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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吻他。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青峰也明白了他所给出的讯号。 

 

他很紧张，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会躲开。可如果嘴唇真得贴在了一起，如果被拥抱，一旦青峰的味道靠近过来，他就没法拒绝。

 

黄濑又和青峰接吻了，比起昨天那个吻，此时这个吻要更绵长，温柔些。外面风声很急，他们却一点也不着急。想到或许会有人路过发现他们在楼梯道上接吻，黄濑 拉扯了下青峰的衣服，青峰搂住他，吻得更深了。躲在黑暗里就不怕被人看到似的，躲在黑暗里就能大胆地交换喘息声，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接吻就好了。 

 

青峰不小心咬到了黄濑的嘴唇，黄濑吃到自己的血，笑着说青峰吻技太差了。青峰又咬了他一下，这回咬得是耳朵，黄濑往上跑了两步躲开他，他抿着嘴 唇，把那点血迹舔干净，开门进屋。青峰也跟着进来，黄濑往阳台外张望，暴雨袭击了整座城市，乌云压得很低，风声呼啸，天黑得像末日。 

 

黄濑的手指碰到自己的嘴唇，要是世界末日都被那样的吻包围，那也不赖。青峰喊他洗澡，黄濑摆手说：“只是头发湿了而已，不用洗澡吧。” 

 

青峰说要防患于未然，硬是把黄濑拉近浴室，两人轮流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燥的衣服裤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放许多年前的动画片，黄濑看得直打哈欠，青峰倒是饶有兴致，看到后来黄濑索性头一歪，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睡着睡着他整个人都滑了下去。青峰给他脖子下面垫了两个抱枕，黄濑也不客气， 抬起腿架在青峰腿上。他迷迷糊糊地对青峰道了句谢，青峰看到他小腿肚上的抓痕，找来黄濑从医院带回来的药膏，挤了点在手指上抹了上去。 

 

黄濑蜷缩起脚趾，嘴唇动了两下似乎说了什么，青峰竖起耳朵听，琢磨了会儿还是没明白。他往黄濑的左脚背上涂药膏，手指轻抚他的脚踝，略带气愤地质问：“怎么脚背上也会抓到？” 

 

是蹲在地上的时候抓到的吗？全身发痒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坐立难安，蜷起身体拼命抓脚背，可这么一点痛怎么能缓解全身的痒，又不知道这些痒源 自何处，随便乱抓一通不说，肯定还冲家里的东西发脾气了。虽然表面上脾气很好，对谁都笑嘻嘻，不过这家伙要是阴沉的时候也会乱发脾气，板起脸来，可怕程度 一点也不会输给外面的狂风暴雨。 

 

模特的身份总让人留下轻浮的第一印象，不过要是他认真起来，在球场上，也是无人能敌的天才选手。篮球对黄濑凉太来说可不是随便玩玩的，这句话，青 峰听他说过好几次，在无意看到的杂志采访里，在电视拍到的训练花絮里。当初他来找黄濑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美国被拒绝时，他不懂黄濑为什么要拒绝，后来才逐渐 明白，不去美国不代表他不想获得更大的成功，不代表他对篮球没有执着，他在自己的战场，以自己的方式战斗着。 

 

青峰的手指掠过黄濑的左脚背，高中时候的比赛，在赛场上被人狠狠踩了左脚也坚持了下来，还赢得了比赛。想到这儿，青峰站起来，绕到沙发后面，俯身吻黄濑的头发，他发现黄濑还没有干透的头发有股清新的柠檬味，一定是洗发水在作祟，把他头发上那股阳光的味道都冲刷走。 

 

他闻自己的手，也是陌生的清爽味道，这不是属于他手的味道。青峰伸手揉了揉黄濑的头发，再低头吻时才觉得这是黄濑头发一贯的味道，是他身上一贯的味道。而他的手心也再度拥有了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味道，青峰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又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青峰大辉身上有黄濑凉太的味道，黄濑凉太身上也有青峰大辉的味道，这才最正常，不是吗？

 

8. 

 

黄濑睡得很沉，模模糊糊记得自己被青峰从沙发上拖起来拉到床上盖上了被子，青峰似乎挤在他边上睡，又似乎没有。第二天早上青峰喊了他一声，站在他床边对他说，他要搭电车回家了，黄濑揉着眼睛，说：“那我送你去车站。” 

 

“你睡你的。”青峰把他的脑袋按回枕头上，黄濑卷着被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带着浓厚的鼻音说道：“小青峰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啊。” 

 

“29号下午五点。”青峰指着外面，“我走了。” 

 

黄濑闭上眼睛，手伸到被子外面左右摇晃：“到时候见。” 

 

青峰走后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田口就打电话催他下楼，黄濑慢吞吞地起床，洗澡，刷牙洗脸，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钻进田口的车。他系上安全带，脑袋靠在车窗上眯着眼打哈欠。田口说他还可以睡会儿，黄濑摇头，从背包里摸出剧本，翻开来看。 

 

“最后两场戏了，加油。” 

 

“恩，加油。”黄濑回答的有气无力，田口笑了笑，“这么没活力的黄濑君还是第一次见到。” 

 

黄濑开自己玩笑，“能量没有补充完。” 

 

“过敏好像好很多了，没再起疹子了吧？”田口瞥了眼黄濑露在短袖外的手臂，黄濑懒懒地点头，翻了一页剧本，嘴里念起台词。 

 

这是他最后两场戏，拍得是学校教室里的场景，女主角来找他问他的未来志愿。他们坐在一起填表格，夕阳照进来，K有一句台词说：“虽然夕阳是无比温暖的颜色，可是它是冷的。” 

 

女主角就说：“所以千万不要被表面欺骗。” 

 

K接着说：“就像梦一样，都说梦是反的。” 

 

“所以，也千万不要被梦境欺骗。” 

 

K被说中心事，低头不语，女主角让他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在云端摇摇欲坠，她说：“即便是没有温度的光，可是这世界还是充满了光啊。” 

 

“我想到以后要做什么了。”K埋头在纸上写，“去发现世界上的光。” 

 

女主角笑他离谱，随便糊弄了事，K也跟着笑，他看到那只巨大的，吞食他梦境的巨大黑色怪物就站在女主角身后。可是他不怕，再不想逃，这世界有多黑暗，就有多光明。如果害怕黑暗，那就看一看外面吧，外面有光。 

 

这场戏拍完，黄濑又演了场打篮球的戏，拍完后，工作人员给他送上花束，恭喜他杀青。此时已是凌晨，一行人到居酒屋去庆祝，黄濑不敢多喝，加上身上 过敏还没完全好，倒也成了有力的推辞理由。渡边凉子喝得有些多，她今天情绪不太好，才被导演和编剧告知他们突然修改了剧本，把原版的温馨结局改成了男女主 角天各一方的苦情结局，渡边凉子对黄濑说，“什么外面有光，你说这个结局不是糊弄人吗？” 

 

黄濑安慰她，渡边凉子还在为自己扮演的角色抱不平，连导演都来开她玩笑，说她不愧是专业演员，入戏这么深，值得褒奖。众人有说有笑，一直喝到凌晨三点，黄濑和渡边凉子一块儿出去，因为顺路，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结果隔天黄濑还没起床，田口的电话就来了。 

 

“昨天没和你说，总之，就当是为电影提前作宣传吧。” 

 

黄濑听得稀里糊涂，田口那边似乎还在忙其他事，匆忙挂断了电话。黄濑伸了个懒腰，去厨房找牛奶喝，冰箱里的牛奶盒都空了，只好换上衣服去便利店买。到了便利店，路过放杂志的货架黄濑才算明白田口刚才电话里说得是什么。 

 

他抽出那本显眼的八卦杂志，拿在手上翻了翻，标题写得耸动，内容无非是揣测他和渡边凉子的“超友谊”关系，探讨他们的亲密姿势和同乘一辆出租车从居酒屋离开的原因。 

 

黄濑把杂志放回去，抓了抓手背，去柜台付了牛奶的钱，在路上抱着牛奶盒就喝了起来。他想到，这应该是他当模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和人传出“绯闻”。 

 

刚才那张照片里，他和渡边凉子的笑脸显得特别显眼。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牛奶，街边的小巷里忽然窜出两只野猫，它们围到黄濑脚边。黄濑笑着蹲下身，拿牛奶喂它们。 

 

“好像之前见过你们。”他伸手挠其中一只黑猫的下巴，轻叹一声，说道：“渡边小姐应该也很苦恼吧。”

 

事情闹得不算大，黄濑虽然在模特业界小有名气，不过放眼整个演艺圈也并不是什么特别有话题的人物，除了八卦杂志发行的当天有记者打电话给他，隔天出门被两 个记者拦在路中间要采访之外，再没遇到更离谱的追堵。关于被采访时需要说些什么，田口也已经预先告诉他，叮嘱他不要太着急撇清关系，最好用“和渡边小姐是 关系不错的朋友”之类的话应付。 

 

去俱乐部篮球馆训练时还被队友开玩笑，追着要渡边凉子的签名，被调侃着问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这种时候，黄濑一般都会笑着配合地开玩笑，实在没心情的时候就敷衍了事。黄濑本人确实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和青峰通电话时还不经意提起过这事，青峰也看到了报导，不过他的关注点错得离谱，他对黄濑说：“那 个女明星的胸部没有梦想。” 

 

黄濑哈哈笑，他问青峰要不要来来看他的一场热身赛。青峰没答应，他答应父母要陪他们去北部旅游，大概得去一个多星期。黄濑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让小青峰好好见识下我新练的绝招。” 

 

“不要输。”青峰在电话那头说，他的声音缺乏起伏，透过听筒传来，甚至有些冷冰冰的。黄濑笑着答应：“当然。” 

 

热身赛时，黄濑和渡边凉子的绯闻也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赛前采访也没有听到任何与比赛无关的离谱问题。不过他倒是在休息室外面偶遇了渡边凉子。两人在走道上撞见，面面相觑，楞了两秒都笑了出来。 

 

“渡边小姐真得来看我比赛。”黄濑笑着说。原来渡边凉子和妹妹一道来，因为是热身赛一个赞助商今季新聘的代言人，拿到了篮球比赛的票，刚才去后场和赞助商见了个面出来，没想到却迷路了。 

 

黄濑拿过渡边凉子的票看了看，“这边，我带你过去吧。” 

 

渡边凉子笑着感谢他：“那就麻烦黄濑君了。” 

 

两人聊起下个月即将全面杀青的电影和上次的绯闻事件，黄濑说：“给渡边小姐添麻烦了。” 

 

渡边凉子连忙道：“我才该这么说，给黄濑君添麻烦了，真是非常抱歉，下次我们还是分头上出租车好了。” 

 

黄濑摸着下巴说：“肯定会被说成是什么避开记者的策略。”他推开面前的大门，对渡边凉子说：“往前面走就到了。” 

 

“对，对，这里我有印象，就是这里，谢谢黄濑君了。”渡边凉子笑着对黄濑微微鞠了个躬，便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这场热身赛，黄濑所在的俱乐部大 胜，不过，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还是真得无意拍到，第二天黄濑和渡边凉子的新闻又占据了八卦杂志的大幅版面。从照片来看，八成是他们在走道上说话时被人从后面 偷拍。黄濑拿到杂志的时候给田口打电话，语气不怎么好，有些像在质问。 

 

田口方面也是一无所知，联系了渡边的经纪人，也不是他们找人干的，照田口的意思他还想问问黄濑有没有私下和渡边凉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