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三]重云 作者：沈令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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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液从云霆的胸口渐渐渗入，顷刻间消失无影。
辰砂和景天面面相觑了一眼，正在疑惑之际，只见潋滟的光彩从云霆身体直射而出。夺目光华中，一团烈焰般的火红从胸口而出，缓缓升入半空。
“成功了。”辰砂大喜过望，拽着景天的手道，“看，是雷灵珠。”
“恩。”景天也咧嘴笑了起来，回头去看长卿，长卿点头松气，刚欲起笑，只见云霆双眉一蹙，一口鲜红的血液如柱般从口中喷出。身子也不由得剧烈颤抖起来。
辰砂大惊失色，一手接过雷灵珠扔给景天，抢上前去抱起云霆道，“小云霆，你怎么了？”
才刚扶动他一分，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涌出。点点血红滴落在地，触目惊心。
“凡人，滚开！”重楼勃然大怒，上前推开辰砂，掌心燃起金色簇光朝云霆的胸口压了下去。片刻后，金光隐入身体，云霆极力战栗的身子也逐渐平息，然而嘴角却始终有新的血丝不断涌出。
“辰砂，你可知错。”幻世殿内，圣姑的身形模糊显现。看着重楼怀中一息尚存的人，摇头叹息，“我早劝过你，但你执意如此。现在你可后悔了？”
“圣姑师父！”辰砂仿如溺水的人得见救命稻草般直扑上前跪下道，“圣姑师父，请你救救小云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圣姑看了一眼景天手中的雷灵珠，澹然道，“景天，你既已得到雷灵珠，那么你和长卿的使命就要开始了。想必清微道长已经告诉过你，要聚集五颗灵珠，将禁欲盒中的邪念送到天界的天池。而今命运之轮已经开启，你和长卿必须马上上路，”看了一眼辰砂，圣姑轻叹道，“辰砂，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雷灵珠出世，你今生的使命也已到尽头。”
稍停片刻，圣姑迈步走近重楼身边，看着他怀中的云霆道，“云霆被禁忌之法强行取出灵珠，现在只有你将心给他，他才能继续存活。”稍停片刻，又接着道，“只是这禁忌之法逆天而行，云霆必须受他该得的惩罚。”
“此话何意？”重楼问道。
“既是逆天改命就必要遭受天谴。”圣姑答道，“你将心给云霆，也只不过能支撑他再活三个月。而这三个月里，他会忘了你，忘了身边的一切。若是你未使得他重新记起，那么，魔尊重楼，”圣姑弯唇淡笑，“你的心将会伴随云霆一起飞灰湮灭。”
“笑话！”重楼神色一凛，沉如墨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桀骜危光，“本座向来不屑受命与天，更不会怕这逆天而来的惩罚。”
“魔尊，”圣姑右手轻抬，掌心窜起一簇绛色烈焰，“你的命已和云霆紧连一起，这是前世便已注定的。你是魔尊，倘若你不愿意，我自然也拿你毫无办法。只是这样，云霆从此灰飞烟灭化作尘埃，而在他身上下了最深刻印的魔尊你，也必定随之受创。”
说完，圣姑轻抬食指在空中画出几个金色灿然的字，道，“这是将心渡给他的方法。”
等字的光彩模糊淡去后，圣姑才转身朝辰砂和景天道，“辰砂，随我走吧。”
“圣姑师父，”辰砂一震，一股怆然悲戚在心底浓烈滋生，“让我跟小云霆告别了再走，我，我想亲眼见他醒来。”
“不必了。”圣姑虽知结局尤为残忍，无奈辰砂本身就只是一个虚幻。从虚而生，至幻而灭，这是辰砂今生的宿命，无人能改。
“走吧，他醒来也不会再记得你。”圣姑一手轻抚上辰砂的脸颊，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又怎会没有一丝感情可言？只是圣姑乃侍奉女娲之后的神女，自来顺应天命，也不敢妄自留下辰砂而逆天改命。
“孩子，你这一生，只是为了一个意念而生，”圣姑带着辰砂几人走出幻世殿，娇柔的嗓音在幽静的空气里久久回荡，不曾消散，“你是这阡陌红尘里的一道妄想。如今意念消失，你也该回去你的本体，完成你的使命了。”
站在偌大的平地上，辰砂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的每一寸化作光芒闪耀的星子朝景天飞了去，脑中有一道声音在茫然徘徊。
我是这红尘里的一道妄想，我传承了飞蓬的思念而生。来到这里完成我的使命，将一生的爱恋献给那个被牵挂的人……那我到底是谁？我活在这里世上是否存在过痕迹……我的生命，有没有值得怀念的意义……
云霆……云霆……原来从我出生开始便一直记着你，是因为……我不过是，意念而成的生命……
你会记得我吗？还是会忘记……云霆……
圣姑看着在空气里四下飘宕着的声音，那种找不到归属感的迷茫无阻，仿如是来自辰砂心底的悲伤与黯然。
“辰砂，我的孩子。”圣姑轻阖眼帘，遮住眼底那一抹怅然水花，“来世，你会幸福的。”
长卿眼看着辰砂的身形逐渐变淡变无，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景天的身体内，只觉得脸上冰冰凉凉，伸手一摸，竟然是泪？！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流泪。听见辰砂最后述说的话语，仿如感同身受般令他的心都在痛。
平地上，一个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淡淡消散。
当景天睁开双眼时，心底竟闪过一抹异样的抑郁。这情绪与他平日开朗大咧的性子完全不符。
云霆……
景天突然有些想见云霆。那感觉这般强烈，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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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雷州刺史府后院，管家连伯恭敬地朝树下那人行了一礼，“薛家姑娘来看少爷了。”
玉宇苍穹，一轮金日当空悬挂。丝丝金色光芒透过密簇的绿叶挥洒而下，折射出涟涟碧光倒映在树下那人的身上，在他身体周围拢出一圈淡淡迷蒙的金光。
“知道了。”云霆回头，弯唇而笑，“我这就去大厅。”
悦耳的声音仿如雨珠打落竹叶般清新悦动，令所听之人尤感心醉神迷。
云霆放下手中的水壶，迈步朝大厅方向走去。
望着云霆远去的背影，连伯不禁点头微笑。这么好的少爷，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那薛家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跟我家少爷订下这桩姻亲。
这边云霆刚走到大厅，便见薛红妆正站在前院望着天空。云霆走了过去顺着她所望的方向抬头看去，“薛姑娘，你在看什么？”
“云大哥。”见云霆已在身边，薛红妆笑盈盈地道，“你瞧，天好蓝，云也特别的漂亮。一朵一朵，象海一样。”
“是啊！”云霆美眸笑如弯月，“云天幻海，雷霆永世……”
话才道出，云霆自己倒先怔神了。
这话，怎么这般熟悉？象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云大哥，你说什么呢？”薛红妆侧头看向云霆，娇美的脸上印着阳光下的明媚，“娘近来身子大好，说让云大哥闲来无事常去走走。”稍作停顿后，又接着说，“对了，再过几日，便是花灯会，云大哥会去看吗？”
“红儿想去，云霆自当做陪。”云霆淡淡一笑。
“好啊！”薛红妆也不矫情，点了点头，“那咱们说定了。一会儿我还要去药铺看看娘的药，就不跟你多说了。云大哥，我先走了。”
“恩。”云霆将薛红妆送至门口，目送她远去，温柔笑意这才缓缓收敛成静默。
云天幻海，雷霆永世……
云霆转身往厅内走去，脑海仔细思索半晌后仍不得其果，不由得摇头失笑。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听着熟悉，也有可能是什么时候别人说过自己忘了。倒是自己真痴了，竟会这般认真去计较一句话。
只是，也不知这空白了近二十年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够填补充实？
据连伯所说，自己自幼便身患怪病，后得天垂怜，被蜀山的剑仙前辈带回去收为俗家弟子，历经了无数次的劫难后，才将这身病痛彻底去除。
虽然连伯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云霆到底是患了何病，也不知他的记忆为何会突然丢失，但经大伙儿一琢磨，共同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云霆在修身养病期间，不小心将记忆丢在了蜀山。
而后大家也有一起推搡着云霆去蜀山寻找记忆，但都被云霆拒绝了。
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总感觉潜意识里不想再去到那个地方，有些说不出的排斥。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许久。这天，雷州来了几个外地人。说是什么路经雷州要去天界。
当地人都觉得这几个人尤为怪异加荒诞不经。居然连“要去天界”这种无稽之谈也能挂在嘴边大言不惭地到处讲述。
云霆自然也听闻了些许传言，但想着既然跟自己没有关系，便也不去理会它。
这日，云霆正陪着薛红妆在街上四处走走，迎面走来一人与他擦身而过，云霆下意识回头看去，正巧那人也回头看了过来。
“云霆？”那人一愣，几步奔了过来，抓住云霆的手臂惊讶道，“你是云霆？你是云霆！”
“阁下是？”云霆唇角起笑，淡淡拨开他的手道，“阁下好生眼熟，是否认识在下？”
“白豆腐，白豆腐快来，”那人不答反而高声叫着后面一身穿白衣的修道士，“是云霆，是云霆啊！”
“小霆！”那被称之为‘白豆腐’的人也赶紧跑了过来，“真是你啊！小霆。”
见云霆一脸的茫然，那人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对了，差点忘了，小霆现在已没有蜀山那段的记忆了。”边说，边一手拍了拍云霆的肩膀道，“我重新自我介绍吧。我叫徐长卿，他是景天。”又介绍了身后跟着的紫萱、龙葵和雪见。
云霆只得礼貌性作了一揖，点头道好后，才问道，“几位看来是认识云霆的。”
“何止认识啊！”景天笑嘻嘻地一掌拍在云霆的胸口，“咱们还是老相好来着。”说完，侧眼瞄了瞄脸色未作变化的长卿一眼，这才一手揽上云霆的肩膀道，“想当年啊！我跟你那个生死相交，祸福与共……”
“咳、咳，”云霆忙咳嗽了几声打断景天的言语。想着薛红妆就在身边，他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岂不是要将人家吓倒。
薛红妆倒也十分知趣，见云霆有旧识相遇，忙笑笑后独自回家。
云霆招呼了景天几人去到府里住下，闲暇之余便细细询问长卿和景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不记得了？”云霆俊美的容颜倒映在景天眼中，只觉心底莫名一悸，仿佛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下了一块石子般，景天不由得伸手抚上胸口。
辰砂，是你吗？你是想透过我的眼睛，来看云霆过得好不好吗？
“其实，”长卿淡淡开口，“有些事情，如果你自己想不起来，我们提醒也是枉然。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有些事发生了，就不要去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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