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 作者:夏灬安兰(下)
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脑海中的所有画面像是再次被洗牌重组,大脑的每一个沟壑都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再度出现,而全身上下特别是腰间的疼痛,也变得越发明显。眼皮再次沉重起来,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让吴邪甚至觉得有些反胃。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努力地睁开眼睛,吴邪看着一片凌乱地屋子又看了看坐在床边微微闭着眼睛的张起灵,视线转了个圈最后落在了靠在墙角的那个黄毛头上。花了将近半分钟,吴邪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而且,是一个自己并不能在醒来后,拍着胸口庆幸的感叹着“幸好是个梦” 的噩梦。
轻轻地叹了口气,吴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在自己能回忆起梦境之后,虽然偶尔也会梦到两年前的事情,可是像这次一样完整,却还是头一回。或许,这是自己的良心,在为自己昨晚有些轻佻了的想法,敲响了警钟吧。
不过,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四阿公当时说的确实是个女孩子,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了男生呢?
“醒了?”正在疑惑着金毛小子性别的问题,吴邪便听见张起灵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漠的眸子里仍旧没有丝毫的睡意,脸上也是一贯的没有表情。
“小哥——”一张口,吴邪就被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儿吓了一跳,昨晚的记忆莫名的有些混乱,吴邪只记得后来张起灵赶到救了自己,然后自己还咳了不少血,再往后,自己好像就睡着了吧?
端过早已准备好的两个水杯递给吴邪,张起灵示意吴邪漱漱口,再喝些水润润嗓子。
看着那一杯子的漱口水都变成了血红,吴邪胆战心惊的边喝水便问道,“小哥,我受了什么伤啊,怎么能有这么多的血?”
张起灵接过杯子的手微微僵滞了一下,欲言又止的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是内伤?”吴邪看着张起灵那一脸为难的样子,已经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那些大侠身负重伤,武功尽失内脏尽碎,然后一张口就是一口血雾什么的。
“算是吧。”点了点头,张起灵淡淡的说着。
自己不就是和那金毛抢刀子来着么,怎么还会受内伤?吴邪咽下口中仍旧泛着淡淡血腥味道的水,猛地想起了自己在梦中回忆起的事情。“小哥,那个金毛,他,不对,是她,她好像是个女的?”
“嗯。”从一开始就已经发觉了张起灵点了点头。金色的头发不过是假发,下巴上的胡茬在昨天她和吴邪的打斗中已经被蹭掉了不少。宽大的衣服掩饰住了身形,而脖子上那个满是铆钉的朋克颈环,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变声器,巧妙地抵在了她的声带上,一来变声,二来掩饰她并不存在的喉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不惜便装易容也要杀了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梦中的推测?吴邪喃喃自语着把目光转向了倒在墙边被张起灵用窗帘绑住的人, “为什么——”
昏迷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已经花掉的妆容再也勾勒不出男生的面部线条,更加清秀的脸颊和眉眼因为疼痛和愤恨不甘地扭曲纠结着,死死盯着吴邪的目光像是要在他的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干裂的嘴唇张合着,已经被张起灵取下了变声器的声音里,尽是刻骨的恨意和诅咒。
“因为你该死。”
熹微的晨光让蔚蓝的天空像是笼罩在了一层薄雾之中,晨风透过纱窗轻轻的吹进凌乱的屋子里,扬起一地的木头碎屑。
吴邪坐在床头看着靠在墙上的女生,从她满是恨意的眼神里,确定了自己梦中的推测。“你,是不是姓陈?”
“劳烦你费心记得了。”靠在墙边的人睥睨着吴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真的是四阿公的孙女!”低低地说着,吴邪努力地回想着四阿公曾经常提及的名字,不太确信的问道,“陈,文锦?”
“你知道我的名字?”听着吴邪准确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陈文锦愣了愣,紧接着便低低的嗤笑了一声。“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当时可是我爷爷的左膀右臂啊。”
“你为什么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吴邪挥开张起灵扶着自己的手,有些踉跄的站起身走到陈文锦的面前。自己在昨晚的打斗中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而且她手上的力气完全不输给自己这个男人,甚至还显得更胜一筹。
明明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么?”明明像是调笑的语气,可是从陈文锦嘴里说出来后却像是刀子一般直直插在了吴邪心上。
“我——”紧紧皱着眉头,吴邪有些费力的在陈文锦面前蹲□子,艰涩的问道,“四阿公他怎么样了?”
“你现在才来问我这句话,不觉得晚了点么。”淡淡的说着,悲伤的神情渐渐笼罩在了陈文锦姣好的脸上,“我爷爷在你跑了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什么?”直白到有些突兀的词语让吴邪瞬间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文锦,吴邪又追问到,“为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似乎被窗帘捆绑的很难受,陈文锦轻轻的耸动着肩膀,蹙起眉头道,“先给我解开。”
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解开那个死结,吴邪却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静静坐着的张起灵。看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转回身一点点的解着那个死死的结。
“你最好不要乱动。”吴邪刚把窗帘解开,就听见张起灵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谁说话,就看见面前的少女在猛地倒抽了口凉气后,把伸出的拳头颓然的收了回去。
“四阿公,是怎么走的?”苦笑着看着一把推开自己搀扶的女生,吴邪低声问着。
“说起来还真是因果报应。我爷爷他有癌症,本来你们的那个工程就是他最后的一个项目,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情。给我爷爷治疗的主治医生,就是死在那场事故里的某个学生的家长。”平静地说着,陈文锦一把拽下头上金色的假发,露出了漆黑浓密的长发。“吴邪,你跑了个干干净净,但是责任全都归咎到了我爷爷身上。他的主治医生在看到了新闻里播出的事故分析调查后,就开始想方设法的劝我爷爷手术。三期的癌症,之前一直都在说着保守治疗的医生,却联合了其他医生一起让我爷爷手术。吴邪,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报复——”没有想到在自己逃离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吴邪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又该如何面对这笔债。当时系主任和自己说过,四阿公做完了这个项目就该退休了,所以就算他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对他也并没有多少实质的影响。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啊,就是报复。我爷爷明明知道这样的手术是凶多吉少,可是却还是听了医生的话,进了手术台。”轻轻地叹了口气,陈文锦努力地控制着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再也没有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紧紧的攥着拳头,吴邪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四阿公扛下了全部的过错,也为自己扛下了所有生者的怨恨。然而他的孙女,则把这样的怨恨悉数还给了自己。
“一年前。”强迫着自己不要回想当时的情景,陈文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之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吴邪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吧。因为是我爷爷,替你去死的。就算他得了癌症时日不多,但是,他也是替你死的。”
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接着陈文锦的话往下说,吴邪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冤冤相报’。自己本以为自己所亏欠的只是那些死者,可是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亏欠了更多的,是生者。
“你就算杀了吴邪,你爷爷也不会复活。”一直一言不发的张起灵淡淡的说着,没有表情的脸上是看破了生死的漠然。“你如果想找吴邪复仇,你应该想办法让他痛苦,而不是直接取他的性命。”
惊讶的看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的张起灵,吴邪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难得这闷油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个字,可是竟然是在教别人怎么报复自己?
“我知道。”沉默了半晌,陈文锦轻声道,“可是他父母已经死了。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你觉得,难道他不痛苦么。”虽然自己并未真正听吴邪完整的说过曾经的事情,可是张起灵在这半年和吴邪的接触里,从他那些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小习惯,那些时常会谨小慎微的小动作,还有最初自欺欺人的自我欺骗中,都能深刻的感知到,平日里总是笑得温润如水的人,心里却背负了比山还要沉重的压力。
“那关我什么事!”强硬的说着,陈文锦并不是想象不到吴邪的心境。当初自己想方设法的打探到了事故的内情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吴邪父母双双在事故中丧命的事情,后来还听说吴邪好像疯了一段时间,医院里的护士说吴邪总是说着他看见了在事故中丧命的人。
如果他真的能看见那些丧命的人,为什么那些鬼魂没有要了他的命!不过是装疯卖傻以此来逃避责任的懦夫,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为了让一个和你无关的人痛苦,而浪费了你自己一年的时间,你觉得值得么。”吴邪叹了口气,从客厅里拿出她的书包道,“你已经复读了一年,难道想要再浪费一年么?你会这样打扮,应该就是不希望被人认出来吧。再过几天就是高考了,你真的忘记了你当时的梦想了么。”
“和你无关!”一把抢过自己的书包,陈文锦冷冷的瞪了吴邪一眼。“反正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如果你现在不报JING把我抓起来,那我还会找机会杀你的。”
“好。”还来不及点头,吴邪身后却响起了张起灵的声音。转回头,吴邪第一次看见张起灵脸上会出现如此严肃的表情。
像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陈文锦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郁的难堪。扶着墙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进卫生间换好了女装,面无表情的甩门而去。
防盗门‘嘭’的响过后,气氛突然安静得有些沉闷而尴尬,吴邪愣愣的靠在墙上不知该说什么,自己不过是想回来面对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却偏偏还有层出不穷新的仇恨?自己好不容易在昨晚直面了那些恐惧,可是今天却又有新的责任与拷问放在了自己面前。
或许自己并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冤冤相报,难道真的要以命换命么。
“吴邪。”
长久的沉闷被身后的人打破,从早上开始张起灵的声音里就带着些沙哑,低沉的声音里尽是满满的磁性。
“嗯,小哥怎么了?”转过头,蹲坐在地上的吴邪却正好撞上了张起灵定定的视线,漆黑的眸子在晨光的照耀下宛如黑曜石一般,亮的竟然让自己有些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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