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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把他们都杀了，还想怎么样。”张起灵知道女鬼难缠，却没想到母猫精一样难缠。虽然现在的它最多只能称得上是一缕由怨恨和残留的元神结成的魂魄，但是因为沾染了杀人的戾气和血气，竟是变得又强了不少。

　　

　　“你们，你们都要死——”低低的怒吼着，那张姣好的脸在瞬间长满了层层的毛，而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也变成了碧绿的圆眸。整张脸在瞬间，变化成了一张类似猫脸的样子，诡异的停留在人的身体上。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吴邪原本对那女生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直的垂在了半空中。人类已经亏欠了它们太多，只有死亡才算是对它们唯一的告慰么？

　　

　　啧，麻烦。

　　

　　护住身后被这□晃了神的吴邪，张起灵伸手从虚空中握住黑金古刀，在那猫精呼啸而来的瞬间，手起刀落，直直的砍下了那已经变成了猫的脑袋。看着那一溜烟滚到那摊血泊里的慢慢消散，张起灵淡漠的瞟了眼身前渐渐变淡的身形，知道这回这只猫精，算是彻底的连最后一丝元神都已经散了。

　　

　　自己欠的人情在它抓了吴邪那一爪子的时候就已经清了。听着夜风中那残留着的最后一丝不甘的呜咽，张起灵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想看看吴邪，却看到了他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眉目里，写满了震惊和绝望。

　　

　　“吴邪？”

　　

　　“小哥，你让它，彻底消失了？”轻声问着，吴邪看着自己面前像是停滞般的场景，慢慢的收回了手，喑哑的声音里满是颤抖。

　　

　　“嗯。”

　　

　　“其实，它并没有错啊，错的是那些人不是么。”吴邪终于明白那个时候它为什么要狠狠的抓自己了，紧紧的捂着手上的抓痕，吴邪低着头说道，“小哥，为什么，既然我没办法改变未来和过去，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吴邪。”张起灵伸手想要去揉揉吴邪的头发，却被他狠狠的躲开。

　　

　　“小哥，我们没有任何权利去评判一个人的生死，尽管我心里再怎么恨不得楚光头这样的人被五雷轰顶，可是我也没有剥夺他性命的权利。”一字一顿的说着，吴邪抬起头看着像是有些惊讶的张起灵，接着说道，“因为我们有理智，因为我们有理性，所以我们才是人。可是，既然我是人，为什么还要给我这样无能为力的能力？”

　　

　　“并不是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云彩胖子还有那些猫一个个的死在我面前？！如果不是，为什么是由我造成了楚光头的死？！我妄图改变未来，可是未来竟然因我而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吴邪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像是在慢慢褪色的油画，黑夜渐渐变成了晦涩的灰，而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也渐渐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像是经历着一场剧烈的震颤，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颤抖崩塌着。唯独自己和张起灵，在这满世界的荒芜中，一动不动的对视。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当吴邪再睁开眼时，自己仍旧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张起灵正扶着自己的肩膀，漆黑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欲言又止的光。

　　

　　缓缓的推开张起灵冰凉的手，吴邪只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旅行，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疲倦，而自己的大脑里，却依旧不停的回放着方才梦境中的画面。

　　

　　转头看着漆黑的房间，除了夜风不停的吹动着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窗帘，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小哥，你说的对。未来，是绝对的。”

　　

　　尾声

　　

　　“小哥，老板不见了！”拿着压在柜台上的字条，王盟大惊失色的对张起灵说着，“小哥，老板他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走就走了？去散心，那他以后还回不回来啊？！”

　　

　　接过那张小小的之纸条，张起灵一大早其实就已经看到了。吴邪过于善良的性格让他没办法不把这些人的死归咎到他自己身上，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离开寒舍，去好好整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他混乱的心情。

　　

　　“小哥，你不是说老板他能看到些不该看的么，你就让他这么走了，这，这多危险啊！”急的恨不得直接把张起灵撵出去找吴邪，王盟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纸条，张起灵看着门外那终于渐渐放晴的天空，微微皱了皱眉头。连日的雨水把这蓝色洗濯的越发透彻，缱绻的云朵丝毫没有了铅灰的颜色，而一缕金色的阳光，正透过云朵的间隙，温柔的照耀着大地。

　　

　　听话总是只听一半的人，真是太麻烦了。

　　

　　拿着车票找到了自己的铺位，吴邪小心的避开身后的乘客，把自己的登山包放在了行李架子上。听着车厢里闹哄哄的声音，吴邪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了。

　　

　　但是自己本来就不是属于寒舍的，自从到了寒舍之后，人生的轨迹实在是变得有些太过离奇，离奇到自己仅仅是做一个梦，都会觉得疲惫。

　　

　　吴邪知道关于梦见的事情，张起灵还没有完整的告诉自己。但是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想再听了。绝对的未来，不可更改的过去。即便能预见和回溯，除了徒增无奈又有什么意义？

　　

　　轻轻地叹了口气，吴邪转头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站台，竟然会觉得有一丝寂寥漫上心头。自己果然是在这里停留太久了么，久到早已习惯了漂泊的自己，竟然会不适应这孤寂的离别。

　　

　　王盟看到自己的留书应该会急的跳脚吧，想起最初遇见王盟的情景，吴邪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明明只是个新房客，竟然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小伙计。而且自己还真的乐此不彼的，扮演着老板的角色。

　　

　　说到老板，脑海里兀的浮现出了张起灵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吴邪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满腔的离愁别绪究竟从何而起。自己并没有看错，张起灵是一个相当淡漠的人，甚至不能不说自己确实是在生他把那猫彻底抹灭的气，以至于让吴邪觉得，自己其实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张起灵。

　　

　　可是他对自己，却又是不一样的。

　　

　　轻轻的合拢自己的掌心，回想着张起灵静默着微笑时的样子，吴邪在心里默念着‘张起灵’这三个字，似乎这是减缓心口莫名疼痛的唯一途径。

　　

　　身下的车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颤，悠远的汽笛声也随之响起。车厢里依旧吵杂一片，列车员在催促着还没找到铺位的旅客动作快些，夹杂着各种方言的声音不断回响着，混合着火车上独特的气味，构成了吴邪早已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场景。

　　

　　算了，自己本来就是注定流离，又何必因为这一时的停驻而恋恋不舍呢。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吴邪举起手中的相机想要随意的抓拍一些车厢里的画面，却在抬起头按下快门的瞬间，愣愣的定在了原地。

　　

　　镜头里，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

　　

　　一如初遇。 

　　

　　寒舍戊の回 暗香完

 

 

 

☆、己の回 萎缩【一】

 

　　一

　　

　　车轮和铁轨飞速的摩擦碰撞着，发出一阵阵咔擦咔擦的声音，傍晚的阳光有些微醺，金色的光线透过车窗照在卧铺的白色床单上，带着明媚的味道。

　　

　　推着餐车叫卖的乘务员还在做最后一轮的挣扎，二十元的盒饭已经降到了十五，但购买的人还是寥寥无几。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方便面味道，混杂着带有各种口音的聊天话语，构成了火车上最常见的氛围。 

　　

　　吴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吸溜着方便面，不时瞟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张起灵，只觉得自己连嘴里的面究竟是什么味道，都已经说不上来了。

　　

　　火车已经行驶了将近五六个小时，但是从张起灵上车开始，就只是这么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在吴邪对面坐着，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偶尔会淡淡的转过头来瞟一眼偷瞄自己的吴邪。

　　

　　稀里哗啦的吃着方便面，吴邪一肚子的腹稿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说出来。张起灵怎么会在火车上？自己从住进寒舍到现在，张起灵走出寒舍大门的次数自己掰着五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这一回怎么会在火车上遇见？

　　

　　看着面桶里被泡开了的红萝卜和大白菜，吴邪努力的逼迫自己不要产生‘张起灵是追着自己来的’这样的念头，虽然这或许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原因，但是对于如此淡漠的张起灵来说，吴邪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的任何想法，不过是自作多情。

　　

　　氤氲的夕阳恬静的照射着窗外的皖南丘陵，大片大片的绿色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迎风招展着，蓝色的天空已经被渲染成了淡淡的粉红，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之后若隐若现。

　　

　　食不知味的解决了泡面，吴邪咽下最后一口汤，刚准备放下已经空荡荡的面桶，却正对上张起灵看着自己的眸子。漆黑的眸子被夕阳照出满目的碎汞，亮晶晶的煞是好看。于是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吴邪愣愣的拿着手中的饭桶，只觉得张起灵的这一眼，竟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心里。

　　

　　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和张起灵这样对视过，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在相机镜头里直视了张起灵淡漠的眼睛，可是吴邪却觉得，这之前的哪一次，都没有这次这样，让自己本来就已经变成了浆糊的脑子，彻彻底底的死了机。

　　

　　说起来，自己这一回的留书出走究竟是因为什么？害怕自己梦见的能力？对‘绝对的未来’的无能为力？吴邪并不能否认这些确实是促成自己当时急切的想要离开寒舍的原因，但是最大的原因，或许，是不是因为张起灵呢？

　　

　　慌乱的收回和张起灵对上的目光，吴邪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说归根结底，自己是在逃避张起灵么？可是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他？明明是想借着这次的旅程好好整理一下心情，这下倒好，看样子非但整理不了，还得更加混乱了。

　　

　　“吴邪。”刚想站起身去把面桶扔了，低着头的吴邪就听见坐在对面的人开了口。从认识张起灵到现在，每一次的聊天基本都是以吴邪的没话找话开始，这回这个闷王竟然能主动开口——

　　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一种名为得瑟的感觉，吴邪努力的控制住脸上就要溢出的笑容，刚抬起头还来不及接话，就见张起灵长臂一伸，修长的指尖轻轻掠过了自己的嘴角，只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

　　“小，小哥？”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面无表情的把指尖的那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吴邪这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快要跳动的要超出负荷了。

　　

　　“去吧。”面无表情的说着，张起灵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呈现出一个吞咽的动作。

　　

　　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吴邪又转头看了看香味弥散的车厢，除了旅客们的谈话声就是吃泡面的吸溜声，说起来，张起灵中午也没有吃饭吧？不光是路上的口粮，他好像连行李都没有带？

　　

　　算了，民以食为天。就算自己再怎么闹别扭，也不能让张起灵的胃无辜遭殃。放下手中的面桶，吴邪从食品袋里拿出一桶泡面在张起灵面前晃了晃，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哥，等着，我去给你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