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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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头,素还真步出了树林,即见一道身披刀剑的宽朗身影伫立林间。
素还真心头一暖,上前唤道:「叶小钗。」
人影闻声颔首,随行在素还真的身后,两人一同回程。
「叶小钗,你认为执着的情感是什么?」行间,素还真心有所感,不禁问道。
低应了一声,叶小钗只抚抚心口,作为响应。
不管是怎样的情感,唯心是问,那么,也只有自己能明了。
素还真微微一笑,「也是,我们走吧!」
在这微凉的秋日里,依然有些明朗,有些不明朗着,漫天蛱蝶旋舞过去,仍是萧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万千文,不过本文有不少角色,还有一些其它互动,所以标题附注一下好了。
☆、章四:明珠遗恨(下2,万千)
人说星河蓝图上,代表每一个人不同的命运,有时,他亦怀疑自己是否是那颗最多灾厄的星宿,憾事围绕在他周遭,不曾断过。
稀微月色清浅地落洒下来,大地如罩上一片淡白的冻霜。万古长空栖卧在桃花树下,手中擎着酒,一口接着一口,望着纷飞的桃花瓣随天边闪闪星空而落,有些出神。
「万古长空。」远方一阵招呼,唤醒正在树下的人影。
「燕啼红。」长空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又浮了一大白,擦了擦酒嘴边渍,指指身边:「坐吧!」
往日,就算自己是叛民之后,燕啼红对己向来都十分友善,或者说,大部分的族民生性并不坏,只是恪守族规,而燕啼红,就是那常常游走在族规之外的一名。直到自己回归日盲族,消除了身份的隔阂,两人自然而然多常相谈,偶尔切磋剑艺,亦敌、也亦友。
「怎么不在太阳之子身边?」燕啼红打声招呼,掀了身旁一坛酒,拨开覆在上面的桃花瓣,「咚」地撬开,剎时酒香四逸,一口倒饮。
今日之事,他已听说。他知道明珠求瑕过去是万古长空最好的朋友,两人更曾有过命之交,就算桃花憾事发生,也不可能一剑就了断心结,何况,对方又是自愿死在其剑下?
「他不在,所以吾又饮酒了。」这句话,带着犯罪后的侥幸。
「你也知道他不喜欢你饮酒。」
「不提这了,有什么事情?」
「陪你喝酒,不行吗?」
「如果是想安慰吾,那不必了。」长空带醉地打了一个酒嗝,可见已喝了不少:「身为叛民之后,与吾过去受的歧视相比,这还不算什么。」
「你从来不需看轻自己。」知道长空那些话分明在欺骗自己,燕啼红却没有道破,饮了一大口,说得真诚:「你的能力,一直是日盲族最强的传说。」
「哈,那又如何?」长空扬了扬剑眉,喝干了手中残酒,冷笑道:「拥有刀剑之艺,依然救不了想救的人、唤不回想唤的人,到最后,一无所有,这样的人,你也欣羡?」
燕啼红一怔,一时哑口无言,沉了半晌,方道:「每人有各自的命,就像吾曾经也放不下父母之亡,消沉许久。许多事情,你越是在乎,越会放不下,只是蚕食自己的时间,何必呢?」
「吾就是放不下、吾就是在乎!」长空突然有些激动,看着手中那埕酒,那酒色被月光浸润着,却是沧桑浑浊。他的声音,抑郁而嘶哑:「这酒,早已无味。喝它,也只是想让自己醉罢
了……如果一切能轻易放下,今日又何必买醉?」
「你知道吗?每一次,吾饮酒,总不知酒味,只想麻痹自己,却掩不了事实。桃花、苏苓、明珠求瑕,他们都是在我眼前死去,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的生命中消失,救不了、挽回不了,那种痛,那种心碎,你明白吗?吾总是不明白,为何他们都要离吾而去?是吾欠了上天什么?还是吾欠了他们什么?连一丝都不愿留下、不愿留下……吾真恨吾自己还活着,罪恶的活着!」借着酒力,长空痛苦地一连串说着,长久压抑在心口的苦闷,瞬间自肝肠肺腑倾泄了出来,又是开了一坛酒,呼噜呼噜地疯狂豪饮,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别再喝了,长空!」燕啼红抬臂奋力一挡,残酒喷溅了出来,止住他的动作,叹道:「再喝,你只会醉得更沉,借酒消愁已经伤身,何必再添伤心?」
「除了喝酒,吾现在还能做什么?」
燕啼红看不下去,与其让这人继续用记忆刺痛自己,不如让他一次痛个清醒:「难道你要懵醉一生吗?你可知晓,武林传言,杀害苏苓的凶手已经确定了,杀人者就是不见荷,她是圣女和方城子的后代,受长心女帝的影响,为她效劳!」
「你……你说什么!」倏地,长空浑身狂颤地站了起来,手中酒瓮瞬间落地,「喀擦」清脆的碎了一地。浓烈的酒香顷刻散满了土壤,浸染遍地桃花……
「你冷静,万古长空。」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作弄吾?」一下子,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彷若倒悬,长空将手垂在膝盖上,背脊抽搐起伏,全身好似失去了气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痛苦低喃,不断反问。月华洒落在那孤单的身影上,显得益发寂寞。
是的,他深爱着桃花。就算桃花嫁予非人,就算她的后代杀了苏苓,他非报仇不可,但是,那是日盲族圣女唯一的血脉,还流着桃花一半的血缘,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怎么可能……
他觉得,彷佛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当他解了一个结,上天又给他另个相反的结,丝丝相缠,越缠越乱。他想选择死亡,太阳之子不准他死;他想报仇了事,结果对方是挚友、对方是挚爱的后代,一切的一切,全盘迫他把愤恨与痛苦往腹里吞,不能让自己的意志作主……
燕啼红靠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月无长圆,意忿难平,自古以来,这种感慨何曾少过?
人活着,就是有身不由己的无奈,如果无法选择,就只有强迫自己接受,否则又能如何?
过了一阵,长空很快地平静下来。过去低贱的身份,已让他练就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因为他知道,最低贱的叛民,没有资格争取与常人同样的拥有,所以,才更珍惜身边的一切……
失去的,已经追不回;拥有的少,让他更想死命保护这仅存的一切。但也许,他连想做个平凡的江湖人、简单过着平静满足的日子也成奢侈,一生只剩苍白。
「我们不是天,无法改变这一切。日盲族的宿疾不也是盼了千年才得到奇迹?也许在这世上,有更多事情连获得救赎的机会都没有。」燕啼红有些呆晌,叹吁道:「说些别的吧!现在日盲族的势力比以前增大许多,有机会,到往夜殿的东方走个三十里,前几日吾发现那里有一座荒废的古剎宝地,环境清幽,也许你偶尔可以到那里看看,心情容易平静。」
「这些,还不是用许多的牺牲所换来的?」长空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也许又想起了那片墓地和那人:「为了获得光明,便要兴起征战,牺牲族人。」
燕啼红沉默,想起前些日子也失去了许多朋友,方道:「这都是日盲族所愿意的。生存便是如此,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过去我们受到日族的欺压不是更甚?至少现在能听令太阳之子的安排,免于受难……」
长空垂头默默聆听,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对了,这段日子待在太阳之子身边感觉如何?」燕啼红问着,跟着倚树坐下。对于日盲族民来说,万古长空的位置,是能力的证明,更是项殊荣,因为他守护的,是带来光明的太阳之子。
「太阳之子……」沉了情绪,长空摇了摇头:「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问问。你也知道,他是吾族的骄傲,为我们带来千年不得的光明。全族上下,无人对他不敬。」
「如果我说,他很任性呢?」长空撇过了头:「他的命令,常是种负担。」
「……他也是为日盲族好。」燕啼红顿了下,半是无奈。就像对上明珠求瑕,今日无论谁被天剑选派而上,日盲族注定与长心女帝为敌,毫无他解。
长空阖上了眼:「吾明白。而且,还欠了他一条命。」所以,他无法逃避。
「他对你很特别。」燕啼红有些羡慕地看向长空身旁那口□□,剑者,对一口好剑知觉总是特别犀利:
「就如这口剑,是他特别为你取来的。前阵子,为了救你,连阴月祭也顾不得,从没休息过。」
燕啼红越提,反让长空感到越大的沉重,只能沉默。
他人眼中的欣羡,对他来说,却是不可摆脱的枷锁,正如额外的赐予对他来说并不需要。
然却,他已再无夜族外的任何牵挂,他的下半生,已被太阳之子束缚住。
对于这人,或许是怀着又敬又复杂的心情。诚如桃花一事、明珠求瑕一事、又如他曾怀疑那些牺牲的必要,每一件皆与太阳之子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明白对于这人,必是绝对的崇敬忠诚,连自己也不曾犹豫。
朗月下,燕啼红凝视那口散发清辉的□□,眸里闪着光彩,突然兴致一起,干了最后一口酒,抽出身后的配剑:「来吧!我们很久没比试了,来切磋一下如何?」
在他心中,万古长空的夜族刀剑传说,一直是学习与打败的对象。
「好,」闻言,长空一跃而起,「吾正需要一个痛快,来吧!」
不过片会儿,桃花树下,两道人影如鹰乘星空,剑锋啸啸,浩洒清辉。
双雄过招,剑意在手,无不精彩。
只见燕啼红越战越有兴致,本带保留的实力,不知觉多使上了几分力。双剑一个错落,擦出耀眼火花,顺势跺地一弹,一招「燕红泣血」顺势待发,剎那剑光如燕翅舒卷,红光映天,杀招藏蛰
于下;长空抬眼见招,划地横剑,冰华奕奕隐生,如水银泻地,攻势蓄发!
孰料,就在双剑即将再度交击之刻,赫闻远方剑啸龙吟,电光石火间,紫光霞染,异来的阻力隔断双招,骤然一记金属碰响,万古长空与燕啼红定眼一看,竟是天藐剑横挡其中!
长空两人一楞,未料太阳之子突然出现,躬身道:
「太阳之子!」
「燕啼红,你的右腕三吋之处偏了一分力,力有未逮。」千叶传奇负剑于后,转身对长空睐了一眼:「长空,随吾来。」
燕啼红目送太阳之子两人的身影离去,突来之异,心头犹在鼓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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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盲族因祭祀影响,山间往往种满了各种桃花,桃花色瓣随时令而异。每逢夜晚,族民在月夜欣赏簌簌落下的桃花旋舞,亦是一种闲逸。
花是如雨的,气氛却是凝滞的。尤其与素还真一会后,千叶心上并不快活。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其间,过了片晌,千叶方突然转身,打破静默:
「杀了明珠求瑕,心里不痛快?」目光一瞟,这人委身随带的酒埕有些碍眼。
「不是。」长空答得有些木然,现在的他,过往的一切几乎已被斩绝殆尽,再论该不该,又有何意义?
「怪吾、怪日盲族吗?」突然,千叶向前了一步,目光凝注着他,问道。
长空有些愕然:「太阳之子为何要这么问?」
「这要问你自己了。」千叶传奇答得有些跳脱:「没吾,日盲族便不曾存在希望;没日盲族,便无现在的一切,你要明白。」说着,他难得轻叹口气:「到前方的树前坐下,吾为你上药。」
轻叹,是因为他早料到这人不会疗伤。
不待长空反应,千叶传奇已转身而过。
放下日轮,千叶自怀中探出了一瓶瓷罐,亲自将那腕袖拉开,只见一条条细密的暗红伤口触入眼帘,不禁心中沉了下。
这场战,他是旁观者,理不清。
自战后一直不愿上药,这伤,长空当是承受的心甘情愿。
而那场雨中战斗的那份温度,自己却是握不得。
明知明珠求瑕不是欠了一命,是不?有何原因,长空要留情?
长空的一些习惯他抓的到,唯独那心,抓不到。
恍恍然地,他仰头视了长空一眼,一股自傲和淡抑的矛盾横塞着胸间,擅长言辞的他,竟也感到丝丝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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