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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对文青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我拿自己的肉体做赌注，祭奠刘敏珊的欲望，放手一博，想换回原本属于我们的闲适安定的生活。

文青会信么？这套说辞显得多么荒诞，连自己都遂服不了，尽管是我的真实所想。

我枯坐着，心神恍惚，麻木的抽烟，点烟，喝水，倒水。完全无意识。机械的重复这些动作。

绝望是什么，心如死灰大抵也就是这些吧。自己连争取一下的潜意识都没有了。

我可以原谅文青躯体上的背叛，那么，文青是否也能一如我原谅她一般原谅我呢。我不敢奢想。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觉得真实的苏欣游离于我的躯壳之外，所发生的一切事件都不是我真实所想。然而，世间只一个苏欣，谁又能想着你是否出自本意。哀莫大过心死，是了，我把自己送上绝路，那么，自然的要承应着后果。

文青的眼睛布满血丝，一夜未眠使得她看起来疲惫极了，然而却还是固执的坐着，想要我的解释么，或只是想要个结局，做个了断？

我觉得心在一点一点冷却，热气纠结在头顶，然后散去。

我想，若是文青没看到自己与刘敏珊的一幕，那么自己是否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呢？或者会，间或内疚。

其实，按我惯常的思维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可以想想，刘敏珊花费那么些精力难道只是想占有我 一次么？不是。

但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被自己急切逃离过去的心情搅乱了心绪，而刘敏珊洞悉了我的弱点，或许，这也是所有爱着的女人的弱点。

于是优雅的预备着阴谋，设计下不堪一击的陷阱等着捕猎我。而自己就真的犯着傻瓜般的愚蠢。跳了进去，还以为可以获得解脱。

是我白痴还是刘敏珊太过狡诈？

然而刘敏珊还是不了解我，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一步，我又怎能真乖乖就范。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回到以前的时光，既然回不了，失去了文青，那么刘敏珊又算什么。自己真会遂了她的愿，苟合一处么。不会。我们谁也得不了其所。

一直以来，我总在想着，自己对这份情感的坚持，早已超越爱本身的意义。

然而现在我要退却了，带着不光彩的可耻的背叛者的招牌狼狈的离开。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文青依旧沉默。此刻自己却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绝望这种东西原来可以笼罩一切。

我觉得心被一层层的剥离，抽丝剥茧般细密尖锐的疼痛让我有些解脱的快感。

是的，我在受着应有的惩罚。

 

（三十七）

 

上帝说，一切受苦受难的灵魂，洗净身体，天堂还是可以接纳你们的。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做过的事真能一手抹煞么？不能。

那只是天堂，上帝能做什么，爱莫能助的笑笑罢了。所有的事还需自己直面。

我与文青僵持了两天，不眠不休，不停的喝水。房间里安静的可怕，细碎的声响都被无端扩大数倍。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疲软的跳着。

还是麻木。地上堆满了烟蒂。空气浑浊。呼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象加了固体，沉重，压抑，肺在嘶嘶叫疼。

终于，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于是我说，文青，算了，我们分手吧。事实上我一直在等着她能给我个缓解的机会，哪怕是由她说出这两个字，错在我，她有理由辱骂，羞辱我。或者那样我会好受些，分的也坦然些。

然而文青始终还是文青，行事风格与我三年前认识的她并无多大区别。除了沉默别无其他。

文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嘴角痛苦的抽搐。在她眼里我同样看到绝望，痛惜。三年三年。我生命里最值得珍藏的三年就要划上句号了么？

我还只是刚触到幸福的裙袂，里面无限的美好将会就此错失，再也无缘了么。

亲爱的读者，你们能体会幸福刚至却又不得不无奈的放手的那种感觉么？那是值得诅咒的无望。

那种疼痛不是尖锐，也不是清晰的，是无处不在的漫顶而来的笼罩。只能面色苍白的承受。

说完分手整个人忽就虚脱般，气若游丝。

文青神情复杂的看着我，没有质问，没有迟疑，眼底难以察觉的愤恨和疼痛。是的，我了解文青，任何时候都能精确的捕捉到她的变化。

然而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真的要形同陌路了么？是的。

文青默默的看着我收拾行装，我整理着一些必备的衣物，脚步飘渺。

临了，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照片，那是我与文青惟一的一张合影。在我喜爱的沙滩。上面落了些灰尘，文青的笑脸就不真实起来。

本想带走，想想还是算了，磕下。背面干净的黑。

文青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的背，这我不用看，针芒在背的刺痛只要感觉就够了。我与文青生活了三年，默契自不寻常。

文青说，苏欣，我送送你吧。

苏欣？呵~`竟然叫我苏欣，决绝不会有峰回路转的余地。

“不了，我自己可以”。我逃跑般的离开住了两年的房子，甚至不敢回头。

直到小区门口忍了几天的泪终于自恃无忌惮的倾泄出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回首，再回首。

行人频频止步或是惊疑或是嘲弄的看着我。是的，我，一个优雅，良好教养的美丽女人泪流满面的走在青岛街头。

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步履蹒跚。

别了，青岛，我美丽爱情的所在地。此生痛楚的伤心地。

我神采飞扬的来，狼狈不堪的逃离。

海风还是带着咸咸的潮湿。

 

(三十八）

 

广州。

天气还是那么热。然而，我的心却是凉的彻骨。外界的热浪根本席卷不了我。我觉得从内而外的渗透着阴冷的凉气，从指尖一滴滴摔到地上，铿锵有声。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是的，一切都成了过往。

之前我根本没预料到我与文青会这样草草收场。如今，一切都完了。

苏欣还是苏欣，躯体是，心境如何也是回不去了。

对着镜子，我仿佛不认识自己。额头上多了细密的皱纹，眼神涣散，一脸凄苦。

房间还是三年前的模样，知道什么是历历在目么，文青受伤倔强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邮箱有一塌厚厚的信件，都是李可的。

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拆着。

欣儿，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电话打不通，E-MAIL不回，家里永远没人，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么，我会等你，一直。

开始是一星期一封，内容大致相同。慢慢的一个月，最后一封是一张婚柬。落款是2001/5/1。

我不知该苦笑还是怨责。绕一个圈回到原点，一切已不是旧时模样。

若是嫁了李可自己会是贤良淑德的女人也未必，爱就不谈，总之，不会有这么多伤痛。

我整天躲在房子里，穿着睡衣，拉上窗帘抽烟喝酒。害怕见到阳光。

我觉得在阳光下自己的身体一定是透明的。会泯灭化成青烟。

我行尸走肉的活着，苟延残喘。 疼痛过了限度就是麻木。

我开着电视，放着很大声的音乐，客厅是歌曲，电脑放摇滚。交错在一起，自己看着电视喝酒，尽管，画面根本没进入大脑。

大醉以后哭着入睡。

害怕安静。

很久以后的一个清晨，酩酊醒来赫然发现枕上一根白发。恍惚很久捡起来，不可思议，这是我的头发？

这个发现让我惊恐。

整整一天自己就对着这根白发发呆，我现在反映迟钝，撑着脑袋苦思了很久，终于接受这事实。是的，这根头发是我的。

于是，我对自己说，苏欣，你沉沦够久了，你还有眼泪么，我都为你感到羞耻，你没有资格再糟践自己。

于是，花了很大工夫很仔细的收拾了房间，不放过任何一处犄角旮旯。换上以前的职业套装，工作，朝九晚五。三年前的白领苏欣。

只我知道，自己只是将疼痛打包，置在角落，远远的不敢看上一眼，里面一半花瓣一半浓血。

 

（三十九） 

 

我比以前更加寡言。

实际上是不知道与别人说什么。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笑是多么虚弱。

我不再喝酒，戒了抽了十年的烟。我老了，虽然还没出现器质性病变，然而，我知道身体超荷负载很久，终有一天会拖垮。

靠药物调节睡眠，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回忆是毒药。 

为了掩饰脸上赫然出现的皱纹，我开始化妆。我的嘴唇已经不再鲜润，眼睛浑浊。明显的有了眼袋。皮肤松弛。

衰老原是一夜间的事。所以有了红颜白发。

然而，我还活着。

我不敢奢求文青的谅解，复合也只是梦幻。清醒时我可以拒绝想她，然而，文青还是不时的出现在梦中。

哭泣，欢笑，拥抱，缠绵。

我又度过了炼狱般般的三个月，我们分开半年。文青是否会记挂我？

这期间李可给了我很多安慰。虽然我没与他说什么，男人到底还是细心，隐约还是明白我心伤所在。

李可说，欣儿，善待自己，看着你疲惫，我真心疼。我抱以微笑。

情人变兄长。

整理书橱时，一张发黄的纸片从厚厚的书里滑落，飘在地上。

文青清秀的字迹显现眼前。

你单薄的背影，竟然会让我心疼。我为了男人而来，却遇见了你，你给我的惊喜超越自己估量。

落寞神情，格子长裙使得你如此引人侧目。至少于我而言。

枕着你的幽香入睡，这气息熟悉的仿佛前生。淡漠的笑，温柔的举止，在我心里，你就是盛开的芙蕖，袅袅清香。

你相信注定么，所谓的缘分不过如此吧。偶然成了必然。

还记得夕阳下你曾轻声歌唱么，最后一抹暮霭铺在你脸上，身上，温温柔柔的笑脸，刹间，我心神恍惚。

欣儿，可以这么叫你么，我在心里咀嚼这份疑惑的情思。流离暧昧。很想，与你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云舒云卷。

我们之间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么？你是女子，我也是。

我忍不住窘哭起来。瘫软在地上。

我以为自己至少已经淡忘许多，然而，还是逃脱不了。克制的苦闷不可收拾的压过来。

尚未愈合的伤口一分分裂开，渗出血丝。捂着心口剥离的残忍让我绞痛不已。

我再也无法淡然面对文青残留下来的气息，辞了工作，仓皇回了老家。

 

（四十）

 

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自己习惯漂泊，虽说是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回来的。

火车站的还是那般熙攘杂乱，桂花鸭的香气浮动蔓延，闻着这记忆的里的味道仿佛又回到学生年代。

玄武湖边柳树成荫，湖水倒是没离开那年碧蓝。

妈的头发白了，父亲胖了些，不过二老气色精神都尚不错，也是值得欣慰的事。

母亲欣喜的迎接我，好象自己成了客人，父亲只是在笑，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万般借口的不回来也算不孝。

极度疲惫的身心暂时松弛下来。

妈追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只得苦笑一声。掩饰没有。只是憔悴的容颜是泄露了苦闷。

我想着这次回来广州大概也是不想回了，整天呆在房间听音乐。母亲操持煮了许多汤，我的身体实在糟糕。

这熟悉安全的氛围让我得以慢慢的淡然。只是不要触及文青，或是与她有关的。

十月份参加了很好同学的婚礼，众人打趣追问几时吃我喜酒，新娘幸福的笑里浮现出文青如玉脸庞。我喝了很多酒，别人的相亲相爱

怎能不让我想起她？我大吐，胃痉挛收缩的疼。泪眼迷蒙。我的文青，我的三年..

我不能去看新人的笑脸，我在独嚼自己的痛苦。

婚宴回来我变的离群索居。对事物寡有趣味，事实上一直以来我对与切身无关的，都是淡淡然。

母亲细碎唠叨，我看着她嘴巴张翕却不知在说什么，只是点头微笑，很乖巧的样子。

父亲严肃的与我讨论婚嫁大事，忧忡的眼光，无尽慈爱，29岁，很老了，我的同学大部分都已经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