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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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在一旁看见他俩脸色苍白,不禁感到揪心。俩人都是从那么深的潭底出来,枯叶人事不省,大哥他估计也……可展皓还是用力压着枯叶的嘴唇,不管不顾地渡气。过了好一会儿,他苍白着唇抬起头,见枯叶还是紧闭着眼,没有丝毫动静。正当他想要继续渡气时,枯叶的嘴角竟淌出了一道深色的血液!不只这样,他紧闭的双眼里也开始渗出紫红色的血滴,耳朵和鼻孔也是,一滴一滴地淌个不停。
“大哥,这……枯叶中毒了?”展昭看着那紫红发黑的血液,头皮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发麻。身后,林智桓被押着走到旁边,看见这一幕,当即咧开嘴疯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展皓,你别忙了,他死定了,死定了你知道么?谁来都救不了他了,哈哈哈……”
展皓垂着脸,眼神恍惚,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将枯叶紧紧搂进怀里,心慌地呓语:“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把唇贴在枯叶的额头上、脸颊上,用力地吻他,却依旧无法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的小狐狸,现在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躺在他怀里,动都不动一下。他中了那么多的毒,还在那么深的水底被挤压着……岑别,他的岑别……
“大哥……”看着伤痛到几乎无法言语的展皓,展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家大哥对枯叶情根深种了,否则现在也不会如此无措。白玉堂从身后走过来,伸手攥住展昭的手,对展皓沉声道:“大哥,虽然枯叶中的毒性比较烈,但用内力还是可以逼出一部分。你先别伤心,给他逼毒要紧。”
“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压坏了,内力稍一运转就会出血,这个办法没用。”展皓抱着枯叶,眉头紧紧地皱着,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双眼紧盯着枯叶的脸。他左脸上的伤疤没了面具的遮盖,看上去分外狰狞。展皓慢慢抚摸着他的伤疤,手指一路划弄,逐渐抚上他冰凉的嘴唇。
“林智桓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解药?”
“刚才搜了,没有。”展昭低声答着,似乎想起什么,又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会儿,随后又往白玉堂身上摸。他是想找些药,但他跟白玉堂都不是公孙,身上不会带那些东西。失落之下,展昭不禁小声嘀咕:“要是在开封府就好了,公孙医术高明,谢白的血又能解百毒……”
“血?”展皓听了,像想起什么似的,倏然抬起了眼睛:“我的血百毒不侵……”他猛然惊醒过来,随即用腰间一直别着的枯叶刀把自己的手腕用力划破了。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展皓将手腕贴在自己唇上,吮了一大口血,然后低下头哺到枯叶嘴里。
气竭昏迷的人根本咽不下多少液体,大部分血液都顺着嘴角汩汩地流了出来。可展皓却像完全没看到似的,压根儿不管,像疯了一样,依旧不断地吸血,哺血。展昭和白玉堂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这样不要命地放血,心里面着急,但是又不敢说,只得暗暗祈求枯叶快点儿醒过来,给个些微的反应也好……
大概在哺了十几口血之后,枯叶靠在展皓怀里,突然猛地咳嗽了一声,嘴里的血沫子喷了展皓一脸。展皓怔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枯叶恢复呼吸了……那一刻,一直猛烈抽搐着的心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一时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只能将心上人紧紧搂进怀里,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活过来了,岑别活过来了。
那一刻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侥幸到了极点的激动情绪……展皓紧紧闭上眼,此生是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傍晚,展皓将依旧昏迷着的枯叶安置上马车,即刻出发赶往开封府。
林智桓下的毒药太多,展皓也不确定自己的血以毒攻毒能化解多少。枯叶在水下被压坏了头颅和内脏,不能长途颠簸。本想让公孙和谢白从开封府到这儿来,但之前的谋反案里有三位朝廷重臣被谋害,现在也在开封府养着,没法儿走开。想到一来一往花的时间可能更多,展皓还是决定快马加鞭,将枯叶送到开封府去。
“大哥,你路上小心一些。”展昭在路口看着自家大哥摇摇欲坠的高瘦身影,心里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展皓手腕上已经缠好了厚厚的绷带,但殷红的血渍仍隐隐地洇出来。他脸色苍白,琥珀色的眼珠子也越发透明。
“没事儿,你在家里好好办案吧,有什么需要就跟钟叔说一声。”说完,展皓将马车的车门打开,一弓声便钻了进去。全靖和玉珂满脸愁容地互相对视一眼,跟展昭白玉堂道过别之后,他们便赶着马儿,迅速地朝城外去了。
马车窗外,远处的山边残阳如血,气温渐冷,几只归巢的鸟雀哑声叫着,慢悠悠划过天际。空气已经越发干燥,当最后一只晚蝉慢慢湮灭了声音,僵直着身子从树上掉下……展皓看着窗外,这才不得不相信,秋天是真的来了。
·第三十三章·
在混沌中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脑子里的思绪慢慢觉醒过来,它告诉自己,浑身都好疼的时候……枯叶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只是睡了很久很久。
记得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眼里看见的,是展皓左眼下那颗像要在水底化掉一般的泪痣。他的脸庞浸在水下,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眼珠子也是。他长长的黑发缠绕在自己身边,带着自己向上浮去,仿若一只溺毙在河底的水鬼。
这让枯叶不由得想,如果展皓是忘川里的水鬼,那他会不会被河水一次又一次地消去记忆?
想了好一会儿,枯叶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天马行空。他以前不会想这些东西的,现在莫名其妙出现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头壳在水底被压坏了。
可是思绪到了这儿,枯叶又忍不住想,他在水底压坏了头壳,展皓去水底找他,那,展皓会不会也被压坏了头壳?
脑袋下面,什么东西在一直晃动,浑身都在晃动,这让枯叶觉得疼痛难忍。他忍不住拧起眉,心里面放声大骂,说我脑袋疼,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晃!喊完,过了好久,身下却依旧摇晃着,颠簸着。枯叶愤懑半晌,晃荡之中突然意识到,他这还没醒呢。他中了毒,现在还在昏迷之中,所以喊的话没有人会听到,完全没用。
于是,枯叶咬咬牙,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奋力地睁开了眼。
——说是奋力,但最后也只是睁开了一条小缝儿而已。
狭窄的视野中,一个不大的窗户正透着温暖的阳光,非常温柔地洒在自己脸上。枯叶模模糊糊地眯着眼,心里在想,这是什么地方?正想着,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消瘦的、苍白的人。对方怔怔地睁眼看着自己,长长的眼睫不停地颤动着,喉头也咽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过了好一会儿,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枯叶被那家伙看得有点儿不耐烦,他疲惫地眨眨眼,然后准备闭目养神了。但这时候,他听见那个人声音沙哑地开口了,他说:“岑别……岑别,你醒了?你醒了么?”
我眼睛都睁开了,你说我醒没醒?枯叶无语地想要翻一个白眼给他看,可惜力气有限,最后只是抬起了一点眼皮。但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对方眼眶里那双隐隐发红的琥珀色眼珠。他长长的睫毛轻缓地眨动着,似乎不忍心闭上眼睛,哪怕一瞬间也不行。他就那样一直看着自己,眼眶红红的,湿湿的。
看上去像只兔子一样。枯叶有些郁闷地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一点儿怜惜,有一点儿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这只小动物的脸。可现在他的手臂疼痛酸软,最后只抬起一点点,就没了力气。
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对方就握住了他的手掌,并且抓得紧紧的,还放到嘴边用力地亲了一下。枯叶的脑袋虽然混混沌沌,但也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小动物会这样亲人手背么?不会吧?这时候抬眼再看,他才注意到,这只兔子的左眼角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黑色泪痣。
——在他还没有睡着之前,这颗泪痣曾在水里融化了,墨汁一般氤氲开丝丝缕缕的痕迹。
这只兔子是展皓。
枯叶愣住了,那瞬间他的脑子全都空了,心里只想着……啊,展皓亲我的手背干什么?
随后,眼前的眼睛突然间放大了,光线被掩盖住,眼前一黑。枯叶感觉自己唇上压了一个什么柔软又温热的东西,那个东西微微吐着热气,一边压着他的唇一边沙哑地说:“岑别,岑别……”
“我喜欢你,你不会有事的……都会好的。”
“我喜欢你,喜欢你……”
“岑别,你听得见么?我喜欢你。”
展皓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是在这样一种仓促的情境下对枯叶告白——他曾预想,也许是某一天吃饭的时候,也许是在晚睡之前,又或者,两人正并肩走在大街上。那天的天气一定要很好,阳光要很亮。
若是不好,在一把伞下表白,也是可以的。
但偏偏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
枯叶被他半抱在怀里,他用手臂小心托着枯叶的头颈,就怕被马车颠着了抛着了。苍白削瘦的脸,狭长的眼睛只睁开一条缝儿,展皓都不知道他的小狐狸究竟有没有醒过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尖触碰着枯叶冰凉的脸颊,而唇下是两片更为冰凉的嘴唇。枯叶毫无动静,只是微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良久,他像是累了,倦了,双眼慢慢地又闭上,恢复到一开始仿若毫无生机的睡颜。
这已经是从常州出发的第三天早晨。
三天了,小狐狸终于醒过来,虽然只醒了一小会儿。展皓静静地看着他把眼睛闭上,微蹙的眉毛缓缓舒展开。马车依旧颠簸着,窗外,三三两两的野山雀正飞过,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展皓想起曾有一次吃饭时,一只红嘴蓝鹊落在饭桌上。他让鸟儿站在自己手指上,伸到枯叶面前,问他要不要逗一逗。那时小狐狸瞪着眼犹豫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绷出一个冷冰冰的表情,撇脸说不用了。
对于想要的东西,即使送到了眼前,小狐狸也是会说不要的。
狭窄的马车中,展皓看着枯叶,手指柔柔抚摸着他左半边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一会儿长长地叹一口气,将他又搂得紧了一些。
还有一天,再撑一天,他们就能到开封了。
在昏迷中,枯叶的意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有时他知道自己在马车里,有时他又觉得自己还在半月潭底。偶尔几次睁开眼,看到的画面也无法转变成确切的信息传到脑海中。比如说,每一次睁开眼,他都能看到展皓。但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这是展皓,只觉得这是某只眼睛长得很好看的兔子。
其实,若要展皓自己来说,他肯定更希望枯叶把他看成某种优雅的猫科动物。只可惜,他红着的眼眶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他的一颗心全在枯叶身上了。
经过很长时间的颠簸之后,枯叶终于感觉自己躺到了一块柔软、安稳的平地上。在持续不断的疼痛和疲乏的折磨下,他只来得及听到周围响起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随后就沉沉地陷入了昏睡。
“……他现在身体里的内脏几乎没一个是好的,从水底起来的时候上升得太快,压力变化太大,大脑窒息中毒了。幸好他功夫不错,只可惜中了太多毒,要不然他应该能凭着功力撑过去的。不止身体里面,现在他脑子里也有淤血,所以一直醒不过来。”
公孙一边翻动枯叶紧闭的眼皮,一边冷静地分析病情给展皓听。展皓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双眼阴郁沉凝。公孙抬头看见他这副神情,心里隐隐有些猜想,但他没说话,仍旧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枯叶薄薄的衣服拉了开来。
眼前的胸膛平滑紧实,是一个武人精瘦坚韧的证明,微微凹陷的胸骨中央有些苍白发青。公孙微蹙着眉头,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两下,抬眼问展皓:“展老板,据你所说,他中了钩吻、折骨草、鹤顶红等毒药,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毒似乎都已经清了。”
“已经清了么?”听到这句话,展皓沉凝的脸色总算松弛了些许:“当时我也是情急,给他喂了我的血。我小时候一直吃毒药,想着好歹能有些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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