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远]峥嵘岁月 作者:蕙青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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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抿了下嘴,不再吭声,石鱼是个中【hexie】共地下党,也是个丧妻十四年的鳏夫。
一切都退无可退了,当年许下的杀敌而后快和千万人吾往矣都在令人迷茫的前路中化作泡影。
今后的日子,宁致远和安逸尘都成了各劈一半的半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潜伏1945
抗战刚刚结束,宁致远片刻间隔便来到了上海。
安逸尘和宁致远终于奔赴了各自的孤独,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学会如何告别。
宁致远已经在一处不起眼的矮房处落户,开头的几天里他总是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你还有事情要做,有大事要做。”
他把那称之为使命。
一切归于稳定之后,他在今天,要迎接一位下线。
与约定的时间不早不晚,自家的门已被叩响。
“黑云压城。”宁致远压低了声音隔着门板道。
“甲光向日。”对面毫不迟疑的便对上了暗号,并且听声音,那一定是个女人。
宁致远开了门,让那人进来。
那人算是仪态万方的跨了门槛进来,她是个女人没错,环顾了房间一圈方才回头对宁致远莞尔:“我叫白婉童,是你的妻子,你的同志,以及,你的下线。”
宁致远虽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切还是让他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的重复着人家的名字:“……你叫白婉童?”
“我不叫白婉童,”女人又是一笑,把轻巧的行李搁在了桌上,然后随意的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我以前……是潜伏在日军身边的,叫做小雅惠子来着,后来,嗨,改的名字太多了,我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叫什么了,反正现在我是白婉童,你的妻子……”
“我的同志,以及我的下线。”宁致远忙跟着说完,尴尬的朝她笑笑。
“苏玄年同志,你大可不必谨小慎微,我们是自己人。”白婉童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一旁很是局促的宁致远,朗声笑道。
宁致远同样也在打量着白婉童,他礼貌的笑笑,又拍拍脑门,说:“我去给你准备被褥,晚上你就睡床,我睡地板。”
“没关系的,玄年,”白婉童几句话间已然对宁致远转了称谓,她起身拎起行李跟宁致远一起走到里屋,“革命同志不拘小节,各盖各的被子就是了。”
宁致远滞住了手里抱被褥的动作,他狐疑的看了眼白婉童,那种过分的自来熟让他不安。
白婉童大方的接过了被褥在床上铺了起来,边铺边看似无意的问道:“咱们的电台在哪儿啊?”
“不到用时,无需取之。”宁致远客气的答复了她,转身出了房间,“你一路奔波劳顿,我去给你煮点新茶来喝。”
深夜时分,宁致远与白婉童躺在一张床上,白婉童睁了眼睛端详他,宁致远咬咬嘴唇尴尬一笑,转了身子背对她。
他们躺在一起,宁致远却觉得白婉童的笑容如此陌生。就凭她曾换过数不清的名字来看,宁致远也明白,白婉童并不是他能够轻易应付的那种人。
次日一早,白婉童早早的出门去了,宁致远不动声色的仍经营着自己的买卖,心中却忐忑起来。
傍晚,宁致远烧了菜等她,直到菜已凉透,白婉童才回来。
白婉童一回来瞧见一动未动的饭菜,忙歉意的解释:“今天和几个太太打牌去了。”
“你刚来两天,怎么就认得什么阔太太了?”宁致远装作毫不在意的问了这么一句,察觉到白婉童神色的确有一丝慌张后,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问,“谁赢了?”
“当然是那些太太们赢了,她们都打了那么多年的牌了,我哪儿赶得上啊。”白婉童懊恼的答道,坐下身来就开始扒饭。
“诶,菜都凉了,热热再吃吧,否则吃下会难受的。”宁致远忙端了盘子要去厨房。
“没关系,有的吃就好,玄年你做的菜还真不错。”白婉童拦了宁致远,笑的很是单纯,凉透的饭菜也是真真的狼吞虎咽了下去。
“喝水。”宁致远微笑着给白婉童倒了杯温茶。
“谢谢,”白婉童接过杯子大喝一口,笑笑又问,“玄年你是哪儿人啊?做的菜真合我口味。”
“我从南边来,你呢?”宁致远半真半假的答。
“我?我不是说了吗?去的地方太多了,忘了。”白婉童眼睛一抬,瞟了眼宁致远复又继续吃饭。
“那你打仗一定很厉害。”宁致远微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给她看,“你看我虎口上都没有茧子,我是不怎么拿枪的。”
白婉童伸出食指摸了摸宁致远的虎口处,又下意识的缩了自己的手,似乎若有所思。良久才笑说:“什么打仗啊,别说,咱可真是凑一对儿了,我也不会使枪。”
宁致远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总算确定了,白婉童是在信口胡扯,她能够欺瞒许多人,可除非剥皮割肉,多年来拿枪留下的硬茧是不会骗人的。白婉童明明心下时刻对宁致远保持着戒备,却还能笑得毫无防备。
在白婉童第三次要求查看电台的时候,宁致远终于将对她的怀疑上升到了笃定。
某个茶楼里,宁致远约了自己的上线石鱼。
“这就是你们给我挑的下线?”宁致远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说。
“可她的暗号和身份说的一字不差。”石鱼也一反淡定模样,纳闷的说。
“能得到这些东西的方式很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追捕和拷打,这点你比我清楚。”宁致远摇了摇头,焦虑的说。
“……”沉默了半晌,石鱼一拍桌子,凑近了宁致远的耳边,“你让她说几句日语试试,白婉童同志曾在日本潜伏多年,日语说的像中国话一样溜。”
“好!”宁致远得了办法,高兴的道。
这晚是白婉童烧的晚饭,看得出她的用心,甚至还准备了一瓶洋酒。
宁致远一推门进来,诧异的看着她,结巴道:“这……这……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做顿饭而已。”白婉童开朗一笑,自己先坐在了桌旁。
“今天在外面跟一大老板谈生意,回来晚了,实在抱歉。”宁致远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满桌的菜,几乎有点感动。
“你太辛苦了,担着两种身份,里面外面的事都要顾到。”白婉童给宁致远夹了筷子菜,温婉贤良的好像两人真是夫妻一般。
“你不也是吗?”宁致远笑笑,吃了白婉童为他夹的菜,“对了,你会不会唱日语歌?”
白婉童愣了一下,又立刻勾起嘴角,问:“怎么了?”
“我想听听这日本歌到底好不好听,以前看日本人一听就陶醉极了。”宁致远放下了碗筷,在膝盖上搓了搓手。
“不好听的,不要唱了。”白婉童搪塞着,夹的菜失神间也掉在了桌上。
这一动作透露了她明显的不安,宁致远自是注意到了,不由得心下一笑,说:“婉童,你就给我唱首听听吧,哪怕唱几句呢?”
“既然玄年你想听,我……就献丑了。”白婉童深呼吸了一下,放下筷子,便唱了起来。
宁致远呆住了,他绝没有想到白婉童真的会唱日语歌,他对白婉童笑笑,彼时白婉童已将一整首歌唱了下来。
“好听。”宁致远应了一句,为白婉童倒了杯茶,“喝点水润嗓。”
“玄年,今天,我们喝酒吧。”白婉童推开了宁致远递来的茶杯,说着便要起开酒瓶。
宁致远按下了白婉童的手,冷静的说:“毕竟职务在身,喝酒易误事,还是不要喝了。”
白婉童缓缓地放了酒瓶,本是欲言又止,复又一笑:“玄年说的对,还是不要了。”
这场试探便不了了之,宁致远安慰着自己,也许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当然,也没那么好。
第二天宁致远忙又联络了石鱼,这次二人在巷弄里见了面。石鱼竟贴了滑稽的胡子。
“我们见的太频繁了。”石鱼轻轻按按自己的假胡子,解释道。
“那个白婉童会唱日文歌,而且还唱了一整首。”宁致远没心思跟他逗趣,开门见山的说。
“你别急,我帮你打听了,白婉童手臂上有一个枪伤的旧疤,要真是假的她总不能朝自个儿身上打一枪吧。”石鱼看出宁致远的焦虑,忙把自己新得知的消息告知他。
“……我见过那个疤。”宁致远已经摸不着头脑了,晚上白婉童换下睡衣后,她手臂上的那处疤痕分明就是子弹留下的。
“你说什么?”石鱼也吓到了,掏了掏耳朵问。
“我见过那个疤。”宁致远确凿的又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她就是真的白婉童?”石鱼思忖着,得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宁致远摇摇头,因焦虑而手贱的扣着巷弄上的砖屑,说:“就算她是真的我也不能相信她。”
“你先回去静观其变,有什么不对的立刻找我。”石鱼点点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今天我不能消失太久,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次日一早,白婉童叠着被子突然问:“玄年,你对国军怎么看?”
“很复杂。”宁致远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你对国军X师X团又怎么看?”白婉童没有想结束话头的意思,又接着问。
宁致远心里“咯噔”一声,慌张的倒退了一步——那是安逸尘所在团的番号。
白婉童回过身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宁致远,他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白婉童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去吃早饭吧。”宁致远摆摆手,看着白婉童出了房门才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白婉童一定调查过了他的背景,也许关于安逸尘和他之间的事,她也已经查了个底掉。可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难道白婉童是上面派来监视我的?因为我的背景所以需要被监视?
宁致远敏感的看向那个正在喝豆浆的女人,他现在一如惊弓之鸟,任何危险信号都不能放过。
宁致远虽处处提防着白婉童,日子却安稳了几天。
可是平静了没几天,石鱼和另一个同志韩匪竟登门拜访了。他们似是摸清今日白婉童不在家,二人对了暗号后,宁致远便请了二人进屋。
韩匪人如其名,一脸匪气,也不知他为何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看着叫人发憷,宁致远只好等着石鱼来解释。
“我的小徒弟一豆昨晚惨死了,乱枪打死的。”不知石鱼是否已经出离了悲痛,他说出这个噩耗的时候沉静的可怕。
“这……”宁致远一时惊愕,干张了嘴说不出话来。
“我们来是想问,昨晚白婉童在哪?”韩匪直截了当的说。
“昨晚她说她不舒服,早就睡了,我一直在书房看书看到半夜,回屋时她便在床上睡着。”宁致远回忆着,一点不落的说。
“那就是你看书这段时间她根本不在家!”石鱼推断道。
“如果真是这样,今晚我就毙了她!”宁致远双眉紧蹙,恨恨的说。
“我们找到一豆时,他握着的匕首上浸满了鲜血,可他身上全是枪伤,可以确定那血就是来自凶手的,只要你能确认白婉童身上有道匕首划出的新伤口,那么我们就势必要拿下她!”石鱼拿出了那把已经擦洗干净的匕首,递给宁致远,“这匕首交给你,希望你能替一豆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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