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三]重云 作者：沈令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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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下一世。”辰砂抢着道，“下一世我是谁，云霆是谁，都不知道。我只想这一世他不要死，能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辰砂，”圣姑微然摇头道，“你和云霆一样，这一世皆属过客。天意如此，强求不得。”
“圣姑师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辰砂目视着圣姑的清减水眸，再度跪下，“圣姑师父，只要你能留住云霆一命，辰砂此生无憾，立刻……立刻去完成辰砂自己的使命。”
圣姑欲要扶起辰砂，怎奈他心意已决，不求得续命之法，誓死不肯起来。
圣姑无法，只得任由他跪了，反身走进内殿。
也不知跪了有多久，只见日落月升，转眼又过数日。其间紫萱也来劝过辰砂几次。只是又想到自己原也是跟他一样，皆为情爱苦恼纠缠，话到嘴边不禁转变成幽然叹息。
紫萱深知辰砂心中之苦，也曾几次三番开劝圣姑，希望能得她出手相助。哪知圣姑心意已定，任凭紫萱如何相求也无动于衷。紫萱无法，只得趁了圣姑出门之际，偷去她房中查看了三生轮回天书，才从中找到解救云霆之法。
紫萱大喜过望，将这一消息告诉辰砂后，辰砂感激涕零，拜别了紫萱后即刻启程往蜀山方向赶去。
等圣姑回来后，得知紫萱擅自将解救之法告之辰砂，不禁沉声叹气，“愚蠢！你可知，逆天而行，是会遭来天劫的。”
“紫萱不明白。”跪在女娲圣像前，紫萱抬头看着圣姑道，“既然有办法救得云霆脱离苦海，你为何不用？你可知，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命由天定，运自心生。”圣姑见紫萱仍这般执迷不悟，当即大感失望，道，“云霆今生是为魔尊重楼而生，也须得为他而死，方能破解这天道轮回。如今你有违天意，泄漏天机，你可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紫萱摇头，一脸的满不在乎，“能有什么后果，我只知道，这样既可以救云霆，也可以救辰砂。”
圣姑轻阖眼帘，仿如自语般轻声道，“只怕，救不了辰砂，云霆也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辰砂离开数日，云霆既是担心又觉奇怪。暗想他平日是最粘自己的，怎么如今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去问长卿和景天，他二人也只是一问三不知。云霆无法，心想着，莫不是见着蜀山冷清，下山透气去了。又想到他懂得御剑之术，总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这般思忖后，倒也不再过多担心。
只是那重楼自上次一别后，久未出现。这日云霆正站在锁妖塔前，突见重楼身影凭空而立。云霆抬头看去，那漆黑的眼眸宛如深海漩涡般引人入胜，可不是重楼是谁？
云霆心猛然一悸，淡然笑道，“许久未见，魔尊可好。”
重楼俯视着云霆，见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身子看着大不如以往，却似乎丝毫不在意，仍这般笑着问自己可好，顿时心中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在身体内徒然窜起。
重楼缓缓降了下去，在云霆身前站定，紧蹙双眉道，“怎么不好生照顾自己。那个凡人呢？居然叫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吹风。”
云霆反身往前走了几步，停步回身看着重楼微微笑道，“我差点就忘了，魔尊在我身上下了刻印，我有什么变故，魔尊自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顿了顿，云霆嘴角笑意逐渐扩大，“魔尊无需困扰，反正云霆命不久矣，也不会烦扰魔尊太久了。”
“你是本座的人，本座没说让你死，你敢死！”重楼气息一沉，墨黑眸底迸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云霆置若罔闻地转身，朝重楼渐渐走近，道，“想必魔尊已经知道，我的今生不过是为了完成前世夙愿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等我这一世命逝，将这雷灵珠还给魔尊后，从此你我二人各不相欠。”
话音刚落，云霆感觉自己的心在瞬间狠狠一抽。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云霆伸手抚上胸口，心道，雷灵珠，难道随那玄凰草转世无数，也沾染了它的情爱之心吗？听闻我说要和魔尊重楼划清界限，你是在为玄凰草感到悲伤吗？
“各不相欠。”重楼眼眸微眯，绝冷杀戾在眼底一闪而过，“你生生世世为本座而生，想从此各不相干，也不问问本座答不答应。”
重楼不清楚心中那难以隐忍的盛怒来自何处，更不明白为何这强烈的怒火下，竟还携着一丝微微伤痛。
重楼一手摸了摸胸口位置，感到有些错愕。
心，会痛？！它居然有感觉。
“就算我生生世世为你而生，”云霆往后退了一步，强迫自己忽略心口那抹疼痛，一字一句开口，“也就到这里了。到云霆这里，不会再有下一世。来世，来世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为自己而活，不为任何人，更不为你魔尊重楼……”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口鲜血从云霆口中喷出。点点血珠坠落在地，绽开成大朵血花，鲜红的色彩，妖艳而触目惊心。
云霆整个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地往下倒去。重楼反射性伸手将他抱住，“你不许死！本座不答应让你死！”
给他心！
这是重楼此刻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这些日子，重楼在幻世殿中看着幻镜里云霆在蜀山的一举一动，回想着两人在雷州渡过的点点滴滴，想着第一次见他在红叶镇时的聪明睿智，想着和他在花耀宫同战花妖精时无畏生死，更想着前世他就是在身边这样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重楼理不清心中困惑的感觉。好像很模糊，很痛，却又很舍不得。
“爱情就是，能让你感觉到甜蜜，但在失去时会痛不欲生的东西。它是无形，你看不到它，它却随时会入侵你的心里。”
记忆里云霆的声音逐渐从心底深处一涌而上。重楼抬眼静静凝视着幻镜里的那道身影。
“当你心里有一个人，你会挂念她，记着她。重视她的生命胜过自己，她快乐，你觉得高兴，她悲伤，你觉得痛苦。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重楼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脸上，飞速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异动。
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它是无形，你看不到它，它却随时会入侵你的心里。
重楼抱着云霆，背后黑色双翼哗地一下展开，往天空中飞了去。
等辰砂带着解救的办法回到蜀山时，才知道云霆已被重楼带走。辰砂愕然怔神。想到云霆已无多少活命的日子，那重楼又不知到底肯不肯为他交出心。辰砂按捺不住，执意要去魔界将云霆抢回来。
景天得知辰砂已有解救之法，顿感忧喜交加。担心以他二人之力无法顺利救回云霆，又想着既有解救的办法，云霆也可不必妄送性命了。
两人左思右想下，还是觉得只有找上长卿一同前往才算上策。
一番商量后，景天去到长卿处软磨硬泡，硬是求了长卿答应一同前去，才三人偷偷瞒了清微道长，下山去了。
长卿虽不愿答应，但又不忍见景天独自去魔界犯险，又怕云霆真有不测，只好勉强同意了。却再三叮嘱，除非自己发话，他二人万不可轻举妄动。
三人前脚刚离开蜀山，后面清微就已算出。
想到这纠缠的宿命已渐渐偏离了轨道，清微只得摇头轻叹，“痴儿！如此逆天而行，只会使云霆遭受无谓的天劫。唉……”
顺应天命
重楼带着云霆刚回到幻世殿，等候多时的溪风忙迎了上来。见重楼抱着昏迷不醒的云霆，心中猛地一跳，问道，“主人，他……”
“下去。”重楼双眉一蹙，冷声道。
“可是，”溪风还欲在说话，重楼头也不回地喝道，“滚！别让本座再说一次。”
“是。”溪风只得转身离开。
临走前，见云霆一脸的苍白，嘴角隐着一丝淡淡血迹，溪风脚下一顿，心中似有异样一闪而过，理不清，道不明。
等溪风离开后，重楼食指置于云霆额间，渡了些灵气过去后，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心交给云霆。在蜀山时，重楼未曾问过，清微道长也不曾提过，所以时间流逝间此事也就被遗忘了。等重楼好不容易决定要救云霆时，才猛地惊醒——这心，该怎么交给他？
想了半晌仍无结果后，重楼只得强压了怒意朝昏迷不醒的云霆道，“凡人，本座命令你，睁开眼睛。”
云霆本就一口气被清微的药强行聚在胸口，方才在蜀山时动怒间不小心将那气团散开，如今身子竟是再也抑制不住雷灵珠的霸气，满身的温度愈见增高，皙白的脸颊也泛起一层清透的红。
重楼气急败坏，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苦无办法之时，长卿带着景天和辰砂闯了进来，忙忙喊道，“魔尊稍等。”
重楼回头看去，见是来的是蜀山道士和景天等人，当即蹙眉道，“好大胆的人类，竟敢擅闯本座的幻世殿。”
长卿心知辰砂一心想救云霆，必定不会顾及重楼魔尊的身份而胡乱开口。然而现下是在魔界，就连飞蓬亲自前来也要忌讳三分，何况他们几个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当即抢先拦了辰砂的话道，“魔尊，这次我等前来，是为救云霆一命，并非有意擅闯幻世殿。”
重楼抬眼看向长卿，评估着他话里真实程度有几分，“这么说，你们有办法救他？”
“当然有。”辰砂嗤之以鼻道，“你魔尊不愿意救，我们可愿意得很。你把云霆交给我，我自有办法救他。”
“你敢命令本座。”重楼黑沉的眸子宛如夜空般深邃清冷，“他是本座的人，生死由本座决定。你们几个，趁本座还未改变心意之前，赶紧滚！”
“你这个不讲理的魔尊，你哪点配得上称之为‘魔尊’了？”辰砂气得大喊道，“把云霆还给我，你能看着他死，我办不到！”
长卿和景天见重楼目色一沉，忙上前拦着辰砂道，“辰砂，来这里前不是说好了，一切以救云霆为重么。”
“我当然以云霆为重了，”辰砂挣开长卿和景天的拦阻，忿然道，“我若不是以云霆为重，我早就上去揍他了。”当然，前提条件是自己必须能打过他。辰砂在心中补充。
“魔尊，”见云霆脸色愈见嫣红，长卿心中涌起一股尤为不好的预感，忙又劝道，“既然已无它法，不如就让辰砂兄弟一试又何妨。难道，魔尊真忍心看着他死去不成？”
重楼紧蹙双眉，深沉的脸色宛如骤雨前夕的天气般阴沉。
长卿等人见他半晌不曾言语，也不敢冒然行动。毕竟以魔尊重楼的实力，即便是三十个他们加起来，也未必是其对手。
等了许久后，重楼终于松口，然而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也顾不上重楼心中怎么做想，只要得他应允，众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长卿食指与中指并拢置于半空划下一道璀璨的弧。透明如空的弧缓缓覆与云霆平躺着的身上，与他渐渐合为一体。
待华光逐渐隐去后，长卿这才朝辰砂点了点头，退至一旁。
辰砂和景天走上前，两人分别伸出左手，以右手食指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而后与对方的手紧握在一起。两人的血液迅速融合，形成刺目的一股红滴滴落在云霆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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