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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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犹在挣扎,突然,只见明珠求瑕唇边微微透着一抹凄绝的笑,一步、一步的向前,最后……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剎那,血流如注,以身喂剑的人,向前瘫倒,持剑的人,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
「啊——」
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长空浑身颤栗,仰天长啸。
「别……别后悔,吾已经无法原谅我自己……」
雨,渐渐地转大,不断落下,淋漓满身。哗然乱雨中,传来最后断续的声音,气,渐息、渐息,挟着一口喷血:「别再压抑自己,这是你该做的……」
雷霆交加,狂雨切割着话语,也切割着心,原来,最了解自己的人,是在自己手中了结……命运造化弄人,纵然上天落雨悲泣,又还得回一切吗?
抚着冰冷的身躯,失去一次又一次、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只能低哑嘶喊:
「你明白吗……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原谅自己……」
从来,他们在渴望救赎,渴望可以从绝望的深渊里挣脱出来,但是没有人可以,没有人能做到……
无法选择的人,身不由己。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远处,高岗上方,一道人影任狂雨浇身,双眼一瞬也不瞬地静观整场战斗。
他冷然看着长空抱紧雨中断气的人影恸极而泣,只能悄悄地握紧了手中日轮,默默转过身去
——一颗心,彷若沉下去、沉下去,没入眼前大雨之中,一片幽暗。
他是不是也在渴望一种得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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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比较长,慢慢拆着贴~
☆、章四:明珠遗恨(下1,双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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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雨中的泥泞已然收尽。带风的晚昏里,悠扬笛声在树梢间穿梭,似一缕剪不断的绵绵溪流,在晚阳下流荡清调。
第一轮的天剑之争方结束,代表另一波的明争暗斗即将开始,江湖道上,忙碌的人影正匆匆疾行,忽闻耳畔清奇笛声,心中有数,不禁停步思考了下,绕道而行。
才行数步,景象落入眼帘,果不其然,垂垂亭影中,傍柳依水深蓊,蛱蝶婆娑,不若凡音的笛曲,正是亭中背对的玄影所奏——
素还真心念一动,步入了亭中,先行道:「想不到会在此遇到你,千叶传奇。」
「吾也想不到前来的人会是你。」千叶传奇闻声,停下手中悠调,转过身,一派从容。
「很多时候,来的人非是该来之人;而等的,也非该等之人。」素还真说着,微微一笑:「不过,今日非是素某主动前来,而是先生选择素某啊!」
「为何?」
「有时候,太完美也是一种弱点。」
素还真甫语落,千叶传奇不禁望了手中的笛子一眼,实时颖悟:
「嗯,吾明白了。但怕是借口,该说是你素还真好奇心重。」
「耶,一赏雅乐,何须计较?可惜素某今日尚有急事在身,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素还真拂尘一扬,有礼道:「先生请坐。」
「既然遇到的人是你,那吾给你一个音的时间,相信还不难。」千叶传奇随言而坐,不着痕迹出了个难题。
「一个音的时间,对素某而言绰绰有余了。」
「吾可没这么好心,一个音的时间有多长,决定权可是在吾。」
「但今日你遇到的是素某,自然不一样了。」素还真说得一派轻松,很快地切入正题:「今日天剑之争的第一轮已经结束,先生但看如何?」
「知敌,或守如处子,或动如脱兔。你看出几分?」
「依素某看来,第一轮势力黯淡未明,不宜定言。」被丢个回向球,素还真答得坦然。
「是吗?」千叶传奇轻轻扣着指节,微阖的清亮眸子透着难以测度的深奥:「吾却以为方才的比试,已将此局露显,只是势已做成,却动如死水。天剑之争的人选,狡侩者有之、寻仇者有之,捍卫者有之,各怀其心。尤其,吾以为太学主虽占了敌暗我明的优势、握有筹码,实际上能运用的棋子却有限。这场战,容不得他隐牌,势必要有弃子出现,他可用的手下终究只能来自外援,便从此点,是为着力之处。」
「有理,看来你已经有对策?」
「如要握奇以破现今浑沌之象,吾有一建言:敌欲扰之,吾欲乱之。」
千叶传奇一番直接剖析,素还真不禁思量再三,沉吟几分,犹隐感不妥:「虽诚如此言,但这次天剑之争还牵涉了私人恩怨,不宜干涉而影响他们的胜负,例如沉剑古院的二院主,以及……」素还真思及方才结束的长空明珠之争,不禁收了后言。
「如果每一人的环节都要注意,那取得的效果就有限,甚至,有更多无法预料的差池,反而害事。」千叶传奇有些不以为然。
「多一分尊重,也是对彼此的让步,若众益在前,自是当仁不让。但现在,还不需要。」
「吾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千叶心思玲珑,不消盘思道:「那便在胜负之外,吾会负责。」
「千叶传奇,」素还真唤了一声:「便如上次所言,如他们之心,素某相信他们自己,也相信你我之间的配合。」
「你错了,吾无法如他之心,他也无此可能。」千叶传奇看了对方一眼,方才目睹的雨中情景仍盘桓在心底,声音落得淡:「未来,也是如此。」
「那么,你的作法?」闻言,素还真不禁敛起神色。
「只好逆他之意了。」
「这……」素还真不禁心思飞转:「他已经回归,自为你所用,何必拂他之意?」
「你真以为他的心在此吗?如果没有为他选择放弃没必要的情感,现今的他,又岂会专心留在日盲族?」千叶这声话里,竟有几分的不悦,还有……让素还真无法分析的耐人寻味。
「你——」千叶这席话已让素还真不禁瞬间电闪数念,却又及时按捺了下来,颜色微变:「益处与利处,仍是有别。这非是最妥当的作法。」
此刻,素还真不禁心思暗转,如果要长空真正的回归,除明珠求瑕外,长空之前所剩的牵挂便仅剩苏苓,早前长空与叶小钗因苏苓之死而爆发的激战更是武林大事。难道,这之间另有内情?
赫然一念及此,素还真心头甫惊之余,不禁复杂地看着对方:
「千叶,告诉吾,你做了什么?」
「素还真,你我所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千叶传奇说着,目光望向了亭外,不知落于何方。
「看来,素某是无权过问了?」
「在这个武林,刀剑无眼,必生绝情。没有一定的手段,便达不成相当效果。」
千叶传奇眸光里带着清冷决绝,「你又岂能明白,一个人在做出选择时,想的又是什么?」
素还真一阵默然,将自己所信之道强诸他人身上,往往两败俱伤。忆及过往种种,不禁感慨多端,隔了良久,方道:「但人的情感经不起摧残。人心,不是能够轻易计算而了事的。是与非,即便难以辨清,总有不知情的余地。」
纵横江湖泰半生,他素还真正因算计无数,更是明白每算计越多,牺牲的代价越多,便有越多无法挽回的憾事。权谋达变,向来难以两全。
「已经覆水难收,又有何差别?」微凉的秋风拂来,让千叶的声音显得有些萧瑟,他迎着风,任风拂起额畔的缨带璃珠,想起曾对那人用过的心计,不禁阖上了眼:「既然为他选择了,便无反悔之理。素还真,容吾提醒,吾乃是为日盲族,而我们的关系只是合作,你不该多问。」
「舍一人、舍二人……最后舍去的,会是自己。」素还真眼里透着淡抑,往日对世情的剔透使然,心中更是有感:「独自一人的道路会分外孤单。」
「吾不在乎。」
这话,如那亭旁随风拂动的柳条,只有柳枝触过的水面,回应翠柳深意。
有意,当盼有情,然事实往往并非如此。那么,如果无情,便是绝流。
素还真心知此题无解,何况哪些事情已做了,料想千叶亦不会告知他,宁愿自己煎熬。思了片刻,遂道:「你真是会给素某出难题。千叶,那素某斗胆一问,对于他,你怎样看待?」
这一问,千叶传奇眸里难得闪过不易察觉的幽暗:「你一定要问吗?」
「他也有参与天剑之争,就当作是素某关心吧!」明了千叶那底线,素还真心念巧转,只得旁敲侧击,即便他知晓这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心照不宣。
千叶传奇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他总是浪费自己的才华。」
「仅是如此吗?」隐约暗合心中所想,素还真目光定定的看着千叶。
他知道千叶聪颖过人,亦不容他人过问。但那话里又保留了多少,藏了多少曲折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素还真轻叹:「莫怪方才之曲,素某听来分外空茫,有一种握不住的感觉。所以,连等的人,也不知是谁。」
这一语,霍然像细针没入了心骨,千叶传奇看了素还真一眼,仅想这人多事,登时起身背过了影,隔着亭柳凝望潺湲不尽的溪流。那晚阳下的水波正泛着粼粼金光,透明清亮,单纯美丽,是他掌握不到的一种感觉。
其实,他从不在乎自己为他做了什么,却在乎那人的心在不在日盲族、在不在他?游荡的灵魂
若掌握不住,也只是行尸走肉。
若为他种种,那心依然无感,那也莫怪他要做绝,掌控一切——如同那苏苓的逝去。
即便恨己……亦无妨。
素还真见状,起身步上前去,一手轻轻搭上那肩,道:「千叶,愿意随素某来吗?」
「素还真,吾一定要听你的吗?」千叶传奇扭头转身,面上带着不悦。
「耶,只是请教一个问题而已。」善意拐带的技巧素还真早得心应手,千叶传奇心上不愿,只能跟步上去,只见素还真走出亭外,俯身在地上盛起了一把泥沙,问道:
「此沙细致分散,但每一粒形实俱在,吾想以刀劈沙,你认为如何?」
「劈沙有损,不如以刀劈水,或者……以刀劈空。」即刻了悟,举一反三。
「确实,以刀劈沙,刀有损,沙仍有损。」
「纵以刀劈水,则刀无损,水亦无痕,却不及以刀劈空。」另头接道。
「然也。劈沙劈水,皆为一体,只有跳脱形物,方得自在。」素还真颔首,语间,沙于指间流散:「那么,你有挂心的事情吗?」
又是这种上钩的感觉!千叶传奇瞪了一眼,不语。
素还真轻轻一笑,抬眼望着远方山色,悠悠道:「比如素某便有,除了武林上的事情,还有挂心的朋友,而且,素某这名挚友也要面对天剑之争。吾虽担心,却不干预他,因为,吾相信他。」
素还真说着,转首道:「千叶,在你的心中,是否也相信一个人?」
「吾不需要你的理解。」千叶传奇撇过头去,目光正探向了水边,那水面,就仅一人的倒影,但是,面目不清……
素还真的声音继续自后传来,他相信聪明的人自能明白:「所以素某以为,万象是虚,随本质而易处。便如转轮一般,求得亦可失;求不得亦可得。汲求过甚,便要伤己;汲求过紧,便要松脱。如果有些事情已不及弥补,那么就相信自己,也相信对方。万事,总该留下余地。」
「……素还真,吾给你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千叶传奇听着,嘴上却忍不住想送客。
素还真哈哈一笑,望了天色:「也好。素某尚有要事在身,也该走了,临走之前,吾便允诺,日后会还予你一个契机。」
「那么,吾就拭目以待你能给吾怎样的惊奇了。」千叶传奇目送致意,眉间复又透出那天生的飞扬气息,随手化出长笛,再奏一曲。那曲气韵悠长,冉冉彻响云霄,伴那逐步远去的人影。
暮色晚照,轻烟朦胧,带着晚昏的余温。直至那身影没入前方看不见的尽头,天籁之曲方才停止,那曲调虽与来时相异,最后一音,却恰是前曲止歇时的音律,一丝不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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