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红楼之宝玉新传+番外 作者:沈令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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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蓉笑意一僵,随即又漾了笑往宝玉身旁凑近一分,低声道,“二叔也觉得侄儿娶亲是好事?”
感觉到贾蓉靠近,宝玉这才放下手中东西正色看向他,认真点头道,“自然是好事。自古男婚女嫁人之常情。你媳妇去的早,也不能叫你跟着单身一辈子。你要是看中了那家的小姐,心里喜欢她,娶了她也就是了。这个事也没必要拿来问我。”
贾蓉的笑容愈发勉强起来,却又觉不死心,还问,“二叔心中果真这般想着?”
宝玉虽从贾蓉的眸光中读出了些什么,但也不曾拆穿他,只顺着他的问话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顿了顿,反问,“难道说,你不喜欢那家小姐,却还要娶她?”
贾蓉低了头嘿嘿一笑,眉间满是尴尬,“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
宝玉摇了摇头,将那红布搭上,神色认真道,“既然喜欢,就娶进门一心一意对人家好。不要再朝三暮四想东想西了。”见贾蓉面色有些难堪,趁机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成为现实。再想想你的父亲吧!他能容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宝玉自觉自己这话已经足够直接明了,而从贾蓉霎时涨红的脸色也不难看出,他确实听懂了这番暗示。
既然是自家亲戚,宝玉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以免伤了兄弟叔侄之间的和气。一点点明里暗里的拒绝,他能听懂也就行了。
得宝玉一番话后,贾蓉如坐针毡满是不适。想着不如就此离去,但见宝玉面蕴微笑如同美玉,一时间又移不开眼。想着要再坐一会儿,这面子里子只丢失得越发厉害。
思前想后,终究抵不过面上的尴尬,贾蓉起身朝宝玉道了辞后离去。
宝玉在家歇了一日,北静王与忠顺王同时打发人来接他,晴雯笑着进来道,“再没有比这更巧的事儿了。如今两位王爷的人都到了大门外,虽是一左一右隔得甚远,但也只怕是荣国府从未遇见过这种事。你可想好了,要去哪位王爷府上?这亲王与郡王,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的。”
宝玉让晴雯替他换了衣裳,想着昨日去北静王府时,也不过是被他‘撵’出来的——他现在只要有那东平郡王相陪也就罢了。
“回了北静王的话。”宝玉简短道,言下之意十分明白——他要去赴忠顺亲王的约。
晴雯只觉惊讶,想着宝玉和北静王相交甚久,和忠顺王认识才不过两面功夫,怎么会这般直白的推了北静王而去赴忠顺王的约?却不知宝玉此刻心中仍对北静王存有气恼,也不愿再见他。晴雯不解,只得唤了丫头去前院回话,让婆子们去回了北静王派来的人。
宝玉骑了马出城门,在郊外的林子里见到了被数十名侍从围拥着的忠顺亲王。
下马上前行礼,忠顺王笑着点了点头,等宝玉起身了才道,“多日不见,我给宝玉带了样好东西来。”说着,微一挥手,身后侍从忙双手捧了一画卷上来,弯着腰恭敬立于忠顺王身旁。
在忠顺王含笑示意下,宝玉接过那画卷展开一看,不过是一方素白锦缎,上面无一物。宝玉扭头看向忠顺王,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侍从又送了几支碳条上来,引得他心一惊,僵了好半天才默默地接过那几支碳条做的笔,闷声问道,“王爷可是要我替你作画?”
忠顺王点头道,“这些都是我托了宫中画师特地做来的。今日风和日丽,天时地利人和俱佳,就请宝玉为我作画一副。”
见忠顺王话已说到这般份上,俨然已无回拒的余地,宝玉只得让那几个侍从帮忙摆了画架,道,“王爷,这作画并非一时三刻能成。需得好几个时辰不动,你可忍得住?”
忠顺王颔首微笑,让侍从搬了把弦纹蟠龙镂花大椅放在树下,笑言,“既是宝玉之言,本王自然忍住便是。”
宝玉额角滑下几道黑线,嘴角狠狠弹跳了两下,心道,你连坐的家伙都带来了,看来是一早就打好了这如意算盘。
再见忠顺王嘴角笑意浅浅,黑亮的眸中闪着点点深邃的光,不禁又道,这人怎么看都是心计深沉之辈,同是王爷,他却远比北静王来得阴沉许多。
越想越觉得北静王比这忠顺王好上无数倍。宝玉接过侍从手中的纸撕了片包住碳条的一端,视线落在忠顺王身上时心中无声叹息。北静王……算了,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爷均都一个德性!
阳光从绵绵云絮中盈耀而出,地面上洒满了潋滟的金色碎光,林间闪烁着郁翠的绿影彩光。
宝玉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一笔一笔静静描绘着忠顺王的脸轮廓,专注的眼神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面前那一人,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作画之中。
忠顺王直直凝视着宝玉清雅隽秀的脸庞,一次次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在他凝结成点的视线里,忠顺王看见了那一抹执着的认真,心在瞬间如水波一般幽然漾开。
明知道宝玉只是因为作画而给予的专注眼神,忠顺王却无法抑制的感觉到了呼吸急促。心底无端升起一股落寞的失望——为何这清澈纯净的眼神不能久久停留?若他的眼睛里一直凝望的,只是自己……
忠顺王气息一紧,正觉自己念头有些无稽而可笑之时,宝玉已搁了笔取下画纸走过来笑道,“好了。”
忠顺王收敛心神起身接过画纸一看,虽无任何色彩,光凭一支碳条涂画出的人物却有七八分神韵,丝毫不逊色那上了色的画像。
见忠顺王眸中满是笑意,显然对那画甚是满意,宝玉掬身行了个礼,道,“既然画好了,我也要走了。”
忠顺王忙将画递给一旁的侍从,问道,“今日就要回府了?也罢,得了闲再约宝玉出来走走。”说着,就要唤身旁的侍从去送他,宝玉不肯,只说是自家的小子就在不远处候着,忠顺王也不强他,便道,“如此,倒也罢了。你只管自行离去,我还需得再站片刻。”
宝玉告了罪离去,和李贵、茗烟一同骑马往回慢慢行去。刚进城,便听见两三个百姓从身旁走过,并不住议论着洛南连发暴雨,以至于洛水泛滥,溺死者数千人,毁坏房田无数,又道听闻朝廷已派了忠顺亲王亲去勘察,势必要在一月内将百姓转移,堵住决堤缺口,以免引发更大的水患。
李贵、茗烟未觉什么,宝玉却只听得浑身一震,忙折回马问那几人,“朝廷真是派的忠顺亲王去勘察的水灾?”
那几人纷纷点头,并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消息,我家中有人在宫中当差,绝错不了……”
还未说完,宝玉已愤然甩动马缰,驾着马儿沿着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不是忠顺亲王……他骗了我!他和北静王一起骗了我!
视穿身份宝玉怒
宝玉只觉一种被欺骗、玩弄的愤怒感自心底漫延开来,遮掩不住怒火在眸中簇簇燃烧。
风混合着草叶清香从宝玉的面颊一掠而过,耳边能清晰听见空气流动时发出的擦响。
顾不上等身后慌忙追来的李贵和茗烟,宝玉在林子外下马沿着小路跑进去,正巧看见“忠顺王”的轿队遥遥过来,一步上前拦在路中,攥紧拳头瞪着那朱红的轿帘。
“大胆!”两名侍从上前喝道,“还不退下!”
轿中人问及何事,守在一旁的侍从忙低头回了话,轿子款款落地,侍卫掀帘,“忠顺王”走了出来,望着宝玉笑道,“宝玉何以回返?”
宝玉直直盯视着那张俊朗的笑脸,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深处一般,目光持久不曾移开。
“忠顺王”心中微觉惊讶,正欲开口问话,宝玉已淡然移开了视线,在两旁围拥着的数十名侍从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忽然掬身行礼,“我……有一事想要请教王爷。”
“忠顺王”颔首示意,宝玉抬头对上他黝黑的眸子,唇角扬起一抹笑,“敢问,王爷可是忠顺亲王?”
对面那人一怔,眸中数道光点同时闪过。“宝玉为何有此一问?”
宝玉张口刚要说话,见一旁的侍从都在,遂强压下喉间的话语将“忠顺王”请到一旁,又将方才那问题再问了一遍。
“忠顺王”从宝玉认真的神色瞧出了一丝端倪,沉吟少许后,反问,“宝玉可是听见了什么?”
宝玉原也只是凭着一股子冲动赶了回来,气焰一过,又加上忠顺王问了这话,反让他将信将疑起来。想着那几个百姓也未必见过忠顺王本人,自己也从未见过,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忠顺王也还有待查证。
只是,他既是北静王的朋友,又能冒充忠顺王身份,那么他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不低,要套出他的话……只有孤注一掷了!
宝玉抬眼直视着面前那人深邃的黑眸,正色道,“你不是忠顺亲王。真正的忠顺亲王,如今正在洛南勘察水患。”末了,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谁?”
对面那人眉头轻蹙,黯黑的眸子里闪过千丝万缕,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与无形。
“没错。”微声叹息,他点了点头,承认,“我并非忠顺亲王。”
宝玉身子一僵,立时石化在了原地,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想不到自己最终还是被这些权贵如傻子一般戏耍,玩弄于鼓掌之间,宝玉自嘲的摇了摇头往后退开几步,眸子再度看向对面那人时,俨然冰冷了许多。
“宝玉。”那人上前一步,却见宝玉眼中凝着冷然防备,想要伸出去拽他的手不由得缓缓收回,放柔了声音道,“宝玉,我本非有心瞒你。”
宝玉像是要被烫手山芋触到一般往后再退一步,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无害且疏远,“无论有心无心,都算了。你是谁我不想知道,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找我过来。我知道,你身份一定十分尊贵。既然能让北静王为你圆谎,出门又有这么多的侍从前呼后拥,地位也一定是和王爷等同的。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朋友之谊在于坦诚,今日你对我言行丝毫算不上坦诚,从此往后,我贾宝玉也不敢再高攀了你这位尊客。”说完,掬身朝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宝玉。”那人忙拽住宝玉,趁他停步之际脱口而出道,“我叫永颐。”
宝玉微微回头以余光瞟向身后那人,却不曾开口。
“宝玉,我自然知道朋友之谊在于坦诚,但对于身份隐瞒一事,我自有苦衷。”永颐拉着宝玉的臂膀使他慢慢转身面向自己,双手擒上他的双肩,迫他与自己眸光对视,“宝玉,既是朋友,为何不予理解?日后若有时机,我必全然告知。”
宝玉轻轻拨开肩头的手,回望的目光里溢满了不确信,“为何到现在,谎言已被拆穿,你仍不肯告诉我实话?难道,”顿了顿,嗤笑道,“你是皇上?还是宫中被囚禁的质子?又或者是某位镇国大将军之类的?”
永颐眼底异样光点稍纵即逝,“宝玉,有一天你总会知道。眼下,并非好的时机。”
宝玉闭了闭眼,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一棵大树才停下,心中思绪却是紊乱如麻。
北静王和东平郡王……
“忠顺王”并非忠顺王……
宝玉的失落与无助倒映在永颐眼底,深深震撼了他的心。
原以为自己隐瞒了身份不过是件小事,却不想给宝玉带来这这般难以忍受的抵抗与恼怒。
永颐只想着宝玉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欺骗他一事而生气,却未曾想到的是,真正纠缠着宝玉令他几番心神不安的来源,是北静王和东平郡王的过往种种。而他欺瞒的事,只不是炽烈簇火上添加的一块木材罢了。
迈步走上前,永颐伸手将宝玉一把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宝玉不必介怀,此事必有让你一清二楚之时。”
宝玉甩开永颐的手,扬唇而笑,“清不清楚都已无妨。请……王爷,保重。宝玉告辞。”拱手作揖,刚转过身子,背后传来永颐的问话,“宝玉,你为何这般执着于区区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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