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 作者:冻米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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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瞥了他一眼,是,只是再讲一遍,但在某个心中恼恨无比的人听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三公主的话要和他一模一样,这怒火埋下的后果……
他拿起奏报在油灯上点着了,几行字在火光一现即化:三公主遇刺身亡,垯坦王庭分裂。蒙戍趁势南下。蒙戊腹背受敌……
"如你所愿。"
"对。不仅如此,比我想得要快得多。"微笑。
看到叶孤城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叹了口气,道:"对。我认为垯坦中蒙戊或蒙戍都不足为虑,莽夫而已。蒙戊能占到大头,运气不错外,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身边的三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很聪明。她在蒙戊被扣后能很快稳住阵势,重新整合部族伺机反攻就是明证。她才是我们要对付的大敌。所幸她的势力还弱,蒙戊又是她一贯信赖的兄长。诶,她大概没想到蒙戊真会出手,到底还是个小公主。"
"她会是大敌?"
"不错。她不光聪明还是个女人。"凌云悠然道。
叶孤城一挑眉。
"女人,可以轻易联合另一个大族为她所用,用联姻,很好的优势。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放蒙戊回去。他回去,占住主导,才会很好。"淡漠的语气。
"你不动手,舍不得?"冷然的调侃。
凌云愣了愣,闲闲笑道:"杀人何必自己动手?"
他又有几分感叹:"关键是……要想策反劝降她可不容易,可惜。"
叶孤城冷冷道:"是么?"
凌云奇怪地朝他看:"不是么?叶孤城你不会真以为她……咳,三公主是垯坦王最宠的女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她说什么你都信啊。"幼稚。
叶孤城只是看着他不作声。她不像在说谎,他感觉得到。而凌云只计较其中的利害关系,心无旁骛,就算三公主说得那么直白他也没当回事。他对心外的事物视若无睹,温和而无情。某种程度来说,他的漠然不亚于自己。
凌云见他沉默又道:"我现在是闲了,但我也有责任替我儿子做点事,不是吗?"
他的眼神变得遥远:"就像父亲做的那样……"
茶壶搁在微红的小炭炉上,壶盖微微跳动。
叶孤城替凌云斟上水,凌云将茶盅捧到嘴边轻呷一口:"南王当年老是借太后的名义进京谋事。父亲知道,但为仁孝之名都忍了下来。"
"太后最宠的儿子。"
"对。其实也不能说父亲不受宠。因为太后是父亲的嫡母没错,但实际上她不是父亲的生母。"
一丝诧异现在叶孤城脸上。
凌云平淡的语调:"太后的堂姐才是父亲的生母,很不幸……难产而逝。而父亲出生后不久便流落民间,其中的故事……宫廷里热闹总是很多的。"
"祖父后来立了皇后,就是太后,不过我想他喜欢的应该是我的亲祖母。因为当父亲没死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已是十年之后,但祖父立即派人将父亲接进宫里。他一见到父亲大喜过望,搂着父亲直道,这就是我儿子。于是大臣们想要验亲的话都噎在了嘴里。呵呵。"
"父亲回宫的第二年,祖父就力排众议立父亲为太子,很有趣。有人心心念念盼了多年的东西到头来成了一场梦,自然不快。"
"南王,他不服气。"
"对,他才是太后的亲子,这么多年等了个空……呵呵。我得说,祖父治国不算好,立储上却很有见地。他不立太子多年,但父亲一回宫他就变了主意。也许他是看在亲祖母的份上,这样的选法,挺特别。他没选错,算是运气好?"
"父亲幼年坎坷,身体一直不算好,中年后被慢症缠绕,更是饱受折磨。而太后养尊处优,看过去健旺得多。有次太后去香山的行宫小住,偶然淋了几粒雨染上风寒,一病不起,不久就过世了。她过世后不到半年,父亲也走了。"凌云的手指在茶盅上慢慢画圈。
叶孤城望向他,你是说……
"父亲是公认的仁德之君,对兄弟们总是尽力忍让,特别是太后最宠的南王。他对太后的仁孝天下皆知。那年……我还不满二十,要碰上南王和一直替他撑腰的太后……恐怕会很不好办呢……"几分轻笑。
叶孤城的眸色更深了些:"太后过世,南王就没有理由再来京城……所以说……"帝王的心都挺硬。
凌云呵呵一笑,端起茶盅又抿了一口:"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叶孤城。这事南王都挑不出错来。有这样的父亲,我想我也该对我儿子好一点不是么?"
叶孤城闪过另一念:"所以你待在这里?"
凌云放下茶盅,很无辜的脸:"是吕将军的意思。我入关时没有文牒,他不让我乱跑……"看到叶孤城你就掰吧的眼神,又呵呵笑了下:"好吧。算有一份这样的意思。直穿黑沙地的话,这里离垯坦内陆要隘最近,我上心些,出出力也不奇怪吧。"
他笑嘻嘻握住叶孤城的手,在他手背上划来划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不对?"
十月,西北边关已经开始下雪。
长生镇,某个小院。
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感到从窗缝漏进的凉意,伸手往一边摸去,摸到了一只手臂他很满意,扯着那只手臂拢着自己,嘟囔道:"冷。"(冷你扯被子扯叶孤城干嘛?)
一旁的人动了动,侧身将他往怀里拢紧些。
"叶孤城……"
"?"
"你陪我在这里……其实这里天气不好,风沙大,偏远边陲,东西也少,冬天又冷,荒芜寂寥,你住得惯么?"模糊的喃呢。
"住得惯,挺好。"
"嗯,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反正我现在闲得很,离开那座城后我哪里都可以去。"
"我也是。我也是闲人。"含笑的声音。
"你想去南方吗?白云城或者南地,那里你会比较适应对不对?别否认,你脸上都褪过两次皮了。"抱怨声。
"你不喜欢?"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但是,"怀中人转身对着他,轻轻抚着他的面颊:"风沙真的很大,好好的脸磨坏了……痛吗?"
"小事,已经大好。"
"我是认真说……"
"不必,这里很好。"
"……很好?"
"有你,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腻歪……
其实结在这里也可以……
但糖有完整强迫症,所以,还有一章,^-^
☆、上元
红红火火的灯笼铺满了大街小巷。明晃晃的灯火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各样卖艺耍杂的班子,被百姓们一圈圈围起,时不时地传来喝彩声。
街头卖元宵的小铺。
精白的糯米被细细地碾磨成粉,均匀地裹在甜丝丝的馅料上,滚水里煮开,热腾腾,晶莹圆润,很诱人。客人格外多。无他,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
时候已经不早了,但铺子里依旧坐满了人,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来咯。"一声响亮的吆喝,伙计麻利地端上两碗元宵:"爷,您点的元宵。流心豆沙,还有这个,芝麻大蓉,您慢用。"
身着靛色衣衫师爷模样的人冲他一笑:"有劳小哥。"
"那里,您慢用。"伙计忙不迭地弯腰。这位爷笑得和气,看着挺好说话,他边上那位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一瞅就是个不好惹的主,诶……这两位怎么会一块儿出来啊,真奇异。伙计心中嘀咕了下。
师爷笑吟吟地拿起勺子:"很好,唔,这个要趁热吃,怎么,还在生气?"
身旁的人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在京城,认识王爷的人可多,一身白太显眼,我可不想给王爷您添闲话。"某人小心地咬开一个角,豆沙裹猪油,香气扑鼻,好吃!
叶孤城挑了挑眉,浅石青色的长袍,并不突兀,只是习惯了白衣银袍,稍有点不自在。在西北茫茫风沙里他依然一袭白衣,算是长生镇一景。长生镇很小,人们很快熟视无睹,但这里……
"谁让你猜拳输了,愿赌服输,否则我也可以陪你穿白的。"某人小心地抿着馅,很烫,慢慢吃。
"无事,无妨。"叶孤城也拿起了勺子:"你真会穿一身白?"凌云常穿深色,也穿过桃红柳绿,但是白色……让他穿白衣就像让自己穿成桃红柳绿一般不可想象。
凌云笑道:"当然,不过划拳猜枚你还得练练。"嘿嘿,你从来不去赌场遛弯吗?
叶孤城沉声道:"好。"
凌云好不容易咽下一个,自言自语:"唔,载圻一定要让我陪他过春节。宫里人来人往也不怕被人瞧见。只是辛苦了李总管……载圻这小子……"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贴身近侍更是如此。所以皇帝继位多年还留着先帝的大内总管就怎么看怎么奇怪。皇帝登基时还小,身边没有贴身内侍是一点,但现在皇帝早已成年,还用着李总管没打算换就格外让人侧目。
李章也心中忐忑,曾私底下和皇帝提过。
皇帝很惊讶:"李章,你才几岁,很老了吗?"
李章大汗,这,杂家真不小了,陛下。
皇帝顾自说:"反正你只要安排好一切,活都有下面的人干,不会累着你的。"
李章暗地擦汗,可是……
皇帝眼神一凛:"怎么,你想去陪我爹?"
李章叹气,杂家是想去,您不是不让吗?
皇帝不高兴,手一挥:"别想了,你就待我这里。你真的老了做不动时,朕会安排人服侍你养老。你听清楚了?"
李章心头一热,忍住眼泪诺诺而退。
所以,凌云这回待在宫里可苦了李总管。忙前忙后还要安排好人,把住口风,格外辛苦。
"看到孙子,很高兴?"叶孤城慢慢地搅动元宵,侧过脸看着他。
"嗯,挺机灵的小家伙。居然——"凌云看着碗里的元宵,微微一笑。
载圻抱来儿子给他们瞧。小娃娃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到叶孤城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师公!抱!"
凌云笑了,乜着某人,小娃娃还记得你,你还挺招小孩子喜欢的。
叶孤城不动声色地接过,抱在怀里。小娃娃一转头看到凌云。这个人是谁?他在笑,笑得挺好看,和爹有点像,唔。他伸手去摸凌云的脸。凌云依然微笑。小家伙。
小娃娃摸到了脸,眼睛一眨,做出要抱的手势。凌云神色微滞,轻叹了声,抬手接过他。
小娃娃很满意,扯着他的前襟乱晃,奶声奶气道:"爷爷!"
凌云眼角一抽,载圻你就这么教吗?他爷爷是不是“应该”已经在某地了?皇帝一脸无辜,我可没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好,随他。
"爷爷!"小娃娃又叫,还扯扯他的衣领,对他的走神很生气。
凌云哭笑不得:"好吧,翊钊,是爷爷,乖……"
凌云笑了笑,又舀起一颗元宵。远处传来噼啪声,耀光随之腾起,众人的惊呼声叫好声不绝于耳。他不由抬眼,夜空里银光绚烂,绵绵不绝。
"说起来,这里是永乐坊附近呢。"他的眼里几分怀念,感慨道。
叶孤城微微扬眉,那又如何?
"咳,"凌云笑了声:"突然想起一些事……我小时候,第一次自己出来玩,就是在元宵节。哈哈,我偷偷溜出宫去。内侍和护卫们吓得满头大汗。"
叶孤城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我早就和父亲说好了。父亲答应元宵节带我出宫看民间的大灯会。可是从初八上灯,到十五傍晚,父亲仍然没有动静,好像忘了似的。我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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