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空蝉 作者:柔弱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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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嫌这屋里药气太重,瞧着无衣师尹行动不便,只得作罢。如今听无衣师尹主动提了,哪里还会反对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侍女便扶着无衣师尹在石墎上坐了,皇帝很自然的落后几步,在他正对面坐下。
隔着石桌,俨然比方才还要远了。皇帝这才安心了似的,把茶杯搁上。
一时半会,两人间只有徐徐的风声流转。头顶的花枝受微风摆弄,不时落下些粉白浅绯的幼嫩花瓣。
皇帝好像有所触动似的,抬眼去望,说这株早樱当年他来时还只是小树苖,如今竟已繁茂如斯了。
这时他才恍惚有了时光感,十几年的光阴,就这么浩浩汤汤无知无觉的过去了。他已当了近十年的皇帝,膝下的小皇子都已六岁,以前尚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他想到这就难免感伤,拿眼去瞟无衣师尹现在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和宫里的美人一比较,又觉得相距甚远。
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一个虚假的,经不起时光考验的幻象。
是一个让人仰望,却从来不是真实的存在。
这点无衣师尹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对皇帝脸色的几经转变,也只是淡淡的,好像阐述人生哲理一样的说:“时光最是无情物,若能珍惜当下,便已足够。”
口气无波无澜,俨若止水。
皇帝就静了一瞬,开口称是后似是不知说什么好,便闲话几句家常。问他病了多久可有好些,又说请御医来看,好像他一句话,就包准他百病全消。
实际上,太妃已请御医给他看过几次,只是压着没让皇帝知晓。再说久病成医,他自己的身体他还能不清楚么?
他觉得自己该装装样子道个谢,但看着皇帝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真诚的眼睛,让他并不能顺利的,将谎言诉诸于口。
自己也就剩下几年的寿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而且将来忧儿的前程,还得皇帝多多提携。
无衣师尹便撑着一脸病容微微一笑,被光浸润的脸庞分外生动,神采飞扬好像换了另一个人:“草民的身体好歹也就这样了,反正这辈子草民已活得很够。除了一件事稍有遗憾,并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皇帝不知是被他的笑晃花了眼,还是被他视死如归的,连挣扎都不带的态度给震慑了。总之他微张着嘴,隔了许久才接上话:“是什么事?”
无衣师尹便将殢无忧的事说了,言辞之恳切,不亚于临终托孤。
他完全不觉得把养子托给学生有何不妥,但皇帝就觉得十分怪异了,兼之想起这孩子的传言,少不得又镇重一些:“殢无忧,是妾室的儿子吧?朕听说他有点傻,就算不做伴读,不做将军,也能靠着父母蔽荫,衣食无缺,师尹何须如此费心?”
“那不一样,他是草民从小带到大的。”无衣师尹说到这略略一停,偏头去看檐下垂挂的竹风铃,它们在风中起起落落,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皇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沾灰的青瓦和掉粉的院墙。笼着春日微凉的光,更显沧桑破败,哪里像一个齐君住的地方?
殢无伤竟然这样不顾全自己老师的脸面!
皇帝心中的邪火蹭蹭蹭的往外冒,益发坚定了某个念头。
他带着沸腾的气势回头,双手握成拳。无衣师尹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但想来某件事是彻底没戏了,就有点寂寥的,自言自语道:“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也并不傻,只是童言无忌,才有此误传。”
他又说起忧儿小时候的事情,神神叨叨的,跟入了魔障似的。皇帝为了阻住他,只好推说会考虑。
得了这一句话,无衣师尹就像人生都得了圆满似的,不再作过多的纠缠。
一时间,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曛然的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刮得皇帝满心飘飘然,并不能把一个起了疑心的问题,再藏掖着压回心底。
“师尹,当年朕的生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太后?”
无衣师尹本来昏昏茫茫的,都快要睡着了。听他这么问,惊得眼皮一跳。好在他太师也不是白当的,很快恢复了常态道:“据草民所知,皇上的生母乃是因病身亡。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莫不是近来有人提及?”
皇帝静静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一个帝王应有的样子,无衣师尹居然被看得有点畏怯。
“师尹的心,现在还向着慈光么?”
“微臣的心,一直向着慈光,向着皇上。”
“那师尹为何不肯告诉朕实情?”
“微臣所知的实情如此,还望皇上莫受有心人的挑唆。”
“挑唆?当年母妃身体康健,却突然一病不起,继而亡故。朕近来忆起一些旧事,觉得母妃死状大有蹊跷,不像正常病故,倒像有人投毒。师尹你执掌暗部多年,宫闱秘闻难道一点不曾入耳?”
入耳?这件事其实他是知情的。
当年珥界主怀疑妃子偷看奏折,便赐以毒酒,伪装成病故。
只是界主既为先皇,这话如何能对皇帝说得?
无衣师尹暗暗叹一口气,面上倒很沉得住气的,说他是朝臣,朝臣管内廷的事,于礼不合,因而从未留意。
大概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让皇帝缓和脸色,便说就算确有此事,也与太妃素无瓜葛。当年太妃势力孤微,偌大的一个后宫,自保尚嫌吃力,哪还有余力去害别人?
又说多年来太妃真心视皇帝如子,若真隔着母仇,岂能毫无芥蒂。
结果皇帝听完脸色就很奇怪的,露出一种木呆呆的排斥之色。好像处心积虑的去证实一件事却失败了,完全没想到过会失败所以茫然,根本接受不了这结果所以排斥。
他排斥得一刻也无法,在这个安宁的小院里待下去了。无衣师尹在这安宁里待太久了,已经无法想象权力的那种倾轧了。
他现在终于有点理解先皇,当初为何要让娘家势微的太妃带着自己,又为何要让无衣师尹来教养。
不得不说,无衣师尹过去还是很有头脑的。但他现在老了,手腕和才智都被时光消磨掉了。
心没有原来狠,想问题也没有原来深刻。
他已没法再指点他,因为他能想到的,他都想不到。
太妃和殢无伤的势力太大了,国舅又是小皇子的娘家人,所以他得扶植国舅了。
他想起以前都是师尹教导自己,此时居然有点得意的,隐晦的将自己的意思显露出来。
然后无衣师尹就很平和的笑笑,说原来是国舅啊,又说国舅还不如殢无伤,殢无伤是个情种,他没有野心的。
皇帝听到这句话,就更排斥了,连道别的话也不愿说,就直接回宫了。
他走后,无衣师尹就收住了笑。端起桌上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的茶水,掀开盖子啜了一口。
茶真的是好茶,比他平日喝的要好得多。其实他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安静的午后,与皇帝一起对坐品茶。
那时他对自己已经忘情,他们能很随意的谈谈家事,国事,乃至于天下事。又或者什么都不用说,一个淡淡的满含欣慰的眼神,就是他们之间最贴近的距离。
不过他的愿望,也算实现了一半。
只可惜皇帝没有喝茶的心情,还得由他这个做老师的代劳。
☆、第 56 章
两天后,圣旨杀到了殢府。
上头说殢将军因军务繁忙,多年来对原配疏于照顾,致使原配重疾缠身。皇帝感念做臣下的难处,遂暂卸了他的军职,命他安然照顾。
同时又说将军夫人不懂规矩,从即日起进宫接受女官的调/教。
前面倒还好,无衣师尹听到后面这句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跪下接旨的人腾的爬起来,满脸狰狞之色,只差没把宣旨的公公给吃了。
这位公公也算见过大场面的,赶紧躲到随行的侍卫身后,隔着人群虚虚一指:“大胆!你...还想抗旨不成?”
情势一触即发之际,无衣师尹的脑子总算没犯混,他只用一句话,就让殢无伤瞬间烧起来的心,又彻底冷下来。
“无伤,你想害死封光么?”
殢无伤就回过头,他的目光,好像即将被套上绳索的野兽,对于自由尚存有最后的一丝渴望。
但他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妥协,因为猎人已刺中了他的软肋。
他伤势沉重,如果不愿被驯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所以他默默跪下去,低头领旨。
事后他一个人在原地跪了许久,许久后,才拖着麻木的腿,不怎么利索的离开。
那天晚上他没有留下来用膳,之后的两天,也没来看望自己。自己并没有怎么样,倒是绿萼十分的气不过,说要报给皇帝知道。
然后无衣师尹就笑,他算是皇帝用来对付太妃刚刚好的一步棋,因为实在太好用,所以顺道拿来用了。
至于他对自己还存有几分师徒之情...怎么说呢?他现在是个真正的帝王,身份和心理上都是,无衣师尹完全可以理解他在权势倾轧中,顺道拉一把自己又坑一把殢无伤的心情。
而且他的确无视了,自己最迫切的希望。所以对于这个昔日的学生,无衣师尹也只有笑:“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一个小小的侍女?这段时间将军心情都不会好,他不来见我,我倒安心许多。”
绿萼想起过去殢无伤无缘故的迁怒,顿觉十分在理。她现在成日围着殢无忧打转,也只是瞅空抱怨一两句。
主仆二人对于‘深蒙圣眷’这回事,一点应有的反应也没有,连带整个小院的人都很淡漠。
大概他们都已看穿这风光的本质,不过是被风送上青天的柳絮,再怎么不情愿,总有一天会落地。
怀着这种想法,也难有什么特殊的表示。日子以前怎样打发,如今仍一切如常。
这一天是宣旨之后的第四天,无衣师尹靠在床头,很认真的看一本书。
窗外风声依旧,阳光的颜色不浓不淡。这时一个几日未见的人,缓缓映入眼帘。他在自己身前站定,眼睛下方深浓的阴影,更衬得眉目间的悲伤沉滞压抑。
无衣师尹好像不忍再看一般的,低下头去。
但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不是刻板的面无表情,而是无所谓的一种淡然。
他对皇帝的旨意不见欢欣,对自己的痛苦也没办法感同身受。也对,他这一生经历的苦难多了,这种小事大概还不放在心上。
殢无伤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他寂寞的,在无衣师尹身边坐下,开口问道:“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好,你呢?”
无衣师尹后面那句说得极轻,让殢无伤疑心是不是自己听岔了。他都已经瞧见了他萎靡不振的模样,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难道他觉得自己的伤口很好戳,心痒得也想上来戳一戳?
他印象中的无衣师尹,明明不是这么落井下石的人啊?
殢无伤就偏过头去,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无衣师尹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还是极其认真的盯着书页。那目光之专注,好像这屋里除了他手中的书,再无一物能入他眼。
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平常,也太怪异。殢无伤忍不住去瞟封面,重新包过的书皮上,清楚的写着国策两个大字。
这一望之下,也没望出什么名堂。殢无伤便回过头,双手按住额角。眉心处一跳一跳的疼,一直延伸至太阳穴。
他闭着眼没留意按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来,清晰得像映在心底:“封光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你当然不担心,又不是你在意的人。”
然后无衣师尹就笑了,他居然笑出了声音!殢无伤不敢置信的回望他,他好像也知道自己过分了,稍稍有所收敛。但脸上还是一幅憋笑的表情,而且越来越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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