当然他私心里是有点儿期待的,他记得主子和叔父都说自己的相貌肖似父亲,可是他连自己父亲的样子都没见过呐!
终于寻到沉在记忆深处已然模糊的一张面孔,康熙略有迟疑问道:“你姓什么?是不是姓刘?”
刘彦一怔,笑容淡了些,心中翻出一丝恨意,同时浮上心头的还有那一份快意,当然他礼数上还是一点不错的恭敬回话:“回太上皇的话,奴才确实姓刘。”
康熙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侍从,电光石火之间,上辈子许多的事儿都串了起来,而这一切直向的答案却是那样的让人恐惧。一直神色镇定的康熙忽然慌了神儿,这个人姓刘,他记得索额图曾经送给保成一个武功师傅,那人就姓刘!后来索额图出了事儿,保成就把人送走了,不过这人在保成一废之后又潜回了京城,之后,又在保成二废之前逃脱了自己暗卫的盯梢……保成,你是在那时就放弃了么?如果保成从那时起就伤了心,那么些年,这么些年……保成!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来见我了?
永瑗往弘晀的贝勒府而去,路上却碰上了他二伯家的永珮。
瞧着笑容温和的堂兄只带了一个随从站在街边,永瑗总觉得哪里奇怪。待看到匆匆寻来的人,永瑗恍然明了,唇边笑意略深。
永珮满意的瞧见永瑗意会的神色,手上扇子遥遥一点,轻声道:“我刚才瞧见富察皓洋从傅恒大人府上出来,咱们去等等富察三少?”
永瑗等到永珮转身前行才垮了脸色,幸好永珮哥哥不知道自己想岔了,幸好自己最近经得事情多了,神情已然控制自如……
走在永珮身边的人回头看了眼永瑗,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笑意和了然。
永瑗略感狼狈的撇开眼,心下想着今后一定要看好弟弟们,决不让他们和那一家人走得近了!
胤禔搂着胤礽絮叨,从饮食汤药说到休憩穿衣。胤礽也舍不得让胤禔走,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靠在胤禔怀里,应和点头。
胤禔瞧见胤礽这样乖顺的模样,愈发觉得这辈子的圆满,低下头噙住胤礽的唇。
胤礽一怔,却起了捉弄的心思,伸手揽住胤禔脖颈。
胤禔匆匆脱开这个险些迷了神智的吻,偏头咬上胤礽的耳朵,抱怨道:“保成……你知道我待会儿就要出去还诱惑我……”
胤礽轻笑,侧首看向胤禔,顺便躲开甜蜜的惩罚,嗔道:“是你意志不坚……”
两人相视而笑。胤礽欠身轻轻吻上胤禔的眼睛,轻柔的吻沿着脸颊下移流连在胤禔唇上,带着满满爱意。胤禔沉迷在这一刻幸福中,温柔回应。不知觉间两人躺倒在软椅上,交颈依偎,浑不知天高日长。
胤礽半阖着眼枕在胤禔肩上,轻声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算漏了什么。”
胤禔安抚般拍拍胤礽肩膀,偏头抵着胤礽额头,笑道:“放心,各处都有人盯着呢,也就这两日待那些人忍不住了正好有正当理由处置了。”
胤礽点点头,握住胤禔的手,嘱咐道:“你身边再添上两个侍卫,总归是当心些。”
林遥接过紫兰手里的药膳,心里有点儿为难,主子和富察三少爷在屋里,自己贸然出声扰了什么倒不怕被斥责,主子的口利心软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就怕主子自己觉着抹不开面子啊。仔细听听屋里没什么动静,林遥小心请示:“主子,该用药膳了。”
胤礽睁开眼,瞪了眼胤禔,扬声道:“进来。”
胤禔看着林遥捧着的托盘上两个汤盅,看了眼胤礽含笑的眸眼,叹了口气,拿过素净的白瓷碗。
胤礽见胤禔一言不发全盘接受,眸中笑意愈盛,抿在口中药膳的味道似也淡了几分。
眼看再待会儿就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胤禔伸手抱了抱猫儿一般晒着太阳的胤礽,起身离开。胤礽睁开眼看着胤禔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忪怔片刻,拉过一旁的毯子披在身上,再次合上眼。
刘彦乐滋滋的从华滋堂退出,转身走了没两步察觉有视线纠缠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的停了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四人,笑道:“李荣你去取些蜜水来,明日十一阿哥辟谷期满,今日也当用些水润和润和肠胃。”
那名唤李荣的侍从抬头同刘彦对视一眼,应声而去。
刘彦转回身,心里转着主意,想着刚才看到的那眼生的侍从的眼神。既然这人如此在意十一阿哥,刘彦笑得眯了眼睛,那他就做回好人,将人给十一阿哥送去!
胤禔刚出宫就瞧见了皓洋,招了人上车,看过弘晰字迹潦草的手书,心里头叹口气:保成这帮儿子们都是事儿精,成天的做事儿!等过两天看你们阿玛怎么收拾你们!还有弘屯、弘同,弘响,你们这帮孩子就没点儿察觉!胤禔心里头又愧疚又憋屈,将皓洋从车上赶了下去,直奔府中。
可马车走了两步就又停了,有人在窗边问道:“车上可是富察三少?”
胤禔眉头一挑,他知道这个声音,毕竟陪着弘晰去瞧过两回。既是熟人,胤禔也没多想,直接挑了帘子,然后就咬了牙!
胤禔咬着牙瞧着前头那两个瞧着眼熟的人,只觉得额上血脉在怦怦跳动,险些控不住狰狞了神色,他这帮侄孙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聪明!缓口气儿,胤禔仔细一看车旁第三人,再是维持不住冷静的神色。
永瑗事不关己的沉默旁观。永珮浑然未觉胤禔的怨气,指了身边人笑道:“永扬,这位就是福康安。”
永扬仔细打量了胤禔两眼,再瞟着永珮的神情,明了了这位的身份,只得叹口气,笑道:“富察将军少年成名,永扬日后便在将军手下做事,还请多多提点。”
作者有话要说:弘曣,胤礽六子;弘晀,胤礽七子;弘暚,胤礽九子;弘为,胤礽十子;弘昞,胤礽十一子。
永扬,胤禔次子弘方之九子。
永珮,弘晰第十三子。
永瑗,弘为长子;永育,弘为次子;永瑚(胤禟所附之身),弘为三子;永准,弘为四子;永瀛,弘为幺子。
永赐,弘暚五子。
永羽,弘昞长子;永佐,弘昞次子。
永琅,胤祥次子弘晓第二子。
永明额,胤禩之子弘旺第三子。
☆、乾隆朝倒计时(十五)
康熙越想越害怕,竟不复伊始的淡定,下了床,向外走去,自然被人拦住,康熙也做不出与人拉扯的失态举动,便强压着焦躁想了想这养心殿里都有哪些人,提了声音喝道:“告诉质贝勒和十三阿哥,朕要见十二阿哥!他见不见朕也当由他自己决定!”
弘昼睁开眼,恍然间不知今夕何夕,艰难的轻咳一声,喉间干涩让他想起了今日处境,懒得再去揣摩个人心思,便又闭上了眼。身为人子,同父共苦无悔;身为人弟,受兄责罚无怨。弘昼承认自己的想法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不过,他剩下这半辈子就随着父兄折腾好了,他曾经有过的野心、热情早就在那三朝的血色中磋磨淡去,现在只求子孙平安。
刘彦领着四个侍从捧了蜜水进来,特意逆着那来路不明的侍从的目的让他伺候和亲王用水。刚才李荣回来的时候打了手势暗示这边儿的情况都在掌控之内,刘彦就也不再担心。他袖着手站在窗边瞧瞧榻上的和亲王,再瞧瞧端坐在炕上的十一阿哥,今日这两位倒都是不言不语的,索性自己今天也歇歇。刘彦又瞧了眼胤禛的姿势,忽的觉得心底泛起凉意:这十一阿哥两天来就一般的姿势从未动过!
刘彦只觉得脊背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从来能对自己心狠的人最难让人估量出他们隐忍之后会做到几分。刘彦垂下眼帘,唇形慢慢勾出笑容,再抬眼,眸中满满都是阴鹜,盯着坐在炕上的人,笑意渐浓,笑得眯了眼睛,果然不愧是世宗皇帝!
胤禛正闭着眼喝水,察觉一道冷厉的目光打在身上,猛然睁开眼。看了眼屋中多出的五人,未觉五人举止有异,胤禛便将那不敬的罪名加在了刘彦身上。正要闭上眼,胤禛看到了那背对着他正给弘昼喂水的侍从身上的配饰,心跳快了半拍,慢慢闭上眼,掩去心中的激动,弘晓做的倒不错,看来自己还有一搏的可能。
胤礽躺在洒满阳光的软椅上,慵懒的模样瞧着很是逍遥。不过,某人就是个劳心的命。胤礽闭着眼心下将这两日种种事情一一数来,估量又估量,只得长叹一声,扬声唤了林遥进来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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