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的力道陡然一紧,表达了主人的不满。
“少初——”
白少初把唇一咬,轻声道:“自会候着九爷。”
听他这般道来,允禟这才松了手,笑着走出了书房。
那夜之后,允禟便频频到白少初的别院留宿,长夜无眠,他仿佛总是不够似的,只是一味变着法儿折腾他。
只是。
那一句“十四”,像一枚细细的针,悄悄地钉在了心上。
为什么,不是“少初”?
为什么呢。
☆、矢在弦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未时将至。
廉亲王府。
允禟步入书房的时候,允禩和允早已在那儿坐着了。
只见他神色有异,别的还没说,便讨了一杯浓茶,一口闷下,泡久了的普洱,浓得发苦,好似堵了一喉焦味。
允道:“九哥怎么又迟到了。”
允禟道:“身子不爽,睡得不知时日了。”
的确,是不知时日了。
“九爷——”
那个声音犹在耳边,允禟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
白少初在他的府上,也有半年了吧?
他一直养着他,从不逾矩,只是时不时瞧上两眼,看着那张脸,也就和看着十四一样,心里愉悦得紧。
然而。
事情慢慢变了味儿。
十四赏他的闭门羹,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打了他的脸,也伤了他的心。
伤心之余,也有不甘。
十四瞧不见他的伤心,瞧不见他的不甘,白少初却瞧得见。
而他,无论平日里步步算计,却敌不过夜里寂寞,酒意上了头,便再也忍不住了。
“今儿个十四又没来。”
“我有眼睛。”
允禩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允禟只装作没看到。
反倒是不明就里的允,连声叹道:“这十四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都被老四逼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沉得住气的?”
允禩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着老九乱叫。”
允被他斥得缩了缩脖子。
允禟原是板着脸,瞧他那样儿,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落入允禩眼中,又是一记狠瞪,他便不做声了。
皇上已经架起了刀,溅了一地的血。
这刀刃,已经慢慢对准了自家兄弟,难为他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或许,十四有他自个儿的主意。”
允道:“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若说我们是老四——咳,是皇上的眼中钉,那他十四便就是皇上心里的一条刺!”
允禟脸色一变。
允虽然不聪明,这句话却说得在理儿。
十四眼下的处境,可谓是最微妙的。
十四是皇上的嫡亲弟弟,又有德妃娘娘庇护,按理说,地位应当是最稳固的。
偏偏这宫中流言众多,最致命的一条,便是这储君之位,本是要传给十四的,有他在一天,这龙椅,叫皇上如何坐得安心?
他的生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除非——
允禩叹气,“总得把他劝回来。”
允也没多想,张口便道:“九哥和十四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不如你去劝劝?”
哪壶不开提哪壶!
允禟在心里暗骂,烦躁地道:“十四现在见都不肯见我,怎么劝?”
自允禵回京那日,他们二人见了一面,却是不欢而散,其余时候,皆是匆匆一瞥,话都说不得一句,叫他无可奈何。
允禩坐在一旁,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老九对十四的情意,他并非无所觉察,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既然他们二人从未挑明了,他自然也就冷眼旁观。
眼下自己失了势,亲友皆被逼入绝路,倒是想起当初老九的建议:“登基的即便不是八哥,是我们其中一个,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正主儿一直躲着他们。
为什么呢——
允禩心下了然,瞥了允禟一眼。
允禟晓得他的意思,叹道:“十四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夕阳西下。
九贝子府。
九爷,好些日子没来了。
白少初脸上一热。
他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全然不像个生意人,反倒像个金屋藏娇的主儿,一颗心都放在了九爷身上。
九爷总是睡不安稳。
偶尔听见下人在那闲话,说九爷与八爷交好,八爷又曾对帝位动过心思,如今四爷登基,倒是对他们兄弟几个逼得紧了。
“若是,我要造反呢?”
九爷——
你要反谁,少初便跟你反谁!
“哥。”
白少初心里一悸。
正寻思着,没想到白少群突然进了门,抚着胸口,见他笑吟吟地掩上了门,“怎么,惊着了?”
白少初一阵烦躁。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脸巴巴地贴了过来。
他定了定神,收起心里那些异样的情绪,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白少群,一杯润了润自个儿的喉咙,“有事?”
“哥,有件事实在是妙,我必须得告诉你!”
“说便是了。”
他却也不说话,看着自己,暧昧地笑。
这样的笑。
真真令人嫌恶。
这个当口,白少初心里不痛快,身子也不痛快,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脸色不由得一沉,“白少群,你有事儿便说,不说便给我滚出去。”
怎么搞的!
他这是吃了炸药?
白少群被他一喝,便也收起了笑,正色道:“哥,你可知自己跟大将军王,不,应当是十四贝子允禵,长得有几分相像?”
“啪——”
手一抖,杯儿落了地。
滚烫的茶水湿了织锦的地毯,冒出一缕白烟。
☆、雾里看花
作者有话要说: LOFTER:顾流光013
“吱呀——”
马车驶过长街,碾过一截碎裂的石板,车身颤了一颤。
允禟下了马车,却瞥见一人步履匆匆,亦像是刚刚回来,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包得严实,瞧不出来是什么。
白少初?
最近倒是不常见着他。
允禟多了个心眼儿,遣了下人,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后头。
他一路走回了别院。
他走得很慢,仿佛满怀心事。
这些日子,皇上各种刁难,允禟忙着应对,时常待在允禩他们那儿,倒是没有注意,这别院里的梨花开了满树。
白少初停了脚步,定定地站在了树下。
正巧,他也穿了一身白。
风儿渐起,拂过枝头,吹落了三两瓣花儿,允禟眼尖,倒是瞧见那其中一朵,悄悄落在了白少初的衣领之间。
清雅,素净。
真真像是一幅画儿。
允禟并未出声打扰,只见那画中之人,慢慢地伸出手,温柔地抚在那梨树之上,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九爷——”
他听见了,他这般温柔地唤着他。
四下无人,他便这样想念他?
允禟笑了。
眼底燃起一丝渴求。
“少初。”
白少初微微一怔。
方一回头,允禟整个人已经压了上来,扣住了他的腰,将他抵在那梨树上,贴紧他的唇舌,狠狠地吻了下来。
“唔——”
白少初身子一哆嗦,手上拎着的东西便跌落了地。
允禟瞥了一眼,心里生出些兴味,便弯腰拾了起来,解了烟粉色云纹的缎面,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里面又是三五个精巧的格子。
指尖一挑,捻起些许粉末。
略微一嗅,鼻端尽是清香。
允禟问:“檀香?”
白少初猜不出他的喜恶,只是微微垂着头,“前些日子见九爷总是睡不安稳,便自作主张——”
他喜欢他的顺从。
他更喜欢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
允禟的手又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摩挲着,笑道:“待会儿便把它点上。”
“九爷?”
白少初身子一轻。
允禟已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入房中。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允禟一把将他抛上了床,随即压了上去。
“九爷,我是谁?”
允禟的动作突然一停。
白少初依然闭着眼,却能感到自己眼眶中涌动的热。
不错,他知道了。
数日前,白少群的一席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柔肠百转,他终于忍不住买通了几个奴才,偷偷进了恂郡王府的门。
从奴才瞧他的神色,他已猜到几分了。
当他摸进了后院,远远望见传说中的大将军王、十四贝子,他便全然明了。
允禵——
原来是为了他。
救他,帮他,宠他,全都是为了他!
“九爷。”
心,疼得厉害。
白少初手紧握拳,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有恨,“你把我——当成谁了——你把少初——当成谁了——”
“不过是一个奴才。”
只听允禟冷冷地道。
白少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奴才——
不过——是个奴才——
从心痛,到空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莫要僭越了。”
允禟擦干净了自己的身子,草草地着了衣物,扭头瞥了一动不动的白少初一眼,忍不住逸出一声冷笑。
他怎会觉得有乐趣?
分明是扫兴。
白少初的脸色本就不好,此刻更是惨白得紧,没有半点血色。
九爷啊九爷——
你的吻,你的温存,你偶尔的柔情,原来都不是给少初的。
从来,都不是。
☆、只欠东风
月色清冷。
白少初将自己浸于汤中。
允禟的确下了狠手,头皮红肿,身上满是淤青,肩背处的伤口似乎还带着血,轻微一动,都会勾起一丝刺痛。
痛,便痛了罢。
白少初仰起头,望着窗外的月,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若是,我要造反呢?”
他为九爷看账,自然知道九爷一直有所动作,有钱,有人脉,有军火,起初他以为这是为了八爷,又或是,为了九爷自己。
如今想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