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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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展皓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展皓记得,他以前做生意的时候,曾经在广州府见过异疆女人的色情舞蹈。那鬼女一头金发,眼珠子青绿。明明是以露肉为噱头的舞蹈,在座的也都是尝惯荤腥的人,可她到最后都没有脱掉那件小得可怜的裹胸和纱裙。
——却偏偏撩拨得那些已经逛遍中原妓馆的富商欲罢不能。
有时候,越是遮掩,人们就越想一探究竟,现在展皓就是这样的感觉。今早上的惊鸿一瞥根本不够回味,更何况当时房间里的光线也不够明朗。枯叶也许是觉得这疤痕丑陋吓人,但展皓却觉得别有一番异样的美感。
呐,还有,你身上的伤疤,周围有没有刺青呢?
这样想着,展皓微微勾起了嘴唇。
·第四章·
待在展宅已经快半个月。这十多天,展皓只是让枯叶跟着他处理一些事情,顺便照顾那两只麻烦猫而已。
仔细想来,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可做。枯叶想起展皓把他从马厩里领出来的那个晚上,他说的是,我总有事情给你做。
想到这儿,枯叶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他说的事情,不过是跑跑腿、养养猫,再陪他喝喝茶。要比起来,也只是比以前的生活好了一点点而已。展皓这人悠闲,悠闲得得心应手、理所应当,连带着让他身边的人也觉得这状态天经地义。枯叶仔细回想一下,他到这里之后,心里那种无事可做的惶惑感居然好了很多。有时候他坐在房间前边儿的小院子里,看看花、看看猫儿,迷迷糊糊的,一个上午就打发了。
这时候展皓在做什么呢?通常是叫了手下产业的主管人到大堂里议事。说是议事,其实都是别人在说他在听。好几次枯叶在边儿上站着,见人家勤勤恳恳鞠躬尽瘁地给他汇报着最近酒楼或者银坊的经营情况,这家伙却半眯着眼睛斜靠在椅子里,不时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等人家口干舌燥地说完了,这位爷才慢慢睁开眼睛,闲闲地笑一个,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就打发人走了。枯叶斜眼看一下他面无表情的脸,觉得无趣,转身又回东院去。
有天中饭,展皓正挑挑拣拣地吃着,突然间抬眼瞥了一下正闷头吃饭的枯叶,说:“从今往后,除了睡觉洗澡方便,我到哪儿,你就得跟到哪儿。”
枯叶抬头瞪他,展皓这回倒是没笑,只是挑着眼尾淡淡地看他:“你是我花钱请回来的护卫,居然过得比我还悠闲,没道理。”
一句话听得枯叶眼皮跳疼——展皓什么人他不知道么?当年大少爷那儿的极乐门功夫他可是练了个十成十,还需要哪门子的护卫?但既然人家老板这样说了,他跟着就跟着吧,反正闲暇的时间一大把。
反正也无事可做。
展家大宅的管家叫钟云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爷子。钟叔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展天行,展皓经商的本事有一半是他教出来的。这个钟叔,用展皓的话来说就是,天生是在账本里摸爬滚打的命,一天不算上一回支出明细就浑身难受。
前儿曲潇连和闫鹏说的苏州府的酒楼被人诬陷的那事儿,展皓就差敏薇去叫了钟叔。钟云德听了,当下二话不说动身前往苏州。展家在苏州府有好些酒楼茶行,出海口那儿最好的一片养殖场也是展天行名下的。如果那片养殖场出事了,展家虽说不会元气大伤,可到底是有损名声信誉。
有些事情展皓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蜘蛛永远躲在暗处,静静注视着光线照得到和照不到的地方。它是不会在光天白日之下织网的,撒网布阵这种事,就是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他才会有一种操纵全局的快感。
一场淋漓的暴雨宣告了春天的结束。
广玉兰开花了,枯叶站在门槛边,看着树上硕大洁白的花朵在绿叶里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这几日小鸳鸯的身体变得越发沉重,大腹便便。它绕在枯叶脚边,想扒着他的裤子爬上去,只是以它现在的身形,估计会把人家的裤子直接扒下来。枯叶低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小鸳鸯,一人一猫对视良久,终究是无奈地弯下腰将它抱了起来。
前几日洗过澡,小鸳鸯变干净了许多,身上的跳蚤也渐渐没了。枯叶搂着它,手掌小心地托在它的肋部。他是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粘自己,枯叶自认为一向没有小动物缘,这两只猫倒是分外喜欢他。他一贯早起,有时候吵醒了它们,小黑还会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过来,当然,是收着爪子的。不过当第一次被这毛茸茸的猫爪拍在脸颊上时,枯叶还是有些惊愕。心里面恼火的同时,却又觉出一股久违的亲昵感。
晚上睡觉,小鸳鸯喜欢挤在他的肩膀上,不时舔一舔他的左脸颊,就正好是他被疤痕覆盖住的地方。每一天都舔,哪天精神好睡不着,还会伸出爪子搂住他的脖子舔个没完。
枯叶每每被它舔得羞恼无比,但是又不能拿它怎么样——人家可是孕妇呢。
想到这儿,枯叶低下头,皱着眉有些郁闷地瞪了一眼小鸳鸯的异色双瞳。蓝色的那只眼珠像天空,铜黄色的那只眼珠,乍一看,跟展昭的几乎一模一样。
说实话,枯叶真是不怎么喜欢展昭的。但是这么多事情过去了,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憎恨又或是碍眼,都慢慢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他与展昭,甚至是白玉堂、小四子,与他们之间的交集已经没有了,彼此的世界慢慢分离。他们继续有滋有味地活跃在人群中央,而自己,又渐渐退回了黑暗封闭的茧中。
他是个杀手,习惯于独来独往。这十数年来,几千个日日夜夜,陪伴他的只有一群枯叶蝶。
四长九短的呼哨,是他召唤蝴蝶的暗号。非常低的声音,平常人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鸟儿飞过天空时拍打翅膀的声响。
一只枯叶蝶从廊子里翩翩飞来,停到了他的肩膀上,缓慢地扇动着翅膀。枯叶伸出手指将它挑起来,举到眼前静静地看。这小家伙怕是就在附近,否则这么大的雨天,它怎么可能飞得过来。想着,枯叶的眼神罕见地温和了些,还缓缓撅起唇,朝着小蝴蝶轻轻吹了一口气。白猫儿趴在他的怀里,双眼好奇地看着他手指上的蝴蝶。枯叶垂眼看见它渴望的眼神,嘴角隐隐勾起来,伸手将蝴蝶落在了猫儿的脑袋上。
小鸳鸯也不动,就是傻傻的,小心翼翼地趴着,努力睁大了眼睛往上看,想要瞧一瞧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枯叶被它这乖巧又呆傻的情状弄得发笑,一会儿那只枯叶蝶顺着毛发爬到猫咪的耳朵尖上,小鸳鸯感觉到了,就扭动着耳朵,缓缓地低下,又直起来,怕吓着耳朵上的小朋友似的。
枯叶听着雨声,感觉到广玉兰的香气被雨水打湿了,随着清凉的风缓缓经过自己身边,飘进房间里。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完全空了,他眼睛所能看到的景物,就只是景物,是花,是树,是雨幕,而转变不成信息传递到脑海中去。怀中的猫咪小心翼翼地逗弄着耳朵上的小朋友,小爪子不时跟着耳朵的节奏翻动一下,有些紧张地勾住他的衣袖。
枯叶静静地闭上眼埋下头,细细地嗅闻着猫咪额头上的味道。前几日洗澡时留下的皂角香气,动物身上温热的味道,熏香,以及泥土、雨水和各种花朵的气息,这几日它经过的地方一目了然。或许是从长着曼陀罗的后花园,钻过草丛,爬进了展皓的房间,然后又溜到西院,将几株茉莉啃歪了,接着还爬上了盛开着白玉兰的树……
真不老实,还怀着娃呢。枯叶慢慢睁开眼,任凭猫咪的毛发刮弄着自己的眼睫毛。只有裸露的右脸才能感觉到的,一个静谧生物毛茸茸的美妙触感,让枯叶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自己左脸上的面具取下来。
叹息之间,猫儿耳朵上的蝴蝶突然一扇翅膀,轻飘飘地飞走了。枯叶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它慢悠悠地划过走廊,往小院的院门飞去。层层叠叠的廊柱后面,隐约站着个浅淡的人影。
枯叶下意识地皱起眉,脚下往边儿上侧一步,随即看清了来人。
展皓笑眯眯地站在那儿,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一只手伸着,他的枯叶蝶正好轻巧地落在上面。
枯叶记得,半月前的那个晚上,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不经意地笑着,把自己从马厩里领了出来。一直包裹着自己的壳,被他云淡风轻地掀开一个角,他笑着对自己说,很无聊吧,我带你出来玩呀。
小鸳鸯在枯叶的怀里“喵”地叫了一声,挣脱出来,小跑着凑到展皓脚边围着他转。枯叶从愣神中清醒过来,心里久违的缱绻一瞬间散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淡漠。
看着他瞬息之间板起来的脸,展皓暗暗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他装模作样地举着那只枯叶蝶慢慢地朝着枯叶走过去,说:“小蝴蝶,你的主人真没有诗情画意,哦?”说完,他又弯下腰抱起小鸳鸯,唉声叹气地道:“呐,他果然很难讨好吧?”
枯叶皱起眉,觉得眼皮又开始跳疼了。
展皓走到他面前停住,看着他臭臭的脸眯眯笑,说:“都到点儿了,你还不过去吃饭,是想成仙么?”枯叶瞪着他弯弯的眼睛,又瞪着他修长手指上停着的自家蝴蝶,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问:“它怎么听你的话?”言下之意是这不是我的蝴蝶么!怎么被你叫过去的?!
展皓轻声做了几个口型,手指往上一抬,枯叶就见他的小蝴蝶又轻飘飘地飞走了。展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淡淡地笑:“你忘记极乐门里有一门召唤动物的功夫了?”
听他一说,枯叶这才想起来,展皓还能召唤虎鱼来着。再仔细思忖一下,又觉得这也太邪乎了,野的能呼来唤去,家养的也能啊?一想到自己的蝴蝶被他一个口诀就叫走了,枯叶就觉得心里愤懑不平。他狠狠地瞪一眼展皓,转过身直直地冲了出去。
展皓抱着小鸳鸯无奈地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笑。小黑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从展皓脚边走过,跟着枯叶去了。小鸳鸯也跳到了地上,小跑着追上自家夫君。
雨势渐渐变小,雨幕之中的景物慢慢变得明晰起来。展皓慢悠悠地走在回廊里,回想着刚才枯叶立在雨幕对面,抱着猫咪对着指尖上的枯叶蝶轻轻吹气的样子,闭着眼亲吻小鸳鸯额头的样子……还真有让他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明明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为什么老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盯着枯叶急匆匆的背影,展皓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枯叶后面,跟在两只猫儿后面,经过水波潋滟的荷花池,经过八角翘檐的小亭子,走到自己饮食起居的地方,去跟著名的杀手枯叶——现在的展家护卫,吃第十六顿午饭。
今天展家的饭菜也一如既往的精巧丰盛。桂花鸡翅、樱桃肉、栗子荸荠肉、炝茭白、玉米枸杞老鸭汤,刚刚好四菜一汤,不多不少,两个大男人吃正好。
展皓一如既往地吃得少,也就是夹两筷子茭白,啃两截玉米,之后就开始歪着身子喝小酒。吃饭的时候枯叶不说话,不过他本来就话少,经常是他才刚吃两口饭,抬眼就见展皓已经开始走神了。端着个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也没有焦距。
今天,展皓却没有发呆。他自己吃饱了饭,就放下筷子开始盯着枯叶看。枯叶没理他,继续吃自己的,夹个鸡翅舀一勺汤,吃得毫不含糊。展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枯叶板着一张脸用筷子把汤面上浮着的枸杞拨拉开,然后一脸严肃地把汤喝干。展皓眯着眼,实在没憋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看你吃得还挺讲究的,可为什么不吃枸杞?清肝明目,对身体有好处啊。”展皓笑眯眯地说。枯叶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说:“不喜欢吃。”
展皓坐正一点,把手臂撑在桌边上,又问:“为什么不喜欢吃?”
枯叶瞥他一眼:“枸杞是女人吃的东西。”
“哦……”展皓眼睛里带着半真半假的笑意,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可是我爱吃枸杞。”
枯叶瞪他。
展皓笑,笑一会儿,伸手把碗里盛满汤,然后拿着筷子把飘在上面的枸杞一个个拈出来吃了,挑着眼角问他:“我是女人么?”
看着他俊美风流的脸、妖异蛊惑的眼睛,一时间,枯叶竟感觉眼前隐隐地有些晕眩。他暗自在桌下狠狠掐一把自己的腿,这才稍微清醒一些,随即果断别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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