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之福(胤礽,弘时中心) 作者:凌封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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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那些折子上的事情,胤礽忍住叹息。如今弘时面对的朝局比之康熙末年也不过是多了光鲜的表皮儿,而且因为这样明面的光鲜更让人难以认同可能伤害可见利益的改革。看来自己还真是要陪着弘时在这京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胤礽琢磨着朝政,活动活动手脚,觉着阿哥所太肃静,决定去翊坤宫。还没走出院子就瞧见迎面而来的皓洋,胤礽停下脚步,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能在皓洋那张冰块儿脸上看出纠结。
康熙的态度难得强硬,侍从很是乖觉的将消息分别送到。
胤禩闻言有瞬间忪怔,之后却是无奈苦笑,他当然明白皇阿玛的算计,难得的他也想依着皇阿玛的算计去做。
太子二哥和弘时虽然这一世貌似心肠硬了很多,不过,终究本性难移,对自家人总归还是不够狠。若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了康熙要见他的话,太子心下必会犹豫,最后,还是舍不得吧。毕竟上辈子即使在草原上太子被伤害得心神俱灭,最后还不是配合着皇阿玛的心思废而再立、历练新君?当然大哥和弘时不会让人告诉太子皇阿玛的要求,这养心殿要想往外替皇阿玛递了消息的也就是自己了。胤禩自嘲一笑,就当自己私心太重吧,可是这种上不着天下不落地儿的忐忑心情他再是受不住了,是好是歹,他只想得个准话,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耐不住性子过。
怀着莫名的念头,胤禩对那传话的侍从笑道:“既然太上皇实在是要见十二阿哥,你可以看着去问问,看看十二阿哥现在身体好些了没。”
胤俄落在书本上的眼神不动,不过心底暗叹一声。
胤禟站在门外目送那侍从离去,瞧着那的方向皱了皱眉头,扬起笑脸,跨过门槛,笑道:“八哥,十弟。”
军机处里,弘时瞧着众臣战战兢兢的老实模样倒是心中得意,瞧着折子已经料理了大半,也听见门外有人来去多次,便笑道:“辛苦诸位大人将这折子誊写妥当,明日永璟再来请教。”
众人连道不敢,跪送弘时离开。
听着弘时的脚步声远去,几位大臣几乎是同时舒了口气,站起身,动动僵硬的身子。抬头瞧见桌案上的疆图和那一大摞书册,几位大臣对视一眼,对方眼中的狼狈极为相似。刚刚那位爷将折子上的事儿一一对照着疆图指点,还有那摞在一旁厚厚一摞的地方志,让人有心狡辩上两句却没了话说,有人不知深浅的驳了两句,先是让那位爷拿出了陈年旧档,然后便是将地方人物风情记述详尽的书册,有理有据的让人哑口无言,更让众人对新帝手边那个瞧不见内容的盒子生出恐惧之感,真不知道那里面还会有些什么要命的东西。如此半日,一众人等已然收了之前浮躁的心思,更是明白这位爷不仅不好糊弄,还是个记仇的,想来之前对十二阿哥略有怠慢的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吧!
李翔跟在弘时身后,低声道:“主子,质贝勒让人传话十二阿哥说华滋堂那位要见他。”
弘时脚步一顿,问道:“人出去多久了?”
“一刻钟之前的事儿,那侍从还在养心殿门口。”
弘时回头看了李翔一眼,笑了笑:“很好,你去问问刘彦那位闹什么呢,质贝勒那里不必做什么,养心殿还是除了那几个人以外不准进不准出。”顿了顿,又问,“怎么回事儿?”
李翔将事情叙述一遍,又提起了刘彦的发现。弘时想起昨天闯出慈宁宫的嬷嬷,恍然发觉这宫里头还是闹腾的厉害,叹口气,又调了人在养心殿外头盯着了,这才带着一串儿侍卫往翊坤宫去了。
弘时不愿去想胤禩为什么让人帮康熙递消息,终归是康熙揣测人心的能力更高一筹,而自己也确实该和八叔谈谈了。弘时长叹口气,扣紧腰间玉饰,定下心神。
胤禔顶着一脑门的官司回了府,气势汹汹的奔进书房就见弘昞和弘晰举动间很是兄弟相得的模样,匆匆瞪去一眼,暂时无心收拾这挑开事儿的罪魁祸首,急急招了心腹,派了人去盯住了果亲王府和庄亲王府。
待得胤禔吩咐妥当,回头却见那兄弟两人早溜出了书房。胤禔笑叹一声,他刚才那份郁火无名而来,不过是瞧着弘晰想起他那个儿子,永珮那小子又是一脸精明模样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当成算盘上的珠子扒拉,可气的是自己孙子还把他当成宝贝乖顺的捧着!胤禔抿着唇靠在椅子上,他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是气不过永珮一副智珠在握成竹于心……当着他的面就驱使永扬的模样,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胤禔闷气了一会儿,就抬脚往外走,子债父偿也是正经道理!
胤礽看过了弘晰的手书,沉默许久,他的孩子们为了他这个不称职的阿玛究竟受了多少苦啊!人都说这辈子的父都是上辈子欠了儿子债的,好像自己的儿子们倒是欠了自己债的,不知上苍赐予这一世自己能否偿还了几分儿女债?淡淡忧愁浮上胤礽眉间,阳光下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
林遥和皓洋屏息肃立在旁。皓洋不傻,而且颇擅察言观色,心思转得也快,他早就猜到了他的主子们身份不简单。虽说子不语怪意乱神,志怪的话本他也是看过的,虽然揣测有些离奇,倒也是能接受的。回京之后他在永……理郡王三阿哥那里的试探更是确定了他的猜测,他当然明白这等离奇之事还是闭口不言的好。只是今天在马车上那位圣祖大阿哥的举动让皓洋难得纠结起现实和认知不符带来的冲击。
皓洋又偷偷看了眼披着阳光的十二阿哥,这位就是那位动荡了整个圣祖朝的太子殿下吧,可能是因为自己同理郡王府走得近,见过那等风华的人物,皓洋甚至有些想象不出曾经那位太子的风流,或许就是眼前这样的只一眼就让人心甘臣服的人吧。究竟什么人舍得毁掉这样让人钦羡的美好?或许正是因为太过耀眼才要毁掉,要独占这份老天的偏爱,就要将他藏起来,等记得的人都不在了,再隐去只得记述七分风华的文字,便再无人得以窥见这人的品貌。很等残忍的手段!倒也是只有帝皇做得出来的。皓洋垂下眼,不管历史评说如何,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至少他,百死不悔!
弘时听人说胤礽还在阿哥所,想了想便向阿哥所而去。
胤禔没费什么劲儿就在弘晰的院子找见了人,看着难得对着自己笑颜如花的弘昞,胤禔哼了一声坐上两人空出来的主位。
弘昞眼巴巴的瞧着弘晰,期望他先开口。
而弘晰正庆幸着有弘昞分担胤禔的懊恼,便对弘昞的眼神视而不见。
胤禔开了口,却不是对着弘昞,而是对着弘晰:“弘晰,今天永珮来找我了。”
弘晰一怔,永珮,即使如今他已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丈夫,在自己的印象里却还是记忆中的小小少年。弘晰抬眼看向胤禔,有些紧张的问道:“永珮有什么事儿?”
胤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永珮就不舒坦,皱了眉头,尽量平和语气回答:“永珮,精明太过,那脾气很容易得罪人……”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收藏……好吧,我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我应经很努力了……
☆、乾隆朝倒计时(十六)
胤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永珮就不舒坦,皱了眉头,尽量平和语气回答:“永珮,精明太过,那脾气很容易得罪人……”
弘昞听着胤禔说永珮不好就恼了,冷声截断胤禔的话:“好脾气让人欺负,还不如得个凶狠的名声至少还能出声说话!”弘昞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叔叔们对不起那个孩子,那样小的年纪竟担起了一众兄弟的守护,像护着家族最后的退路的苍狼露着獠牙利爪生生将自己逼的强大。
胤禔转眼去看弘昞,保成这些孩子们极守礼数,即使弘昞不喜欢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失礼。胤禔眼神落在弘昞身上,却发现弘昞胸口起伏不定,面色居然隐隐透着悔痛。心头一动,胤禔按着永扬的生辰算了下永珮的年纪,便沉默了。一瞬间他也想明白了自己不高兴的原因,永珮那淡漠的笑容和保成在草原上的笑容如出一辙,周身戒备隐晦的气息实在相似。胤禔叹口气,对着站起身的弘昞摆摆手,阻了他告罪的话,示意他坐着。
弘晰闭闭眼,自己去了的时候永珮的年纪和康熙四十七年时三弟弘晋一般年纪,都是正想要守护又无能为力的年纪……弘晰睁开眼,对弘昞勾唇笑了一下。
弘昞抿唇垂眼,终觉得心里头难受的很。
门外侍从小心翼翼的请示:“主子,可要用膳?”
胤禔扬声道:“进来。”
待侍从麻利的将膳食摆好,胤禔又吩咐道:“去做了清火的汤来。”
永瑗拉着永珮一路往家里去,永珮没挣开永瑗的手,只得出声诱哄:“永瑗,我还有事儿呢,改日再去给十叔请安。”
永瑗不理,只道:“快午膳的时候了,堂兄赶得巧,家中正有你喜欢的芋头鲜藕。”
永扬悠悠然跟在兄弟两人身后,笑看着永珮难得的和软了气息。既然自家长辈都回来了,以后的就好了吧,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永珮强撑的笑容,逞强的执着。
弘历从慈宁宫离开就去了礼部,在礼部忙活了半日,将议定的折子做好签子同那些还需商榷的折子收拾在一处,装在盒子里,贴好封条,差人送进了宫。做完这些,弘历一时间无事可做,又不想搭理欲从他这里探听消息的官员,欲起身离开,竟不知自己何处可往,一时间僵住了身子。
宫外的住所他不想回去,自从眼看着永璐在自己怀里去了,弘历在慎郡王府邸过夜时便日日缠绵在梦魇中,他看过了永璋的一生,那汹涌陌生的情愫虽只余下一分萦绕于心,到底还是心中怅惘。幸好三哥在和亲王府旁侧寻了地界儿为他修府,否则他今后就别想睡觉了。弘历叹口气,要不自己去瞧瞧自己将来的府邸?虽然躲不掉的晚上还要回宫,他一直觉着在宫里头住的这两日还算舒坦,可因着早上的事情他还不想太早回去。
定了心思,弘历便只点了两个侍卫跟从,往街上走去。弘历毫不在意跟从侍卫的欲言又止,反正暗处肯定有人跟着呢。
走出衙门,看着一如往常繁华的街景,弘历有意的放缓了脚步,细细打量街上来往的人。街头百姓虽然有些谨慎,不过照旧按部就班的过着他们的日子。弘历叹口气,这世上谁又非得记着谁不可呢,少了谁日子都得——瞧着闲话着走过的三人,弘历停住了脚步,咬牙克制自己几欲失控的情绪,明明人都应该是会被忘记的,怎么有人就会被口口相传的记住?为什么有人一边好好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一边又对曾经念念不忘却没有疯掉!
弘历一瞬间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苦闷吼出声,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直到掌心的刺痛唤回了神智。弘历抬步前行,他刚才只是嫉妒了,他嫉妒二伯养得好儿子,他嫉妒弘晰兄弟相得……可是,他也明白,他会绝望是因为他从未伸手试图去拿他认为想要的!他嫉妒,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勇敢。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此生不负卿!
翊坤宫里,那拉氏终于送走了来打探消息的妃嫔,倚在软枕上休息。半阖着眼看向窗口那一线天空,回想今日之事,那拉氏不由得感叹众妃嫔的好本事,幸好如今这些宫妃并无子女傍身,否则又得好一番较量,如此说来,自己也当是感谢侯孝贤皇后和慧贤皇贵妃吧。那拉氏不是想起了什么旧仇宿怨,如此感叹也没瞧不上谁的意思,只是感慨而已,曾经各家娇贵的女儿偏偏成为无情帝王的妃嫔,春梦未酣便已碎,为了那份所谓的体面宠爱,娇花女子终究成为赤练美人,谁也别瞧不起谁,谁也别觉得谁比谁干净,都是百种心机万般手段的,为了自己,为了儿女,终归是有理由争那么一辈子,斗那么一辈子。既然入了局,只要还有依仗,便是再看不破了。
那拉氏叹口气,听到容嬷嬷说富察家的三少爷出宫去了,诧异的睁开眼,那位不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十二身边?难道是外面有人闹事儿?
容嬷嬷瞧着那拉氏陷入沉思,便住了口,沉默的立在一旁。
那拉氏想了一会儿觉着宫里头已经肃清的差不多了,就是养心殿和慈宁宫还有兰贵人等人所在的长春宫里还有些不安分的人,宫外头她还真不信能有人翻出浪花儿来。如此想着,那拉氏安下心来,对容嬷嬷安抚的笑笑,又细细吩咐了午膳的菜色。
胤礽回过神,叹口气,将手上信笺折好放到怀里,问了皓洋些琐碎的事情,便让他去休息。接过林遥调的凉茶,胤礽喝了半盏,起身往翊坤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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