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四时 作者:梁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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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娥眉一扬,淡淡笑道:“我倒是觉得,五哥还似从前般,爱憎分明。便如他去年在梁州斩杀‘天煞星’孤一剑,那般凌厉的行事手段,当不愧我五哥玉面阎罗之名!”
此事展昭虽未亲见,也素有耳闻。
事实上,白玉堂这些年在江湖上的盛名如日中天,他所行侠义之事,桩桩件件,武林中交口称赞。展昭虽人在公门,行事也素来公道仗义,不坠侠名,与那些江湖朋友,亦从未断了往来,自然是听说过的。
“天煞星”孤一剑少小乃是富贵人家出身,可惜遭逢巨变,全家罹难,仅他一子为江湖邪人所救。后长成习得一身好武艺,性情却极为乖戾,出道没几年便以手段凶残闻名。其后更是加入烟雨阁,成为阁中排名第五的杀手,委实是个厉害角色。
他杀人亦有规矩,最喜接灭门买卖——偏不赶尽杀绝,只爱留下一名婴孩,带回烟雨阁中,交由门人训练成接班杀手,心思不可谓不阴毒。
“似是孤一剑这等人,定要五哥这般手段才算是痛快。”丁月华道,“杀了他还算是便宜他了,唯有令他感受体悟他人之苦,才能使他有所悔悟。”
所以白玉堂没有杀他,却告诉了他“你师父才是真正杀害你满门的凶手,当年你爹乃朝中御史,刚正不阿,因得罪权贵,才招致灭门之祸。你爹娘拼死保你一命,你却认贼作父,枉为人子”……
彼时孤一剑身侧那跟随他七年的小姑娘亦得知眼前义父乃是灭门仇人,不禁哭得肝肠寸断,泪眼婆娑,十分可怜。
他二人父女般日夜相处,已逾七年……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终究也有一处软肋禁不得旁人狠命一戳,那小姑娘便是孤一剑一生唯一的软肋。
他娇宠这个孩子,如同补偿当日骤然失去一切的自己……
丁月华叹一声道:“若依五哥当年的脾气,定不会如此轻易就饶过这孤一剑的,只是如今不知怎么的软了心肠,竟由得他与那邪人相拼,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展昭默然,半晌后方道:“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呢?”
丁月华无奈一笑,轻轻道:“大哥大嫂说得对,五哥跟你一起待了两年,性子竟也有些磨得像你几分。”女子眼底流露出一丝为人妹的骄傲来,“五哥照顾了那个孩子一阵,然后将她送去了顾家庄。顾大哥那书生脾气,性情自然是极温柔的。那小女孩此生命苦,遇到顾大哥,也算是有福气。做顾家庄的大小姐,总比做个杀手的女儿来得要好,只不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究竟哪样才算是好,除了那人自己,谁也不能妄自揣度呢……
展昭微微一笑道:“玉堂也是极温柔的。”
丁月华不由朗声笑道:“旁的人从没讲过这话,五哥那些红颜知己各个都说他少年无情,太过骄傲,陷空岛那些哥哥嫂嫂也是如此讲的。”
展昭唇角勾起,眼底流转一丝缱绻和一缕叹息:“他只是太聪明……太自由……”
“五哥若知你如此评说,定高兴得要浮一大白,只可惜他不在这里。“丁月华嫣然一笑,复又叹一声,“果真你最懂他。”
这声叹宛转低回,有一种黯然之意,令人魂也为之销矣。
丁月华凝眸注视着展昭,轻声问道:“你我退亲已有五年之久,为何你与他至今仍辗转……天各一方?”
当年三人对情字皆懵懵懂懂,她那时看不分明,如今想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那夜他们的温柔相对,岂非是有情?
……
一阵晚风乍起,水湄边暗香楚楚,浮动于黄昏之中。几树白梅黄蕊悠然绽放,那花瓣颤颤巍巍,清绝如软绸,散开时纷纷扬扬,像是暧昧的、小心翼翼藏在心间又被不经意撩动了的心事。
深雪欲来,独是白梅临风凋。②
……
巨阙的剑穗因晚风自他指尖拂过,展昭缓缓笑起来,语调安然平淡:“我心照明月。”
明月何时还?
②“独是白梅临风凋”引自镜子苓冉的词《阙影吟》,原句;
(三)风雪送归
人事聚散,本为寻常。
遇时无心则更为欣喜,别时虽怅然,却毋宁洒脱,后会总有期,山水有相逢。
“展大哥,好生保重自己,虽不是重伤,亦要好生休养。你若多爱惜自己几分,旁人便少牵挂几分。”丁月华跃马而上,微微低头朝展昭浅浅地笑,“你当知我说的是谁。”
晨曦渐起,丁月华的侧脸美得如同河边初开的花瓣,眉目嫣然。
展昭心头一暖,不由点头含笑应道:“多谢。”
“你是该谢我,江湖路远,多珍重。”
“你也是。”
“自然。”
纵马长笑去,浮云别过眼。
那鹅黄衣衫绿罗裙快速消失在层峦叠嶂之间,云烟流岚遮了她的倩影。展昭心头稍安,便也纵身上马,收拾了心情,往汴梁归去了。
途中无事可述,展昭本快马加鞭,最迟五日内能赶回汴梁。奈何行至途中,天忽生风雪,琼枝冰花乍满枯木,行程渐难。他迫不得已,又爱惜马儿,只能放缓了速度,最后原本五日的路程生生走了七八日。
冬风吹面如刀割,展昭忍不住紧了紧衣裳,直觉脚底渐渐升起一股寒意。
然而抬头望,前方便有光亮。
汴梁灯火渐次亮起,城门楼守军脸上也有淡淡笑容,归家心切。
展昭勒马,抬头望了一眼这座温柔的城池。青年眉眼间的倦怠仿佛融了白雾的视线,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却亦有一种近乡的踏实与满足。
长街依然繁华,汴河两岸烟火绮丽,美不胜收。
展昭牵着马悠悠回了府衙,门前的小衙役见他久出方归,不禁喜上眉梢,快步来迎:“展大人回来啦!”
“小三子,莫凡。”
“哎!”
“展大哥你可回来啦!”
待进了大人书房,公孙策先笑吟吟瞧着展昭,见他只脸上略有倦容,气色倒是还好,只唇色微微发白,不由问道:“可平安?”
包拯闻言跟着点了点头,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这子侄般的下属与朋友。
展昭眼底笑意温暖,不欲他们牵挂,含笑摇头:“略有皮肉伤,不碍事。”说罢自怀中取出淄州府衙出具的公文,双手呈上。
这犯人来自绿林,为私怨连伤数人性命,又贪人财色,辱其家眷,实罪不可赦。其人用毒与暗器尤高一筹,淄州府衙奈何不得,只能速速禀明开封府,请人相助。若非展昭艺高心细,提前做了防备,循着蛛丝马迹,凭着暗器的材质寻到了人,淄州府衙恐怕这番连冬至都不消过了。
人心惶惶,哪得心安?
……
包拯接过,却不急着看案情如何,只摆摆手,对公孙策道:“公孙,把把脉。”
不待包拯叮嘱,公孙策已经上前。书生俊秀面容上含着淡淡笑意,身形颀长说不出的秀雅玲珑,双眸如点漆,明亮光彩清澈动人。
“手腕伸出来。”
展昭无奈一笑,虽不觉自身有恙,仍是乖乖伸出了左手的腕子,任由公孙策诊脉。对方把了一会儿脉,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这才道:“无碍,应是外伤未痊愈,又冒风雪赶路,受了凉,我开副汤药给你,喝一碗,明日便好啦。”
包拯这才放心,微微一笑,拿起公文细细看了起来。
公孙策在侧,替他剪了一把烛花,书房中灯火更明,窗纸上烛影轻轻摇曳,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与安宁氛围。
展昭从旁瞧着,也觉无比静好,天长日久都可。
谈完公事夜色已深。
展昭被包拯与公孙策赶回房中休息,他还暗自庆幸省了一碗苦涩汤药,却听公孙策好整以暇地道:“回房躺躺去,一会儿药熬好了再睡。”
“先生……不用了罢,我睡一觉便好啦……”
公孙策佯装怒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包拯亦在一旁帮腔:“展昭,听公孙的。不听话,他便要多灌你两副汤药了。”
展昭的脸上浮现出生动的表情,有些孩子般的耍赖意味,青年清朗的眉目都快要皱起来了:“公孙大哥……”
公孙策背过身去,兀自替包拯整理桌上的文书。包拯暗笑,冲展昭摆摆手,示意自己也爱莫能助:“快去罢。”
虽不是大病,本就有旧病根的人伤寒入体,又有外伤在身,还是喝一碗药才令人放心些。
展昭心知这两位大哥尤其心细温柔,也知今夜不能抗拒这碗药,索性不再“挣扎”,抿唇笑了一笑,点头称是,这就回房去了。
待喝了药,展昭便有些撑不住昏昏然欲睡,一本书拿在手中,半天未翻一页,一行字看了不知几多时辰……公孙策知他本一路劳累,风雪中受了寒,唯恐伤了元气,便在驱寒的方子中多加了一味安神的药,助他入眠。
烛火昏昏,柔软温暖的衾枕令人放松,倦意如温热潮水拍岸袭来,将意识轻轻卷走,展昭眼皮子半睁半阖,渐渐便入了梦……梦中有一袭白衣,五年来头一次入梦。那梦里有汴梁春景如笙歌宛转,烟柳如织……海棠树下的白衣少年眉眼绮丽,似多情又似无情。
“哪日若得闲了……展昭,陪我游一趟华岳罢……”
“泰山景致确实名不虚传,日出尤其壮丽,日后若有闲暇,展大哥不妨与五哥前往一观。”
……
“展大哥,你是君子如玉,月华却不是佩玉的人……你属于天下,而我想要江湖。你爱的是大义公道,我要的却是自由自在……你与我,终究不同道。”
……
“待我伤势痊愈,便要出门访友,踏遍锦绣河山……浮生短暂,五爷不想后悔遗憾……展昭,你……你可愿……”
“猫儿……”
“展昭……”
梦中人声交错,七年光景迷离变幻,令人分不清到底是旧事还是梦境,惟余那酸涩怅然,依稀盘桓心头,多年来总成憾事。
“展昭……”
“展昭。”
梦中的白衣人仿佛依然在身畔,那清冷浅淡的冷梅味道犹在鼻端悄悄萦绕。他俯下身,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是暖的,内力与肌肤的热度让人只觉得需要再多一点点贪恋……
只是想要珍惜而已。
只想珍惜那个人而已……
展昭的身体蓦地一颤……青年似是在睡梦中身子落了空,本能地挣扎了片刻,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湛的眼光华内蕴,尚存梦中的温柔与眷恋,亦有梦醒后的怅惘与平静……身子半冷半暖。
夜风偷偷入帐,勾起那一丝丝的寒意,钻入脖颈。
展昭茫然了片刻,逐渐清醒过来,方意识到……原来只是自家窗子未曾关紧——多年来他一直习惯为谁留着一扇窗子,内心深处那一点期盼自不足为外人道。
展昭不禁莞尔失笑。
他复又低低叹一声,随手将未看完的抄本收入枕下。这才披了件外敞下地,走到窗前将窗子关紧。
若再受了寒,恐会被公孙大哥好一顿念叨……
梦醒之后更加倦乏,四肢都软软的如醉了酒一般。展昭倦意上涌,眼皮子又撑不住,便返身要上床歇息。
才走了几步,青年忽然停步,一双手还维持着紧了紧外敞的动作,侧耳凝神细听。
窗外有风声,落雪声,枝叶摇动声,长街传来若有若无的笙歌声,遥远山寺中守夜僧人撞响的钟声……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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