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之福(胤礽,弘时中心) 作者:凌封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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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闭目跪于佛前。
弘晓跪在胤祥身后,心中甚是不安,虽然胤祥对他并无责骂,却亦再未看他一眼。弘晓绝望的发现,他其实很害怕失去这世上最后的一个长辈,原本好似报复的折腾无不是因为他自己认定了他的阿玛绝不会舍弃了他,却原来自己仍然是自以为是。执魔至死,终是虚妄!
胤祯嘱咐了伊尔根觉罗氏今日闭门谢客,打发了孩子们陪着她回去后院,又招了管家吩咐一番,这才骑马离开。
胤禔怀中少了那体温略低的人,一时间很是不习惯,睡得不甚安稳,便早早起了身。
尽管胤禔已经着意放轻了动作,弘晰还是随之醒来,勉强睁开了眼,只是眼神略有迷蒙。
胤禔探手摸摸弘晰的额头,轻声道:“还早呢,你再歇歇。”
弘晰伸手揉了揉脸,轻咳一声,清清微有暗哑的嗓子,开口道:“心里头挂念着事儿睡不着了。”
胤禔也不勉强他,便起身唤了人进来服侍。
两人收拾妥当,便有傅恒福晋瓜尔佳氏身边的嬷嬷来请两人过去用膳。
弘晰抿紧了唇,胤禔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轻叹一声,拉了弘晰起身,对那嬷嬷道:“有劳嬷嬷。”
傅恒福晋端坐首位,微阖双目捏着手上佛珠,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胤禔和弘晰,笑笑,示意侍从送上早膳。
用过早膳,胤禔思量片刻,捡着将京中事情同傅恒福晋说了六七分。
傅恒福晋默然听过,只又问了两人饮食休息,听得两人回到一切都好,定定看了两人一回,便叹息一声,起身扶了嬷嬷的手往后院去了。
胤禔同弘晰起身目送傅恒福晋离去,心中霎时五味杂陈。
两人回到书房,又将京中情况合计了一番。胤禔将府中诸事嘱咐了弘晰,又对府中暗卫叮嘱一番,眼瞅着弘晰眉头挑高满眼不耐,这才领了人出去检查下晌事情的部署。
弘晰立于院门处,目送胤禔离开,转头看向傅恒福晋住所的方向出神片刻,无声叹息,负手而还。
胤礽醒来时对身侧空空毫不意外,又合眼片刻便起身掀了帘子,换过衣裳,悠悠然往前厅走去。
胤礽本以为今日不过是母子两人用膳,跨进大厅时,却见兰馨弘时都在。胤礽心头念起转瞬已然明了,想必是那拉氏不想让兰馨再沾染宫廷隐私,便借着学习明日的礼仪的名头将西三所的公主们送到了她们额娘身边,远离了是非,她们可是都当感谢那拉氏的爱女之心呐。
胤礽向那拉氏和兰馨行了礼,直起身对兰馨道:“兰姐姐这几日可是辛苦。”
兰馨侧身受了半礼,又回了礼,盈盈剪水眸中满满都是笑意,嗔道:“十二弟这话可是折煞姐姐了,姐姐不过是尽了本分。”言罢,意味深长的看向弘时。
胤礽闻言微笑,他自然明白兰馨的未尽之言。既然享了公主荣华,那么也当助了皇帝安定后宫。且他们姐弟情分,本当相互扶持。只是……
胤礽眸眼一转瞥见那拉氏眼中亦有欣然之色,心下疑惑丛生,不过,既然此间只有弘时举动反常……胤礽侧首盯着右手边一直沉默的弘时,微笑开口道:“永璟今天起得很早。”
弘时眯着眼睛笑:“嗯,在哥哥身边我睡得很好。”
胤礽一挑眉,接过林遥奉上的竹箸,既然小时准备给自己惊喜,自己也得配合着些才好。
食不言。
弘时瞧见胤礽没有追问,有点儿庆幸有点儿失望,颇有些食不知味。
胤礽貌似认真的用膳,其实眼角瞥着弘时的举动,随着弘时神情的哀怨,他唇边笑意愈显。
那拉氏和兰馨瞧瞧胤礽和弘时的模样,对视,会心一笑。
用过膳食,漱口净手,母子四人啜饮蜜水,一室静默,然四人眉梢眼角俱是安然。
只是大好时光终究不得如此消磨,那拉氏放下手上杯盏,眼看着胤礽,却对弘时道:“十三不去前头看看?”
弘时沉默一瞬,抬头对那拉氏笑,“皇额娘,儿子就去。”转头拉着胤礽的手轻轻摇晃,笑容甜美,“哥哥陪我去应付了那些总拿我当小孩子的老头子吧。”
胤礽此时倒是真的有点迷惑了,弘时起了大早却等着自己,肯定不只是为了对付某些顽固的朝臣,有了昨天的下马威,还有人会挑事儿?……难道是担心回疆大军?
此时,携了京中变故的消息的使者刚刚追着福隆安福灵安的援军到达回疆。
军中帅帐内诸将刚刚叙过礼,正围坐帐中商讨军事,就听得有京中使者加急而来。联想富察家两位年长公子急行军而来,众人心中不甚安稳,若非顾忌着坐镇的章佳阿桂和富察傅恒的身份威信,定有人直接询问于两人,现下便只得闭口不言,只拿眼觑着福灵安福隆安的神色,等待那使者入帐解说。
福灵安福隆安倒是早已料到这种可能,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眼静坐,神情泰然,对周遭的打量眼神尽皆无视。
阿桂同傅恒对视一眼,一同起身着人请了那使者进来。
这使者却是众人都认识的,出征回疆时跟在胤祯身边,回京之时又随侍先还的校尉和琳,当然过些日子回疆大捷论功行赏之后,这和琳的军功少说也换得游击将军。和琳肃容同众人见礼,后从怀中取出明黄绸绫。
众将对视一眼,起身跪听圣训。
圣旨宣来时间不长,不过简叙京中事由种种:乾隆皇帝的病由,五阿哥的谋逆,十三阿哥即将登基。
待得和琳一声“钦此”宣告圣旨的完结,众将叩首领旨,起身,一时间皆默然。到底虽然太上皇的病症来历莫名,可仔细的想事情却也合情合理至极,新帝登基比之当年太上皇登基之时亦是顺理成章,毕竟中宫稳妥,太上皇之前对两位小阿哥的看重有目共睹,如此想来,众人安下心神,且未闻京中有乱,便是就这样顺顺当当的更替了……年号吧。
傅恒心中悲喜莫名,他怕是众臣中唯一猜到变故诱因的。回想圣旨,傅恒只得庆幸继承帝位的人是十三阿哥,如今的富察家再是宠辱不惊,也经不得佞幸的罪名!虽然诚斋同十三阿哥亦是私交甚笃,好歹现在旁人还是看不出什么,将来的事儿,不是还有些日子么。傅恒心下再叹,何时自己也习惯了这得过且过的。
章佳阿桂瞄到身侧傅恒微微颤抖着失神,心下暗叹,其实新帝即位于他们武将而言关系并不太深,他们都是莽夫,是皇上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的‘莽夫’,不善弄权呐。现下要紧的是眼前儿这清剿之事还要不要继续。如今新帝遣人前来,若有吩咐,即使错过了战机,他尚记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阿桂抬眼打量站在帐中的和琳,这孩子倒是镇定呢。
看和琳姿态从容立在大帐中间毫不介意诸将的探询目光,傅恒轻轻叹息,新君手下能有这等人物,想来也是朝廷之福。傅恒再想皇上所谓的病因,还有那圣旨中暗示的诏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冷汗津津的停住自己的思索。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傅恒回过神,假作未见众人探究的眼神,偏头看向阿桂。
阿桂和傅恒同朝为官多年,怎会不知他的为难,亦有心相助,便对和琳道:“如今此间已定,只待定下人选领兵继续清剿,臣等不日便领了回疆和卓回京朝贺。”
和琳拱手道:“皇上说过,此间之事由两位将军便宜从事。”
听得和琳这话,众人心神终于放松,大帐中凝重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阿桂轻咳一声,道:“和琳你暂去歇息,午后再议驻疆人选。”
和琳从善如流应下,退出帅帐。
帐外十米处与和琳同行的十位兵士看到和琳含笑而出,微颔首。
军机处里众人虽非噤若寒蝉般驯服,倒也是再不敢小瞧了弘时。
今日众人再看这少年新君,只觉他端坐之姿优雅,通身贵气环绕,举手投足勾唇挑眉皆为那布阵伏兵。而那坐在新君身边的少年姿态随意却是威仪摄人,明明不言不语的坐在一旁,偏是让人忽视不得。此时众人方觉自己之前的托大究竟有多糊涂。
胤裪看向弘时的眼神中满满赞赏,昨日之事他有所耳闻:二哥调教出来的孩子确实不同凡响。不过,胤裪眸眼一转看向坐在弘时身侧勾唇浅笑的人,任是谁,同二哥相比都注定了逊色几分。
日上三竿之时弘昞终于睡够了,睁开眼要抻腰起身的时候,眼角瞥见了桌前端坐看书的弘晀和弘暚,便赶紧闭上眼睛,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九哥怎么也来了!没发现,七哥没发现,九哥没发觉,我还在睡……如果这是梦就更好了!
弘暚轻叹一声,合上手上书本,偏头笑道:“十一,是你自己起来,还是让哥哥们帮你更衣?”
弘晀面上满满笑意,将手上的书册撂在桌上,站起身来。
弘昞从被子里露出脸,讨好的笑着:“七哥~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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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朝倒计时(二十)
康熙木然躺在床上,他拼命的回想上辈子他和保成之间的相处情境,可是那影像模糊的总是看不清楚,让康熙心生焦躁,他甚至闭上眼睛以期可以看得清楚一些。他想,他和保成曾经的相处还是有快乐的时候,他没有对保成失望,保成也没有疏远与他,他需要在记忆中搜寻证据。但是他找不到那样开心的记忆,偶尔找到了父子两人笑得开心的时刻,却止于一瞬。他总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江山天下,后宫妃嫔,宗室兄弟,还有他的儿子们,他想做到面面俱到,他想自己一生圆满,所以他行事匆匆,心思百转。偶尔疲累回头之际,他总能看到那个曾经同自己吃住一处的孩子,那孩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满眼慕濡。他喜欢那样的专注的眼神,可是有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这一双眼的注视他并不太在意。虽然,在最后的时候,康熙心中微有遗憾,却也觉得自己辛苦一生,已然拥有了所有。然而,再次睁开了眼,种种事件叠加,终于将他上辈子的自欺欺人揭了开来,他貌似一生完满,可是他并非他以为的是人们眼中最重要的,即使他是她们的天,他是他们的阿玛,他是他们的君主。而将自己视为全部的孩子却被自己亲手毁去!
半日浮生转眼过,众人本对十二阿哥的出现毫不惊异,终于有人猛然发觉今日议事的结果竟是在十二阿哥三言两语间全数依了新帝的意思!眼见新帝瞧着十二阿哥的眼神中满满慕濡,目光在尊位上两兄弟间逡巡几个来回,恍然明了新帝那神秘的帝师竟是十二阿哥。
翰林院资历颇深的臣子犹豫片刻,见再无人奏事,终于上前询问乾隆朝史书编写安排,又支支吾吾的说起太上皇曾经旨意修史之事。
弘时借着炕桌的遮挡,伸手握住胤礽的手,正色问道:“皇阿玛如何吩咐?”
老翰林肃声回道:“太上皇命臣等先修订着,待他过目之后再做计较。”
弘时便笑了,道:“且依着太上皇的意思修吧,修好之后送来,我也好哄着皇阿玛用药。”
众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胤礽微微摇头,对上弘时的眼:你这孩子还真是……喜欢吓唬人。
弘时对胤礽眨眨眼,转过头笑问众人:“众卿可还有事?”
众人躬身道:“臣等无事。”
弘时点点头,朗声道:“我有事要说。”
胤礽等了片刻不见弘时说话,忽觉手上一紧,惊异抬眼,只见弘时眼中的坚定,听得弘时开口道:“太上皇勤于政事,我于幼年便受教于兄长,尝静思相较,自付不及兄长之一分,”弘时顿了下,整理下追忆往事掀起的太过激荡的心情,“今我承太上皇旨意继位,尚需兄长教导,且我惯于兄长同宿……兄长今后便只叩天地父母,再无人当得受兄长礼。兄长封号,我想只一字可用:宸。”
胤礽一怔,垂眼不语。
一室寂静,在那老臣哆嗦着开口言语之前,胤裪起身道:“皇上同宸亲王兄弟情深,臣等无疑。”
有了胤裪的支持,众人压下心中对新帝旨意违和常理的不满,转而琢磨依了新帝的意思的好处,却发现好处不是没有,既然十二阿哥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且十三阿哥对十二阿哥的依恋有目共睹,这兄弟阋墙怕是不会有了。众人一时抛开心中隐隐钦羡,纷纷开口赞颂两人的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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