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颜路×张良]+番外 作者:甘蔗羽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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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的脸色有些僵,颜路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脑子里模糊地飘过一个念头——似乎在很早以前,有人对自己说过,若遇上世乱,做个济世救人的医者正好。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便无声地相对站在了大街上,墙头枯萎的青草在落日余晖里抖动,一切萧索无声,颜路却奇异地觉出几分安谧。
“无繇。”张良出声打破沉寂,“良想去医馆看看,可否?”
颜路一怔,继而笑着回道:“有何不可?”
不过是有些疑惑——司徒大人待自己,似乎客气得有些过分了。
——曾经很熟悉吗?
——可为何全然没有印象了呢?
——子房他也未提及过去……
心底对对方的称呼让颜路自己微微一愣,而后在张良的目光看来时,恰如其分地微微一笑,转身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开路鬼神辟易……
☆、【第四章】无所属
张不疑从识字开始,就感觉得到自家阿父身上有一种常人少有的气质。具体是什么,一开始,张不疑没想明白——一直到无繇先生出现。
周氏带着张不疑随张良远赴颍川,而当张良不安于坐守阳翟、选择游战颍川边境时,周氏总是能第一时间收拾好行李,带着张不疑跟紧张良的脚步,再在每一个地方为张良打理好日常一切。
于是,一直跟着张良“南征北战”的张不疑,从某一天开始,忽然就发现,他阿父自到了新郑后,有点不一样。
比如阿父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每天呆在家里的时辰用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还是包括了夜间睡觉时间的。
比如阿父最近常对着军报出神——鉴于他阿父出神不出神实在非一般人看得出来,所以经常把奏报的人纠结得满头汗。
比如阿父最近偶尔会看着天空,然后毫无征兆地微笑——完全不是往日里流于表面而不达眼底的淡笑。
小孩子的直觉往往比成人敏锐得多,哪怕这个孩子只有六岁。因此在周氏毫无所知地絮絮交代着张不疑少去打扰他日理万机的阿父时,张不疑已经默默做了决定。
隔天,张不疑就做了一件让他后悔毕生的事情。
“阿父。”张不疑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兮兮地站到了张良面前。
正在看书的张良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待到看清张不疑的神情时,不由得挑了挑眉——话说这表情其实有点熟悉呢……
“何事?”张良浅浅一笑,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张不疑——一直以来,即使张不疑不过是个孩子,张良待张不疑从来以待成人的认真态度。同样地,张不疑待他阿父,也一般地认真:“阿父最近越来越少待在家中了。”
张良似乎有些讶异,继而,眼底便滑过一丝黯然。
张不疑继续:“也越来越少指教不疑了。”
“是吗……”张良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却不大自然,隐约还有种苦涩在其间——被张不疑理解为愧疚。张不疑用力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阿父总是大清早便出门,至晚间掌灯方回。”
张良淡淡地笑:“最近是有些疏忽了你。”
——关键不是我啊阿父……
张不疑默不作声。
“嗯……不如为你请个先生。”张良忽然说。张不疑直接怔住了——有阿父在,还需要先生这种东西吗?阿父到底想哪儿去了呀?!
他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被张良脸上忽然绽开的笑意给惊得再次怔住了。
次日早上,张不疑便看到自家阿父领着一个先生进了家里——以一种分外诡异的气氛。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张不疑觉得他快有点不认识他阿父了。张不疑见过阿父独自一人看书时的静谧,见过阿父和阿娘说话时的温和客气,见过阿父言及兵法时的绵里藏针,却从没见过他阿父这样——带着三分期待,三分欣喜,三分温柔与一分不肯定。
阿父唤那人“无繇”时的神色让张不疑想起了上次阿娘在街上买回来一件裙子,换上了之后等着阿父回来时的不安……
这个念头把张不疑妥妥地惊悚了一把。
然而与那一日阿父倦极归来后匆匆打了一声招呼便就寝不同——那个人对阿父的每一句话都报以微笑,明净得与对方如出一辙,两人默契得像生来便如此。
颜路应了张良的请求,搬到司徒府,做张不疑的老师——虽然,由于张良和颜路近乎形影不离的状况,每次上课张不疑基本上是同时面对两位老师——还是教学思想如出一辙的两位。
种种压力摧残得张不疑那段时间整个人都精神恹恹,以致于周氏对儿子的身体忧心忡忡,忍不住跟丈夫提了一句——于是隔天,颜路顺便替给张不疑看了看脉。
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张不疑也确实日渐恢复了——也许曾经起过做点什么事情把无繇先生“请”出家门的念头,然而在某一日,张不疑无意间撞见先生为自家阿父把脉之后,张不疑彻底安静了——和他的担忧相比,自然是阿父的健康更要紧。
而实际上,除去心底莫名其妙的不安之外,张不疑对颜路也实在讨厌不起来。
那个人有着和他阿父看起来相似却完全不同的笑容。如果说他阿父看人时的浅笑是倒映在水面上碎裂的阳光,一眼望去璀璨生辉却触手冰凉,那么这个人的笑容则是三月里飘飞的细雨,触手温软,融情入骨。
——没看到每天找来司徒府看病的百姓看着他的表情都像看自家人一样么?
张不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得做好和阿娘相依为命的准备吗?
他想,他知道了阿父身上曾经有过的气质是什么——无所属。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但局势的变化到底超出了张不疑的预料。当刘邦带着萧何樊哙等人进了司徒府,笑呵呵地和他阿父“叙旧”时,张不疑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想起,阿父曾对他提过,去年八月时秦军将领章邯杀了武信侯(注:项梁),围赵王歇于巨鹿,十月时怀王迁都彭城,命项羽与刘邦分兵救赵。
——传说中要去救赵王的人都驻扎到了颍川算是几个意思呢?!
几天之后,张不疑听到阿父对阿娘说:“阿淑,收拾行李,我们随沛公离开。”
韩国的司徒随着沛公的军队离开,对于这诡异至极的安排,张不疑却看不到任何人提出异议——仿佛本该如此。甚至连留在颍川的先生,在去阳翟之前,也不过对阿父道了一声“多加小心,当心身体”,仅此而已。
那时,距他阿父成为韩司徒,不过一年。
而多年后,张不疑知道了当年看似无波无澜的“搬家”背后的真相,看到旁人对韩王成应允沛公以阳翟借司徒的行为嗤之以鼻时,终究,只是沉默。
——韩王成,那般野心……怎么能不担心阿父一去不返?
——阿父对复韩而言具有什么样的意义,韩王成不是不知道吧?不然阿父在颍川游战时,他何必安排人手“照顾”阿父呢?
——而若不是先生选择去往阳翟,这样一笔交易,哪里能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想帮阿娘留住阿父的娃……作者表示张不疑很心酸……
☆、【第五章】攻心计
醒神的檀香混着清涩的药香,盈盈充斥在青色帷幔内外。
张良虚软无力地躺在榻上,支撑着喝下张不疑递过来的黑褐色汤药。入口苦涩非常,饶是常年药不离身的人,舌根也是一麻。额上沁出了薄汗,头似乎更痛了几分。
张良轻抬了抬手,示意离开。张不疑虽然忧心,却也只能端着空碗,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已经,十五日了。
心口闷闷地疼。
若未猜错,为何仍无消息?
若猜错……
张良无声地笑笑,上扬到一半的唇角却在中途止住。觉察到自己眼中的异常,张良忍不住抬手将小臂压在了眼睛上,在混沌的黑暗中深深浅浅地呼吸,试图让心绪归于平宁。
良久,温润的液体终究自衣袖间渗出,脑中有一个声音不住地回荡。
——要输了吗……
浑身上下都克制不住地疼起来,理智被疼痛灼烧得支离破碎,熟悉的气味勾起记忆的碎片,恍惚仍是那年,韩非死讯传来,魂魄都像被打散了一样,周围鲜活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面目可憎。
作为半个质子被韩王安送到了咸阳的韩非死了,那意味着什么?
呼之欲出的答案裹挟着猎猎寒风穿胸而过,张良只想立刻回到新郑。不去细想即使回去又能如何——少年只唯恐数月前与家人的道别成了此生最后的相见。
然而师尊不允,他被关在屋中,抵着紧闭的房门,因为绝食而日渐消瘦的身体算得上形销骨立,用力硌得背脊生疼,却也让自己在疼痛中不得不清醒——师尊怕是巴不得他晕过去才好。不过,不能……
但不论少年意志多强硬,饥饿带来的虚乏,加之自幼孱弱的根骨,终于让自己连抵着门的力气都失去了。晕过去时,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推门声,勉力睁开眼,只见到一角月白色的衣摆在浮光里轻荡。
“吱呀——”
与记忆中的声音惊人地重合,张良不甚清醒的脑子顿时一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放了下来,侧头去看门口。
白色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张良呼吸微窒,却在目光移到来人眼中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黯。
“子房,今日感觉如何?”陈平似乎没注意到张良的神情变化,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在榻边站定,偏着头观察张良的气色。张良淡淡地牵着唇角,不咸不淡地应道:“尚可。”闻言,陈平的眉毛便是一抽。
长安新安,大汉初立,碍于政务繁忙,他不能天天来留侯府,但来了七八次,却是眼见着张良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
形容憔悴成这样还叫“尚可”?再糟点是不是就要羽化成仙了?
陈平的心里有小火一拱一拱地冒着,偏偏眼前之人一副不堪摧折的样子,他也实在狠不下心来对张良生气,默默理了理情绪,只能没事找事地问:“御医开的药,有效用吗?”
张良垂着眼睑,稍稍沉默,在陈平期待的目光中,淡淡地答:“兴许。”
话音刚落,室内忽然陷入了死寂。片刻后,陈平数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被张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给点燃了。
“兴许吗?”他冷哼一声,张良只是略微动了动眼睫,仍是没有抬眼看他。陈平忍不住咬牙:“留、侯,平知你在等着什么,但提醒留侯一句,总是要有命等,才能有命见。”
语气之重,是陈平认识张良以来从未对他用过的——即便这种刻薄阴损的言语其实是陈平待别人时最常用的。
张良终于正眼看了看陈平,只是眼中依旧平静无波,清明得一如平时——却让陈平心底生出丝丝寒意。
“户牗侯确是多智。”
陈平听着只觉得讽刺,一扯嘴角,眼底苦涩渐深。
不论张良是不是故意,那天听到张良叫出那个人的字,陈平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从踏进留侯府的那一刻,他就踏进了张良一手设下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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