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线,吴邪正奇怪着他怎么不开灯,却莫名的想起了自己梦中的某个场景。梦里的楚光头在开门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笑的吧?
诡异的想法让吴邪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之中,寒意瞬间从头皮蹿到了脚底,努力的回忆着刚才梦境的内容,吴邪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从自己在寒舍门口见到楚光头的时候开始,他似乎就在躲避着什么,而刚才的梦境里,他依然在躲避着那样东西。可是究竟是什么——
“喵——”怀里的白猫轻轻的叫了一声,打断了吴邪的沉思。
“乖——”低下头,正准备安抚怀里的猫咪,吴邪却在对上那双圆瞪碧绿的瞳仁后,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全身都蓦地僵滞住。
漆黑昏暗的屋子里,自己怀里那双碧绿的圆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绿莹莹的瞳孔像是两条细细的直线,充满了触目惊心的怨恨。而那让自己觉得诡谲的暗香,竟然也正是从自己怀里传来。
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就快要支撑不住怀里的重量,吴邪慢慢的后退到床边,还来不及细想,却只听见身边蓦地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夹杂着雨点的夜风包裹着刺骨的寒意,劈头盖脸的浇打在吴邪身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的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尖锐而又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混合着呼啸的风雨声,重重的击打在吴邪的心上。
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里,吴邪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忽视了的东西,就是这只毛色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一样的,猫。
所以,其实是自己把她带到了楚光头的面前?
所以,其实是自己害死了楚光头?
不,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自己绝对不能再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紧紧的攥着已经泛白了的拳头,吴邪死死的咬住下唇冲到房间门口,刚拉开门便看到了张起灵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来不及说什么,吴邪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就这么倒在了那有些微凉的怀里。
“喵——”
“喵呜——”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吵得吴邪有些头疼,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似乎正身处在一个不大的四合小院里,而小小的院子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笼子,每只笼子里都关着不少猫,在这淅淅沥沥的细雨里低声的呜咽着。
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吴邪昏昏沉沉的看着眼前的景物,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幽暗的院子里只亮着一盏不到十五瓦的白炽灯,夜雨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缕缕细小的毛发,漫天凌乱的飘舞着。
疑惑的大量着四周,吴邪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可是却被脚下传来的“噼啪”声惊的又跳了回去。转回身就着这惨白的灯光,吴邪只见自己脚下踩着的,似乎是一块完整的骨头,被剔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了一丝血肉。
看着这个大小,并不像是家禽的骨头,可是也不像是牲畜的。吴邪愣愣的看着黑色地面上那白色的骨头,一个激灵后突然明白了这根骨头属于谁。
这是猫的骨头。
身边不绝于耳的猫叫声在瞬间变得有些凄厉,吴邪屏息静气的看着那一双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脑海里突然划过了一道绿莹莹的瞳孔。所有的事情在电石火光间全部浮出了水面,吴邪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终于明白自己现在——
竟然是在梦里。
“吴邪。”清淡的嗓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吴邪猛地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张起灵,有些茫然无措。
“小哥,我,我做梦了?这是在我的梦里?”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除了上次在胖子来的时候,吴邪曾经意识到过一次之外,吴邪一直都只是在梦醒了之后,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做梦。“所以,你也是我梦里的,不是真实的?”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吴邪回想起上次梦境里自己触碰不到的潘子,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张起灵的面颊,却因指尖传来的触感猛地缩回了手。
有些无奈的看着吴邪,张起灵自己都有些莫名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他拽进了梦里。自己看着那终于答应出寒舍处理问题的白猫精跟着吴邪上了二楼,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可是没想到自己刚上来就被瞬间昏睡的吴邪给带进了梦里。如果不是吴邪已经意识到他在做梦,自己不知道还要被这样视而不见多久。
“小哥,你是真的?那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吴邪又试着戳了戳张起灵的肩膀,脸上写满了困惑。
也罢,就当是趁此机会,把上次没说清楚的和吴邪说了吧。“吴邪,你仔细听我说。”张起灵按住吴邪的肩,示意他认真听自己接下来的话,“吴邪,你其实是一个梦见。”
“梦——见?”皱着眉头重复着这两个词,吴邪很快从这个词的字面意思上明白了张起灵的话,“你是指,我在梦里看见未来的能力?”
“不光是未来,还有过去。”伸出手把吴邪猛地拉到自己身边,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三个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小哥?”差点撞在张起灵的肩膀上,吴邪刚一转身,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三个拿着各类刀具的男人正站在一笼子猫前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脸颊上长了一颗大黑痦子,而另一个就是前些天报纸上说的跳楼自杀的男人,最后正笑得一脸奸诈的,赫然是楚光头。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猫像是本能的在害怕他们,所有猫都弓起了身子,湿漉漉的毛一根根的炸着,死死的瞪着这三个磨刀霍霍的男人。
“小哥,我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就是张起灵所谓的‘见到过去’,吴邪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三个男人手里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的刀锋,整颗心都不由得揪了起来。
“楚哥,我听人说,这猫的骨头可以驻香呢!”
“这还真是稀奇了,这猫的粪便能成咖啡豆就已经够扯了,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驻香?反正我们每次都剩一堆骨头没法处理,要不咱们就听痦子一回,试试看成不成?前些天你泡马子的时候不是还剩了些香水香料什么的么,赶紧翻出来,我们试试!”
“楚哥,你要干嘛啊?”
“还用问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就试试能不能开拓一下市场,夏天的时候那小香包不是挺受女孩子欢迎的么,咱们总不能每次都眼看着那些收猫皮猫肉的翻身赚大钱,自己就守着这么一堆烂骨头吧?”
“楚哥英明啊!咱们先做上一批,痦子你拿去卖卖,看看生意好不好!”
“甭多做,先做上那么十来个,省的多了卖不出去。”
“好嘞!”
细细密密的雨丝像是张白色的网包裹住了这独门独户的小院子,被关在笼子里的猫像是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可能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有的声嘶力竭的惨叫着,而有的干脆闭上了眼睛卧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楚光头拿着西瓜刀走到一个单独放着的笼子前,只见里面关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和几只杂色的小猫。挨挨挤挤的缩成一团的猫咪们,紧紧靠在大猫的身边,像是在害怕着这个陌生的人类。而一只绿眸的小猫,却死死的盯着楚光头,眼里是不像猫该有的狠戾和警告意味。
“你俩过来,就这笼吧。昨天雷鸣电闪的还让我在岭上捉回来这么一窝,真是运气不错。”楚光头瞪着那绿眸的小猫轻蔑的笑道,“这大猫要不是为了护这一窝崽子,估计还落不了我的手呢。”
“嘿嘿嘿,楚哥你捉了这么多年的猫,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啊。”讨好的笑着,痦子男拎起那有些分量的笼子,像是听不见那凄厉的惨叫,随手捉了一只小猫,直接上了刀子。
雨水不停的冲刷着血流成河的地面,浓烈的血腥味道充斥着这小小的院子,其它笼子里猫像是不忍看到同族的惨死,都静默着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安静的只剩下雨声,还有刀刃划过皮肉,使得骨肉分离的撕裂声。
那只绿眸的小猫恨恨的盯着满手鲜血的三个男人,大猫雪白的毛皮已经被完整的剥下放在了一边,而那血肉淋漓的身子,正在惨遭着更加发指的恶性。
像是感受到了那恶狠狠的视线,楚光头伸着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刀剑对那只小猫说道,“别着急,你妈妈完了之后就是你,一会儿就让你们一家团聚,哈哈哈。”
“喵——喵——”
细不可闻的叫声很快就淹没在了男人们张狂的笑声里,惨白的小灯照射着血光淋漓的地面,天地间一片漆黑,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注意到过,这些流浪的猫,最终将要面临怎样的命运。
刺鼻的血腥味道让吴邪一阵阵的开始反胃,他无法想象这些人是究竟唯利是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竟然连这些无辜的动物都不放过。
自己无数次的想要去夺下他们的手中的刀,可是每一次都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不存在一样的穿过他们的身体,却什么都触碰不到。吴邪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他们剥下他们口中能卖个好价钱的毛皮,割下那些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肉,最后甚至连那些鲜血淋漓的骨头,他们都要剁碎了浸泡在香水里,当做最新‘产品’的试验品。
想起那诡异而又飘忽的香味,吴邪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样的暗香,闻多了之后却会觉得它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因为那里面,满是血液的腥气。
不甘心的,怨恨的,却又没有办法反抗,甚至没有办法表达,只能小声地呜咽着的,来自这一只只没有任何错误却要惨遭虐杀的,猫的血液和骨髓。
难怪这只猫要一直搜寻着这些香囊,原来这些香囊里,藏着它全家的骨骼和血液,埋着它深深的怨恨和不甘。
所以,楚光头现在已经死了么?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浮现的瞬间,吴邪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扶着身边的张起灵,吴邪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己面前,那已经被大型货车碾压的碎成了一滩肉泥而骨头都已经碎成了粉末的尸体,忍不住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受不了么?可是这样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哀怨的声音在夜风中突兀的响起,吴邪抬起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白衣女生,知道她就是那只白猫化成的人形。
“已经足够了。”淡淡的说着,张起灵不动声色的把吴邪护在了身后。
“足够了?足够了什么?我苦苦修炼了三百年才结出了元神,四百五十年才炼化了人形,被天劫击中是我的命我认了,可是我不甘心自己会死在这样的人类手上!难道我费尽心力想要变成的,就是这样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么?!”愤恨的说着,她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摊血泥,似是恨不得将它们吞下肚才能解恨。“我妈妈好心的收留了受重伤的我,可是怎么会想到竟然因为救了我却被这帮人给捉了去!我们一家九条命,难道因为不是人命,就可以肆意的被宰杀被剥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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