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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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锋闻言,旋即回首,却发现那凝远的目光越过了他,定落在身旁的乔装人影,他听见千叶传奇的声音,彷如带着抖颤,连带那正在攀栏而起的身子都在颤栗……
牢中之人正在逼着自己坚定地扶站起来,他的嗓音,因勉强撑持而显得吃力。
「临、临走前……看吾一眼。」
那是命运的呼唤,挟着无比望切,从胸臆间深处流泄出来,那只是一个要求,就像以前那样的决绝、任性,不顾一切。
不用辨识,心也已明。即使乔装、即使只有一个眼神,他依然认得出来那藏覆的压抑与寡淡,那只能是属于他的、也只属于他的——
乔装的身影已难以自持,他霍然转身,两人目光对上,含着迷惘、含着激动、含着各种杂绪,他感到自己所有的表情一瞬间都凝固在面罩底下,又费尽了极大的气力稳住心中的狂跳,久久地,才能真正的正视、止定……
千叶传奇一直等着他、凝视着他,等得,彷佛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空了,此刻,他的眼底里,只有那双眼,他就只想静静地、单纯地看那双眼。
尽管,总是那般冷寡;尽管,总是让他无止尽的等待。
恍瞬间,交错而过的命运绳索好似被强拉的力量扭转成结,深掘着过往,交引勾缠,发出刺目的动人辉光。
他看见他,眸光因身躯的伤残而微微抖震:他看见他,因久时的压抑而双眼带颤。是久违了,好久、好久不见了——
一路风尘,寸步难行,你还是我的、我的……
板荡崎路,宿命随身,我永远是你的、你的……
何必、又何苦?只因,苦集相随,因果俱在。只因,他是他命运的主宰之神;而他,是他锥心刺骨的守护。
太阳之子、万古长空,就算是这样的追随和迷惘,就算是这般的空虚和无奈,他认了、也只能认了。
俱是身不由己的异乡人,这一刻,只求安在,可言与不可言的,皆在那眸光交织处,默默地消融,越过了流光和形物……
相见不能相认,相识而无法出声,是命运再次给了他们考验。
长空,别离开、别离开!……
一夕如永恒,而永恒却止于剎那。一眼的震撼来得太快,也消失得太迅速,直至那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完全消逝在厚重的石门后,千叶方收回久久注视的眸光,在黑暗的禁牢尽处,带着满身疲惫和莫名的晦涩,倚墙瘫软下去,身子也因方才的过度强撑,微微抽搐。
事实,像黑夜一般,寸寸地支解。他的心中,有止不住的疑问,为何长空会乔装随求影十锋前来?那么这发生的一切,他是不是皆曾目睹其中?又为何,偏要到这一刻,他才遇见了他?
……那寡淡的双眸一如他的背影,深沉、料峭,似乎永远有他捕捉不到的迷惘,但他总是记得那样深、那样清楚,就像前后追逐的形影,前方的他是形,后面的自己是影,但是无论如何努力,他永远追不上他的身形,每每想与他同行,却总被抛离在后,触碰不得……
也许,千叶传奇从未了解,自己的等待早已失却了音信,对方曾有的盘桓,只是为了信守那渺茫的承诺。
影子的眼前,只有形;但那形的背影里,永远没有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這禮拜努力爭取海外託運啊~~
冬至佳節快樂!
☆、章六:探珠取玉(上)
待在无日囚的日子好似特别漫长,但竟也非无事可做。
拜早前曾阅读关山聆月所交代的独日武典之赐,千叶传奇早将那些艰涩吊诡的内容强记于心,而今再逢壁上的独特文字,两者竟可以互补缺漏。如此一来,在他状况尚可之时,便偶尔对着石壁暗自练起功来,不知不觉间,独日武典上的武功秘密竟被他在短短时日内完全破解。只可惜这牢栏乃玄铁所铸,端靠掌力无法破坏,着实苦恼。
从之前种种事迹判断,禁他自由的破军府应早已暗中出手多次。诚如早前夺取阴月石相助佛业双身,之后更坐视妖世浮屠达成苦集合一、方愿出手保住集境降落,又藉此抓住天机院把柄等等事件,皆是有计划的连成一脉。其主事者所谋为何,千叶传奇不禁好奇,也有几分猜测。
有这样的破军府阻挠在前,他亦不曾寄托过求影十锋有能力助他脱出囹圄,幸而长空于这段期间并无贸然行动,他可减一桩忧心之事。
而这段日子以来,事情透露的疑点也诸多横现。为何同是被□□之人,他得以留下一命;身受酷刑,却得留喘息之机?甚至也未被上刑镣铐、受药物控制?
可见对方当初废他双足,是刻意要让他逃不得,留予监看。
对方此举,再与先前的蛛丝马迹相互扣连,也许代表自己于破军府有某种用处,故禁而不杀。只是,以他情况,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契机到来?
千叶一边打坐调息,面对黄灰色的古老岩墙,一边思考。
无论如何,当下他不良于行是最大的障碍,然而,眼下自己的情景……
思及此,千叶将双手前伸,试着按压下肢,进行摆动,无奈仍是一片麻木,甚至筋脉已有萎缩之态,不免愁上眉梢。
向来他对自己不曾手软,几次脉络刺激皆是以最激烈的方式强逼,若再如此无感下去,半身不遂几是笃定,一旦成真,就算出去破军府又能如何?
千叶传奇不禁轻咬下唇,沉淀一丝心绪的异动。
长空、日盲族皆在等着他……
讵料就在此刻,向来安静过份的无日囚竟响溢着橐橐靴声,那每一步落止的节奏甚有规律,像机械般精准,令千叶不禁悄悄提上了心,警觉起来。
声音,有时可以传达讯息,再配合一些曾耳闻的信息,便可拼凑出几分事实。
——此人来得真快。
然而,或许千叶传奇也未曾料及,与这人的会晤,将使他的命运被迫改变。
便在在这幽暗、不堪的无日囚中,开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靴声,在铁栏前定如重锤,带着一股逼迫的气息止静。
千叶不为所动,面色沉静,向着岩壁,背对道:「你是虓眼军督——烨世兵权?」
「你,来自于苦境的智者?」来人直入正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你将留有用处!」烨世兵权端视那暗幕中挺直背脊的身影,缓缓道。
不久前方结束的六部会议上,那不识好歹的废人再度维持和平决议,他已不耐。
「哈,」读到话中契机,千叶冷冷一笑,「毁吾双足,禁吾自由,这便是你之诚意?」
烨世兵权冷目以对:「你,终究跪服在吾之下。」
「所以,吾绝不会忘记这份耻辱!」
「吾,能压制你,就能驾驭你!」烨世兵权冷硬道。
紧张的氛围顷刻拔升,千叶传奇却自沉默中轻轻一笑:「除了武力,其它未必然。」
此言高傲,却甚知自己的优势在何方。烨世兵权机敏地暗自判定,依旧注视道:「千叶传奇,沦落至集境,你只剩两条路,被终身□□,或者——死亡。」
又是一阵的沉默后,千叶方略抬高了下巴,问道:「你来此提供的第三条路?」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微勾,道:「与吾合作。」
「为何找上吾?」
烨世兵权不掩赞意,直道:「能在短短时间内大败朱翼皇朝与学海无涯,更在之后计杀太学主、算计妖世浮屠。你,值得吾注意!」
过往辉煌,倏忽即散,千叶闻言,闭目摇了首,一丝的感慨,一丝的自嘲:「那又如何,你能助吾消灭佛业双身、重建日盲族?」天之骄子坠入尘埃,莫此为甚。
烨世兵权言出笃定,负手道:「只要你助吾。这些,不成问题!」
「所以,让吾猜猜,你希望吾助你正式拿下集境的实权。」暗光里,千叶眉睫微动,就着这段时日对集境的局势判断,话意直捣黄龙,「然后,兴战天下?」
军人沉稳道:「你很聪明,能料中吾所想。」
「如果不聪明,就不能活到现在了。」千叶不以为然道:「我想听理由。」
「军人的天职,就是战争。出手,便不容失败!」那眼光如绽烈焰,烨世兵权傲然宣示,腰间的军刀
「辉煌」耀出一股冷戾色泽,散发着威严杀气,字字坚确:「吾只等一人,便可专注战场,辉煌天下!」
那语落,千叶暗自骤然一凛,读出了言外之音:「……这场战火,将蔓延集境之外的版图。」
以对方能为,拿下集境实权并非难事,潜沉如此之久,必为图谋更大目标,一旦动静,将是无可阻挡的决心。
这一刻,对方压抑已久的战意,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昭显。
而不容失败之意,竟是委以自己万钧重任。
烨世兵权满意道:「知吾者,果然是你。」
此刻,千叶的身形埋在深牢阴影之中,面容沉思,心念电转。
此人,够直接、够爽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番直透军机,解释了囚禁他之原因,也足表现他之诚意了。
「那你为何现在才选择动作?」半晌,千叶复问。
「时机。」烨世兵权一双鹰眼隐含热切:「你——就是吾长年等待之人!」
听闻此言,千叶竟疏淡一笑,意有所指道:「可惜,吾向来只喜教人下棋,而非做人的棋子。你找错人了。」
「吾,允你执棋的权力。」
「吾自有能力,毋须你允不允。」暗光里,千叶眼瞳里隐透着慧黠之芒,又瞬间不着痕迹地抹去:「烨世兵权,吾想知晓,你的第一步?」
「当上真正的强者。」对方的言中,犹似一只沉眠久年的猛虎,即将苏醒:「紫微宫以降,是歼灭的目标!」
再一次的确认,千叶落入了更宏大的思考格局。
果如自己所料,无论此人的征途将有多长远,坐拥集境,必是首要目标。
然而,集境势力一旦一统,以烨世兵权的极端作风,必是血洗征战,那么对自己有恩的太阴司与天机院等只怕在劫难逃,甚至那隐约未明的残宗……
——集境,即将陷入无边战火,但多余的牺牲,并无必要。
一来,这些人曾与自己有所关联,甚至留有恩情,他必须保住;二来,于集境而言,降落苦境后将直接面对外患来袭,必经不起无谓的内战。
再放观当今,自己确实不可能待在牢中一世,他必须急速治疗伤势,重新巩固自己的势力、为日盲族报仇,他该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若没了性命,这些皆为枉谈。
绵密的思绪,宛如暗潮汹涌,千叶很明白,变量即将发生,而自己与那些人该如何保下生机却是最迫切的关键第一步。瞬间,他感到脑中彷佛划开了许多条路,而路的尽头却皆明暗不清。
想将牺牲减到最少、想重新出发,只有先选择合作,主动掌控战局。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那策划全局的熟悉感彷若重新隐隐窜动着,千叶很快地认清现状,无论对方的目的为何,其对己之信赖,是他最好利用的筹码,至于雄王……千叶眼光余光瞥了那尚在昏睡中的雄王一眼——
眼下他尚不得自保,只能先求脱出无日囚,日后再求他法了……
千叶如是一想,不卑不亢道:「先放吾出去。」
一句要求,是开启承诺的契机。
「可以!」军人冷目敛息,手往腰间一按,骤见金光晃闪,□□的玄铁轰然俱裂,竟遭辉煌一刀砍断!举步踏入之刻,千叶抬眼而望,剎那陌生的两人首次相对。军人不由屏息,黑暗中,辉煌长刀的金色光泽将少年的脸容映得更清晰。
烨世兵权以一种观赏的目光探视,像在鉴定一块无瑕美玉。
一粒珍珠,只因落入海中,才不为人注目;一块美玉,只因深藏山中,才不为世人所发现。现在,这块珍宝正落入了集境,他是唯一探珠取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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