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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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引爆扣心血的机关在罗喉手上,他再气闷也得忍。
素还真在旁,微微一笑:「千叶传奇,你所烦恼的扣心血可以解开了。」
闻言,聪明如千叶实时恍然大悟,看了看眼前两人,竟是自己被蒙在鼓里设计,不禁道:「素还真,你真没意思!」素还真何时与罗喉连手,他竟无察觉?
「耶,是有人想打这么认真,素某没陪他玩玩实在可惜了。」
「素还真!」
眼看两人隐隐又有伴嘴之态,罗喉终于开口:「千叶传奇,你擅长取巧,这般薄惩,算你幸运了。」
「武君,事不宜迟,还请出手协助解除束缚。」素还真揖礼道,又对千叶别有意地看了一眼:「千叶,事成之后,素某到三里之外的别渊小径静等,请!」便已先行退去。
被人摆一道的滋味并不好受,千叶此刻对着罗喉也无话可说,仅自行于地坐身:「既是如此,武君请吧!」
「嗯。」罗喉应了一声,双掌缓缓抬起,体内沛然之气立时涌动,在胸前形成一股吸纳之力,光华灼然,千叶闭目静息,犹能感到那股热力逐渐往胸口逼近,集中于一点后,便渐渐沁入了四肢百骸,一丝一缕地将长久遏阻心脉的滞塞感点滴消融,甚至,在气浪相接之刻,隐约与自己体内的魔元气息有呼应之感。
平静而和缓的过程堪称平顺,千叶眉心凝拢,运功将积闷在胸的伤血逼出,却犹难扼止心血潮涌,幸赖罗喉实时内力相助,方能稳住乱息,片刻,待内韵渡转一轮后,终能脱离心口久时的禁锢。千叶缓缓睁开眼,起身道:「多谢了。想不到武君竟身怀极元之力。」
这股极元之力,不意竟可与自己体内的魔气偶尔相通,便从此点,他可以断定罗喉必有段过去而身负异能。
罗喉对此似不想多言,负手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吾也不例外。」
「也许吧!」见罗喉无意回答,千叶也未多揣意。
罗喉翘首望天,那天际风影飘渺,令人心宽:「如今扣心血已除,难道你没话想向吾说?」
「说什么?难道武君想听千叶说过去的仇怨一笔勾消?」思及罗喉带给日盲族的耻辱与侵犯,千叶语气冷寡,闭目而问。
孰料罗喉却道:「这吾倒不在乎,因为现在的你要威胁吾,难。甚者,在这局势之中,也不容与吾为敌。」
这番话入耳,千叶心中不甘,也仅能按捺住,「武君倒是明白。」
「如果你想探究源头——」见气氛凝滞,罗喉踱了几步,沉声道:「当初若非你们发起三方围城,日盲族又岂会受此损失?」
「当时武君之战火,无处不燃,先是月族,再来是天下封刀,难保下一个不是正道或是日盲族,对众人而言,武君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须防范?」千叶道:「恕吾直言,如果世间只剩下战争,那与剩下仇恨有何差别?」
「道理人人会说,但隐藏在表面事实下的真相,是谁故弄玄虚?又是谁弃若敝屣?」罗喉言间焕发一种早超然一切的感慨:「道理,不过是让所谓的事实多依附一层虚伪罢了。世人利用道理来凸显自己的清高,而吾,就成了道理之下的罪恶。让更多的人来挑战吾,这就是吾之目的,也是多数人的盼望。」
「吾也算其中一名吗?」
「吾从不让抱持兴趣而来的人失望而归。」
「可惜,千叶已无兴趣,你的对手又少一名了,如此一名又一名,你也要寂寞。」
「哈。天都的寂寞,吾很习惯了。」罗喉低笑一声,从中不知又含尽了多少思维与情绪。
「今日不谈这,实说,扣心血很适合你,吾本意并不想太快为你取下。」掌劲一提,罗喉将手中的机关捏碎,世上已再无这遥控他人性命的玩意:「你之过去是空白,虽然聪明,但仍需要磨练。」
识人无数,罗喉看得明白。眼前此人便像张白纸,却吸纳了许多知识,在伶俐地记下一切之后,可以给予最准确的判断,可谓人情生冷,而理智过人。
所以,他欠了最重要的经验与生而为人的记忆。
「坦白说,你是第一个向吾提起过往问题之人。」闻言,千叶回过身,答得忠于本心,是自信、也是自知:「磨练固然需要,但许多事情急不得。吾以为,吾不需要活在别人的评价之中,就如武君不需要历史对你之评价。」
「可惜人总是避不开记忆,所谓的评价便是世人对你的记忆卷标。你能逃避?」罗喉淡道,任金色的披风在风里如鹰翅摆荡。记忆有时是痛苦的,但往后的喜怒哀乐、胜败荣辱却是建立在记忆之上,无论是对自己,或是对他人而言。
「对于这句话,千叶还是同样的话,别人吾不知,但吾拥有自己的判断,记忆也只是辅助之一,在未有足够的了解之前,吾不想轻易决断。同理,对武君的想法亦然。」千叶说着,迎上罗喉鹰眸,也许他还想从那目光里探知一些讯息。
「时至今日,你依然对吾好奇?」罗喉问。
千叶目光定然:「好奇。」
简单两字,一如当时的屡屡试探,不曾变动,罗喉意味深长地移开视线,泰然道:「也许当你路走的够远的时候,便会对你说了,吾该离开了。」言罢,竟是转身要走。
言谈正启,竟是说走就走,这下反让千叶些微愕然,实时自后出声:「罗喉,今后你有何方向?」
罗喉稍滞了脚步,说得明确:「我的路,由吾自己决定。」说着,顿了下:「扣心血方除,多静养几日吧。」
尚未等至千叶反应到那稍许踯躅的提醒,身影已决绝离去,带着不容质疑的坚韧步伐,就像一块经磨砺后的盘石,平稳发着莹泽的光彩,不惊波澜。
太多时候,口头上的了解未必是真了解。路,只有亲身走过,方为记忆的一部份,被历史污蔑的王者不欲道出历史,也只为一个原因——路不够长,则不到那时候。
命由自主,不由天主,横越自在者,又几人能得?
看向那离去的奇伟背影沐在一片翠叶掩映,逐渐隐去轮廓,带些沉金的色调,有些迷离、却又稳实,好似莫名牵起不知何起的杂感。千叶传奇微微一怔,思绪恍若陷入漫长的时空洪流之中,蓦然怦动:曾经,这人受制于舆论,但现在或许皆已不重要了。
甚至,一连串的假设也不重要了——
如果,罗喉的战争是为了某种被误解的目的,那之后的历史会如何重演?而谣言的机刮又是如何的被开启?如果,历史真的存有误解,而曾有的误解不曾发生,那么而今的他们,又会是如何光景?……
千叶带着沉想,举步踏出了密林,任冷风捎来轻瑟的触觉,掀动了一身衣袂发带,青丝云飞。
也许他从没想过,这一面,也是与罗喉的最后一面,历史的无常,更常使人措手不及。
◇◇◆◇◇
层层薄雾泛漫开来,眼前曲径通幽,绿影蓊郁高耸,参差入天,晨曦自叶缝间洒落,迤逦了遍地光斑,人景相映,幽敻殊绝。
千叶方步出林外,便见前方静待的清俊人影,未等对方率先开口,已忍不住自行质问:「素还真,你是哪时候与罗喉串通好?」
「耶,说串通太难听,上次我们欲策划罗喉对付佛业双身之时,他早有此意。」等到了来人,素还真莞尔道,对于方才的闹剧倒也对千叶起了一丝丝同情,不过,偶尔如此也未尝不赖,他如是想着。
「是吗?」眉梢翼然,千叶表示部分怀疑。
「那便是吧!」素还真道:「有时候历史未必是绝对,重要的,是真实认识一个人,这远比口耳相传来得有证据。」
「你相信他?」口头虽是疑问,内心早自有评量。
素还真看出那份心思,坦然道:「罗喉的历史素某亦无所了解。但他非是世俗之辈,其气度与世间追求名利的野心者并不相同,谅想你也有所察觉。」
「嗯。」已有案底的话题毋须再多言,千叶语锋一转,即问道:「说到这,今日你该有其它事情要找吾才是。」
「总是逃不了你之双眼。」素还真颔首,与千叶一同并行在平坦的小径上,眼前目视所及,轻烟微拢,正徐徐飘移:「素某来此是为佛业双身,不过在此之前,吾有一事相询。」
「何事?」
「关于你身上的问题。」此番,素还真毫无保留的切入重点。
千叶瞬间煞住脚步,面有凝色:「少问一句你并不会有损失。」
「如果你对未来的计划有所兴趣,素某有此一问,也属该然。」看着千叶那在烟雾中被朦胧所覆的轩朗形影,素还真平静地劝道:「吾知晓你不喜有他事牵绊你,该放、则放。」言下之意,竟有暗指一人之意,然而他并无点破,因他知晓,那人是千叶的敏感点。
心底明白,千叶想了想,与其与对方言语纠缠,不如干脆直言:「简单说,吾还有三条命,你可以放心了。」
素还真眨了眨眼:「千叶,你将吾弄胡涂了。」
「三道无隐神针换三次机会,三次之后,吾亦不知。」千叶语气说得平淡,竟似正在讲与己无关之事。向来他之谋划连自己亦可盘算下去,本身并无觉得不妥。
那言间的淡然,令素还真暗感讶异,复问:「无隐神针在天不孤手上,此人正邪难辨,向他交易必索求代价,他愿意帮你?」
「算是一半一半吧!」此番与医邪交涉本有觉悟,千叶传奇坦言道:「他于吾身上所下的乃是药毒,非是正途之物,也许亦曾想以此左右吾之动向,但终被吾所察,至少这场交易的结果,他并无占上便宜。」
「与虎谋皮,必有风险。你之状况过于棘手,竟是束手无策。」素还真轻叹,不禁追问道:「无论如何,素某好奇者,天不孤本有他意,这回愿意妥协,难道是改变了心意?」素还真暗自思忖,施下无隐神针,于千叶而言亦是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天不孤不过是顺手做个人情,与千叶相较起来,此番交易并无大亏,但要他点头奉送无隐神针之效,也非易事。
「这点吾也曾经想过。」千叶正言着,突然狂风骤起,上头开得满树的白花猛然兜头倾下,拂了两人满身,群花覆满的一瞬,陡然有种眩目之感,花香迷离间,千叶捻起了肩头一瓣白色残花,凝视掌上的无心之花,眸光深邃暗沉,缓缓道:「也许有些人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已变得敏感,而愿意让步。」
失心的等待,彷如有某种东西自身体中狠狠地抽离般,从来没有来路与前方。虽是谈论着医邪,脑海却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人,他亦不知,自己与那人的迷藏,何时止休?
有今日之忧,也因那人而始,自己虽尚能自处,但是,那人呢?他从来不知他的想法,到底还该给予他什么,才能真正掌握到了他?
素还真心一沉,叹道:「事实已定,如此作法,素某竟也一时无解。三次的机会,在命理上可说是三大劫数,但愿不会成真。」
千叶反而看得从容,半开玩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照吾从书上对你的认识,玩命、赌命对你来说已是常事了,不是吗?」
「哈,素某一身早已舍去,自是例外。」素还真说得云淡风轻,虽带点自嘲,却不乏几分痴、几分傻。
看向素还真,千叶既是理解而迷惑,生命同样可贵,何故需将自己与他人做两套标准?难道因受盛名之累,而有无法抽身武林之憾,以此为命,岂不要鞠躬尽瘁?
生命的无奈、坚持;理想的痴傻、实践,似是一张轮回的罗网,百般纠缠,千叶想着,只有心中慢慢暗自体会,转而继续慢行,道:「不说这了,事情也并未到最差的地步。话说源头,你对佛业双身有何应对之方?」
素还真眉宇之间含着忧思,晨光照在他俊美的脸容上,一半映那浅浅的光,另一半埋在背光的阴影之中,别有一种掩藏心绪:「可以说是有,也可以说是无,佛业双身的利器乃是妖世浮屠,他们欲靠此物来突破四境,完成四境合一的愿望,一旦四境合一,时空必定错乱,后果难以估算。如今,灭境不保,他们下个目标已放在集境,我们必须在妖世浮屠壮大之前,寻找方法突破。」
「嗯,吾以为妖世浮屠并非普通之物,照吾手上的情报看来,他既然能移动并且不断生长,代表佛业双身正靠着某种能量来催动浮屠的运行,甚至吾怀疑……妖世浮屠具有生命力。」
这番剖析不无道理,大有点醒之意,素还真不禁点头,瞬间颖悟其它思路:「有理,看来日盲族的情报收集亦不差。如果真是如此,就必须先行了解妖世浮屠的内部构造,包括它是如何运作以及吸取能量,以斩除其根。但这尚有难题,据传已有不少人无端亡于浮屠内部,无人生还,可见浮屠内中必是凶险非常,加上双座实力高强,定严守妖塔,众人不得其门而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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