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扶摇+番外 作者:丝路鹤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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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看看她问:“你凭什么认定顾某便是这种龌龊之人,而且一辈子都是?”
徐娘张张嘴,她真的是被这个小了她一半岁数的人给牵着走了。见徐娘被顾惜朝绕进去了,方勖忍不住想笑,他偏偏头,轻咳一声掩住,正是这样,玄妙阁一向对外称以理服人,包括他们做生意,只要合理,便可以合作。顾惜朝说的话便是这样合情合理。
是呀,你凭什么就认定这个人就是个坏人?只因为他两年多前奉朝庭之命剿灭了连云寨?没有证据是没用的!作为这么大一个营生的总帐房,徐娘不能像村口卖豆腐的小寡妇,切刀往板上一钉,说不让就不让。她不能泼皮耍赖。
顾惜朝突然道:“徐娘莫急,不若听我说个故事好不好?”他顿了一下慢慢说:“大家读过书,都知道鲍叔牙力举管仲为齐相而成管鲍之交的美谈。其实当年,鲍叔牙与管仲多次共事,都被他坑骗或占了便宜,他深知这人的为人。但最后仍是向齐恒公说‘若君将治齐,叔牙足以;君且欲霸王,非管夷吾不可。’事情何以如此?”他停住,盯着徐娘问:“在那种时代,鲍公真的是这样一个圣人?”
此时的厅堂中一片沉寂,顾惜朝说的这个故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但他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却另有深意。
在彼时,管仲若被杀,齐必失一良才,也未必日后能成霸业,若不杀,反给了管仲一个人情。毕竟鲁国虽说要杀他,却不一定正杀。若不杀,管子归于鲁国而被用,即使不能祝鲁成业,也是齐国最大的敌人。但如此,管仲回了齐国,即要放鲍叔牙之恩,即使他日他有所成就,也不会翻脸对鲍公不利,而且他回了齐国,等于在鲍叔牙眼皮下,有什么事都逃不出去。
这虽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可能。
而顾惜朝一向自比管仲,他自然确实有这个才能,这番话在此时说出来,简直是在说,你不请我,自然有别人愿意请我,至时候吞了你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徐娘看着他,慢慢平静下来,忽地笑了一声:“顾公子可真愿意?”愿意被时时处处提防,这并不是很好受的事情。
顾惜朝也冲她轻轻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方能见人心,你怎么知道日后你最倚重的人不是我?
徐娘看看他,点点头:“有自信!”说着站起身:“今儿个就休息吧,明天开工,先到帐房里练两个月。”说罢不再看他,指指方勖,狠狠地说:“你找的好人!”
方勖举起茶杯挡住脸:“共勉,共勉!”
徐娘一走,厅里便也散了,方勖见人都走了,才看向顾惜朝:“以后日子可是苦得很了。”
顾惜朝却摇摇头,有什么苦呢?再苦基得过多年心血,一朝失败?苦得过满心志愿,无人常识?苦得过连云寨里两年被人当疯子般关押?苦得过与妻子天人永隔,或者,与重要的人不能相见?这里所有人的吃得苦也未必有他这个妓藉出身的人吃得苦多。
方勖看着他黯然却藏着火的眼神,轻道:“虽然我很常识你,不过,你要知道,万事靠自己。”
顾惜朝点点头:“我自然知道,就算你现在突然宣布要让我当这里的继承人,不出三个月,也会被人推倒。倒不若踏踏实实地从头开始。”他说着,却回过头来,看了解方勖一会儿,问:“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我架在大总管这个位置上。”
方勖摸摸胡子,眯起眼睛笑笑:“等你开始做事就在于明白了。”说着,便招来一个小童:“来来,你带顾公子去休息,我到徐娘那里去看看。”说着便起身走掉了。
顾惜朝看着他那仿佛逃开什么般溜掉的身影,也不深究,冷冷一笑:“怕什么,我也没指望是好事。”说着站起身,看向身边大眼睛滴溜乱转的小童。那孩子呆了一下,忙领着他向客房走去。
方勖找到徐娘,徐娘立刻扔给他一本帐本,方勖摸摸鼻子:“明知道老朽最讨厌算帐,偏找我最讨厌的事情来做。”
徐娘笑笑:“那,要么你去见见洞庭山庄的主人?人家下贴说希望拜会一下你,可是下了好几次了。”
方勖仍摇头:“老朽不擅应酬。”
徐娘瞪他:“你什么也不擅长!”说完便低下头去看信,看了几行,又抬起头说:“你信里说要找个人,就找了这么个回来?”
方勖点点头:“我比较擅长当伯乐,你不也是我找回来的?”
徐娘若有所思:“脑子快,嘴了利,就是还不大会敛锋芒。倒也算是个人才!”
方勖摸着胡须叹口气:“就是原来有案底,不好服众。”
徐娘冷笑:“又不是我们几个立时就进棺材了,让他忽地就要跳出来服众,日子久得呢!”
方勖一口茶呛在喉里,却仍止不住笑:“我就猜你中意这种脑子快,嘴也快的人。”
徐娘拍地一声拿过算盘:“这么多年让我说不出话的人不多见,一定要好好磨练。”
方勖习惯性地摸摸胡子:“别把人吓跑了,好不容易才找来个可以让我退位的。”
徐娘利索地打着算盘:“几下子就吓跑了,你也不能省心着退位吧。”
方勖笑笑,顾惜朝那个人,他看中就是那种不服输的劲儿,越挫越要战!这种时候,没有这种人来挑梁,等过几年,玄妙阁非被人吃了不可。他叹息着自语:“果然还是在方内啊,舍不得呀!”
第三十三章
玄妙阁的大总管确实不算是什么好事,所以这个职位经常处于空缺。外人还道这个位子是多么难做,平常人干不了。确实,一般玄妙阁的人都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因为那意味着天南地北地外调,数不完的文件书信,沉年算不清的帐本,难以应付的客户,总也讨不回的欠债。
可以说,凡是分号的管事,都要在那个位子上呆上几年,呆不下来就不可能升迁。所以,每个人提到这个职位时,都会不由自主地面色发青,然后惨淡地正要坐上这个位子的人道一声保重。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人在听到方勖介绍顾惜朝是新大总管时,只是惊讶而没有反驳。因为能不能做满最初的两年,才是最关键。
顾惜朝在休息一天后,踏入帐房,便开始明白了这件事的艰辛。但他只是挑眉斜斜地看了一眼笑得永远像弥勒佛的方勖,而后平静地接受了现状,转身去做事。
这是日后每一位与顾惜朝共事的人所惊讶的。这个人有时候可能会剑走偏峰,手腕雷厉,却从来没有对困苦与危难有任何抱怨。他唯一会不满的事情就是没有成功,而对成功路上的荆棘却永远抱着平淡的态度。徐娘也在这一段名为折磨实为训练的过程中对他这一点一直感到惊讶。再困难的事,也没有见他露出过一点不豫之色。接过来,转身去想办法,然后做到,这是他会做的唯一的事情。
当然,此时的顾惜朝还是个挂着大总管的美名其实是个做杂役的新学徒,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理玄妙阁所有的帐本。其实,这是一个虽然枯燥却十分实用的事情。当徐娘凶巴巴地丢给钥匙叫他带路时,他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帐,是生意中相当重要的一项,收支、平衡、客户、过去、未来,看帐本一目了然。所以说,这是最基本的一项。
当人忙碌起来时,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便一日日地逝去。
难得方勖也能捺下性子,日日在玄妙阁里,底下的人也意识到他此次是真有退位之心,想登上阁主的人,便开始打起算盘。有努力表现自己能力的,也有上下打通关系的。顾惜朝虽是方勖带回来的,但这里有才之士哪个不是方勖带回来的?
毕竟不是江湖,不是一切是刀枪说了算,所以,他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对手而已,并不完全算是威胁。方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打破这么大一份家业的平衡。
顾惜朝对此事也不作声,他呆在帐房里,几乎日日都能看到那些竞争的人。有一日他等人都散去后,突然对徐娘说:“日日看帐,有时还是重复,眼睛实在是累。”
徐娘停下算盘,支起头看着转身而去的顾惜朝,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开口叫他:“回来!”
顾惜朝莫名其妙地回头,却看到徐娘带着几分贼地笑看向他,对他招手。他慢慢踱回去,两个人小声地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几个月,因为快至秋后盘帐的日子,这里想竞争的人每日都受到严格的考验。
方勖放下手中的手,看向来报备的徐娘:“你怎么想到干这个?”
徐娘微笑:“做上位者,并不是要亲力亲为,而是如何让属下发挥最大的能力,他日日看着那些在这里办事,能不能揣摸出他们的性格,发挥出他们的能力,证明了他到底能做多高。”
方勖好奇地哦了一声:“那他能做到多高?”
徐娘眯着眼睛笑,他便叹口气:“好了好了,老朽自己去看看。”徐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去。总得让他来做点事,要不也太清闲了。让所有清闲的人都忙起来,算是她个人的兴趣吧。就是这样,才日得一日地坐在总帐房的位置上,为玄妙阁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骨干。
在离江村千里之外的东京汴梁,戚少商刚踏入六扇门的大门,由于不死心,在稳住京城的局势后,他又下了一次扬州。答案很明显,孟昭一口咬定没有再见到过顾惜朝,甚至在他进门时还抱怨他拐走人都不打招呼的。虽然事后他也抓了几个漕帮的弟子来问,却都说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与帮主一起回来的顾公子。
他肯定孟昭知道些什么,否则那小子不会眼睛里流露出那么明显的怜悯之意,虽然早过了逞凶斗狠的年纪,在接触到那个眼神时,戚少商还是差点忍不住怒意。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或者做得哪里不对。因为这次顾惜朝和往常不一样,不是骗了他,他只是放不开过去,需要自己的空间来重新振作。可是,他是如此担心,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没办法走入他最后的底线,他也想得到一纸报平安的书信。原来等待是如此让人难过、不安、焦躁,这是一种现世报么?
疲惫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迎面撞上了赖蘅,他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记得自己走时,这人说要去大相国寺,与方丈讨论以他人内力化解瘀气所带来的危险,虽然那方丈也是个十分和气的人,但不知以其无名之姿能不能顺利见到人。毕竟当今世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开口道:“你从大相国寺回来了。”
赖蘅礼貌地笑笑:“早就回来了,从方丈那里得到不少重要的经验,这两天一直在六扇门里。”顿了一下,他带着几分可惜几分不满的语气说:“神侯的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草都是很重要的药材,但是就这样顺便的养着的,太可惜了。”
戚少商听着那种语气不由笑了:“难不成你一直在这里种药草?倒让你临时来做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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