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剑三 羊花 藏唐] 作者:夜无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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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以命为偿,在下绝无怨言。”
裴台月答得斩钉截铁,其实这事来得蹊跷,很容易就能猜到其实是楚楼风所为。然而这人正是裴台月引荐他入谷的,事后又带人一起逃了那么久,想给他定罪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不过唐如晦却也没想到,冷静自持如裴台月,竟也有栽得这么彻底的一天。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人看了半晌,却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而裴台月毫无反应。
“你的眼睛……?”
唐如晦且惊且喜,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裴台月听着可笑,淡淡回答:“看不见了。”
他的语调平静,似乎是在说着不相干的人和事。唐如晦明显松了口气,倒是他身旁那人不可置信地叫到:“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人竟是唐非,裴台月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唐如晦清咳一声,语气比方才轻松了不少,道:“明人不说暗话,裴道长,若是你肯入我麾下,我定可保你余生无忧。”
“唐指挥这是说得哪儿的话,我不一直都是在大人麾下?”
“呵,事到如今,道长也不必逞口舌之利,”唐如晦的语调带上些许寒意,“你知道我指得是什么。”
“烟统领不愿与唐家堡之人有任何瓜葛,又不愿参与恶人谷内乱,大人应该再清楚不过,”裴台月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即便此时受制于人,亦不落下乘,“在下如今一介废人,经不起您这番另眼相看,大人还是请回罢。”
唐如晦冷笑一声:“事到如今,怕是也由不得你。”
“先前一场内乱,虽有受创,却是两败俱伤,韬光养晦未尝不可。况且如今浩气盟势头正盛,不过三个月的功夫,上中下三路连失数城。若是不想被李寒舟一路打到凛风堡,个中决断,望唐指挥慎而重之。”
“好……好!”唐如晦怒极反笑,“裴道长如此大义凛然,却不知究竟是谁引狼入室?”
裴台月的身子微微一震,仿佛被戳到软肋一般,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白了。良久,方才轻声开口:“此事确实因我而起,但我永远不会背叛恶人谷。”
他这话说得笃定,唐如晦也缓了语调,道:“道长是个明白人,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师父!”眼见两人就要谈崩,却是唐非急切地插言,“反正现在也不打,为何要急于一时?何况道长他现在还受着伤……”
唐如晦闻言,扫了唐非一眼:“他是给了你什么甜头,还是许了你什么东西?”
唐非顿时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倒是裴台月弯弯唇角,半是谑意半是讥诮:“您手下的刑官多半还是我教出来的,不知大人打算请我吃怎样的罚酒?”
唐如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唐非却在囚室门口停住步子,怯怯地开口:“我……我想再留下来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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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铁门“砰!”得一声观赏,地牢中只剩下裴台月和唐非两个。他们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还是裴台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和天赐回来了?先前陈家宝藏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你们能逃出来实在万幸。”
万万没想到对方出口就是这么个问题,唐非的脸色霎时惨白,还好裴台月如今看不见,否则他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伸手揉揉眼眶,涩声开口:“对,我们……回来了……”他害怕裴台月再继续问下去,便又接着道,“师父若承诺可保你余生无忧,便不会落井下石。烟统领的情报线,你就真的不能给他?”
“这不是我死还是活的问题,”裴台月摇了摇头,“烟统领对我有恩,我怎能违背他的意愿。”
“连权宜之计都不行吗?”唐非迟疑了一下,“虚与委蛇也好……”
“若是能这么容易就被骗过去,那就不是唐指挥了,”裴台月摸索着拍了拍少年的手背,是安抚的意思,“你不必两方为难,此事……皆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
“其实我不怕刑讯,至少那样意味着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唐指挥也不会轻下杀手,”裴台月的唇边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空茫的双眼不知正望向什么地方,“我一定要……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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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四二.兄弟
四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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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塘峡,不空关。
夜已经深了,据点之中一片静谧,三三两两的浩气弟子手执长刀,来回巡逻。议事厅的西面,指挥所在的主屋中还亮着灯,楚阳秋正坐在桌前看一叠战报,不时伸手揉揉自己的额角。忽然他听见有人轻轻敲响自己的房门:“大哥,是我。”
“进来。”
楚阳秋放下笔,扬声开口。就算来得是自己的胞弟,他亦是谨慎地将桌面上的文件资料合起放在一边。楚楼风推门而入,低声道:“大哥。”
“来坐罢,”楚阳秋起身,拉开桌旁的椅子,又为他斟了一盏茶,“怎么还没睡?”
“有些事想同大哥说。”
楚楼风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拿过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楚阳秋闻言点了点头:“我也有事要问你,”他不待楚楼风回答,便继续道,“先前从你在龙门客栈被裴台月抓住,再到获取他的信任入恶人谷,以及之后设计令唐如晦和秦肆二人两败俱伤——这些都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没有,”楚楼风垂着头,轻声回答,“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我以前教你的,都不记得了?”楚阳秋将手中杯子顿在桌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却把楚楼风惊得一抖,“如此以身犯险,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么!”
“……是。”
见他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楚阳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语调也缓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楼风捏着杯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乐意。”
“楼风,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楚阳秋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意味,“为什么?”
楚楼风依言抬头,死死咬着下唇,强撑着与自己的兄长对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却倔强地一言不发。
兄弟二人对峙片刻,终于还是楚阳秋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一封早就填好了的引荐信,隔着桌子推倒楚楼风的面前:“那就加入浩气盟罢。”
“不。”
“楼风!”
“对不起,大哥,”楚楼风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我不要加入浩气盟。”
“你宁可入恶人谷,也不愿意到哥哥身边来……”楚阳秋苦笑一声,将信封凑到烛火上。橙黄的火苗很快便将那薄薄的纸张包裹吞噬,终于化成片片飞灰。明灭闪烁的光影中,他的神情竟显得有些寞落,“既然你不愿,那我也不会勉强。只是这般危险之事,切莫再做。”
楚楼风沉默地点了点头。楚阳秋又为两人添了些茶。方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今晚来找我,是因为裴台月?”
他这话虽是问句,却相当笃定。楚楼风蓦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警惕而惊讶地盯着楚阳秋。然而后者只垂着目光,不慌不忙地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袅袅白雾蒸腾而起,模糊了他俊秀的面容。
“他城上伤你,你推他下崖;你为他挡了一箭,他还你十分真心——如此,也算两清了罢?”楚阳秋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抹锐色,“还是说……你也动心了?”
“裴道长待我一片赤诚,此番盛情,纵使辜负,亦不愿亏欠太多,”楚楼风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一字一句都斟酌得十分仔细,“我不想让他死,其他恩怨,过后再提。”
“若你真的把他救出来了,接下来又当如何?”
“……我不知道。”
“若他却并不原谅你,甚至一心想杀你,你当如何?”
“……我……不知道……”
“那若他侥幸逃得生天,却仍一心对浩气盟不利,你又当如何?”
“我不知道……”
楚阳秋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一派平静,问出的三个问题却一个比一个更加咄咄逼人。楚楼风逃避般地避开他的目光,却冷不防被对方扣住下颌,被迫仰起脸来直视兄长同样漆黑的双眸,一时竟生出了在照镜子的错觉。
“楼风,你若是想救他,就必须知道。”楚阳秋的语调不容置疑。
不知沉默了多久,楚楼风终于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明白了。”
“好,”楚阳秋松手,却是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明显比方才那个要厚实许多的信封,递到楚楼风的手里,“裴台月在瞿塘峡被擒,现在正关在长安骆宾王墓附近的一处地牢里。那处上上下下都是唐如晦的人,不过因为秦肆也觊觎他手中的情报线,所以近期之内恐怕也会有所动作。相关的资料我都帮你查清了,不过因为身份立场的缘故,我没办法明着帮你,只能暗中尽力。”
“大哥……你?!”
楚楼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大哥。楚阳秋微微扬起唇角,站起身来,隔着桌子,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这是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就有的习惯,楚楼风却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看着他。
“傻孩子,哥哥怎么舍得看你难过,”楚阳秋揉揉胞弟的头发,半是无奈半是宠溺,“裴台月外表温和,内心却极端得很——楼风,你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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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阳林坊。
冬日午后的阳光有气无力地洒落地面,将四处都照得白惨惨得一片。叶天赐手里握着一张密信,大步走在这片贫民区逼仄狭小的巷子里。
待到行至一处荒僻院落,他方才停下脚步。此处明显已经废弃多时,院子中长着半人高的枯草,四周的篱笆七零八落,当中则是一座半塌的小屋。
叶天赐警惕地四顾,确认无人跟踪之后,低头核对纸上的地址,迟疑了一下,才踏了进去。已经陈腐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在那家徒四壁只余几张古旧桌椅的堂屋里,赫然是一个熟悉得身影!
“楚楼风?!”几乎是下意识地,叶天赐长刀出鞘,“我当是什么人装神弄鬼,没想到居然是你!”
“洛阳一别,叶兄别来无恙?”
楚楼风轻笑,却见寒光一闪,已被长刀架在了颈上。叶天赐平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意,低声吼道:“你把阿月害得那么惨,现在居然还敢出现?!”
哪怕性命握于人手,楚楼风依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挑眉梢,道:“若是唐指挥知道你陈家后人的身份,会如何作想?”
叶天赐浑身一震。
他断没想到,楚楼风竟说出这番话来,脸上的震惊根本难以掩饰。他深吸一口气,寒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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