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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 作者:夏灬安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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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但是说来也怪,当吴邪看到寒舍的院子时,身后指指点点的路人,也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了。
  
  手上的钳制总算是松了开来,吴邪郁闷的活动着筋骨正莫名张起灵怎么不走了,却在正准备抬头的时候,被张起灵的背影挡住了视线。
  
  一个撑着红色油纸伞的女人站在寒舍朱红的木门前,苍白的手掌微微合拢,在门扉上轻轻的扣着。
  
  叩叩叩,有人么。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对襟短衫,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很粗糙的麻布料。头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紧紧的髻,没有簪子也没饰品。
  
  叩叩叩,有人么。
  
  晦暗的光线在红色油纸伞的阻隔下,变成了暗暗的深红。照映着那女人身上的素色衣服,慢慢的变成了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人回应。
  
  女人有些心急的皱起了眉头,一转身,却看见了远远站在身后的张起灵,还有他身后被挡住了视线的那个人。
  
  脸上的皱纹在刹那间像是绽放开的花朵,女人撑着伞站在寒舍门口,笑着开口道,“找到你了。”
  
  天色在霎时变得更加昏暗起来,厚重的阴云像是一块铅灰色的幕布遮挡住了整块天际,空气渐渐变得凝重,停滞的风中满是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息。女人微微的笑起来,撑着伞慢慢的朝这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一道鲜红的血迹。而她的袖口里,一块艳丽的红绸正随着她的脚步,若隐若现。
  
  女儿,娘给你把肚兜送来了。穿上它,跟娘回家吧。 
  
  吴邪站在张起灵的身后,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凉的有些刺骨。刚上前一步探过身子,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张起灵伸手紧紧的掐住了那女人的咽喉,食指和中指暗暗发力,那女人手上的纸伞便颓然无力的掉落在地。在吴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女人竟像是一道烟雾一般,嗖的从张起灵手中消失不见。
  
  “小哥,刚才——”吴邪还来不及问出后面的话,就被张起灵拉着手腕往寒舍跑去。停滞的风在瞬间肆虐起来,夹杂着隐约的抽泣和哭喊,让人心惊胆战。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可是吴邪却觉得自己和张起灵已经跑了三千米那么久。撑着膝盖站在原地看着二十米开外的大门,吴邪喘着粗气说道,“小哥,不行了,我,我得喘口气。你把手松开吧,真的太疼了——”
  
  手腕上的束缚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更加用劲起来。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吴邪完全没时间去惊慌自己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再去管张起灵到底是什么人。当务之急,是让他赶紧放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被这么硬邦邦的手指头死死握着,真的好痛——
  
  硬邦邦?
  
  吴邪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原本就已经凌乱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放轻缓,而心跳却跳的更加鼓噪。把一直盯着寒舍大门的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的手腕上,吴邪死死咬住下唇才把那声惊呼给憋回去。
  
  握着自己手腕的哪里是张起灵的手,分明就是五根腐烂到只剩下些烂肉的白骨!
  
  慢慢的深呼吸了一口,吴邪用眼角的余光慢慢往上瞟着,只见原本拉着自己的张起灵,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穿着血衣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像是密密麻麻的长蛇无风自动,而身上的腐臭和血腥气味熏得吴邪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不就是那个这几天一直缠着自己的那位么?吴邪郁闷的在心里想着,不是事情已经完了么,怎么又冒出来了?我不是故意拿了你的肚兜的啊,话说我也很莫名它怎么跑我身上去的啊?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到底是想要干嘛啊?!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攥着自己手腕的力度慢慢加大,竟然把吴邪就这么给拎着站直了起来。管不了那么多的吴邪顺势站起来后,伸手狠狠在腕骨的地方敲击了一下,趁着她松手的瞬间转身就跑。
  
  刚一回头,吴邪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尽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让吴邪把那黑洞洞的眼眶后面腐烂的脑髓看的一清二楚。花白的头发已经干涸的血液染成了黑色,一缕缕凌乱的粘连在只剩下些腐肉的脸上。而那白花花的颧骨像是就要戳到自己脸上,腐烂的牙床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口腔。
  
  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又和那晚一样,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的举起了什么东西。吴邪突然觉得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啪啦一声断了线,眼前一晃,只剩下一片漫无边际的红。 
  
  像是透明的肥皂泡在眼前噗的裂开,眼前的景物在瞬间清明起来。张起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中了那女鬼的幻术。从自己掐住她咽喉的那一刻开始,幻术就已经把自己拽了进去。转过身,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吴邪,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地上,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尸体。
  
  紧紧的皱着眉头,张起灵俯□探了探吴邪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幸好还有。如果不是自己事前在吴邪的手腕上已经下了一道咒,恐怕他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抱起吴邪往寒舍走去,张起灵一脚踹开朱红色的大门,把吴邪在院子的石柱上靠好,又伸手划了两个透明的结界把整片区域都包裹了起来,伸手从虚空中一探,一并锋利狭长的黑金古刀便紧紧握在了手中。
  
  拿着刀走出寒舍,张起灵闭上眼睛静静搜寻着那女鬼的气息。结界包裹着的世界静谧的没有任何声音,而阴暗的天色也像是变成了夜晚。空气中除了些许残留的腐臭气息,再无其他。
  
  从吴邪第一天上班回来的那个晚上,自己就察觉到那女鬼已经盯上了吴邪,那条肚兜上凝聚了她所有的执念,虽然不知道吴邪是怎么找到又把它带回来的,但是大概正因为如此,才让着女鬼把吴邪当成了她的女儿。
  
  心下一动,张起灵慢慢的回过头,只见靠在院子里昏迷不醒的吴邪,已经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平日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此刻却是只剩下了满目的漆黑。
  
  暗叫一声不妙,张起灵疾步跑到吴邪面前,刚刚触碰到吴邪的眉心,便觉得整个人的意识在刹那模糊不清,再想抽手已经来不及,像是被牢牢黏在吴邪眉心的指尖像是触碰了高压电一般。
  
  一阵头晕目眩后,张起灵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像是弥散着无法散去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伸手在空中挥了挥,张起灵隐隐约约的看见,在那雾气之后,一间小小的茅草屋若隐若现,而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像是位妇女,而跟着她往里的走的另一个,正是吴邪。
  
  突然之间,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张起灵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色,一轮血色残阳,正缓缓落下。 
  
 
 
 
☆、甲の回 肚兜【五】
 
  夏日的夕阳把整片天空都浸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灼热的光线照在茅草屋的房顶上,像是要把这间小小的屋子点燃一样。
  
  妇人扶着木门站在门口,看着渐渐消失在残阳下女儿的身影,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疯了一般的朝那个背影跑了过去。
  
  不要去,如果让她去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气喘吁吁地拉住女儿的手,妇人看着那张如花朵般娇嫩的脸颊,慈爱的笑了。这是自己的女儿啊,自己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一块宝贝疙瘩。后天她就要成亲了,自己怎么能让她在快天黑的时候出门去买丝线呢。
  
  如果不是自己让她去买丝线,如果不是自己没有拦住她,那么就不会,就不会,就不会什么?
  
  妇人皱了皱眉头,忽略了心里那一丝莫名的想法。拉着女儿的手慢慢的往茅草屋走着。
  
  “天太晚了,明天娘自己上早市去给你买,我们回家吧,乖。”紧紧的攥着那温热的掌心,妇人舒心的笑着。
  
  太好了,女儿终于和自己回家了。
  
  夕阳缓缓地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以下,原本氤氲的天色在瞬间变得昏暗起来。草丛里的虫子开始不时的名叫起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碎碎念一般。月亮还没有出来,天空中也看不见星星,妇人站在茅草屋的小院子前,从袖口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那两盏残破的灯笼。
  
  昏暗的光线照映着杂草丛生的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转过身,看着身后站在原地的女儿,妇人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柔软的,温热的手,不像自己的这双,因为繁重的家务早已经变得槁枯干瘦。不过不要紧,能看着女儿在这双手的保护下,健健康康的长大,出落成一个大姑娘,自己的这双手就算是只剩下了森森白骨,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了?快跟娘进屋啊?”妇女拽着女儿的手腕就要往屋里走,可是却发现身后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进屋?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早些绣好那条肚兜?妇人慌乱的拽着女儿的手,手忙脚乱的在身上四处寻找着。左边的袖口没有,右边也没有?啊,找到了,在这里。从怀里慢慢摸出那条艳丽的肚兜,妇人像是献宝一样的把她展开放在女儿的面前。
  
  怒放的牡丹声势浩大的占据着的最中央的位置,层层叠叠的花瓣在灯笼的光线愈发错落有致,如同真的盛开在这块绸缎上一样。而在花蕊的正上方,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正回首凝望着花瓣,长长的尾羽像是流泻的霞光,而额上的那一片翎毛,殷红壮烈的分外夺目。
  
  “你看,娘已经绣好了,是你最喜欢的凤穿牡丹。来,快跟娘进屋,把肚兜换上给娘看看。”深浅不一的皱纹在妇人的笑容下变得越发明显,她小心翼翼的叠好手中的肚兜,拉着女儿的手有些急促的说道,“来,拿好,和娘进屋。”
  
  叠成了小小一块的肚兜看上去不知为何竟显得像是变成了黑色,妇女的手久久的停在半空却始终不见女儿接过去。焦躁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把那块冰凉顺滑的绸缎塞进她的手心。
  
  一阵夜风吹过,头顶上的灯火微微闪动着,连带着灯笼下那一道狭长的影子,也微微的晃动起来。散落开来的肚兜像是一块破碎的羽翼,在夜风中无力的缓缓飘了一会儿,便慢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女儿会把肚兜扔在地上?妇女惊讶的看着对面的人,颓然的弯下腰捡起那块已经沾上了灰的肚兜,眼泪缓缓的顺着那一道道皱纹留下。
  
  是不是王员外强迫她了?是不是王员外不让她要自己做的肚兜?可是王员外,王员外不是已经被自己杀了么?
  
  思绪像是找不到头的细线混乱成了一团,妇人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干枯的十指上不知何时竟然沾满了鲜血,甚至连指甲都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杀了王员外?为什么?
  
  因为王员外该死。
  
  可是为什么他该死?
  
  妇人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像是疯了一般的哀嚎着,发髻被弄散,花白的头发在顷刻间像是张布一般摊开来,包裹住了她捂着的脸。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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