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梦之浮桥+番外 作者: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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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喻文州打来的,他站在原地接了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听筒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儿凌厉的风声。
“你在哪儿呢?”黄少天问道,“我演出的时候没看到你,刚才看手机才收到你的短信。怎么样后面的视角还好吗?是不是和平时挺不一样的?”
“我在外面了,刚结束散场的时候碰到同学和我商量我们外出采风的日程表,直接拉着我就走出来了……我本来想完了以后去后台找你的。”
“哎没事儿,你有要紧事情你就先去忙这又不是什么大演出……那你们明天就走了是吗?外面是不是很冷啊我都听到刮风的声音了。”黄少天一边说着一边想着那个把喻文州拉走的同学,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前些年在食堂抢过那位同学的排骨所以才有今天的遭遇。
“对,刚出来就刮大风,对了少天你在哪儿呢?中午你把围巾落在我宿舍了……”喻文州出门的时候赶时间就只记得戴了自己的围巾,现在刮这么大风才又想起来黄少天的围巾落在自己宿舍了,可他这一走也要好几天,现在不还给他那就得拖到明年去了,于是就思忖着先把自己这条先给他,反正都一样,放一起他也看不出谁是谁的。
“你走到哪里了?要是快到宿舍了你就直接回去吧,你们不是明天还要早起去赶车?我回去重新找一条对付几天就行了,我还在音乐厅里面呢。你快点先回去吧啊别和上次似的跟雨里站那么久等我了,这破天气多冷啊小心别吹坏了啊你戴手套了吗……”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关掉音乐厅里的灯,黄少天见状便往外走去,推开门的一刹那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说错了话——果然喻文州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他听到喻文州用很轻的声音反问:“少天……你说什么?”
黄少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拿着手机搁在耳边,这么冷的天竟觉得手心和脸一起在发烫。这时候他想起了这演奏厅的破信号,于是迅速地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这里信号不太好你说什么我有点听不到,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咱们等你回来以后再见?你们确定回程的日期了吗?”
“应该是过完元旦的假期就回来了。”喻文州拿着手机,他方才打电话前就和同学道了别,原路折回了主楼,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被黄少天那一句“在雨里等那么久”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他往上看了看,有几层楼的窗边隐隐有着人影,却都不是黄少天。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什么呼之欲出的咽回去似的。随后他又重新走下了台阶,声音非常平静地回答道:“也行,那我们回来再见。那……少天,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什么呀什么呀,今天这连圣诞节都还没开始过呢!你这顺序不太对啊!还是说你出去采风看到花花世界要好好潇洒一番就不打算和我联系了?太不够意思了吧喻文州……”那边黄少天半开玩笑地数落着他,“你看看我多够意思,圣诞节快乐啊文州。”
他念他名字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乐曲中最后那个似有似无的ppp无限延长泛音,但他知道喻文州肯定是听见了的。
“嗯,你也一样。”喻文州说道,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随后裹紧了围巾和大衣,收了线,走进了平安夜寒冷的夜风里。
第15章 Dolce ondeggiando 温柔的颤动 (下)
第二天喻文州他们班一早就集体坐大巴车去了外地,走之前喻文州给黄少天发了个短信,祝了他圣诞节快乐,因为短信内容就短短几个字也没有名字和落款,黄少天一早起来还窝在被子里,便顺手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喂我说,你这该不是群发的吧?”
那边应该是已经上了车,回复的很快,他回道:“应该不是。”
黄少天纳闷地盯着那个应该,心想是自己没睡醒还是对方没睡醒,什么叫应该不是?
随后又收到一条:“从昨天的群发消息里直接粘贴过来,只发给了你,算是群发吗?”
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喻式冷幽默,黄少天强忍着窝在被子里笑了两声,随后就丢开手机继续睡懒觉了。
随后的几天里黄少天算是过上了他这半年来最闲的日子,每天去琴房溜达溜达练练手,晚上回宿舍大家一起打个麻将聊聊天,时间过得也很快。他朋友圈和微博上加的一些喻文州他们班的同学有人一路在po着沿途的风景和琐事,几天下来虽然黄少天和喻文州的联系并不是那么的密切,却还是从社交网络上对他们班今天到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甚至连早中晚餐吃的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喻文州本人却一直不怎么发这些,他发的最新一条的时间还是在他们认识之前,也没有图片,就是语气很客气地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过一个文献的翻译,后面跟了个微笑的表情。
他又去看了眼喻文州他们班同学发的班级集体照,他们这次采风的第一站是去了邻省的海边,比他们上次去的要远一些,冬天的海风应该是冷得要命,照片上的人都迎着生冷的海风亲密地挨在一起,不少搞怪的人还摆出了有趣的姿势,他在后面一排找到了喻文州,和张新杰站在一起,这俩人看着和整体画风特别不搭,虽然两个人都带着笑,可站姿和表情都标准的像是在拍证件照似的。
还有其他班级活动的一些照片,里面喻文州也偶尔有出镜,黄少天窝在宿舍抱着被子翻看这些照片,觉得里面的喻文州像是另一个人,他隔着屏幕看着别人眼里的喻文州,这感觉奇妙而陌生。有一张是他们晚上在列车上打牌,喻文州回过身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手势,眼里全是狡黠的笑意,看样子应该是赢了不少回。还有的是有人从俯视的角度拍的,他们一整个班站成了一个高音符号的形状,歪歪扭扭的,他把照片放大然后找了好久才找到喻文州站在哪里。而有的照片他就纯粹只是当了个背景,从镜头前方的人身后偶尔露出个脑袋,也还是带着点儿惯有的笑,应该是在和别人交谈。
他关掉那些照片眨了眨眼睛,随后又躺回了床上,都还没来得及理理自己这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就听见宋晓一边丢过来一个抱枕一边问他:“喂喂黄少,31号晚上去中心广场的倒计时,你去不去?”
这是他们几个兄弟班的跨年活动——一起去市中心的广场倒数计时迎接新年,广场前一阵子新建了个电子天幕,跨年的时候会在电子屏幕上播放倒数计时和新年祝福什么的,于是就有人提出了一道去那里倒数计时的点子,不少人都挺同意的,比如他们宿舍的这几个。
黄少天撩起窗帘看了眼窗外被西北风刮得摇摇欲坠的干枯树枝,想了想到了半夜那寒冷的程度,又想起来他把围巾落在了喻文州的宿舍,可回来之后他翻遍了柜子也没找到其他的,再加上这几天在宿舍待得太久时间一长就懒得出门,综上种种,他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去了多冷啊你们去玩儿吧回来之后我会记得留两壶热水给你们的。”
“真不去啊?”宋晓跑过来拿回了自己的抱枕,“那到时候你去哪儿?我记得琴房那天也是要关门的吧?我说你是不是太久没有休假闲下来几天就不想动了?”
“差不多吧我已经快半年没看到过八九点钟宿舍的顶灯了你懂我的心情吗!”黄少天头头是道地说着,“没事儿你们去吧。我有安排了。”
“你去哪儿?我记得作曲系的不是都去外地采风了吗?”郑轩也好奇地探个头过来问。
最终这场谈话以黄少天“难道他们出去采风我就没事儿可做了吗你们对我的人生是有多大的误解”的呐喊而结束,当然,他们最终也还是没有说服他一起去。
年末的气温也一路走低,可却也因为太干燥而迟迟没有降雪,31号那天宿舍的其他人一大早就跟着系里的同学出发了,应该是还有别的活动。黄少天一个人在宿舍也实在没事儿可做,下午他被叶修叫出去一起吃了顿饭,在叶修的教职工宿舍,平时几个相熟的老师学生都在,他们一起涮了个火锅也算是纪念了一下这马上要过去的一年,吃过饭他还兴致勃勃地用叶修的钢琴弹了首圣诞歌,结果曲子刚一结束就受到了多方吐槽,尤其是张佳乐,估计是加上了上次平安夜看演出时的分量,笑得不能自已,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你还是敲三角铁的水平更好一点。
黄少天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忿忿道你们这一群钢琴系的合起伙来嘲我这个搞弦乐的,像话吗像话吗!他本以为一向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韩老师会挺身而出替他说几句话,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是太年轻,韩老师居然笑而不语没替他说几句话就罢了,一向好脾气的作曲系林老师却开了口,打趣道代表作曲系发来贺电。
吃过饭又闹了一会儿也就各自都散了,外面冷得要命,西北风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人脸上拼了命地蹭,他不太想马上回宿舍,可他平时去的最多的琴房关了门,一时间他也想不到该去哪儿。
寒风呼啸中他瞅着一放假都没几个活人的教学区,看到路口跟他一样在风里受冻的贝神的雕像的时候他感到了些许安慰,甚至还想要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拍拍贝神金属做的肩膀,但碍于对伟人的尊敬,最后他只是凑过去和寒风中临危不动的男神拍了张合影,贝神的发型一如既往的乱中有序,而他的则被这不要脸的风彻底刮成了一个鸟窝。随后想起来他还落了几本书在通宵自习室,刚好这边也顺路,他就迈了步子往那边走,打算把书取回来。
冬天天黑得早,他从叶修那儿出来的时候学校的路灯就已经亮起来了,将要落下去的最后一点太阳的轮廓在天边远远地挂着,仿佛眨眼间就要彻底黑下来一样。迎着余晖有群鸟飞过,黑色的剪影和光秃秃的树枝一样让这个傍晚显得更加的冷清。平时不少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现在也是黑漆漆一片,总有琴声传出的琴房楼也是一片死寂。
远远地望过去,整个学校里似乎就只剩了他一人。而在这么漆黑又寒冷的冬夜里,唯独开着通宵自习室的那一栋楼,还亮着灯。白炽灯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子照出来,他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要在这里待到很晚,每天到了图书馆关门的时间,通宵自习室就会涌进来一大批人,他们无声地推开门找座位拿出书本坐好,整个过程都安静而无声,而到了十二点之后会走一批,再晚一些会再走一批,等到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的时候,原本不相识的几个人说不定还会搭伴一起走。
路上的话题也聊不出什么花样,无非是为了什么这么用功的念书,今天看的内容里哪儿有槽点说出来一起乐一乐,告别的时候说拜拜,然后第二天依旧在通自见。
而他经常是最晚走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有时候喻文州会和他一起,有时候不会,因为按着喻文州的话来说,通自教室的光线太亮了人太密集,让他在这儿写作业赶论文他可以,但是要在这里认真写曲子,他就有点吃不消。
“我懂我懂,大作曲家都是要在黑夜里自己点一盏光线不太好的煤油灯然后奋笔疾书的,你想想看啊黑漆漆静悄悄的深夜全世界就好像只有你一个人醒着的感觉,多寂寞多带感多适合写曲子啊!可是你第二天是怎么坚持着爬起来的?有秘诀吗和我分享分享啊?”
当时天气还没这么冷,他们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黄少天越说越带劲最后干脆就直接开始勾肩搭背了,那会儿的他倒是没有现在这些个心思,动作做起来那是一个水到渠成,他边说还边煽动似的挤眼睛:“有没有有没有?说来听听嘛!”
而当时喻文州说了什么,他有点忘记了,但是他当时的神情,黄少天却一直都牢牢地记着,因为身边的人总是会带着点儿笑听他讲话,然后回答的时候会微微侧过来看向他,那个眼神会让他想到乐曲中用空灵的长笛来表现的春日里刚破冰的河水,沉静却温柔,缓慢而绵长。
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他已经走到了自己常去的那个通自的门口,那是个很大的阶梯教室,他的座位在后面比较高的位置,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也都是熟悉的面孔,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抬起头来看,发现他进来,也只是点点头,又继续去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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