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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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叶看着这些花树,又看看前边的一片茉莉花,心里不禁有点儿郁闷。他阴恻恻地抬眼瞪了会儿展皓悠闲的背影,最后终究是没憋住,忍不住哑着嗓子问:“你就这么喜欢这些熏人的东西?”
说这话时,白猫儿刚好又打了个喷嚏。
展皓转身笑一笑:“我也不知道你们受不了啊。”
白猫儿“咪唔”地叫一声,转身三蹦两跳地冲进了枯叶怀里。枯叶几时受过这么热情的待遇,面露尴尬,又不得不手忙脚乱地伸手抱住它。白猫儿伸头蹭他的下巴,好像是在说,咱们别理这个混蛋,他就知道欺负别人!
展皓又吐了个烟圈,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继续走了。枯叶没好气地跟着,一路上看见好些黑黢黢的房间,门槛的地方光洁完好,一看就是没人走动的。
“你府里的下人那么少,要这么多房间干什么。”
听他这样说,展皓还觉得有些不解,偏头问:“少么?挺多啊。”
枯叶冷冷地看一眼他从容的背影:“十七个。”
“才十七个?”展皓转过身惊异地看着他,站着又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啊,是十七个,确实少了一点。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十八个了。”
枯叶一听,登时皱起了眉头。
展皓好整以暇地朝他笑,脸上满满的都是悠然:“昨天你骗了我,你没有接燕家的活儿。像燕祁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没理由不把你带在身边,你也从来不跟别人说你的目标是谁。如果很闲,不如来我这儿,我总有事情给你做。”
看着展皓,看着他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魔性无比的琥珀色眼珠子,枯叶突然想到,以前接触的东瀛杀手里,似乎有一些会异门瞳术的,只用眼睛就能让人中邪,丧失神志。只不过那瞳术诡异,受情绪影响很大,也不是次次都有效。
但若是展皓去练,一定一用一个准,绝无虚发。
这些年行走江湖,枯叶见过许多人,其中最出众的自然是赵普、展昭和白玉堂。
赵普狂傲霸气,展昭温润灵性,白玉堂俊美邪肆,都是叫人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的人物。但展皓不一样。枯叶记得第一次见到展皓时,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只不过长得好看些。展皓的身材修长高挑,五官俊逸,确实是人中龙凤。可如果他站在白玉堂身边,别人肯定先看白玉堂不看他。
但是相处得久了,旁人才能发现展皓身上的力量。
他的表情不多,眼神也是淡淡的,不喜不怒。头发很黑很长,总是松松地束着,一阵风吹过,脸就会叫松散下来的头发遮盖了一半去。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无时无刻的从容不迫,语调平淡,没有波澜。你跟他说话,他就静静转过脸,专注地看着你的眼睛,一眨不眨。
展皓的眼睛,是他这张脸上最具力量的地方。
睫毛很浓,很长,眼眶的颜色比一般人深,像画过妆似的。他的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淡色的痣,眼珠子是琥珀色的,在强光的照射下会显得很剔透。他集中了视线之后,会让人觉得整个身体、整个灵魂都被他的眼光包围住,然后慢慢地往里拉。
展皓身上拥有的,是能让人丧失心智的魔性,只要稍稍不注意,灵魂就会被他摄了去。
这是让枯叶唯一觉得展皓这人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是作为盟友跟在他身边,那么自己对事情未来的发展将一无所知。
他从来都不知道展皓在想什么。
展皓将枯叶安置在东院。东院不怎么住人,大多数房间已经拆掉了,空出地来造景,只还剩下一个小院子。
枯叶跟着展皓走过去,一路打量着展宅。展皓无疑是有品位有眼光的,宅子里的一切景物、一切细节,无不体现着精巧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找了人来布置。
走进东院的拱门,枯叶看着月光下的那些景物,不禁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
一进东院,入眼就是一个大大的池塘。估计是荷花池,只不过此时还没有冒芽,所以看上去很是冷清。池子旁边有假山石砌成的岸堤,一个翘檐亭子嵌在其中。再往里走是一个小院子,不大,中央种着两棵大树,周围只一个主屋,几个房间。枯叶看见房间门口的地上架着高大的木架子,一串串紫藤萝挂在上面,在月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
于是,枯叶又有点儿猜不透展皓的心思了。
不是说找他来做护卫么,怎么又把他安置在离主屋这么远的房间?而且这个院子精巧又清幽的,似乎没有人住——他展皓对外人居然慷慨到这个地步?
展皓伸手推开门,静静地踱步进去,两只猫儿慢悠悠跟上。枯叶皱着眉,狐疑着也走进去,见展皓已经点燃了灯,正在里间打量床上的铺盖。
枯叶走到他身后,看见床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展皓扭头望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大丫头玉珂,总是闲操心,每天屋里都要打扫一遍。”
枯叶不说话。展皓走过去把棉被抖开,熟练地铺在床铺上,平整妥帖。枯叶见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颇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展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枕头一边说:“昭昭小时候经常是我照顾他,逢年过节从天魔宫回来,床都是我帮他铺的。”
听到展昭的名字,枯叶的脸色冷了几分。
待到把床上弄好,展皓又把双手公子哥儿似的抄到了胸前。他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枯叶的臭脸,微微挑着嘴角说:“虽然我是展昭的大哥,但看来你还不算讨厌我。”他短促地弯一弯眼睛,见枯叶依旧臭着脸,一会儿也就把促狭的表情收了起来。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展皓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去。枯叶扭脸看见他不紧不慢的从容姿态,心里一种莫名其妙的憋屈郁闷之感,开始在胸腔里慢慢地蒸腾。
——居然有那么一会儿,忘记了他是展昭的哥哥。
展昭,那个人见人爱的,武艺超群的……展昭。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跟展昭接触了那么多次,但是无论如何,枯叶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对他产生哪怕一丁点儿的好感,或者他根本也没有这个打算。每次看见展昭笑嘻嘻地游走于众人之间,跟那么多人打成一片,枯叶甚至感觉有些咬牙切齿。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他?开封府的所有人,包拯,小四子,赵普……都喜欢他。还有白玉堂,那个总是目中无人、对什么事情都不屑一顾的白玉堂。
枯叶僵硬地立在门口,脸色晦暗地面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展皓早已经走出去了,只空余一地的月光。在一片空茫的死寂中,他开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跑到展皓这里来?虽然之前是有一段时间曾跟他混在一起没错,但那也只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展皓可是展昭的大哥啊,而展昭,是白玉堂唯一的情人。
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当意识到自己这个选择是多么的奇怪之后,枯叶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当下的处境。
他身边没有人,没有朋友可以让他投奔依靠。
当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之后,生活的内容开始变得无比的空洞,就连替人杀人都变成了一件乏味至极的事。他辗转了大半个中原,一直到了常州府,这才鬼使神差地想起,展皓是常州人。
于是他开始在暗处观察展皓。他看见展皓悠闲地上街游荡,不时到经营的酒楼或者香料行里看一下最近的生意,到月华楼喝喝茶,又或者到周边去散散心——他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为生活的内容烦心。
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未来走向何方。
看着他平静无波的幽深瞳孔,枯叶开始感觉到一股可耻的无力与茫然。面对他人的坦然平实,自己的彷徨无措仿佛是一个无可掩饰的弱点,成了一个致命之处。他是一个生无可依的人,对于生活从来没有多余的打算。遇见的人,遇见的事情,他都没有办法产生类似于羁绊的感情,终究让他这样毫无去向地漂流在人世中。
展昭和白玉堂……说实话,虽然自己讨厌他们,但心底却也在羡慕着他们。有一个人在身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更有动力的吧。
自嘲地冷笑一声,枯叶蹙着眉走到床边,颓然坐下。黑猫儿和白猫儿早已经在床脚舒服地盘着了。看着这一白一黑的两只小动物,枯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那把破刀拿了起来,手指托起刀把上挂着的小兔子玉坠。
白白嫩嫩的红眼睛兔子,就像小四子一般。总是软软糯糯的小四子,其实他一定不知道他救过自己多少次吧。
曾经救了自己的命,之后还救过自己慢慢腐烂的心。
枯叶知道自己是一个坏人,但活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情。他记得他最茫然最混乱的时候,那个寒冷的雪夜,荒村里那个救了他的、白胖胖的小娃娃,他的好心,让一只穷凶极恶的狼活了过来,养好利齿和獠牙,扑向那些或无辜或罪恶的人。
他不后悔,即使被小四子讨厌,他也不后悔。
后悔有什么用呢?枯叶知道,即使后悔,他也回不去了。该伤的已经伤了,如今的他只能走向前方。
只是,他现在看不见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第二天早上,展皓是被胸口里的一阵抽痛疼醒的。
在睡梦里,展皓醒着。他看见院子里的广玉兰树下似乎坐了一个人,背对着他,弓着身在做什么事。他刚想走过去看看那人是谁,脚下却绊到什么东西,害得他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广玉兰树边上没有池子。
这是展皓被冰凉的水包围着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在展宅里,可是这树,这池子,都是自己熟悉的景物。而第二个念头,是冷。全身上下,每一根手指、每一寸皮肤,都好冷。
展皓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变快。池子上方的光倾泻下来,照射着他的脸,他全身僵硬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被刺痛的苦楚包围住,心脏剧烈跳动得像是要凸出胸膛。
醒过来的那一瞬,展皓猛地睁大眼,手指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琥珀色的眼珠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里面带着少有的茫然和惊惧情绪。
门外传来丫鬟和仆从们说话的声音。玉珂在大声喊着车夫全靖的名字,语调一如既往的活泼娇蛮。窗外有人经过,往西边走过去了,隐隐还有竹扫帚刷过地面的窸窣响声。
此刻恐怕已经是辰时了。
展皓已经很久没有在卯时之后醒过来了。每天清晨,当天光刚从山丘后头射出来,他就会自动地睁开眼睛。展皓茫然又新奇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被子有一半掉到床下面去了。
他坐起身,把脚移到床边,踩在脚踏上。有一瞬间他记不起自己这些天做了什么,直到看见开敞着的窗户,看见窗外青葱的树木,展皓才想起,昨晚他捡了只小动物回来。
像猫一般,但又比猫儿要更冷漠;似乎有些像狼,但又比狼要别扭犹疑。
枯叶……展皓静静地坐在床边,脑子里回想着昨晚他的脸,空茫的双眼慢慢恢复了平时的神采。他的眼帘冷淡自得地松弛了下来,盖住半个眼球,显露出一种懒散淡漠的表情。一会儿,他慢慢抬起脸,像在确认什么东西似的,抿了抿嘴唇。
少了杆烟。
展皓的眼珠子动也没动,只利落地伸手到床头,把放在那儿的烟杆子摸了过来。里面没有烟丝,却还是下意识地将烟嘴塞进嘴里——这时候,心里那种缺了什么似的感觉才缓解了一些,他终于像平时那样从容地眯起了眼睛。
叼着烟嘴,展皓细细回想着昨晚与枯叶相见的每一个细节,嘴角渐渐地勾了起来。
将近午时的时候,展宅来了客人。
展皓刚准备动身去酒楼,大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仆人小跑着过去开门,门一拉开,两个年轻男人就走了进来。
两人都穿得很讲究,一个身姿潇洒,脸上带着恣意的笑容,另一个则俊朗英挺,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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