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作者:枭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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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青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向匾额,他说:“父皇当初让我为己拟一个封号,你猜我拟了什么?”
我只消算上一卦,便知前因后果,但我不想坏了师父给我定下的规矩,绝不为皇室子弟占卜,绝不与皇室子弟为伍。我坏了一条已是无奈,绝不愿两条皆坏:“不是闲?”
李冬青说:“庸碌的庸,庸王。”
瞧他面相,分明不是这般。可皇家的事儿,我是打死不会再问了。
我从小就打心底里认为师父的话是对的,如今更是不愿多生波折:“你给我找张床我睡着,再好好儿的给我收拾一顿饭,我明日启程。”
李冬青有些埋怨:“刚来便走,你且多留几日,我带你逛一逛京地。”
我懒得跟他扯皮:“若不是你死皮赖脸,我便是这一日也绝不多待。”
就像师父说的,天底下,最事儿的就是皇帝,京地是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不想惹一身骚就别去。为了这句他老人家在我八岁时候说的话,我愣是没踏进过京地一步。
如今我进来了,真是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李冬青作势要拉我的手,我似笑非笑地笑:“王爷,刁民我是个断袖,你可别随便扯我的袖子。”
李冬青的手就打个旋儿放下了。
我头一回参观王府,扯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让他给我带路:“王府里最豪华最气派的房子是哪一间,拾掇拾掇。”
老管家活到这个岁数没被谁扯过后脖子,一时很怕,我嫌弃地松开手,指着一棵个头儿最高的树:“就它了,那树旁有院子没有?”
“有有有!”老管家已摸清了李冬青的态度,对我毕恭毕敬。
他弯着老腰给我带路,我吼了他一嗓子,把他吓得笔直。我便在他身后一路笑到了院儿里,老头忍了十分也还是尴尬得满脸通红,道:“哎哟小爷可真能笑……”
我牵着老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老马啊老马,如果你不满意这院子,就坐在地上。”它许久没有动静,我一拍巴掌,“就这儿了!”
老管家忙不迭小跑去了。
李冬青说:“郝兄,如今天色还早,不若我们出府走走?”
我本想睡上一个好觉,他却好生扰人。我无可奈何,终于又妥协了一回:“简直无人更比你能说。”
他笑得像只猫。
我穿上靴子跟着李冬青往外走,他却嫌这嫌那,非要我绑好衣带,我最不愿受拘束,差点掉了脸色给他瞧:“你便是个王爷,也莫要对我指手画脚。”
李冬青不大高兴了。
我也很有点火起,不再有闲情逸致同他游玩,便飞身离他而去。他轻功虽好,不及我半分,我有心独自一人,他绝无可能追得上我。
京地着实是个好地方,我揣着银两,便什么也买得到。
在花街柳巷,几个卖身的俏妹妹坐在窗边娇笑着,把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羞得以书掩面。我瞧他面容颇俊秀,便去调笑:“弟弟怕是没行过鱼水之欢,脸皮这样薄。”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近了闻他身上的墨香:“可是考生?”
“学生正是。”
他提到这个就满脸肃容,我不喜欢。我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落在他的腰身:“哪里的考生?”
“学生乃江浙人士,属——”
他的话说不完,我就在他的臀上捏了一把:“真是软……”
他气得浑身发抖,又拼命要打开我的手。我哈哈大笑,倒也不至于迫他委身于我:“只是个玩笑罢了,别恼。”
“你!你这无耻之徒!”说罢他甩袖欲走。
我贴上去,揽着他细长的腰:“弟弟莫动气,哥哥果真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我初来京地,实在人生地不熟,弟弟文人雅士,心思良善,定不愿见我流落街头。”
他犹疑半晌,又怒:“先把你的手拿下去。”
我面带不舍的放下了伸进他衣带里的手。
他说:“我姓殷,单名一个期字,二十又二。”
我说:“我姓郝,单名一个七字,二十有九。”
殷期把折扇扔进我的怀里,骂了一句:“无耻!”便又要走。
我又揽上去:“弟弟如何?”
“我名殷期,你也以七为名,天下怎有这般巧事,你分明在信口雌黄!”
我说:“好弟弟,我名号七数,只因我在家里排行老七,竟被你误会,实在非我本意。”
殷期又是犹疑一会。
我趁热打铁:“你瞧我,孤身一人,真是悲从心来。你若见不得我……罢罢罢!且让我一人去吧。”我抬袖抹了两把干燥的眼角。
殷期不忍道:“郝哥——郝兄,原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不好。左右我也无事,与你同游京地也无不可。”
我趴在他的肩头,占尽了他的便宜。
过了一会他叹口气说:“郝兄,莫要再咬我了,痒得紧。”
我便站了起来。
我以不愿迷路为由抓着他的手,他甩脱不开,又骂我无耻。这二字又不会使我少吃半个馒头,我任他骂,后来他骂习惯了,我抱着肚子说饿他也骂我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这里风景独好。”
我们来了京地有名的华碧居,他坚持要坐在二楼,我应允。一上来他便诗兴大发,吟了一首又一首,我只顾着吃菜,也没听懂他念了什么。
师父总说我是他徒弟里最大的败笔,以致他从不曾在他的诗友面前提起我是他的徒弟,只说我是他的杂役。我幼时怕事,每每都要伤心难过,后来我便在他会友时穿的衣裳背后写四个大字——郝七吾徒。
我惯会毁尸灭迹,故此至今他也不知道,果真笑死他一众狗友同道。
我念及此,还未来得及回神,便听到殷期说:“郝兄,我方才所吟,你以为如何?”
我拍了好大声巴掌:“好极!”
殷期便温润一笑,果真是俊。我忍不住又握起他的手:“实在好极。”
“郝兄美人在怀,愚弟莫不是来错了时候!”
我头疼欲裂,没想到殷期的反应倒平平:“闲王殿下。”他知李冬青的爵位,却不跪也不拜,我的头愈发疼了。
“殷公子今日倒是得空。”
我酒醉,趴在桌上昏昏睡了。却听见殷期开口道:“不及闲王半分。”
我真的睡了。
李冬青说:“既然殷公子事忙,便快些回府吧。郝七乃本王府上之人,还要多谢招待。”
殷期说:“郝兄原是殿下府中人,却为何又说孤身一人来到京地?又为何说,流落街头?”
我悄悄睁起一只眼,正瞧见李冬青咬牙看我:“郝兄惯会玩笑,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殷期笑得开怀:“我与郝兄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与他一游,所得颇多,殿下所言莫要放在心上,便是说笑了。”
我打起呼来。
两人皆无声了,我还未高兴,就听李冬青在我耳边说:“你的梅酒被老马喝光了!”
我惊坐起:“竟有此事!”
一转头,便见李冬青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干咳一声:“贤弟。”
李冬青说:“郝兄,为何不告而别,让我好找。”
我说:“你的护卫太多,太多规矩,玩不痛快。”
李冬青坐在我面前:“下次你同我讲便是。”他含笑看我,我打了个寒噤。
殷期摇着扇子站在他身后:“郝兄果然风流。”
我又咳:“弟弟言重。”
殷期的手一顿,收起折扇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殿下与郝兄把酒言欢,告辞了。”
我再咳:“我与弟弟一见如故——”
李冬青十分不自然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见我抬头望过去,他笑出一口白牙:“郝兄?”
我叹气,只好作罢。
殷期临走前把他手里那把折扇赠予我,我惊喜,未行于色。李冬青便在殷期走后递了我一枚玉佩,雕工质地皆上上品,我却不大喜欢。
李冬青却说:“这块玉,是我母妃嘱我要留给王妃的信物。”
我好悬没有拿稳,脑门冒了好些虚汗。再看手里的玉,活像拿了个烫手山芋:“那你还是拿回去吧——”
“郝兄,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妃。”
我看着李冬青英俊的眉眼,实在动心。可师父的诫告还言犹在耳,我怎敢与他深交,只好心痛地拒绝:“我志在江湖,绝不愿被拘此间。贤弟还是莫要再提了。”
李冬青从怀里掏出一枚石子来,奇形怪状又毫无特点,真是好难看。
我不大清楚他拿出这难看的石头来是想做什么,就听他说:“郝七,你果然记不得我了。可这石头是你赠我的信物,你曾言之凿凿,定会……与我相会,可我在京地等你数年,你竟分毫未放在心上。”
我瞪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唉……”
“郝兄缘何叹气?”
“唉……”
李冬青不再问我。
我拍了下大腿:“唉……”
李冬青忍我数久,终于又说:“郝兄,你可要用些膳食?”
我对他笑:“小七?”
李冬青忙回我一个笑:“何事?”
我又拍了下大腿。这次用的力气有点儿大,打得我生疼:“唉……”
李冬青渐渐不笑了:“郝兄你,是否不愿兑现承诺?”
我便是要愁死了。
李冬青手里还攥着那块石子,他的手掌不小,却也包不圆它,露出个尖锐的棱角——反正十分难看。
我便是,要愁死了。
“唉……”
李冬青握着石子的手用力,说:“郝兄,你当日口口声声要与我相伴一世,我才至今未曾娶妻纳妾。你若不愿,为何不早早同我讲明。”
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难过,更别提话至此,也皆是我的错。
我幼时顽劣,简直无法无天,又从小喜爱美男子,见到李冬青,定是要好好调笑的,没成想会令他如此牵挂。
我看到这枚石子便记起了。李冬青是小九的哥哥,小九的父母来探望时顺便带了他同住。我在山上实难见到生人,他又生的俊俏,我便,情不自禁了。
想到这我老脸一红。
当初我也是真心喜欢李冬青的,还为他起了个混名儿叫小七。那时我犯蠢,以为除了师父,我已是天下第一,便将我的名给了他,还十分自得。后来他离去再也没回去,我可伤心了一阵。
后来我见了山下庭阁里的小粼儿,那模样,那腰身——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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