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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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来的日子里,他定会让那人抛弃一切不该有的感情,专心为自己、为日盲族而挥剑……
「于心,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天不孤复一如寻常,针绣织棉,语间却带玩味:「至于身,若想稳固他之实力、生命无忧,天不孤想索求公子身上一样宝贵之物。」
「何物?」
「心血。」天不孤特意抬眼一看千叶传奇的面色。
「原因?」
「公子乃是神之造物,无一处不完美,你之心血又不属六界神魔,于他重生之躯是最好的延命之方。当然,这是吾额外提出的要求,公子若不愿意,他倒也无碍。」
「大夫以为吾会拒绝?」
天不孤抿嘴一笑:「心血,乃元神之精华,一旦取下,非但对你元气耗损甚大,需待长时恢复。再者,即便使用神针施法,过程纵然短暂,剧痛依旧难免。大战在即,吾本以为先生会拒绝。」
「无妨。」千叶传奇负手道,似乎这一问乃是多余。
心血之物,与那人之完全实力比较而言,尚算不上付不起的代价。
「那么……请。」天不孤款款起身,梳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发丝,将千叶传奇引入院内小屋。
路上,走在前方为医者遮雪,朵朵雪花却已将肩头染了纷白,千叶传奇不经意抬手轻触,那冰凌一触及了指尖,即刻化为一片湿冷,再仰望天际,茫茫无边,虚空、苍白得令人压抑。
也许,这世上有很多事,总是要在事后,才能明白所付出的代价。
不只身、不只心……
◇◇◆◇◇
昏暗的小屋内,分不清浓郁或浅淡的馨香萦绕在侧;案上一隅烛光荧荧,照应角落银描涂金的雕花画屏。鎏金的沙漏缓缓流淌,氛围诡异难辨。
「心血既取,一切有劳大夫。」
调息片刻,待流失的元神沉淀,千叶传奇即起身离席。
于他而言,出世至今还未真正体验过何谓痛觉,之前天不孤所云的剧烈阵痛,总算让他有了些感触。倒是那隔衣取血一法,神乎其技,令他心生好奇。
而此情此景,看在天不孤眼中,却多加感慨。眼前之人虽能运筹帷幄、智慧非凡,却又如澄澈的静水般无动、无波,果真是世间少有,前所未见。
取血之痛,在于身;而伤情之恸,则在于心。
触破其一,便不复完美。
破了这份完美,只为成就另一个他所期盼的完美,他往后又可会后悔?
纵然此番为成就完美而破完美的过程,身为旁观者,天不孤目睹斑斑,然而千叶传奇的决断于他而言并无差别,一针刺落,仅又是一场赌局的开始——
这场赌约,赌的是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显而易见,千叶传奇并不曾犹豫过。
但医邪永远只会做个旁观者,从中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神之造物,只有完美两字。」心念电闪间,天不孤将心绪掩饰,满意地收回神针:「这唯一的完美心血,将使他成为万古传奇最美的一页。至于元神耗损,唯有己身修补,还请先生近日多加保重,费心伤神皆不宜。」
「布局已成,便毋须伤神。」千叶传奇语调一如寻常,转念又道:「离开之前,且有一事劳烦大夫。」言罢,只见千叶随手一化,一把宝剑已然在手,隐隐可见湛精锋芒。
「□□之剑,竟被你所得。」天不孤眼光何等犀利,名剑之采一目了然。
闻言,千叶传奇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剑在此,明日学海一战,西南方一路吾会等待他的消息。」
天不孤心中惊许,便要接下:「呵,为了他,你果真是不辞辛劳。」
「这只是吾与他之间的约定。」
想到那人,他却不愿多说,只是轻巧带过。
话题至此,千叶心知眼前之人能看透许多东西,他甚至隐有莫名的逃避之心。或许,他只是想独享心底那分解不开执着与迷茫……
「嗯……」拂袖轻触绝世名剑,天不孤眸光流转:「为着公子这份心,天不孤有一言,不知公子可愿一听?」
「请道其详。」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掌握。」陡然间,彷若想起了记忆中不知名的回忆,天不孤幽道:「有些人的感情,一生只能给一次,给了一人,就不会再分半点给别人……」
此话一语双关,千叶闻得内心一震,思绪起伏,却又不愿在此多说:「大夫所言,千叶受教了。」
「哈,公子是聪明人,吾便不再多言。只能尽医治之责,但至于他……」天不孤语音未落,门外骤然吱哑作响,一道人影悄然落映门外,风雪浇身,宽大的绛红披风随风鼓荡,有如那长天星尘的倒影……
千叶传奇闻声回首,循着地上巨大的影子往上望去,蓦地对上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他所熟悉的……那总是淡漠,总是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却又如深海般浩瀚……
他微微一怔,缓缓吐出两字:「长空……」
彷佛有片刻的静默,只剩屋外风雪呼啸不止。
两道目光对上,却是一语未发。
天不孤见状,笑了笑,一展衣袖道:「公子,你所等之人既来,便由你自己处理罢。」
言罢,天不孤将手中□□之剑交还,便自行退出屋内。
登时,屋里静得彷若只有彼此的呼吸。
「你终于复原了。」千叶传奇开口道,见眼前之人无碍,他放下心来。
「太阳之子。」万古长空微颔首,正要欠身,却被千叶传奇扬袖阻止。
「吾说过几次,勿对吾行礼。」千叶传奇说着,负手微侧过身,不知为何,虽是近日里时时挂怀,但如今真正见到,竟是略想回避。
尤其那深海般的墨黑双眼,彷若看穿什么一般,安静得令他不自在……
窗隙窜进几许寒风,惹动屋内微弱的烛光乱舞。长空透着闪烁烛影,微抑的视线里,觑见对方那甚为白皙的侧脸,他才发现,那张面容,比记忆中还要来得苍白。
几日未见,那人竟也憔悴了。可是,这似又与他何干。
他只要踏入战场,为日盲族挥剑,他想做的与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或者,他还欠那人一声道谢?
「感谢太阳之子救命之恩。」
他想着,便说了出来。
太阳之子是他们的神,他能对他做的,除了尊崇,便还是尊崇。
千叶传奇闻言却是一怔,或许是这句道谢的语气,或是这句道谢的内容,抑或是此时的情景,还是些不知名的东西,却让他无缘由地气恼起来。
千叶传奇想要的东西很多,而其中,却正好没有这句「道谢」。
「把道谢收起来。」他说。
「待你能抛开无谓的感情,专心为吾挥剑之时,你或许有资格说这句道谢。」
万古长空沉默着,不发一言。
人在大多情形下,总是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而只能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
而他之情形,大抵如此。
高高在上的太阳之子,或许永远不会明白他之想法,而他,却也不想了解那人更多……
这样就好吧……
他想。
让自己再一次在战场上结束。
而这次,他却不希望再次失去至爱。
片晌,千叶打破了沉默:「你怎会突然闯进屋内?」
「原想向医邪辞行。」
千叶传奇闻言,又是没由来的一阵气堵:「你想去哪里?没有吾之命令,你不准走。」
「……是。」长空微微一愣,却是半点无法反驳。
顿时,两人间安静了下来,又见令人窒息的沉默。
千叶传奇知道,眼前这人的思绪,又开始如往常一样,飘向窗外纷扬的大雪,而外头,闇色无光。
他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驻留过,全族之内,大概也只有他如此。
细密长睫在眼睑下衬了一道扇形阴影。他万般想不懂,为何每次见到眼前这人,那脸上总只有淡漠的神色、淡漠的响应,甚至……连自身性命也不在乎。
是的,不在乎,不在乎双手是否痊愈,也不在乎是否重生。
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那人眼中似乎都无足轻重,那人在乎的究竟是些什么?
如果可以,他想让那淡漠的眼中只有自己……
沉默像夜色般涌入,填补了短暂的缺口,一股金属的寒意猛然侵入了知觉,千叶这才意识到手中之剑。
烛光下,那剑色正隐隐溢着清光。
之前跋山涉水,就只为寻得符合眼前人的守护之剑,只为一个承诺,和……
——一个自己心中的执念。
「明日将有大战,是你该为日盲族尽责的时候了。」千叶传奇转身递过□□。
长空应声接过□□,触碰的剎那,那冰凉的温度使他震颤了一下。
凝视手中的长剑,清辉凛光,暗锋机锋,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口神兵绝对来历非凡,得之不易。
他一抬眼,那清湛的眸光正注视着自己,彷佛在那总是冷淡高傲的眼神,看到了一种冰中炙热——那是一种余烬后的沉淀,挟着淡然与另种期望,复杂到,让他分不清。
瞬间,朦胧浑沌,曾有的承诺彷佛幽幽地在心台轻扣着、问着。
不愿再轻易放手的,是谁?
而曾经松手的,又是谁?
他承剑的手未移,错手的相触一霎,却让他想起许多,在那生死两冥之前。
彼端的莲,指尖是冰;此端的掌心是温,异样的温度在指尖流窜,宛若天际被暗雾忽掩的云月,寒入心口、炙入心坎,转瞬消融、转瞬激灵……
是曾经的失望,却也是曾经的允诺,不管怎样,是对方再挣来了一个机会。
「明日五更,西南方一路,莫让吾失望。」千叶传奇不再多言,交了□□,随即转身而过:「好好为吾挥剑。」
「太阳……」突然,长空想多说些什么。
随门扉扣上的声响,已然不及,那未尽的声音,只能兀自强吞回去。
房中似乎还残留方才擦身而过的冷香,芬芳冷冽,却灼热得,让他感到一阵的扎心。
患得复患失,此时此刻,手上的□□恍若分外沉重,拉扯着神识,让人感到迷惘:当失去了一切后,所能拥有的,是否只剩战场?
不知何时,风雪早已歇息,温暖的晨曦升起,刺目的光芒射入了屋中,长空适应着不曾直接感受的阳光,被强光笼罩的视线间,那窗外的远山彷佛被染了一层嫣红,就像滚滚不息的狼烟……
千竹坞的景物,总是深藏许多烟雾般的谜,谁都解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章二:沉血残花(上)
章二沉血残花
时至五更,东方日芒乍起。往日清圣的学海无涯,今日却战云密布。
逆光中,两道人影伫立在东皋园,只余低微风响;而东皋园外,却是杀声激烈。
「吾早该料到,不该小看你!」
园内,学海教统东方羿冷哼一声,凛凛注视着千叶传奇。
他早该知道,眼前之人,龙非池中物。
闻得园外干戈交击之声,东方羿心知算盘落空,自己安排的学海门生已遭日盲族反击,不禁心生忿意。
他本料准日盲族白天无法视物,欲设宴故布疑阵,混淆时辰,再趁耽误日盲族回程之时,将其一网打尽。
孰知,万般心机,终究棋差一着。千算万算,竟算不到日盲族已不畏日光!
「吾说过,吾已布至中局,先生方才起局,吾占了不只一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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