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暴雨心奴自残虽是第一次,颇有些无师自通的小得意,也没觉得多痛苦,反倒是被一字铸骨的表情跳一下,“什么有用没用?”
“呵,”一字铸骨转过脸,讽刺道,“你这样什么目的,用这种方法,能达成吗?”
暴雨心奴差点脱口而出“当然”二字,转念一想,阿骨跟绮罗生不同,他常常每问一句话必有深意,想了想起疑心问:“什么意思?我要说这种方法可行呢……”
“那我也试试!”一字铸骨说着,拿起闲置的针头,针尖的锋芒尖锐,若是用来刺破皮肤,想来跟割伤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暴雨心奴骤然变了脸色,抓着枕头砸过去。
“你特么疯了!阿骨!”
“不是说有用……”一字铸骨笑得温柔,扶住他的后脑勺,趁他失神间吻他的双唇,暴雨心奴反应过来后猛推开他,力气过猛手臂的伤口渗出触目惊心血迹。
“你真是个疯子。”
暴雨心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一字铸骨扔掉针头,脸色发白地走出病房。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内,暴雨心奴都神情惫懒,看什么都莫名烦躁,不顺心,直到绮罗生来陪他说一阵话,他才略恢复些力气。
绮罗生给他带的热腾腾的肉粥,还有一盒芦荟果粒酸奶,暴雨心奴嘴巴挑剔,吃几口便把注意力转移到绮罗生脸上,问他:“你怎么都不发表点意见?”
“什么意见?”绮罗生微微蹙眉。
“骂我凶我说我幼稚,或者像阿骨那样想揍我?”暴雨心奴兴趣浓郁。
“阿骨……”绮罗生心内叹气,当初因为他,暴雨心奴才和阿骨认识,结果两人始终差一拍的节奏,现在又反而让阿骨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也不知道孰对孰错更多些。
“绮罗生,我明天想吃烤鸡。”暴雨心奴忽然说。
“好。”
“外加鱼头汤和金钩鲍。”
绮罗生心说这都什么混搭风,仍然点头:“好,还有什么要求?”
“你抱抱我!”
绮罗生:……
“切,我还真以为你有求必应……”牢骚的话没说完,绮罗生竟然真的起身抱他,还拍拍他后背,轻声问,“你好些没有?”
暴雨心奴:……
他觉得一天之内受两次惊吓的感觉十分不好玩,阿骨奇怪,绮罗生也奇怪,难道自己的病情其实有所隐瞒,或者自己要挂掉,这帮人才会那么反常?
暴雨心奴心头乱糟糟的,把刚才抱住绮罗生的喜悦也冲淡不少,面上古怪道:“你们……都怎么了。”
“我们没事,你有事。霏霏,以后别这样做了,真的……”
绮罗生撑到现在,才掩饰不住痛苦而又疲惫的神色,但他生怕说多再刺激着暴雨心奴,忙又勉强笑着转移话题,“你先睡觉,我在这里守着你。”
暴雨心奴想了想说:“你守着,我舍不得睡。”
这话说完不到五分钟,他就后悔得肠子都青绿了——
因为守夜的人换成意琦行,一张冰山脸坐在床头看他,暴雨心奴回看他,然后——
倒头呼呼大睡。
作者有话要说:
☆、策梦侯的条件
世界上的人千奇百怪。
尤其是有钱的人,有才的人,有……随便拥有什么多了,也就有资格变得足够任性。
策梦侯身为海市首屈一指的大富豪,除了名字频频见报宣传企业以外,并无任何私人消息传出,连带他的婚姻、子女、受教育程度等等,媒体对此集体变哑巴。
从普通市民的角度,对此比较好理解,大家只会他拥有的财产两位数感兴趣,后面记得加上“亿”,至于本尊的情况,大概自动脑补成肥头大耳、面容猥琐等等——惯有的地方财主形象?
意琦行初见他时也微微吃惊,但随着交往的深入,很快他发现策梦侯的过人之处——他之双眼。
策梦侯看似每天漫不经心流连,实则极为聪明,脑筋抓得快,下手也足够稳狠。意琦行无怨无悔随叫随到当了他几天“陪玩”以后,策梦侯便笑着一语点破他的目的,又问他,怎么认识自己。
意琦行心想,在他面前还不如诚实点好,便道:“我们提前调查到你的资料。”
“哦,说说,都查到什么。”策梦侯很感兴趣。
意琦行迟疑下,随即笑道:“模样,爱好,其他没了。”
“具体说呢。”
“男人、以及男人。”
意琦行说完,策梦侯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个人生得骨架魁梧,身量不输给意琦行,偏偏一双细长眼有些邪气,让五官常常流露出怪异的阴柔。面由心生,意琦行猜想他喜欢玩的某些东西,一定不那么光明磊落。事实果然如此——不过好在策梦侯也没打算为难他,每次跟他见面的内容不过是打球、桑拿、聚会之类,等意琦行提到合作意向,他也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当然除合约之外,另有一项针对意琦行本人的特殊条件。
策梦侯的大意如此:
与我合作的人,只有你最年轻不更事(略去意琦行反驳),还是个雏(略去意琦行的点点点无语和强行狡辩加无力反驳),所以为了打破我对你是雏儿滋生的偏见(略去意琦行微微心惊),你得打破这条规则,期限是50天之内(略去策梦侯废话解释为毛是50天,以及意琦行哭笑不得若干反应)。
最后,策梦侯笑着说,当然你也可以找我解决这个问题,我相当不介意。
“我很介意。”意琦行把这句话咽回去,换成温和点的表述:“策总,这样做的原因是?”
出乎他的意料,策梦侯的回复竟然有几分牵强附会的道理。
策梦侯说:“我一不缺钱,二不缺朋友,更不缺合作伙伴。所谓交朋友交心,你要拿自己不愿打破的规则做为诚意,才能感动我也拿出诚意,甚至为你也打破规则,这样一番往来之后,我们就真正交心了。”
意琦行忍不住问:“策总愿意为我打破的规则是指?”
策梦侯当场思考半晌,抬手喊来侍者,喊上一份清蒸鲈鱼说:“我为你吃一口鱼,先声明,这玩意自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碰过半下。”
意琦行眼睁睁看着他惨白着脸,满头汗水,神色异常痛苦地吃一小口鱼肉,然后深呼吸,慢慢饮一口水漱口,再闭目微缓过来,平静而又炯亮的眼神看着他说:“怎么样,现在你心甘情愿去打破自己的规则了吗?”
意琦行:……
几分钟后,意琦行带着复杂的心情和那份盖章的合约离开,他找到无梦生,吐槽吐槽吐槽吐槽。
无梦生听完的第一反应跟他差不多,紧接着趴桌子上差点笑抽筋。
意琦行寒着脸坐他对面,等他笑够了,才双手交握,严肃地问:“能正常聊天了吗?”
无梦生摸摸发麻的嘴角,冲他摆手:“咳咳,你也不用这样为难,大男人又没有守宫砂,他还派人给你验身不成……再说验身也特么验不出来啊!”
“策梦侯说赌上双方公司合作的信誉基础。”
“哎呀,这个严重了,”无梦生拍桌子,踱来踱去苦恼万分,“我们做生意就讲究的就是信誉名誉,策梦侯这么敢赌,看来你只有践行到底。”
意琦行:……
无梦生拍拍他,努力做出宽慰他的样子:“既然这是为渊薮公司做出牺牲,那么公司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补偿你,说罢,要什么类型,就是从北欧给你空运过来一个花样美男都可以!”
意琦行:……
无梦生又感慨:“你说当年你初恋时候,早把问题解决不就行了,哪里今天的烦恼呢,怪只怪当时玩清高玩脱啦……”
意琦行:……
无梦生:“你点点点点点点什么?”
意琦行沉默半晌,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毫无益处,起身说:“没什么,我准备出去买金钩鲍和鱼头汤,你要不要吃?”
病房里,意琦行心里揣着难题,觉得看谁都别扭,被他看得人也差不多同样反应,不自觉回避着,专注于盘中的美味。
暴雨心奴吃完后表示心满意足,又不死心地问:“绮绮呢?”
他这几天故意在意琦行面前这么喊绮罗生,一个称呼硌得三个人心里不舒服,也是本事。
意琦行注意到他问这句话时,刻意等一字铸骨离开后才脱口而出,再后来的日子不免稍微留意一下一字铸骨此人,以及他跟暴雨心奴的关系。
“你肯定不想知道他在哪。”意琦行收拾盘碟,装回袋中,随手挑拣一本书,在他床头坐下,看样子是打算接替绮罗生,跟漫漫长夜做持久战。
暴雨心奴也不是笨的,略一品味,便知道绮罗生的去向肯定跟最光阴有关,撇撇嘴。
他不舒坦,自然也不想意琦行舒坦,讽刺道:“是么,不过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你比我更可怜。”
意琦行不为所动,他脑补一下,眼前的暴雨心奴的手段显然是挖坑自我掩埋,双方一比较,跟“可怜”沾边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他。
“嘿,要是绮罗生知道你处心积虑靠近他,其实还是为了旧情复燃,你说他会不会也远着你呢?”
隔了会,暴雨心奴又一语,终于唤得意琦行抬眼看他,冷光转瞬即逝,暴雨心奴一惊,随即重重哼一声。
“伪君子!”
意琦行淡淡道:“说完了?睡吧,明天你想见的人,会来接你出院。”
暴雨心奴一连串炮弹打得软棉花堆上,干急用不上力,气得哇哇大叫几声,蒙被窝里又踢又踹。
过一会,等他闹够没动静了,意琦行起身将灯光全部关闭,到门外接绮罗生打来的电话。
绮罗生也不知道在哪打这通电话,声音很消沉。
“他睡了?”
“嗯,没什么大事,放心好了。”
“……阿意,”绮罗生斟酌迟缓,似有千万语想吐露,最后只说出句,“谢谢你——”
意琦行后背靠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肩头微弓,气息时急时缓,像在竭尽全力平息心头的激荡。
“绮罗生。”
他喊完一句,把后面那句简简单单的“我想你”在心里重复数遍,犹豫数遍,最后在绮罗生不解的疑问声中,手臂颓然跌落,挂断电话。
长夜寂静如水。
世界上能不能有一处角落,容许人们将心底的隐秘尽数吐露;
那些卑微的,渴求的,压抑的,怨憎的,深深眷恋的,从来都仅仅是一个的名字,一个人的容颜。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飞
来接暴雨心奴出院的除了绮罗生,还有几天未谋面的孔雀,看他的样子还不知道暴雨心奴和绮罗生这阵子之间的事,只觑着眼新奇又微讽地瞥暴雨心奴手臂上的纱布,“啧啧”两声没说话。
暴雨心奴也学着他的模样瞥回去,呲牙咧嘴。
等他俩“兽言兽语”沟通完毕,绮罗生接过暴雨心奴的小件行李和车钥匙,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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