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古二，初沈） 作者：洛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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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的初七似乎极其兴奋，以至于沈夜被迫配合到一两点钟才疲累地睡下，手机电池耗尽，默默地自动关机，自己更将提醒父亲要来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醒来时已近中午，床侧空空。沈夜身上酸痛未消，发怒也找不到靶点，甚是憋闷。慢吞吞地挨到客厅，发现餐桌上竟放了一个已经凉透的自制三明治，火气很快消下大半。烤箱加热期间，煎蛋的香气徐徐散发出来。沈夜心说初七终于突破厨艺瓶颈，能做出像样的菜了，结果拿到没吃几口就被液态蛋黄灌了一嘴，即便是溏心蛋也欠着火候。
他几乎绝望了。抱着一点希冀打开冰箱，只有半颗大葱向他友好招手。从前自己住，东西常有富余，现在两个人过日子，买一次只够两三天吃，还不算初七偷吃的那小部分。
是有必要亲自去超市一趟，毕竟不能指望初七挑菜。沈夜下午补足精神，超市里采购正忙，不知被他质疑和嫌弃的初七已经提前回了家。
昨晚折腾得有些过，初七担心沈夜，哪想他短信不理，手机更是关了机，只好早些下班回来好好请罪。不料到了家中却未见沈夜身影，几次拨打熟悉的号码都被提示无法接通。初七心里不安，反复回想昨夜种种，实在捉摸不透沈夜的心思。目光朝餐桌掠去，预留的早饭不见了，垃圾桶里也没有新增东西，这才安分下来。
沈夜应该只是暂时出门而已。初七定定神，稍微整理了两人的床铺，终于在两颗枕头的缝隙中找到了电量耗尽的手机。
如果他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再帮沈夜把手机充满电，对方就应该能原谅自己昨夜的放肆了。再说那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初七颇有自信地想着。
连接电源后没多久，恋人的手机终于开机，多条短信提醒争先恐后地霸占了屏幕。初七偷偷一瞟，有自己发的，有未接来电提示，还有的来自一个陌生名字，沈行。严格来讲，这属于沈夜的隐私，但初七没能抗御强大的好奇心，他得寸进尺地看了内容预览。
睡了？我明天下午五点十分到。
用如此寡淡的口吻询问私人生活，毫不客气地来访，肯定是与沈夜关系亲近的人。初七心中警觉，又看一眼发信人的名字，很快有了猜测。他想起千余年前的沈夜极少提到的一个男人，那个本该是沈夜最亲的人，流月城前任大祭司。
初七从未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不曾忘记沈夜当时极端厌憎的眼神，即便那人已故去多年，厌憎有增无减。
如果他没猜错，沈行就是沈夜的父亲，那么现在几经轮回，他依旧恨着他吗，依旧不愿与自己坦陈那人的事吗。
初七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转而清醒过来，速速去看时间——四点三十五分。离沈行到来只剩不到一小时，可他无法联系沈夜。他不知道沈夜会去哪，自然不会漫无目的地上街去找。左右无他法，只能在沈夜通讯录里查找自己认识的人，希望能得到线索。
翻到“谢衣”二字时，初七犹豫片刻，终是略过了。
“你好哪位？”青年中气十足的声音震着耳膜。
“乐无异，我是初七。”
对方一愣：“哦，初七大哥啊，怎么有事找我？”
初七心急，也顾不得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你今天见沈夜没有，他手机忘在家里了，我找不到他。”
“呃……”电话那头的青年像在消化他句中庞大的信息量，过几秒才结结巴巴地道，“这个点，他买菜去了吧，你们——家里是不是没菜了……哈哈，肯定是没菜了，你看看。”
吃货的思维有时也可以一针见血。初七打开冰箱一看，果然如青年所料，悬着的心稍稍松懈下来。
“啊——那个，你放心吧初七大哥，我师伯、他可是搞得了学术斗得过流氓，放心，放心，哈哈哈哈……”
初七听着口风不对，这才察觉自己可能暴露了，即刻打断青年的傻笑：“我最近寄住他家。”
“哈哈，我知道，知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初七结束通话，默默叹口气。不过既然沈夜是出门买菜，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他坐在沙发上静待，没多久，门前及近的脚步声很好地安抚了杂乱的心绪。
门铃声响起。看来沈夜不仅没带手机，还遗忘了钥匙。
初七一心通风报信，匆匆瞄过猫眼就开了门：“阿夜，你总算回来——”
看清来人后，亲昵话语戛然而止。
是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与沈夜极为相似的样貌在猫眼视野中蒙蔽了他。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男人见到初七有些惊讶，随即双眼扫视客厅，很快镇定下来。
“我是沈夜的父亲，他在家吗。”
遇上这样的家长突袭，是个男人的男友都会措手不及。初七努力平复自己，挤出几个字：“他——一会回来。”
“嗯。”男人点点头，探究眼神望着他，就等一句自我介绍，初七假装没看懂。他和沈夜未就这事达成统一意见，如果这会胡说，等沈夜回来穿帮了会很惨。
而长辈终究是长辈，压倒性的气势让初七僵住身体，就连皮质行李箱轮子磨刮地面的声音，也有着电视剧中岳父对女婿的，满满的挑剔意味。
初七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眼睁睁看着男人大步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24
电视机开着。
电热壶里的水开始沸腾。
中年男人已经坐上沙发，随意打量自家儿子的住所。
初七陪他看着，浑身肌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男人的每个细微动作都令他如临大敌。不一会儿，男人视线移过来，初七没辙，硬生生憋出一句“伯父”。
“你是阿夜的朋友？”
就等这句了。初七匆忙点点头：“嗯，最近寄住在这里。”
“哦。”男人应声，“他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不错。”
初七仔细品会这句话，渐渐明白他并非夸赞自己，而是在某种程度上质疑儿子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青年当即心中不满，但顾及长辈面子，只能将话说得极尽平和：“阿夜人很好，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他。”
沈行微微挑眉，笑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哦，是这样的，半年前阿夜在巫山落水，我正好从水底浮上来救了他，然后就一直跟着他到现在。初七把真实情况在脑中理顺，为避免引起家长不必要的惊慌，故意隐去许多细节，反复斟酌后开了口：“去巫山玩的时候。”
“这么远。”男人停顿几秒，又道，“他一路上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是我一直在添麻烦。”岳父的段位非女婿所能及，每个问话都有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初七先前卯足力气与家长斗智斗勇，唯有这一句，是他摸着良心、万分真挚之下给出的答案。
斗争还在继续。初七隔片刻就偷看下时间，随着与沈行聊得不断深入，他自觉可能渐渐露出马脚，已经快坐不住了。
沈夜又过几分钟才回来，开门就看到自己父亲和恋人坐在沙发上，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父亲眼神仍是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初七则像遇到了拯救自己的英雄，满脸感激和期待。那瞬间的情景太过虚幻，以至于沈夜怀疑它是不是真的。
父亲怎么突然回来了，偏偏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还单单碰上初七。他狐疑地看向沈行，父子俩诡异地对视。
两张极为相像的面孔看得初七有些目眩。他讪笑一声打破沉默：“阿夜，回来了。”
沈夜放下菜瞄他一眼，但那过程太过短暂，初七没能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怎么到家也不跟我说一声，好去接你。”话是对着沈行说的。沈夜万分不愿在这种情境下与父亲见面，仍做着恭敬与孝道的表面功夫，却不知在初七看来，这恰恰表明他们父子之间确实存在很大问题。
沈行太了解儿子的心思，脸色阴沉下来：“我昨晚联系过你，你手机关机。”
“哦，应该是没电了。”沈夜语气稀松平常，毫无歉意，明显在激惹父亲，却又赶在男人爆发之前适时体贴一把，令他有怒难言，“你应该很累了，等我换套衣服，一会做饭。”
扭头进卧室之前，眼睛余光掠过可怜兮兮呆立着的恋人，随口招呼道：“初七，帮我收拾房间。”
“阿夜，”不待初七答应，沈行便皱起眉头，“你怎么指使客人。”
初七早已不是这里的客人。沈夜笑笑：“要整你的床铺，怎么好让你来帮忙。”
父子俩唇枪舌剑互不相让，难免伤及无辜。初七夹在中间，身上就像被扎了刺，一举一动都是那么难捱。沈夜见他高度紧张的模样，使了个眼色将他引到卧室，关上门一问，知道父亲刚来不久，初七也没说错话，才将将放下心来。
“阿夜，伯父要来的事，怎么事先不告诉我。”初七给自己捏了把汗，即便刚才有惊无险，但谁能猜到沈行之后还会出什么难题。
沈夜淡淡瞥他：“我本打算昨晚告诉你。”至于后来为什么没说，相信不用提示初七也能明白。果然见青年一脸赧然，眼神还透着几分委屈，但当下气氛不对，并未多作解释，而是很有觉悟地把沈夜的枕头拉至床中间，又把自己那个靠在床头，造成沈夜独睡的假象。
做这种事倒是顺手。
“差不多行了。”沈夜边换衣服边小声道，“晚上你还要和我一起睡。”
初七眼睛一亮：“真的吗。”
“不然呢？你睡沙发？”他裸着上身，准备拿家居服时，才发现初七的神情不太对。后知后觉地低头瞧去，胸口、腰、腹皮肤上点点红痕正新鲜着，简直是在昭告世界——他们昨夜认真放纵了一把。
“不。我要和你睡。”
恋人的回答犹如火上浇油，沈夜险些要下定决心赶他睡沙发。转而念及更大的敌人还在客厅，他与初七目前为同一战线的盟友，这个时候打内部战争太过愚蠢。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父亲，给初七编排身世履历，然后两人统一口径，共度难关。
好在前不久的确做了准备工作。时间紧迫，沈夜穿好衣服便抛却前嫌，与恋人一番合计后，郑重其事地交代：“记住，你从小生活在孤儿院——”
谎话开头就艰涩地停滞下来。沈夜私心里并不愿这样安排，但凭空捏造一双父母难度实在太大，也极易露出破绽，只能出此下策。他悄悄留意恋人表情，竟没见一分失落。这才发觉自己对初七的了解着实太少，初七亦是轻描淡写，好似从一睁眼就成了那位大祭司的手下，为他领命奔走——怎么可能。人都有童年，而恋人对此只字未提。那么初七儿时会是什么样子，又或者期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不愿再说？
“阿夜，然后呢。”初七久未听到下文，开口提醒。
沈夜心绪繁杂，自知那些疑问势必要等到以后慢慢探究，于是深深看他一眼，硬着头皮讲下去：“你今年……25岁，在商场总台工作，报了古大读成人教育，经常向我请教功课。”
自认合情合理的编排换来恋人懵懂的询问：“什么是成人教育？”
这事细说更耽误时间，沈夜皱眉道：“就是业余时间上课学习。”
“行了，快去收拾次卧，我去做饭，饭好了叫你。”
暂且安顿下恋人，沈夜走回客厅，父亲像是等太久，已经燃了烟。沈夜没有抽烟习惯，向来受不住烟草烧灼的呛鼻气味，当下不悦道：“有瘾去阳台，你知道我不喜欢烟味。”
沈行坐在那动也未动，反而向垃圾桶里磕了一小撮烟灰：“你就这么跟爸爸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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