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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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传奇反应矫捷,折身跃开数步,衣袂飘然间,极光电闪,天藐剑端划出雷霆之势,「风雷惊动九重天」强势挡招,冷然道:「素还真,吾看不懂你了,你的朋友性命重要,那你眼中所谓的苦境苍生就不重要了?灭去三巨头,苦境的战事就可以平息大段时日,避免生灵涂炭!」
「这样的方法,素某无法苟同!」
「你若要胜利,就不该一时仁慈!」
「是是非非,人情义理,素某若能两全,岂会与你在此相争?」一挫身,般若剑光再次绽耀清光,凛锐逼人。素还真是自问、亦是直问:「千叶,你尚未明白,人命与情感是不能放在天平两端的!」
「你错了,是你太幸运。世间还有多少的人命与感情连放在天平的资格都没有?」千叶眉宇一拧,回身正面迎击,剑芒浩荡,劈招裂式,凌厉非常,字字纯粹,透入心防!素还真借力疾退,身形速闪,侧剑强捋,抢路急攻——
此局、此战,如方才毁去的那场棋,一方曾力挽狂澜,另方却早布过中局,只待这一刻冲突!
如此矛盾、如此现实,护苦境安危、连手对付外敌,是他们定下的约定,如今却必须毁约!
所谓天下苍生,所谓个人私情,谁辩得清、谁真放得下?只因世情累绊,只因在世为人。
但见黑白双莲剑势强势交击,拔掠之姿在飞云流霞里荡出最激烈的攻防之战!
素还真意在突围,千叶传奇意在阻挠,两人各自揣测,招招心意相通,却招招剑出相反,气贯九天!两大兵器交击发出铿然金戈之响,剑光流散之刻,撕尽翠景雾氛,周遭松竹应声风闪爆灭,徒留片片灰烬翻涌!
千叶传奇虽功体有伤在前,然战力不减,战略攻防更以巧见胜,片刻间,剑锋陡转,宽阔如江流漫海,在云雾之间折出紫霞流光,亦守亦攻,誓必阻路!素还真见机,攻势再进,只欲速往流云谷,阻止憾事发生!
孰料激战正酣,一道剑气电光石火强势压入,连连折退千叶传奇攻势!
千叶被迫连退数步,拄剑支身,定睛见到眼前之人,愕然道:「……长空?」
凛风荡过,将那俊拔的形影衬得愈加杀气浓冽。
中途插入的万古长空眼见双莲交战,胸中怒火窜腾,万般误解层层累积,终至爆开,创世之剑幽透寒锋,直指族内唯一的希望——
「吾若没来,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变生肘腋,素还真内心一叹,伺机急往流云谷而去,千叶见状,剑势再起,欲阻其终止计划,孰料创世再度横挡,双剑狠烈交碰,各退数步,瞬间尘沙爆飞!
双目对视,困不住仇,也压不住恨。
此刻,万古长空持剑不让,如附魔在身,眼里赤红。是非对错缠绕心头,却再也没有宽恕的理由……
一直以来,纵使对太阳之子有所不满,他一直选择遵从,相信他的安排、相信他的布属,但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相信的世界又再次崩塌,全都变了样、变了样?……从头到尾,太阳之子利用他、隐瞒他,心中到底为了谁?到底是为了谁!
「长空,你要与吾作对?」千叶传奇拧眉,扬首看他,语调紧逼:「只差这一步,所有计划都可以完成了!」
「你还有什么计划?」长空身形冷峻如铁,字字透着心凄冽绝望:「先是相助集境侵略,再将我们当成诱饵,再拦杀素还真……你心中到底在图什么?到底还要牺牲多少人、利用多少人?!」往事轰然爆涌,止也止不住,桃花、苏苓、燕啼红、许多族民、残宗、太君治等人……甚至是自己,每一条都是人命、每一场皆是牺牲算计,他踏在这些尸骸上了,然后呢?利用、还是无止尽的利用,难道非得把这些人都斩绝了他才心甘情愿?
「……你说什么?」千叶传奇心头泛凉,一转念,却又剑锋荡开,情急道:「吾没时间多说,快闪开!」
◇◇◆◇◇
遥远的集境,离魂弓已自天山感应,悄悄发动,关山聆月等三位祀嬛亦在太阴司焦急地观察天际风流云变。
离魂弓最特别之处,一旦使用,弓不随发,但其蕴含的惊世威力却可如幻如鬼般闪逝而过,不留声息,直至击中目标,天崩地灭。
年纪较轻的玉蝶遥星轻松以对,忍不住指着晴空,笑嘻嘻道:「姊姊,离魂弓『咻』地一声,连影都没看到就发射出去了,真的有用吗?」正当言着,脚下土地一晃一晃,竟突然轰隆震动,将人甩到了身旁凉亭的梁柱上!遥星惊慌失措,大叫道:「啊,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地震了?」
天摇地动间,关山聆月与仙殿望夜却蛾眉紧蹙,凝神感应,片刻,待规模巨大的地动消止,方才睁眼对看,掩不住惊疑之色。
「姊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遥星眨眨眼,探问道。
聆月明眸压着一股抑色,犹带震惊:「离魂弓……有能力撼动地基,将集境送回原来的地方!」
◇◇◆◇◇
素还真使上最上乘的轻功,狂奔流云谷,行进间,已感空中无形气流反常,心下更急,讵料行至谷口之前,阵法陡升!素还真不顾生死,竟不惜折损功体,强行破阵!方一入谷,数道机警目光穿射而来,素还真拖着虚浮的脚步,顾不得敌友,扬声直道:「九霄宸峰即将崩塌,诸位速退!」
一语如重锤响裂,震惊全场。
位于流云谷上方的九霄宸峰,地势异常高耸坚固,地藏炎浆,上头充溢自然的硫磺烈气,凡物凡力难以破坏入侵,说穿了,倘若真有人有能力引爆全山,是一座巨大的天然爆炸库!
一旦九霄宸峰爆炸,首当其冲的就是位于下方的流云谷,在场的各方势力主头,佛狱、死国、集境、苦境,将无人幸免。
此人能暗中布下如此胆大严密之局,恐怕与促成此会的素还真不脱干系,赫然有此情报,岂敢不信?
思及此,众人竟皆不寒而栗。神功再强,谁能短刻之内抵挡天然的惊天震力?立于各方山头的咒世主、天者、伺机以待的叶小钗众人闻言,转身与队友面面相询,心知事态紧急,此等玩笑开不得,眨眼间众军已纷纷遣退。伫立原地的烨世兵权则双手抱肘,英眉倒竖。
「能引爆九霄宸峰之物,当今恐怕只有离魂弓,军督,事态有变!」弒道侯低声提醒。
烨世兵权缓缓抬起只手,令道:「速找千叶,全军撤退!」
本是与佛狱的隐密会面,却来了死国天者与苦境众人,此乃疑点一。
然则,鸦魂与万古长空被追杀属实,千叶传奇本人更坐镇最接近流云谷的龙峡口,难以怀疑。
但更疑问者,为何离魂弓射杀的方向是自己正上方的九霄宸峰?而传递消息者竟是语气略显惶急的素还真?环环相扣的疑问藏在其中,隐而未现。
「千叶传奇,吾该怀疑你至何种程度?」
军人严邃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起伏,转身离去。
无论如何,必先找寻千叶传奇!
◇◇◆◇◇
剑风劲啸,已是往返战了数回。千叶传奇架住万古长空的雷霆剑势,侧身仰面,手腕一沉,剑刃由下撩上反刺,直袭长空胸前;长空以硬破招,创世脱手回旋,横扫千叶周身空门,两人身手皆是险之又险,如沉浮于惊涛骇浪!
「长空,快让开!」
「吾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宝贵的时间一分分流逝,愈加危急。这一局,牵涉日盲族三个月相救之期、牵涉与苦境的一切合作,甚至牵涉他自己的性命存亡……他不能让这一切空亏一篑、绝不能!
一念及此,千叶出招更无保留,奈何长空痛斩心中留情之念,举剑忿挡、步步锁路!千叶耗损气力在前,再遇变况,心焦之下,只能紧握天藐拚力相搏,俯仰折冲间,但见玄紫与红褐衣袂交错,剎时寒光交织纵横如练,漫天云雾里唯剩狂风怒潮,宛如疯魔。方寸已乱,出剑亦显凌乱,竟是误会难解,情分难存。
恨他吗?怨他吗?他们该是走在同条路的不是?奈何一次次相背、一次次举剑相向。新仇旧恨迭复累加,爱憎情恨,孽障难断,恍约谁还识得谁?谁还信得谁?
旋冰剑招暴窜而升,长空化雾成锋,化冰为刃,翻身拔空,剑气曲折反复,尽封对方出路;千叶凌空飘忽,天藐激冲荡卷,自天边旋绕劈开,剑华皓如流纱飞雪,回握之刻,千涛万顷之力喷突而出!剎时双剑缠斗,又各自飞掠而开,交旋再战。
乱乱乱、剑光闪灭,铿锵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不满与绝望淌过心尖,烙伤入骨。所谓承诺、所谓借口,全是欺瞒、全是利用!性命不值、情感不值,自己算什么、残宗算什么、日盲族算什么!
「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重建日盲族的必经之路!」
长空沉痛挥剑,早听不下任何言语:「你不明白,日盲族不是没有家,而是你一再毁去!」
「你——」一语入耳,千叶剎时怔愣,遍体寒彻,如遭冰刃割身,一片死寂……
忽地背后寒风乍起,猛烈气流狂卷,挟惊天骇浪之势奔涌而来,正是离魂弓惊天之力即将临至,千钧一发之际,千叶悚然回神,一声「危险!」实时发掌将长空向旁推开,却料创世剑招早收势不住,千叶甫转身,反荡剑气已直袭身前空门——
长空脑中轰然,全身血液彷佛被瞬间抽空,惊呼道:「太阳之子——」
至极的瞬秒之差,剑气透胸而过!
剎那时空宛若静止,浓雾中涌出了逼人艳色,绽开朵朵腥红残花。
毁了、一切都毁了……
原来,要毁去什么东西,一瞬间也就够了。
「太、太阳之子!」长空嘶声吶喊,拔奔上前抱住千叶倾倒的身影,紧拥入怀,浑身狂颤不止,深切的痛悔随那漫开的伤血无尽袭来。
他的身躯,尽是冰凉,胸前伤口不断狰狞地涌出血来,血,全都是血……
若事实这般残酷,他情愿是梦、是梦!……
耳边,千叶依稀听见长空在唤着他,却已回不出声。狂暴的剧痛陡然蔓延,剜心刮骨,像无数把剑狠狠刺入身躯,崩解着意识元神……可是,怎么痛,怎么伤,哪痛得过内心的绝伤?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是诱饵?因为,如果他告诉了长空、告诉了素还真,这场局连苦境也有所牺牲,他们怎可能让他有完成计划的机会?
谁都是诱饵,长空、鸦魂、残宗都是诱饵,但是最大的诱饵,是他自己……流云谷外面,是离魂弓波及的至危之地,烨世兵权再有怀疑,他还可以是最后的棋子。
他虽把长空当作赌注,却也自信,绝不把他赌输。可是,为什么他不愿相信他?
只要没有这场意外,他想要重建的家、他想回去的日盲族,他什么都可以给他,可是现在都不能、不能了……
他告诉不了他,他伤入的地方,是他心脉上的最后一道防线。
天际似有一道白光,遥遥的在远方,寒冷得,像那场大雪。
……记忆纷飞错乱,知觉遍身是寒。不知为何,他蒙蒙想起那初落集境时,如何一心的想找到他,落了难、双脚残,却怎样也想站起身看他;后来,为了保下他,怎样也要为他们想出一条生路……
被打入无日囚、进而夺权、策划苦境联队,直至与残宗结盟,与苦境做下协议、连环设局……一步步,他殚精竭虑、背负压力与责骂,只想一切做到最好,却没想到,原来到最后……无人愿意接受、无人愿意领情。
素还真要他协助对付佛狱与死国,他做了;长空要他对日盲族负责,他做了,可是,他们全是在最后一步推翻他的人。
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又真是错了吗?
大局的自私、个人的自私,他看不懂、分不清。
他仅知道,他拚着一口气,千辛万苦的努力与付出,只因为那不得不背负的罪孽,换来最在意的人亲口告诉他:日盲族不是真的没有家,而是他一再的毁去……
为什么,只能用他们的标准来衡量自己,才能被他们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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