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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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剩下吾就够了,你动手啊!」
声声逼,声声催,破碎的心,早已淌不出血泪,万般凌迟,承不住大声一喝,长空浑身剧烈抖颤,剎那一阵剑锋划过,削去玄影一绺发丝!
「啊——」
平生大恸,于一剑刻落;锐利的风,在脸畔拂过,轻轻地,了却一切恩仇,却是沉重地,一生也载不住……
一剑、一伤;一瞬,恍如一世,千叶传奇缓缓睁开了眼,那长久压抑在心中的沉念,终是溃决、崩散……
他缓转过身,望向那曾执着的远去身影,已不知他是否会再回头,还是从此别去?
「越想握紧的东西越容易松脱,吾倒是……明白了这个意思了。」
声,清清冷冷地落下,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人的感情,一生只能给予一次,无法再给予其它人,切切深盼,只是可望而不可得。
所以,那人丰富的感情,早已倾注在前半生,给了圣女桃花,给了忠义寨的朋友们、给了无法忘记的挚友,却无法留半分给自己。
他为他挽回的下半生,终究只是苍白一纸。
指间沙落,执着如渊;沙落韶华,终是空留一梦。
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却再也唤不出声。
◇◇◆◇◇
天上群雁飞过,断声曼暖,没入了阔云深处,不留只影。
他漫无目的地走出日盲族,不知该去向何方,仅知走着走着,思绪纷飞,却没有一片能抓住。
他曾拥有许多,失去了许多,直到遇上一个人,一无所有。
他曾想报复,却只落得两头空索。因为他再如何不愿,能拥有的,也只剩下那人。
执着似海,沉沦无岸……依稀梦里,几曾何时,也仅能剩下那人的形影面目?
他抬眼望向天边。此刻的他,随时可离去,然而那随风飘落的残叶,却彷佛比他自在。
恍约中,日盲族的祭词,偶然冲进了脑海。记得那词,曾说过娑婆世界,欲望缠缚,难以消脱,而今的他,又还有什么可舍、什么不能舍?
他不知不觉走向旧时阿虚夜殿的方向,那记忆深处的一夕梦乡,永远有成片的桃花飞舞,簇拥他不敢奢望的梦,或圣女桃花,或切磋的友伴,一切……历历在目。
那时,他虽活得卑微,却有一生难以再得的满足与欢笑,轻狂与青涩,懵懂与禁忌……频频回首,也觉温暖。
转眼,黄沙万丈,他已不再是叛民,也不再是那轻狂的岁月,但他面对的,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枷锁。
他该如何面对那人?而那人,又是如何对待自己?
一生的仇恨,伴随一生的责任,亦伴随一生的给予和占有……沉重得,举步维艰。
他不知自己的脚步又走了多远,直至一处荒地的古剎前,止住了脚步。
长空向四周探望,此地离夜殿不远,好似曾是燕啼红提过的地方。
行经此处,是冥冥中的偶遇,抑或必然?
他看了看那座已荒废的破庙,举步踏入。
庙里,那供桌残败,仅剩三只脚巍巍撑立,再往上看去,那供奉的佛像,却是肃穆庄严,一尘不染,或许平日曾受到附近的族民照料过。
长空怔怔望着那眉目慈祥的佛像片刻,彷佛纷绪亦可收了几分,不禁心念征动,双膝落下,俯身诚敬地向前跪拜。
他这一生懵眛胡涂,飘泊无所,如今,终是业火满身。
如果佛祖有知,能救赎得了他什么?渡得了他什么?
良久,他跪拜起身,上前在签筒里拾了一只经签,那上头斑驳几字,依是云道: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千百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千百劫,常在缠缚。
以是因缘,常在缠缚。寥寥几字,怔怔入眼,却是堪不破、道不破。是命?还是运?
持签的指掌抖瑟,长空默默放回了经签,步出了古剎,抬眼又见那一望无尽的远山曳云,花影枝枒,稀疏点缀。
在一片粉色中,一朵特别的花朵撞进了眼帘,他拾了起来,端倪着。
那是木莲。他不知在这秋日里,为何有木莲花,只见那洁白的花瓣如十指紧扣,含蓄端庄,似莲、非莲,却是没有花心。
没有心的花,在手中轻颤,像是一种无常等待,等待到……失了心,宛若可将人蓦地刺疼了。
若一场等待,路途如此遥远,看不见来路,亦见不着未来,那苦苦相盼,是为了什么?
骤然,微凉的风拂来,挟些寒意地带走花朵,他不禁阖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缓缓地吐了出来——
在那呼吸之间,千百转念、人生过往,几番沉浮在心头萦绕不去,却在细云流烟里,无论波涛如何险恶,总若隐有一人执念如渊,守在心海彼岸……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他欲前进一步,却感一阵白光掠过,只能睁开了双眼,再视眼前深山浅水,讵料那世间的红尘万景,竟皆褪去了浮华幻色,只余惨淡本相。
借问人间为何来?尽是一片萧索,茫茫空然……
举目空荒,无所依附。瞬间一股涩感滑过了心坎,却是惶然无措。
他喉头翻动着,望那无尽天涯,只能举步继续踏向那不知处的方向。
前方,曾是那炬火荧照的夜殿;前方,曾是酒乐声中的忠义寨;前方,曾是那成片的桃花林;前方……
突然,前方成了一片朦胧;背后□□的重量,却一点一滴重了起来……
那身影过处,片片枯黄落叶随风飘落,掩去了足迹,彷佛漾着一股惆怅。
窸窣声中,深秋,也将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恭贺端午佳节愉快,明日会放上借问人间为何来(五部,共四册)的DM
另,本文一共五部,每一部强调的东西都不大一样
第二部是全部最配对性的一部,之后三、四、五的内容包含了计谋、情孽、生死,发展都会一步步推进,文中主角们经历与成长,如果是欣赏天启千的朋友,可以放心看下去。
第二卷:霜天水影
☆、章一:霜天水影(上)
作者有话要说: 贴在二部【霜天水影】之前:
第二部是全部故事(本文一共五大部)中,大概最偏配对性的一部,内容以刀龙传说为主干,但也开始强调属于这衍生文才有的一些东西。其它部的话,还是比较像第一部的正剧路线。修文之时,也曾想过是否要再把第二部多做些修改,但想到后来这故事的发展,万千实在是命运多舛。如果没把握这部,大概之后他们要甜一点都比较难。所以第二部还是保留一些配对性痕迹好了。
如果有人不适应这配对性稍微提高的感觉的话,这部就可能有时候就挑比较OK的地方看吧!而其它部都是比较回归正剧方向的,第二部请各位多多担待了。
登场人物:千叶传奇、万古长空、罗喉、黄泉、素还真、叶小钗、天不孤、银绝……等。
晴朗无云的天空照拂海面,天水一色。
海风劲烈,大海的声音正不绝拍击岸边,一波迭起一波,挟带一股凉意。此刻潮起浪多,正是涨潮时分,浅滩处,却见两位小童弯身摸索着,不知正找着什么东西。
「喂,这里!有好漂亮的贝壳!」忽地,那年纪较小、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隔着海风呼唤着,面上雀跃。
「哪里哪里?」年纪较大的男童闻声兴奋地奔了过来,顾不得两脚踩在混沙上,溅得一身脏黑。
「喏,在这儿。」小女孩将手上闪着亮采的贝壳递了过去,认真说道:「哥,你顺便听听看,把它放在耳边,声音嗡嗡的好好听,敲一敲,声音很是清脆,要是能多找几个串成门帘,像铃铛一样叮叮当当响的,平常也不寂寞了!」
男孩「嗨」了一声,接过贝壳,道:「傻小妹,现在咱们不用靠声音也辨得清方向,不需要啦!不如带回去给阿娘去卖个好价钱!」
「这样吗?」小女孩嘟起嘴,有些失望地喃喃道:「那吾多拣几个回去罢。这些贝壳好漂亮的。」
「吾也快陪你找,免得阿娘又要念我们晚回了。」男孩把贝壳塞进了腰边的袋包,又继续俯身拾寻,孰不知身后的浪潮竟开始一波比一波的高起……
「咦?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黑?」忽然,天际彷若瞬间暗了下来,小女孩面对印在沙滩上黑压压的阴影,正在狐疑,一抬首,竟见到顶上有股巨大无比的暗蓝浪涛,像只巨兽直要扑了下来,顷刻呼吸一滞,呆了半晌才记得呼救——
「啊!快逃啊——快逃啊——」
「小妹、小妹?」男孩听闻呼声,正要反应过来,抬首一看,不禁吓呆了,竟是两脚一软,走也走不动!
「呜呜……救命啊!救命啊!」
来不及了!「轰」地海水暴冲而下,孩童不及挣扎,硬生生被灌了满腹的海水,眼看两条性命就要被灭顶在海水之中,险象环生,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自水中奋然逆泳搏斗,捞住了那渐渐垂软的小手,脱离水噬!
◇◇◆◇◇
夜晚,只有窗外的海潮正不断浪声起伏。在这偏僻的海边,似乎连一丁点的人烟也显得奇特。
「恩公,这是我们这里用海盐特别制作的井茶,暖暖身子吧!」屋内,一股沸水正冲入杯中,那袅袅的热烟升起,伴随海边咸碱的气味。在这微寒的天气里,屋内几处几木上,竟还结起一层薄薄的夜霜。
妇人置好茶杯,身手利落地擦净桌子,再回头看看房内脱离险境的两个孩子一眼,不禁就要向眼前俊朗的人影深深一拜:
「幸亏恩公出手相救,这一个月来的海潮信息不定,若非恩公,只怕吾赶去之时,孩子们就要受难了。」
「别这样。」人影赶忙止住中年妇人的动作:「只是路经看到,举手之劳罢了。」他言着,不意看见妇人皲裂粗糙的手掌:「生活在此,不辛苦吗?」
「唉,作为平凡人,平凡便是幸福。自从先夫过世之后,吾便独立扶养这两个孩子已经很久了。」妇人叹了口气,请对方一起坐了下来。她的相貌温柔,眼角已生出了几道皱纹,有掩饰不了的岁月痕迹,却含着中年岁龄的独有韵味:「实不相瞒,如今在吾的心中,也只担心这两个孩子。恩公身无牵挂,或许难以明了那感觉。让您见笑了。」
闻言,人影面容微微一动,仅喝了一口温暖的茶水。好似在这微冷的夜晚里,一杯带着暖意的水温是最好的安慰。
其实,他本非身无牵挂,而是不被允许拥有牵挂。
「敢问恩公,怎么会来到此地?这一带的海岸,少有外人的。」妇人恭敬地斟补茶水,月光自格窗透入了屋内,将那水色映得明亮。窗上挂吊的铃铛铮铮作响,为安静的氛围添增许多热闹。
「吾……」人影一时无法回答,仅能将后续的话语吞进了腹里。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疑惑?
这段日子以来,他漂泊各处。比如今日,他亦不知自己为何走到了这处海边,无意间救下两位小孩,而又顺利地找到两位孩童的家,最后暂时夜宿此地一晚。
他本欲寻找未来的方向,却连自己的来路都不清楚。
「为何你们需要捡拾贝壳,没有其它收入来源吗?」他沉淀思绪,看了看破陋的小屋,有些转移话题地问道。这小屋内,既有耕地用的农具,亦有捕鱼的网罟,还有些林林总总的铜铁物器,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分辨这户人家的来历。
「哈,」妇人微笑道:「在这里,生活虽然清苦,但尚能自给自足,我们捡贝壳,有时候是因为从前养成的习惯。」
「嗯?」
妇人抬起挂满首饰的双手,顿时清脆的碰响、晶莹的金属色泽耀入了知觉,缓缓道:「往日吾族白天无法视物,族内的妇女养成挂戴自己编饰的饰物,久而久之,生活起居没有一处不受这习惯影响。因为透过声响,可以提醒自己在黑暗中辨明方向,也可以当作一种装饰,如此传承下来,也成了吾族传统。小女想捡拾贝壳,也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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