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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实话实说。”潘子也拿眼翻他。

胖子一看潘子不但不认错，还拿眼翻他，就扑过去，双手就往潘子脖子上招呼。

“咣——”一声，闷油瓶一脚踹上了对排座位中间的皮制小几上。厚实的黄牛头层皮一下就裂开，露出里面给踹弯了的支架。

胖子看看闷油瓶的脸，那张本来就没有多少表情的俊脸此时更是寒气逼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明智的收回了几乎要达成目的的双手，乖乖的坐回原处。

潘子看闷油瓶面色不善，就劝他，“小哥，不用担心，小三爷吉人天相。这几年跟着咱们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不会有事。说不定咱们到了水家，那姓水的就乖乖的把小三爷给咱们送回来了。”

胖子知道潘子基本在胡说，刚想说什么，肋骨就给潘子拿肘顶了。同时对面的小武直给他使眼色，看了看面色阴沉的闷油瓶就闭了嘴。

闷油瓶把头转向窗外，斑驳的路灯灯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半晌，他低声说，“没有这么简单。”

本来不大的香港岛，对以最高速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飞奔的汽车来说，小了一点。时间已过午夜，虽然闹市区繁华依旧，但居民区的灯光渐疏，明日要早起的人们大多陷入了梦境。

十几分钟后，车队拐上私人车道，水家的正门近在眼前。

穿红色皮衣的男子下车指挥着带来的人把水家围了，然后转身去迎接穆天凌，穆天凌陪了吴家二爷和三爷下车，看着给高亮度的灯光照的如同白昼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四敞大开的栅栏门，皱了皱眉头。

吴三省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就靠了一声，“这水家再落败，也不至于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吧，怎么办？难道硬闯？”

“人来了。”走在人后头的闷油瓶忽然停了脚步低声说。吴三省，潘子，胖子，早就明了什么时候该听闷油瓶的，听他这么说，就都收了脚步，凝神静听。看他们如此，其他人也都收了脚步，支着耳朵听。在夜风扫过树梢的声音间隙，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刷刷——”声一阵阵传过来。

穿红色风衣的男子收了脸上嘲弄的神色，又看了一眼皱了秀气眉毛半低了头浑身戒备的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的黑金古刀已经半出鞘，灯光下闪着幽蓝的光。

时断时续的声音渐渐清晰，似乎千军万马奔来，发出的声音却都整齐划一，这诡异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闷油瓶忽然抬了头，森寒的眼眸出现了诧异之色。

水家，正房前面，人影重重。离得远看不清庭院里到底有多少人，但光线所及的地方，已经能分辨出人的轮廓。轮廓渐渐明显，当第一排人清晰的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到抽了口凉气，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周遭的空气也似乎给这些人一同抽走，不止一个人忽然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来气了。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原本婆娑的树影，收了摇曳的枝杈，安静的站在一旁，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眼前这无限诡异，又凶险异常的场景。

刷刷的声音越来越大，那竟然是无数的人踏着整齐的步子一步步走过来的声音。明亮的灯光下，一排排的人先后从黑暗中走出来，进入到人们的视野。

出现在眼前的人，清一色黑色作战服，头上戴了黑色套头的毛线帽，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排了整齐的队列，慢慢往吴三省他们站的方向行进过来。对吴三省和穆天凌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来说，几百个人直愣愣的冲过来，根本算不上可怕。穆天凌带来的人也是穆家私养的打手中的精英，这种事情也不在话下。

让人恐惧的，不是他们的人数，也不是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而是他们的眼睛。从毛线帽里露出来的眼睛，那眼球上起了道道血线的眼睛空洞乏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人虽然在活动，瞳孔却已然全部散开。在粗通医理的人眼里，这些人应该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却在动，甚至，阴冷的空气中，你几乎能看见他们呼吸产生的呵气和起伏的胸膛。

“靠，活死人？”见此情景，胖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这是中了蛊了。”吴家二爷皱了眉说，手里一直把玩的铁核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转动，“这蛊的名字叫应声虫。中蛊之人会为下蛊之人完成一件事情，事情完结虫和人就会一起死。虽然是最基本的蛊虫，可是能同时给这么多人下蛊，这人也不简单。”

“简单不简单的，我不知道。”胖子看越逼越近的这几百个人，冷汗就顺着后脊梁下来了，“我就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过来了，咱们怎么办。”

胖子的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穆天凌带来的人忽然抬起了手中的步枪。

“不能开枪。”

“不要。”

几乎同时，穆天凌和那穿红色皮衣的男人喊出来。男人的话音未落，人就到了举枪人的跟前，夺了他手中的枪，一脚踹上他的小腿，“这么大的声音，你想把警察招来么。”

男人教育了手下人，再回头，那群中了蛊的人已经近在眼前。

闷油瓶知道，过不了这些人就进不去前面水家的正房。也不管穆家人有何行动，就单手提了刀，扭头跟潘子说，“护了二爷跟三爷。”然后一头冲进迎面而来的人丛中。

迎面给蛊虫操纵了的黑衣人感觉到闷油瓶扑上来，一抬手拳头就奔了闷油瓶的面门去了。闷油瓶侧身躲过，伸手扣了他的手腕，单臂较劲，“喀吧——”一声，紧接着一阵骨头碎裂摩擦的声音过后，那人的胳膊就给拧成了麻花。闷油瓶刚要松口气，准备对付下一个，没想到给拧了胳膊的人用另只手反手就抓闷油瓶的手腕。闷油瓶见自己的脉门要给人扣了，吃了一惊。寻常的人胳膊粉碎性骨折早就给疼的昏过去了，可这人，却眼睛里依旧毫无表情的伸手去扣闷油瓶。

闷油瓶一见抬了提刀的手手起刀落，伸过来的胳膊落了地，鲜血笔直的喷了出来。有了先前的经验，闷油瓶不敢分心，盯了那人，那人还是目无表情的冲过来，没有胳膊就干脆低了头顶过来。闷油瓶头皮一麻，飞身闪了冲过来的人。哪想他人还未落地，一旁又有两个黑衣人围过来。拳头同样冲着闷油瓶的面门过来了，闷油瓶一矮身躲过了击过来的拳头，同时一翻黑金古刀，刀背磕上其中一个人的腹部，那人给闷油瓶一磕整个就飞了出去，撞上了身后的一群人。因为惯性使然，给他撞了，那边的黑衣人暂时退去。闷油瓶一见，如法炮制，又撞飞了围过来的另一批人，趁着那群给撞飞了的人爬起来，闷油瓶单手撑了刀，站直身体，吐了口气。

看饶是闷油瓶如此身手，一时之间也给这群没有任何痛觉的人围了，胖子就咽了咽吐沫。

吴二白皱了眉，“给下了应声虫的人，没有任何感觉，除非死了。否则就会一直执行命令。”

胖子一听就又一哆嗦，“我说二爷，这活人不怕，他只要有点正常的反应就好对付，可这……”

穿了红色风衣的男子看闷油瓶站在一群东倒西歪的人堆里忽然一笑，“有意思。”

说完，解了风衣的扣子，脱了风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薄毛衣，毛衣上扣了一见红色紧身皮制短背心，下身是同样颜色质地的低腰裤。把风衣扔给身边的一个手下，男子也加入了战团。见男子加入，原本惊恐的直抽气的穆家属下也纷纷加入战团。

穆天凌见那穿红色风衣的男子也加入战团，忽然一笑，对护在他身前的小吴说，“火炎这是要英雄救美啊。”

小武撇撇嘴，“最后还不一定谁救谁呢。”

穆天凌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有些阴郁的脸，“还没死心？”说完把头转向战局，“还是死心吧，你看那小哥，这是拼死的打法。他要不是把吴老板疼到骨子里去也不会这么不要命。”

闷油瓶躲过两名黑衣人的夹击，眼看第三个人扑过来，一闪身举了刀，正要劈下去。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臂就给一旁的人扣了。火炎扣了那人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冲着闷油瓶飞了一个媚眼，“我帮你啊。”

闷油瓶厌恶的扫了他一眼转身扎入人群。

火炎见闷油瓶没理他，也不恼，右手往怀里的黑衣人脖子上一抹，一股殷红的血就喷出来，怀里的尸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胖子看得真切，拿胳膊肘倒潘子，“潘子，你看，那个穿红衣服的看上你们家小三爷的女婿了。”

潘子一看火炎追了闷油瓶也扎进人堆，额头上的青筋就爆起来了，“靠，这是趁人之危。”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里冲。

吴二白身手拦了他，“他张起灵要是这点定力都没有，早就有主了，还轮的着吴邪这个傻小子。保护你们三爷要紧。”潘子听他说得有道理，就收了动作，专心致志的把吴三省护在身后。吴三省看他把自己当孩子护了，一把把他扒拉到一边，伸了脖子给闷油瓶观阵。

对于有实战经验的人来说，自己的每一步反应都是基于对方的反应。多年的实战磨练出来的经验和紧要关头条件反射般的反应也是基于此。但是这些经验用来对付眼前这大群不知道疼痛为何的怪物却没有任何效果，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痛觉就不会躲闪，不会躲闪也就没有正常人的反应。

没多久，无论是闷油瓶和火炎还好点，至于穆家的下属，全部陷入了苦战之中。

吴家二爷皱皱眉头，从袖口里退出一样东西。胖子眼尖虽然观着战却也瞄见了吴家二爷的动作，就探过头去。见二爷手里多了一颗鸡蛋大小的铁珠，铁珠上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有人手指肚大小的金属环。“这不是我给你得么。”看着二爷手里的铁珠眼熟，胖子就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二爷没理他，揪了铁珠上的那个小铁环，然后往天上一抛。那铁珠带了反光冲天而起，啪——的一声炸开，一朵巨大的金色的烟花凭空出现在深蓝的天幕。

看那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望向吴家二爷。沉默了片刻，他身边的吴三省问，“老二，你这玩的什么啊。”

吴二白听他叫自己老二，脸就一青，扭头瞪了一眼吴三省，然后在背后负了手，心说等回去给你算账。吴三省看他瞪自己，知道又戳了他的痛处，嘿嘿一笑，缩了头。

天空中那朵金灿灿明闪闪的烟花还未消散，就有十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摸过来。看有人摸过来，留下来保护穆天凌的几个保镖和小武都戒备起来。

潘子的身体也绷紧了。吴三省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但看情形是给吴二白招来的，就不漏痕迹的在潘子的胳膊上捏了一把，示意他放松。

那十几个黑影很快聚拢，然后围了半个圆对了吴二白。

穆天凌见围上来的黑影一色的及膝短大衣，黑色皮裤，黑色皮靴，带了黑色的面具，单左臂上挂了一枚巴掌大，盾型徽章，徽章上掐金线绣了一条五爪飞龙盘踞在地球上的图案，心里就是一动。

为首的人在吴二白面前站定，啪——的一磕后鞋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等他下命令。

吴二白看混进战团的闷油瓶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就咬了咬牙，“穿黑衣的，杀无赦。”

那为首的人微微颔首，也不说话，转身给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些黑衣人如同刚出现一般悄无声息的冲着穆家的人围拢而去。

刚出现的这些人个个身法敏捷，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每个人的手中一把武器，几乎招招毙命。完完全全顶尖杀手的做派。穆天凌看着这群人进入战场，再看看冷了脸负了双手站在那里呃吴二白心中大惊，低声问不远处的潘子，“你们家二爷到底什么来头？”

潘子都看傻了，如同进入梦境，呆了半晌低声我，“我也不知道。”

随着最后一批人的加入，没有一刻钟，地上就横七竖八的倒满了尸体，除了他们，闷油瓶和穆家的人再没有站着的人了。

各自收了手中的兵器，就如同刚才的一场厮杀没发生一般，那十几个人又重新回到吴二白跟前，为首的人再次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操了不甚流利的中文说，“吴先生，我们家主子来了。”

吴二白一愣，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就看见他们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改装版的凯迪拉克，四周围同样是皮制短大衣，皮裤，皮靴的十几个保镖，不同的是，刚才加入战场的人都是一身黑，围在轿车四周的人却是一身的纯白。不过左臂上那枚掐金线的徽章同样的招摇。

随着车门的开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走下来。一件手工定制的米色风衣裹了修长挺拔的身材，东方人微黄的面孔，五官却极具立体的美感。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修剪的级为精致，流海下是一双碧蓝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