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Tags:天之骄子 阴差阳错 霹雳
叶小钗点头,亦转步离去。
远处,早已走远的两道身影仍正交谈,晨风微微送拂,撩起了一丝凉意,令人心弛,素还真不禁止住脚步,欲言又止:「千叶,方才你明明有看见——」
「见与不见,有何差别?」千叶淡淡说道,瞥了一眼:「素还真,你少多事了。」
素还真回以苦笑,默然以对。因为,他已看到那眼底一闪而逝的幽暗。
心口喂刃,成一「忍」字,或许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
世情多变,诡谲反复,自古向来如此。
此际战况凶险,却为孤注一掷!
「万、古、长、空——」此时此刻,万古长空紧盯太学主那被欺瞒的诧异眼神,却只能配合身旁的叶小钗剑势,再运手上影神刀,砍向那称霸武林的末日神话!
所谓的背叛,其实也不过转眼之间。
前有□□魔剑与天剑,后有影神刀与众神之默加持,四锋齐会之刻,清脆声响,瞬间砍断死神最完美的武器!
「很好,原来连你也是背叛吾的人,吾明白了!」眼见手中最得意的武器竟遭算计,太学主大笑数声,赫转怒咤,顺势蓄掌潜聚真力,天摧地裂之威,顷刻将长空两人击退!
万古长空两人制不住太学主威能,剎时口吐朱红,被逼出战局之外,负伤沉重,就在这时,耳边骤闻琅琅诗韵响起,叶小钗不禁转首一望,心上一宽——
「不属天,不属地,生于三界之外,不灭六道之中。莲开千叶,传奇万古,神人唯吾,千叶传奇!」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见那两人神韵盎然,已做好万全准备,长空两人互视一眼,即刻退开战局三里之外,由双莲接手对付太学主。
双莲并现,出手便是极招,剎闻长喝扬天,黑白双影各自展现绝学,顿时两方牵制太学主,一强一柔、一守一攻,绵密连招攻得太学主立收霸式,应声负伤!眼见颓势稍现,太学主不甘受制,再一招,双方再推一层功,瞬间逆转战局!
当下战局激烈,却不由得旁人插手,叶小钗担忧战局,而长空却不禁心念辗转——
眼前,是一场局。
撇开他与太阳之子之间不论。末日神话的威能乃在预料之中,因此四锋齐聚亦在双莲策划之内,天剑之争的变量虽难以估计,但对上末日神话,却为必然之势。
这其间,牺牲者不在少数,而作戏者,自己也有一份。
或许,对于苏苓之事他无法放下,但他尚知道,在这世上容不得死神乱世。那日,随信上指示,他依然回到太学主身边行事,并等待时机诈伤引太学主前来天葬山。
这一次,他也做了背叛者,但为心中正义,却愿意。
突然,眼前一片光影灿然,太学主运动全身功力,犹如一头凶猛野兽,双掌双招重创牵制两旁的双莲!根基差异悬殊之故,素还真两人登时受震呕红,险象环生!
「啊——」叶小钗在旁观战,担忧之色显露无遗;而万古长空,却是对着战中的千叶传奇,心思反复不已。
明知该要担忧的,但他就是放不下这份心思、放不下。
眼前,他心中唯一的挂怀也只剩这人,但那把游弋的兵刃,却总不消失。
也许,只要千叶传奇这人一天不够明白,他的悬念便会一直存在。
倏忽虚浮的飘渺之感骤起,剎闻剑啸琅琅,是千叶的配剑天藐出鞘,回身主攻太学主!随时机逼近,素还真亦拔升空中,运起了两人逐渐生成的浑沌之力,准备一举消灭武林祸胎!只见剑端上万钧之力于洪荒中沛流千野,顷刻爆发!
「啊——」一片光华里,忽闻太学主惨声嚎叫,叶小钗两人互看一眼,抓住时机,挟天剑荒神之力,歼灭那欲逃窜的元神,顿时剑锋合流,轰然爆散!
朗朗昊光,彷佛要刺芒了双眼,光影流矢中,凄狂的惨叫落尽,只余尘埃落定……
即便他如何对千叶传奇怀有芥蒂,他终究不属于太学主。
只因为,仅有的不能失去,而夺走的,不能放过。
「啊!」突然,叶小钗拔奔而去,上前扶住素还真受创的身影,长空一愣,方上前走到千叶传奇的身边。
「你——」他已有段日子没再如此近的视着他,甫开口,却隔阂未除,叫不出口。
千叶仅看了长空一眼,转身上前与素还真问候彼此伤势后,方各自相别。长空向他望了去,才听见千叶唤着自己:「我们回去吧!」
他颔首,跟步在后,却突然发现千叶的脚步有些迟缓,心下起疑,遂走至身旁,但见千叶唇角血丝殷然,显是方才战中内腑受创所致,伤得不轻。
还是这般倔强。
长空不发一语,带些力的,一把扶住了他,默默地陪他走回日罗山。
纵然太学主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至少在这段路上,为了一个解释,他们还未结束。
此刻,秋日的金芒照映林间,枫红飘动,迤逦一片光影。千叶没开口,长空也没开口。
尽管两人一阵未见,重新相遇的当下,却彷佛连互看一眼都成了奢侈。
静谧,常是过去他们间的交流;生分,却是现在的情景。
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伤害了太多,变化之巨,谁都需要调和。
千叶传奇早料今日情景,而今面对,也只能默然处之。事已至此,他们之间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似乎也已成多余。
但是,他不会后悔,因为后悔了,又有何用?该给予的,已经给予了;该斩绝的,也已斩绝。
他只能仰起头,轻轻望向他所熟悉的太阳。
如今,这人愿在身边同行这段路,已是难得,那么,这样,也够了……
◇◇◆◇◇
「恭迎太阳之子回来!」
「恭迎守护者!」
千叶传奇两人甫踏上日罗山,族民们早已在前方列队等候,长空抬眼一看,见到了大祭司、银绝等许多熟悉的族人正面带欣然,顿时一种温暖的感觉又涌溢了心头。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不管曾对日盲族有何怨、有何恨,今朝他犹是日盲族人。
他转首看了千叶传奇一眼,心绪复杂。
若说这人牺牲了族民,那眼前这些族民,也是他所保全下来的。
所谓救赎与牺牲的分界在哪里?他也迷惘了。
为了一场场的算计,间离了人心和信赖,甚至,让无价的性命作为垫底,这种种牺牲,又是否真的值得?
「你们下去吧!」千叶传奇扬手退下众多族民,只留下了万古长空。
长空见众人离开,立刻放开撑扶的双手,令千叶有些不稳地踉跄几步。
知长空心怀隔阂,千叶难得不怒。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长空的性子,他并非不知,否则又何以会利用他布局?
稳下方才战时受创的内息,千叶无所避地凝视眼前人,却只对上那无法谅解的眼神。
俩俩沉默了一阵,长空向日罗山周遭景物环视一眼:「迁移日盲族,这一切……是你安排的?」
「是。」
「为何不告诉吾?」他阖上眼,一种不信任正油然滋生,他不明白,隐瞒的结果,对他自己又有何好处?
「如果告知你,你能为吾专心演好这出戏吗?」千叶足挪几步,负手背对着他,答得冷淡。
隐瞒,只为牺牲最小,他情愿一人担起长空所有的愤怒。
长空撇过头去,「你不能这样利用吾——」
「抱歉,吾之筹划,你毋须明白。」
「……你这不算是道歉。」他欲愤,却无处发泄。
「因为,吾不需向谁道歉。」风起,千叶抬手承住了一片枯萎飘叶,续道:「日盲族所需要的东西,并非只有你一人。甚至族内的一草一木,吾自会定夺该有的去留。」
「现在,你并无资格左右我的决定。」长空压抑地说着:「吾要做出一次自己的选择!」
「选择?吾倒想问你,在你心中,吾是何种存在?日盲族对你又是何意义?」千叶放开枯叶,瞬如飞蝶,转身直视他压抑的眉眼神色,声气冷淡:「吾所做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皆已成定局,再追寻这些理由只是于事无补。」
「吾……」长空悄悄攥起了拳,无法回答。他伤害了他,他也伤害了他,彼此犯下的过错,谁能弥补?但他仍旧不想留那一丝的灰色地带……
千叶迎望着他,一脉坦然,却似有沉郁的氛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吾说?」
那是一种深沉而绝望的心情在两人间徘徊。
于他,心,碎尽了;泪,也碎尽了,在一汪深渊里,还能捞出什么?而他的问,只是徒然。
长空紧锁眉头,诸念反复,终断然道:「关于苏苓的事情,你欠吾一个解释。」
「说到底,你依然想问?」千叶沉了下,却问得轻。
「你说呢?」长空有些回避那双清亮的眸子,心口震颤。他已不知若再选择相信此人,是对,还是错?但他终究毫无选择,只能对此人追问答案:「现在的吾,只想要真相。」
千叶声音有些幽幽:「为何要真相?你明知真相伤人。」
「不,告诉吾!」长空一转身,突然有些激动地一手搭住那双肩,忘了尊卑、忘了过猛的力道,语气坚决:「就算伤人,吾也有权利知晓,苏苓之事,是否真如太学主所说?」
「是与否,又如何?」千叶传奇望他一眼,拂去他的手,别过身,心思两分。
他不解长空为何要真相?真相一旦道出,又有何益?
天空云影飘忽,千叶传奇仰首凝望,语气冷凝而决然,缓缓相问:「若是,你就要离开日盲族,或者,再对吾刀剑相向?如果说不是,你就能安下心,专心为吾挥剑,那你认为吾的答案又会是什么?」
字字问,句句痛,皆是再残酷不过的答案。长空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紧绷的情绪如水流,滴滴地快速落入湖畔。问?不问?辗转挣扎,他却只想要明确的答案,一剎那,不顾一切地问:「告知吾真相!吾无法容下一生的疑问。一直以来,你就欠吾一个正面的解释,不是吗?」
游弋的双刃正在狂舞,千叶传奇心口震颤。
明知一旦道出,这人可能就从此远离自己,今生不见;或者,要己偿命。但对于这人,他从来坦荡,能给予的,向来都是毫无保留的给予,给不起的,他亦不佯装……
从来这就是场赌局,至少他们曾经拥有,那么而今他又有何惧?
千叶传奇阖上了眼,把心一横:「真相是,杀了苏苓的人是不见荷,你可以为苏苓斩断圣女唯一的血脉;真相是,吾故意害死苏苓,你可以为她毁去日盲族的希望!」
真相一落,在空荡的氛围中飘忽,幽幽颤颤。俩俩相背的身影,千叶犹能感到那狂紊不止的气息,阵阵压逼、阵阵压抑。
那是犹豫而无法抉择的利刃。
他就是无法容忍这把总是留情的剑,冷冷说道:「你在犹豫什么?你说的对,吾欠你的,永远还不了。你动手啊!」
「为何……为何你不否认?」长空嘶哑地问着,按在剑鞘的手,迟迟无法动作……
原来,即使没有愤怒、没有掩饰,这就是他对自己道出的明白事实——这般凭恃、这般任性,毫无余地。
剎那过往种种,在脑海中盘旋,救命之恩,爱恨欲壑,尽成荒谬……他是如此曾与这人相系甚深,甚至无法抗拒,为何是他残忍地对他坦白一切,逼他做出抉择?逼得连一丝的侥幸要也完全破灭?……是了,这是事实……他是守护者,而他是剥夺走他一切的太阳之子,这要他如何对得起无辜的苏苓?这要他如何对得起被牺牲的族民?更要他如何对得起日盲族的千年期盼?
为什么每一个看似皆有罪的举动,却又每一个背后看似皆有被宽恕的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