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古二,初沈) 作者:洛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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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初七晃晃纸片,“怎麼稱呼你”几个大字蹦入眼帘。
“沈夜。”他一心烦躁,忘了两人语言不通。
“沈……夜……”初七拖着长音,试探着学话,“沈夜。”
连贯的称呼刚出口,男人忽然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又毫无头绪。
“沈夜……”初七低着头下意识又唤,这一声却温温软软含着些许叹息之意,因男人低沉的本音而深长,却又因轻柔的语气而渺远,像是隔世茫茫,被淡化得只剩一丝痕迹的夙愿或者……思念。
沈夜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被念成这样的效果,惊讶之下正与初七抬脸投射过来的目光相撞。
对方依旧懵懂,只是格外专注,仿佛真的在印证自己刚才的想象。
他的撇清初七计划将会受到阻挠。沈夜在对视两秒后,得出了这个可怕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4
沈夜在巫山吃的最后一顿饭是担担面,被咸辣的口感蒸出一身汗。
汽车站环境很糟,人声吵杂,他吃得非常不爽。对面那厮倒没注意这些,兀自低头凶残地扒着面条,像半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
每次带着初七做些什么的时候,沈夜都希望是最后一次,但每次见初七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轻快地叫自己“沈夜”,又不得不拖延片刻等待时机再次成熟。后来沈夜发现,时机就像种到了一块寸草不生的盐碱地里,种子烂掉之后连霉菌都不愿意附着生长。
“沈夜。”那人一开口只会叫他名字,沈夜正考虑要不要教他一些“你好”、“再见”、“吃了吗”之类的社交用语。
附近卧铺上的乘客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沈夜假装没看见,皱眉低声问:“干什么?”
经过大半天的接触,初七已经听得懂这句话了,于是在纸上写道:“我想如廁。”
走之前跟你说要坐11个小时车反复问你去不去厕所你说你不去,现在车才开了不到一个小时是要让司机专门给你停车方便么!沈夜从心底发出怒吼。这种愤而难言的痛苦从初遇初七就开始层层积攒,要把自己憋出内伤来了。
“司机师傅,什么时候能停车让我们活动一下?”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彬彬有礼,殊不知因为心潮澎湃翻滚,此刻表情扭曲得很难看。
一个小时后,沈夜引着苦苦隐忍的初七去服务区卫生间,自己则站在外面,脸色堪比黑夜的深沉。那厮搅得自己巫山之行被迫中断不说,还一路赖着走哪跟哪,他本来能从重庆直飞回去,无奈只得买两张汽车票去别的城市再换乘长途大巴——不,他凭什么还带着初七,为什么不能去派出所登一则招领启事让相关人员把他领走呢!
他打算去换乘城市的某家派出所再碰碰运气。
“沈夜。”熟悉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路。初七出来的脚步明显轻快许多,脸上又挂起憨憨的浅笑,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对,那厮又忘记拉裤链了。
人烟荒凉的夜晚,如果有一个留长发扎小辫儿的男人门户大开着向你走来,那他不是精神病就是流氓。
再不长记性就只给他穿裙子。沈夜恨恨地想。
第二天下车之后,沈夜偶尔还会有在车上颠簸的幻觉,初七倒是睡了个好觉,走在街上好奇地看这看那。
买转乘票之前,沈夜又把初七领到派出所。但后者明显记住了那一条放心蓝和庄正严明的标徽,无论他怎么拽都不肯挪动半步。于是两个男人在派出所门前拉拉扯扯,初七的黑长直刘海和小辫儿随风招摆,像极了弃暗投明黑道分子劝解执迷不悟黑道分子认罪自首的场面。
围观群众增加到五个,办事大厅里的民警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沈夜放弃了。
又是一个在大巴车上度过的夜晚。早上醒来浑浑噩噩地下车,浑浑噩噩地叫来的士,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再去管初七的行踪并因此而气恼了。
回到自己的城市,好像一切都会走上正轨。这里的空气、花草、街道、建筑甚至路人都是熟悉的,没有诡异的梦中场景,也没有水鬼,他还是预备留校的古大博士生。如果身边没跟着那个只会叫“沈夜”的人的话。
初七扒着车窗,依旧东瞧瞧西看看,一切对他来说都特别新鲜。严格来讲,初七对于沈夜也是新鲜又神秘的,但他的一切无法被沈夜探知,解开秘密的人似乎只能是他自己。也许是记不得,也许是不想说。潜意识里的遗忘指令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他不知道初七是不是这种情况。
当然,他也不太有兴趣知道。对于自己无法探索和掌控的人和事,沈夜向来避而远之。
车开得很快,熟悉街景匆匆闪过,沈夜只得了初七的侧脸。这个人安静起来并不招人嫌,反倒右眼下那两滴红印还易给人一些哀伤的错觉,心底忽然就放软下来。他多盯了片刻,没料初七眸子一眨,竟然扭头跟自己对视。
大概是发现他表情尴尬古怪,初七只笑了笑就低下头,摸出平时用于交流的小本子。
“並非有意麻煩,我無處可去。”
沈夜顿顿,才拿来笔回话:“我知道。”
初七等几秒没见下文,又把笔攥到自己手里,期间司机踩了个急刹,手不慎碰上了沈夜的。微凉的擦过如片羽轻触,不经意又难免令人在意。
静默的空当,初七又在纸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呈到沈夜眼前。
“等記起要尋之人,我即刻就走,不會再為難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5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初七在小卧室整理自己的被褥,乍一看老实本分,但总觉得有点理所当然的意思,这让沈夜很看不惯。
沈夜家在学校周边的新建小区,这套房子是刚上博士时父亲出钱买的,如今小区配套已经成熟,单价也涨了三成,也算是个黄金地带。加上沈夜常年独居,就更不愿意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同住,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把所有的重要物品锁在自己卧室的衣柜抽屉里。
一切弄妥当,沈夜瞄了眼对面的卧室,留意着初七可能出现的不轨举动。
对方却是很安分,这会正靠在床头坐着,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淡淡地看着窗外。人背光,眼下的红印依旧夺目,神秘又略带伤感。沈夜顺其视线看去,除了后排楼房,并没有值得关注的东西。他发觉对方在走神,张嘴刚要打断,就发现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大的困难。
“师兄你是说,你把一个来历不明语言不通的小伙子带到家里了?”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温润如常,调笑意味亦是非常明显。
“这不是重点,谢衣。”简短警告之。
对方笑笑:“好,电话给他,我试试吧。”
初七很配合,按照字条上的指示对着手机话筒说了一堆艰涩难懂的话。
沈夜原本并不想把初七的事告诉朋友,尤其是谢衣。这个人跟他在学生会里相识,几年下来变成老交情。有次寒假回家,他忽然被一个电话请出来看月亮,谢衣在那头给他有感情地朗诵《春江花月夜》。从那之后沈夜便觉得哪里不对,待人不如往日亲厚,但关系总没断过。如今谢衣已经是古大汉语言文学系的讲师,在与初七交流方面,无疑具有太大的优势,沈夜只能找他。这一会初七又连说好几句,接着便把手机给了他。
“怎么?”
“方便让我来一趟你家么,师兄。”
沈夜狐疑地看向初七,对方摊着双手一脸无辜。
“什么事?”
“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只会讲中古汉语的活人。”
半小时后,谢衣就出现在家门外,沈夜一开门,被其求知若渴狼样的目光闪得一阵眼花。沙发上的初七见陌生人来,没有起身相迎,反而随着与谢衣对视时间延长,表现出了非常微妙的敌意。
没错,是敌意,虽然沈夜找不出什么确切依据。
谢衣表情瞬间惊喜由转为呆滞,指着人道:“师兄,你不觉得他面熟?”
沈夜看一眼谢衣,又看一眼初七,与脑中数量有限的人脸印象进行比对。
师弟无奈摘下黑框眼镜:“这回我真信了,师兄你是脸盲。”
沈夜细看之下,觉得有点恍惚。眼前的两人……五官的确有相像的地方。只是谢衣常年佩戴眼镜,眉眼多少有变形,所以不会轻易产生相似度联想。再者两人实在太不一样,谢衣温文,初七则多些冷锐。
“气质还是不同的。”事实面前,他试图扳回一局。
这时初七唰地站了个笔挺,仿佛在力证自己气质的独特。
沈夜无视初七近乎愚蠢的行为,对谢衣道:“人你见到了,想问什么,问吧。”
谢衣一愣,瞬间恢复进门时的鸡血状态,费力组织几句古汉语,试图与初七交谈。沈夜几乎听不懂,只能来来回回从两人神色手势中解读一二。就见初七开始皱眉,继而露出迷惘表情,而谢衣则随着谈话深入渐渐表现出惊骇,活像见了鬼。
“见鬼。”师弟情不自禁地转换成现代汉语。
“怎么?”
“他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6
“所以我猜测,他可能是墓中随葬的人,当时他还有气息,在水底被密封保存一千多年,密封机缘巧合突然破掉,他才能活着出来。唉,我从前只听考古系的同学讲过活人殉葬,现在亲眼目睹,真是太残忍了。”
沈夜听谢衣讲话从悬疑推理跳跃到人性善恶,心里一团乱,忍不住吐槽:“密封保存还能活?”
“这就说不准了,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啊。”谢衣理所当然地说。
不到二十分钟时间获取大量信息却又远远超出自己的知识范围,沈夜一时难以消化,更觉得谢衣所言荒谬无比。然而,如果事实真的不幸被言中,那么初七就太可怜了。思及此,他朝小卧室的方向瞄了下。刚才为说话方便,沈夜将人劝进去,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谢衣这时倒是贴心,压低声音道:“他一直说要找人,但忘了对方是谁,我觉得,那个人应该已经——”
沈夜皱眉:“你跟他说了?”
“没有。毕竟连他的来历也只是猜测。”谢衣停顿一会,整理前因后果综合分析,又说,“不管什么原因,我还是认为,他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一点不惊讶?”
“是不可思议,但我们的认知是有限的,世上肯定还有很多事情会超乎想象。”
沈夜看着身边青年说起未知玄幻的东西一脸憧憬,不禁揉揉额角,深切觉得他已经没救了。
“对了,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考古系的同学,让他们去巫山一带研究。”
“不行。”
“为什么?”
沈夜瞥过小卧室虚掩的房门。种种猜测尽管荒诞,而有一点自己可以证实:初七对现实世界的确一无所知。一个可能来自千年前的人,正在恢复记忆的阶段,沈夜不希望他受到无聊的干扰,更不愿意让自己家成为媒体争先骚扰的对象。至于考古研究,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没有为什么。”一句霸王条款让谢衣闭了嘴,沈夜思量片刻又道,“看来你最近课少,替我教教他,我总不能一直跟他写字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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