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古二,初沈) 作者:洛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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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的拇指封住自己的唇缝。初七做了个噤声动作,目光隐晦,神色认真。
“伯父会发现。”
而事实上,客厅中的沈行也的确盯向厨房位置,片刻声色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26
几日后,寒潮过境,一大早就下起小雨,家里家外一样湿冷难熬。沈夜一手撑伞,一手提菜,从超市走到家门口,双手已经冰透了。
茶几上悄然多了杯新鲜的热水。客厅没人,次卧方向间断传来打字声响。沈夜摘掉大衣,准备回房换衣服时,男人突然发话:“外面冷吗。”
“降温了。”沈夜说完就钻进洗手间,用热水器里的水给双手回温。
“怎么不多穿点。”沈行的声音隔墙飘来。
沈夜擦干手,想了想道:“懒。”
男人许久未再有动静,沈夜换完衣服就钻进厨房张罗餐饭。他将切好的葱花放入油锅,热至泛黄的时候倒进蔬菜,大火快炒,很快便出了锅。盛菜时余光一瞟,发现父亲正在厨房门外看自己,男人背影挺直,不知站了多久。
“怎么,想学学吗?”沈夜笑道。
男人瞥他:“什么话。没大没小。”
沈夜耸耸肩。没大没小的话,他何止说过这一句。但以前父亲从没斥过他“没大没小”,所以这样的形容在现在看来,反而有种纵容的意思。
“你这次在国内呆多长时间?”餐间,沈夜鬼使神差地问道。
沈行也没料着这句,寻思片刻才答:“九天。不能再多了。”
“嗯。所以还是要回那边过年?”
“国外没有春节假。怎么,觉得自己被骗了?”
男人语毕,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试图在儿子脸上发现自己想见的某种神情,但沈夜并未全如其愿,他的心情复杂得有些难以形容。从最开始,他一直以为父亲会住到年后,暗自做过不少心理建设,而这段时间父子间氛围的变化是他未曾料想的,也打乱了很多东西。
他似乎不像以前那样期盼父亲早点回去,但若要留人,仍缺了足够充分的理由。
“你不觉得我一个人过更自在吗?”沈夜把玩着筷子,轻轻笑道。
沈行将他几下打量,突然问:“初七去哪?”
初七去哪。早在得知父亲要来的时候,沈夜也这样问过自己,不过很快他有了答案。
“没地方可去。”
“不如让他在这过,你们互相也有伴。”
这正合沈夜的心思。“对,我也是这么想。既然你不介意,我就留他了。”
“呵。”沈行放下筷子,缓缓坐正,“这样的事,天底下没几个父亲会不介意。”
父子两人的视线撞在一处,沈夜知道要切入正题了。他有些讨厌父亲笃定的眼神,看上去像是早已洞察他的一切,牢牢掌握底牌,只等他自己钻进圈套,慢慢现形。这让自己变得异常被动和狼狈。他也坐直身子,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还打算继续隐瞒?”
“我没隐瞒你什么。”
“嗯。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是吧。”沈行牢牢盯着他,“你和初七,多久了?”
窗户纸被无情揭开。父亲这么快就察觉他们的事,多少有点出乎意料。沈夜脑中努力搜索着他们可能暴露的细节,但除了那天初七在厨房偷亲——应该也不会是因为那次。如果追究到更早……沈夜已经难以想象。他眼看避无可避,索性大大方方地算了算:“没多久,四五个月。”
“哦。那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沈夜沉下脸色。男人见他这副态度,片刻未说话,突然站起走到茶几旁,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慢慢点燃。他开始几口抽得有些快,烟雾袅袅升起,很快将两人包裹,呛得沈夜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说呢。”低沉的问话混杂在烟雾之中,听起来有种虚渺错觉。
沈夜一掌挥散眼前丝丝缕缕的障碍,笑道:“你不会连这种事都要管吧。”
“你这是什么话。”沈行当即被激怒,语气变硬。男人将烟蒂离口捏在手中,任由烟草自然烧灼,思索着将要出口的言辞。
父亲的反对同时撩起沈夜匿藏多日的叛逆心思,他不管不顾地接着道:“美国对这个可是很宽容,怎么你去这些年,还不能接受?”
“换做你是一位父亲,你能接受吗。”沈行气不过,反倒嗤笑一声,“哦,我忘了,你们在一起,彼此都不会再有孩子。”
“据我多年经验,当孩子也并不容易。”沈夜讥道,“所以我不打算把他轻易带到这个世界上。”
男人手中的烟蒂被猛然按在烟灰缸里,狠狠碾灭。
沈夜知道自己这番话不可避免地会让父子两人的关系退回从前,但等待片刻,男人并没有发火,而是点着头道:“就算你将来不后悔,你就不替初七去想?”
这正说到了关键点。沈夜坐上沙发。他不由地去想初七若干年后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会不会改变和后悔,对未知的猜测让他心跳如擂。但仍平静地看向父亲,为自己壮胆似的,语出坚决:“我们既然这样选择,就有准备接受一切后果。”
哪怕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主人”,哪怕今后可能遭遇生离死别,初七都是他当下心甘情愿的选择。他无法去揣测以后,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只知道自己不会放手。
“你——”
“我已经想清楚了。”沈夜毫不避讳,“我喜欢初七,初七也离不开我。现在,就是这样。”
“你的担心和反对,我能理解,但不会改变现状。”
认真的陈述久未得到回应,客厅里只有香烟静静燃着,火星明灭,化成小缕小缕的白烟。如果没有捕捉到男人的几个瞬目,沈夜几乎要以为父亲根本没听到,或者睡着了。
“随你吧。”长久沉默之后,沈行深深吸气,话再出口已透着淡淡的疲惫,“我管不了你。”
“这么多年,我也得做件合你心意的事啊。”男人揉揉额头,苦笑一声。
沈夜吃惊,抬头细看眼前的中年男人,向来冷静严苛的眼神中,竟多了些包容。这才察觉,父亲或许真的变了。更多更多的事,这个男人都无法控制和干预自己了。相反地,作为父亲应有的情感,随着年岁增长,迎来了迟到的回归。他现在只是过于生疏,生硬的试探,古怪的反应,作为一个当了近三十年父亲的人,生疏到有些好笑。
沈夜想笑,却发现脸上肌肉僵硬得很。儿子的角色,对他来说亦是陌生的。
“那多谢你了。”沈夜努力动动唇,费了好大功夫,才试探着叫出回避多年的一个称呼,“爸。”
沈行表情忽然凝固,连带时间也好像停滞了,而后却飞快回溯,直追回到男人年轻的岁月,妻儿双全,尚是一家和乐。
当晚,沈夜操办了一场丰盛的家庭宴会。沈行破天荒地调了一盘凉菜,只是味道不太美妙。初七则盯着一桌好菜双目放光,又碍着家长在场不敢大快朵颐,几杯酒下肚,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桃子。
沈行隔天飞离了这个城市。这些天带来的意外却在沈夜心里扎了根,归家的路上悄悄给父亲发信息,无非是到了报平安之类。初七因为工作脱不开身,并没有去送行,晚间回来时,沙发上已经没有那个开始变得熟悉的中年男人的身影,家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伯父回去了。”他摸到厨房,对沈夜说道。
“嗯。”
“他昨晚有点开心。”
沈夜端了饭,边走边说:“你倒是好眼力。”
“不,我能感觉到。”初七一脸笃定。
沈夜笑道:“那我说件你感觉不到的事?”
“什么?”
“他知道了。”
青年反应几秒才明白他话中所指,当即惊愕万分,若非沈夜及时揽住,他大概真会紧张兮兮地跳起来,然后一脸凝重地问自己怎么办。好在沈夜完整解读了他的求助,不疾不徐地稳住人,继续道:“他说,随我。”
余音过耳数遍,初七才险险听得清楚,又花些时间领会精神,发觉过大的惊喜扑面而来时,就直接愣在当场。
“伯父……同意了?”青年如蒙大赦,感恩戴德。
“只是不追究。”沈夜勾唇,揉乱他的刘海,“别得寸进尺。”
这样已经足够了。沈夜同时相信,这必然是父亲做出的最大让步,因为世上有太多太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几乎终生生活在阴影之中。只此一点,足够作为他从小到大在父亲处收获的极致惊喜。
有了父亲的不追究,他们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走下去。
“不,要得寸进尺。”初七也笑笑,突然将他扑压在沙发上。
“怎么——”
“我想你好久了。”
“今晚值得庆祝。”初七一口咬上他耳朵,潮湿灼烫的呼气直直灌了进去。
沈夜先前只沉浸在满溢的幸福感中,并未想到事态可以如此发展,等回过神来,已被初七从沙发一路缠磨到了床上。隐忍数日的□□被大喜过望的心情催化后,尽数爆发出来。双双躺倒之时,初七右眼下的红痕撞入视野,在眼前放大,神秘而浓情。它依旧像个泪痕,仿佛昭示着青年不为人知的坎坷辛苦。沈夜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上去。
他知道初七喜欢被碰到这里。于是火上浇油,越燃越烈。
两人胡闹一整晚,饭菜的热气散了又散,最终消耗殆尽,落寞地躺在餐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27
“你做什么呢。”
“在家看书,怎么了?”
“最近在忙什么?”
“没事可忙。师兄打电话来,莫非想让我回学校聚聚?”
“有一阵没你消息,以为你又旅行去了。”
“本来是有计划,不过今年天冷,最后没出去。”
“在家歇歇也好。我们开学再聚。”
“好的,师兄。”
分秒渐逝,手机屏幕的光自行熄灭下来。沈夜坐回床沿,望着窗外刺目的日光,心生烦躁,走上前一把拉合了窗帘。
谢衣安好,一个放在平常想都不必想的答案,却因为最近几次繁杂诡异的梦境,让沈夜惴惴不安。
梦中地点由从前的巫山水潭变为北部荒漠,那里夜间冷风刺骨,天地暗淡,仅借稀薄月光,依稀辨得前方空旷之中有一人影。第二次的梦,人影渐渐清晰,是一宽袍男子浴血,孤身静静躺着。沈夜几步走近,惊见男子竟是谢衣模样,身体却已被夜风带走了最后的温度。第三次梦里,夜色凄凉,沈夜掌中已多把利剑,剑尖一滴热血,将黄沙染成深重的褐色。他匆忙抛下兵器,将谢衣揽在怀中,触及身体尚温,再一探,人已气息奄奄。鲜血仍自谢衣胸口冒出,沈夜想尽办法去封去堵,弄到自己双手染血亦无济于事。周遭再无他人,风卷着细沙越刮越烈,似要将人带走。沈夜抱紧了谢衣,冷白月色下,那清秀的脸庞黯如死灰。
梦境的最后一幕,是横在沙坑里嗜血的剑。沈夜不禁细想,心中一寒,这才醒了。然而噩梦并未完全结束,清醒之后沈夜才发现,三次梦境似诉说着同一件事,故事还没有说完,他已开始陷入惊惶。他在怕,怕自己剑尖沾着的就是谢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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