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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结束之时，枝头初见绿意，千秋去世了。在画室的躺椅上，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在凉太和小苹果的陪伴下，安详平静地陷入了长眠。

 

葬礼就在这冬天与春天的交界，一个清朗的下午举行。

 

千秋并没有什么亲戚，参加葬礼的人多是朋友，学生。玖兰枢和锥生零的出现在这群人中也不显得十分突兀。

 

夕阳西下时，缅怀的人都已渐渐离去，千秋的墓地前，只剩下了四个人，玖兰枢，锥生零，凉太，小苹果。

 

也许，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凉太对于祖父的离世也平静地接受了。久久伫立的沉默之后，少年抱住身边一直紧紧跟随的少女，旁若无人道，苹果，毕业后，结婚吧。

 

少女环抱着男友，回答，好。

 

这求婚的场景没有丝毫浪漫可言。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少年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次笑容。 

 

离开前，小苹果犹豫地看向玖兰枢和锥生零，欲言又止。凉太搂着小苹果的肩膀，望着祖父墓前仍然伫立的两人，“他有话要对祖父说吧。” 

 

小苹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已经知道枢大人和凉太的祖父早已相识。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呢。

 

少年和少女紧紧牵着手，在一片寂静中，踩着夕阳的余晖，相携离去。

 

“你有什么要对千秋说吗，零？”穿着黑色西装的锥生零一脸肃穆，让玖兰枢有些担心，没有得到回应，他继续道，“哭泣并非软弱的表现，零，我不会嘲笑你。”

 

锥生零依旧没有回应。

 

玖兰枢低叹，“那回家吧。”他抓过锥生零的手，对方也丝毫不反抗。

 

“我不知道，玖兰，眼睛很干。”坐进车里的时候，锥生零忽然说。

 

玖兰枢有些惊讶，他转头看过去，锥生零正侧过脸来，纤长的睫毛颤动，神色茫然。胸腔里再度传来砰然的跳动声，伴随着轻微的疼痛。探身过去，在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处落下轻如蝶翼的亲吻，他低喃，“没关系，零。”

 

如果眼泪能带走你的悲伤，那么，我必如你所愿。

 

TBC

 

第五十二节

 

从墓地回程的一路上，锥生零都在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出神。玖兰枢也没有去打破那种沉默，一路无言。

 

偌大的房子，在真一和光离开后，再度回归了只有日常的平静。

 

打碎着沉默的是玖兰枢，“跟我来，零。”抓住锥生零的手腕，来到被橘红色光芒覆盖的玻璃书房。

 

看着顺从沉默着跟着自己脚步的人，玖兰枢叹息，这样的锥生零，让人很不习惯，像书里被主人遗弃的猫朵朵一样，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他可以不去打扰千秋的生活，不去干扰后代的生存轨迹，却无法释怀又一次目送死亡，剥开被留下的伤口。

 

“零，喝醉过吗？”

 

干干净净的锥生零看起来就像是跟酒这种引人堕落的东西绝缘，这种含着血色的液体却是他这种吸血鬼无聊时最好的消遣，只是以纯血种吸血鬼的身体状况要想醉倒却并不容易。

 

果然，在那淡紫色的双眸中，茫然稍稍退却。这是双动人心魄的漂亮的双眼，尤其是在因为他玖兰枢的言行燃起火焰之时。只是，他不喜欢这眼里溢出的空茫，一次次，从简单的不喜欢，渐渐地，激进成了扎在心脏上的疼痛。

 

紫眸的主人终于给出了摇头的答案，玖兰枢拉着对方的手顺势坐倒在橘色光芒铺陈的地毯上，面对面，凝视着，邀请道：“要不要试试？”

 

高脚杯中注入红色的液体，玖兰枢啜饮了一口，手指勾动着松动了束缚了一天的领带，“偶尔藉助外物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吧，零。”松开了自己颈间的束缚，修长苍白的手指又探到对面去，解开了锥生零的衣扣，向上游走，食指微勾，解开了领带，然后，松开了那颗最上方的衬衫扣子。

 

“来，尝一尝，零。”

 

被酒杯触动的红色的唇，微微张开，在橘色的光线中朦胧成一种比杯中的液体更加诱人的色泽，玖兰枢不合时宜地想，多么适合被亲吻。

 

锥生零对于玖兰枢的所有动作都未曾抗拒，或者说，他的意识根本不在这里，只是，那抵在唇间的溢满酒的味道的杯子，重叠了玖兰枢的话语。

 

酒吗？如果醉了，是不是能短暂淡化身体中的疲惫？念头冲入脑海中时，锥生零几乎是夺过了玖兰枢手中的酒杯，头微仰着，将那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微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相近的颜色，有着迥异的味道，微微偏着头，锥生零想，还能渐渐感受到从身体里涌出的丝丝热度。

 

他拨开了玖兰枢的手，又将那外形精致的透明瓶子抄在手中，其中的液体倾入口中，不及吞咽的顺着唇角淌入颈间。

 

玖兰枢的视线追逐着那滑动于白色肌肤之上的淡红色痕迹，眸光中氤氲了几分不常有的欲望的颜色。

 

于无声中橘色的光线变换角度，渐渐离开锥生零的身体，只是，玖兰枢的视线不曾离开过。

 

他默默看着，看着手边的瓶子成空，看着那白皙的脸渐渐染上云霞一样的红，看着那双紫眸开始变得迷离，看着……那淡紫色的眼中溢出透明的液体，沿着脸颊滑落。

 

那个瞬间，玖兰枢异常冷静清醒地在记忆里搜寻着所有与这个人有关的片段，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锥生零。

 

结果是，没有。

 

而从那双空茫的眼中流出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眼泪，无声淌落，不知何时止息。

 

流泪的人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玖兰枢看那眼泪落在锥生零的手背上，落在倒落的杯酒上，落进白色的地毯中。

 

他冰凉的手指探过去，碰触那温热肌肤之上欲落未落的液体。在触碰的瞬间，被灼伤的疼痛从食指滋生，一直绵延至心脏。

 

只有被酒精挟持的时候，你才敢肆无忌惮地哭泣吗？指腹摩挲着那温热的被泪水濡湿的脸，玖兰枢慢慢凑近了，似安慰似蛊惑道：“就这样这些眼泪带走你心里的悲伤吧，零。”

 

拇指指腹流连的唇微微开阖，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低低徘徊，“只有我是被留下来的吗？”被酒精和泪水迷离的双眸困惑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吸血鬼始祖大人熟悉的脸。

 

“是啊。”玖兰枢轻轻勾起唇角，低声呢喃。

 

你就是特别为我留下来的。

 

“我该恨你吗？”

 

拇指与食指轻扣着少年的下颌，冰冷与温热的唇愈加贴近，直至鼻尖相触，暧昧的静谧中，玖兰枢低沉的嗓音变得黏腻模糊，“如果恨我，就让我来弥补你吧。”

 

第五十三节 先补被吞掉的部分，请度娘高抬贵手

 

碰触的双唇淹没了那根本不重要的同意与否，无声哭泣的人被抵在吸血鬼的胸膛和书架之间，亲吻由温柔缱绻变得炙热激烈。在安静的昼夜交接时刻，只有呜咽的呻‖吟声和唾液吞咽交换的水渍声溢出，交织着衣物摩挲的声音，刺激着即将苏醒的欲‖望。

 

微微松开怀里的人，额头相抵，玖兰枢喘息着，呼吸交缠间，低声道：“即便是趁人之危的虚伪，我还是要问，零，你要我吗？”

 

在玖兰枢眼里，那被泪水湿润的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微张的双唇急促地呼吸着，还有追逐而来，抓紧自己的衬衣前襟的手，都像在无声的邀请。

 

被酒精侵蚀的头脑模糊混沌着，悲伤泛滥着，亲吻和拥抱是快要溺毙时唯一可以攀附的浮木，锥生零听到近在咫尺的人在说什么，在明白与不明白之间，顺从着本能做出了潜意识的选择。

 

别留下我。

 

从被亲吻的唇间溢出的几近于无声的请求，斩断了玖兰枢最后一丝犹豫，他低声笑着埋首在锥生零颈窝中，叹惋着，“零，明天醒来你会杀了我吧，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放开你了。”

 

褐色双眸中的热度焚烧着冬末春初时寒意，怀抱着温热的身体跌落在雪白的地毯之上。

 

“恐怕，这次要弄脏了你最喜欢的地毯了。”

 

细密的亲吻落在锥生零的脸上，脖子上，身体上，温热的皮肤下像被埋了火种，从身体内部爆发的火热促使他无意识地呻‖吟着。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被解开，吸血鬼冰凉的手掌在胸膛和腰腹间流连不去，冰火交织着让身体泛起一阵阵战栗。

 

被施与强势宠爱的少年难耐地扭动身体，唇间溢出不知是请求还是推拒的声音，“玖兰……”

 

玖兰枢附在他耳侧，亲吻着那白皙中泛着淡红色的可爱耳朵，低声诱哄，“零，这种时候应该叫枢。”

 

为闪躲冰冷的气息，偏过的头转过来，迷离的紫眸与玖兰枢对视，困惑地皱眉后，轻轻叫了一声，枢。

 

那短短的近乎呢喃的音节，令玖兰枢感觉到一股电流从头到脚炸裂，他从不知道当锥生零用着那独特的嗓音叫着“枢”这个名字会让自己如此的……血脉喷张情难自制。

 

“零……”呼唤的尾音消失在狂乱又炙热的亲吻中。

 

新月初上，似远山的微笑，浮云流动，时而遮掩其间，仿佛连月亮也在害羞于那窗内的景色。

 

这个夜里，无论锥生零有多少悲伤和空茫，都注定要被自己和玖兰枢交缠的欲望驱逐，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夜。

 

无意识的眼泪也终于渐渐止息，所有的感官最后都只沉浸于身体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第五十四节

 

晨光浮动，雪白的羽被中，一头银发的人沉睡着，似乎是阳光叨扰了他的睡眠，他轻轻磨蹭着枕头，无意识地闪躲。

 

阳光跃动于白皙光滑裸露在衣领外的肩膀上，拂过那些暧昧的痕迹，不知那衣服和羽被之下，是不是也藏着同样的秘密。

 

床上的人似乎也终于被调皮的晨光叫醒，渐渐从憨沉的睡眠中清醒，只是这清醒的过程似乎有一些……疼痛。

 

渐渐苏醒的人被腰间和隐秘部位的疼痛牵扯，正在移动的身体忽然顿住，整个人又静止在床上，埋首于柔软枕头中，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静，直至从枕头中溢出一声沉闷的咒骂，“该死的。”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锥生零醒了。

 

在短暂的迷茫和混乱后，经由疼痛的提醒，才终于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一切。分明是醉了，为什么没有借着醉意彻底忘记，反而将那些细节记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