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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王当中，任何一个贵族都有很深的执念，执着方向不同，执念却是一样的，这一点连英格索尔都不能幸免。

　　如果D处于贵族状态的话，他的欲望不会比其他贵族少多少，若世上有能匹配奇迹的光明，那么自然也会有足以和这份光明抗衡的黑暗。D限制了这种心情，却从不代表这些东西不存在。

　　“你想要他死吗？父亲。”

　　说这句话的时候，D还是没有把剑从神祖颈动脉上挪开。神祖不能确认这个笑着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D，到底还受不受自己控制，又或者只是在他的血液引导下，负面情感极端爆发的结果？至少神祖从没听说过任何一个被支配者，会妄图违抗命令，更何况是威胁支配者。

　　“你不想让他死吗？”

　　“不，父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存在比父亲重要。我这就让他彻底消失。”

　　英格索尔发觉D回答之时使用的词汇与神祖命令不同的时候，突然升起了不祥预感，偷偷爬到英格索尔身边治疗他伤势的左手僵硬的动作，也证明了这一点。

　　到底“死亡”与“彻底消失”有什么区别？现在没办法问左手的英格索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永别了。”

　　与此同时，一柄裹着黑色雾气的剑就朝他迎头斩下。

　　——我不能这么做——

　　——我没有这样希望过——

　　——不管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可救药也好——

　　——我想要的是……——

　　“我……想要的是……”

　　剑没有砍中英格索尔，反而刺穿了他身边的地板，纯空间魔法所创造的坚逾任何物质结构的地板，被这么一刺居然逐渐崩裂开来。

　　“殿下……？”

　　D背对着神祖停止了动作，那个冷冽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父亲。”

　　这是平常的D。

　　“为什么要这么做？”

　　D转过身面对神祖没有说其他话，只是问了这一个问题。这是他人曾回答过D无数次的问题，如今D却当着神祖的面再度提起。他想要神祖的答案，即便D自己都无论如何努力，都已经没办法相信神祖，但他还是希望神祖亲口给出否定其他人所言的理由。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虽然D依然无法原谅神祖，却可以放过神祖。

　　就算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D还是无法下手。，明明这个名为德古拉的贵族控制了自己，他却依然不想杀掉德古拉，所以他对神祖递出了最后的橄榄枝。

　　父亲，就算是骗我也好，请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那双褪去血色的漆黑眼睛，如此诉说着。

　　“你说是为什么。”

　　神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淡，D看不出他现在有着什么的情绪，更分辨不出他是喜悦亦或悲伤。

　　“这次也有我的因素在内，是吗。”

　　一贯冷静漆黑的眼睛里透着慌乱与茫然，浓浓的绝望与哀伤从心底泛起，不自觉显露在自己望着神祖的目光之中。

　　“我没办法接受这样模糊的答案，父亲。”

　　神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声音如同玻璃一样脆弱，充满了易碎感。神祖比谁都明白D很伤心，不，不仅仅是伤心而已。

　　本身具有毁灭之力的D眼中，足以毁灭一切的负面情感在其中纷乱交杂，他忍耐着，待在神祖身边如同这千年一样，不断地忍耐着。D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他早已发觉到不对劲，但他一直都选择相信神祖。在这份绝望到来前，他早就给出了答案。

　　不管神祖做了什么，不管神祖想什么，连看到对自己的实验后，D都想要相信神祖。

　　父亲想给他看到什么真相，他都会认可这个真相。

　　父亲，请告诉我。

　　“父亲，我不明白。”

　　“如你所知。”

　　最后一丝光明，终于在这个答案中灰飞烟灭。                    

　　

 

　　☆、D~迈入夜空的门-68

 

　　英格索尔没有看见D是怎么接近神祖的，不要说半吸血鬼，身负超越他动态视力的速度的高等贵族都没有几个，D会具有这样的速度，大大出乎英格索尔的意料。

　　D的剑快逾闪电，如刚才一般从神祖颈动脉处划过，但神祖不比他动作慢，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剑刃，D的剑就无法前进了。其实英格索尔知道，就算D真的去砍神祖也无济于事，贵族化的D之所以能把剑放在神祖颈动脉上，完全是因为神祖有信心应付这样的攻击。神祖他现在故意做出这种姿态，多半是为了显示自己与D的实力差距，让D心生畏惧。

　　“你明知道这样的武器杀不了我。”

　　神祖的声音饱含着嘲弄，而D则露出犹豫的神情。

　　“父亲。”

　　呼唤神祖的声音不再有欣喜之情，只有让旁观者都感到伤心的痛苦。

　　“杀了你也没有用，现在还来得及。”

　　贵族与人类的战争还没有开始，如果现在神祖改变主意，也许战争就不会开始。

　　“我会继续，D。”

　　这句话如同致命的毒药，让D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不用仔细说明，他也清楚知道这个“继续”代表什么——继续对自己的实验，继续让贵族走向崩溃，或许还有更多更多D还不知道的，千千万万个D无法接受的“继续”。

　　“父亲……”

　　D感到手中的剑重逾千斤，他从来不知道剑是这么沉重的东西，D都快握不住它了。没等D举起剑，神祖突然急速接近D，轻轻在D颊边落下一吻，D想拉住神祖，手上却空无一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神祖已经和他拉开距离。

　　“我等你。”

　　耳边残留着神祖刚才的话语，直到现在这个声音依旧让他灵魂战栗，这种感觉或许永远也不会消失。

　　D向神祖的方向望去，神祖对他露出一个淡得仿佛消失的笑容。

　　很久很久以后，D依然会想起这个笑容，而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看过神祖笑了。

　　父亲对自己的笑到底是真还是假，D从来分不出来，也不想分出来。

　　但，这个笑容D确定是真的。

　　我等你。

　　除了D，其他人并没有听见神祖下一句如叹息般的话语。

　　因为你是我的D。

　　神祖的身影刚刚消失，整个空间微微一震开始崩塌。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崩塌的源头是D刺穿的那块地板。能带来宇宙终结的毁灭之力是何等强大，不要说让英格索尔消失，破坏这个空间也绰绰有余。刚才充满负面情绪的D，根本不会去考虑破坏了整个空间有什么后果，反正他和父亲是可以轻易离开这里的，既然如此葬送掉一个两个空间又怎么样，这都是无所谓的事。

　　可对现在的D却不行，被他击伤的英格索尔还躺在地上，他必须带英格索尔离开这里。D可不能在不稳定空间制造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入口，在不断崩塌的空间里，带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撤离到空间正常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英格索尔对走过来想背起自己的D摇了摇头。

　　“殿下，您自己一个人走吧。”

　　别人看不出来，可英格索尔知道自己的伤已经无法自愈，左手的治疗也没起什么作用，D带他出去，他也活不长了。

　　“这都是我的缘故，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俊美少年漆黑的眼中盛满愧疚，他抬起头对左手说：

　　“来。”

　　看了看D伸出的左手，左手的人面疮皱了起来，D的意思明显到无法忽略，这里没有那么多元素供左手使用。他是想要自己与他左手融合，从而调动D的力量为英格索尔治疗。

　　“如果这样做你就不能和我分开了。”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只不过分离方法太痛苦，就算D耐力超群，左手也不认为他能承受住。

　　“没有关系。”

　　“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办法分开了，我会看到你的一切。D，你确定想清楚了？”

　　“我没有什么想隐瞒你的。”

　　“这样的话……”

　　左手蠕动五指爬到D身边盖在D张开五指左手上，人面疮一瞬间脱离那个人手，附到了D的左手上。左手本身是一个寄生种族改造而成的神器，虽说它拥有了治愈一切生命的神奇能力，生命形态却没有什么改变。人面疮才算是它的本体，一直寄生在那只手上，这回它不过是改换宿主寄生到D身上了。

　　D感到掌心一阵轻微刺痛，左手苍老的声音响起：

　　“好了。”

　　D立刻将左手贴在英格索尔身上，由于大厅依然在崩塌，D只能将英格索尔治疗到勉强能行走的程度。但勉强能行走已经足够，英格索尔勉强行走的速度可不是普通贵族能比较的。二人立刻动身离开不断崩塌的王庭，到了都城中心，D像之前那样用剑划破空间。空间依然不稳定，出入口有些闪烁，随着崩塌加剧，他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走进那个出口，D和英格索尔立刻就到了真正的都城，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神祖的空间坐标居然和真实空间是同步的。

　　D没有说什么话，回到王庭简单准备了一番，在此期间英格索尔一直跟着他。当D骑着马走出王庭大门的时候，D终于回头对英格索尔道：

　　“英格索尔，你可以回去了。”

　　虽然看出D去意已决，英格索尔还是问道：

　　“殿下，您真的不准备留下来？”

　　“你也听到了，父……”

　　这个瞬间，D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神祖，称呼父亲似乎太亲昵了，只好换成第三人称。

　　“他说要继续。”

　　D握住缰绳的左手响起一个如同苍老男人一样的声音：

　　“叫那家伙‘那家伙’*就好了，D，这个词不管你用我用都合适。”

　　“我要去追那家伙。”

　　也不知道D在想什么，他真的顺从左手的意思，称呼神祖为“那家伙”。英格索尔却明白D所用的那家伙，和左手用的那家伙是不同的意思。左手是贬低，而D却是一种隐藏起来的亲密。

　　这份爱恋被重重密封起来，只在D的眼神中，与话语中才会偶尔显露。

　　——弱肉強食、強者の支配――おまえたちの神祖はそうは言わなかったぞ——（弱肉强食，强者支配——你们的神祖可没那样说过。）

　　——すべてのものが、か。だから、やつ［＃「やつ」に傍点］はいつも哀しんでいた……——（一切事物是吗。所以，那家伙总是悲伤……）*

　　神祖在悲伤这件事，到底是谁告诉D的呢？或者是他当天寻求的解答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此后他都在一直重复这样的话——

　　——すべては｜彼奴《きやつ》から始まったのだ。すべての夢も、すべての悲劇も——（一切都是由那家伙造成的。一切的梦想也好，一切的悲剧也好。）*

　　只要听一听D说话之时的语气，任何人都能知道，话中的那家伙对D而言有多么特别。

　　或许那家伙（やつ）之后，还跟着D再也说不出口的话，那到底是……

　　人类与贵族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很多年，被贵族玩弄了好几千年的人类，是最后的胜者。虽然人类夺回了对地球的支配权，根植于他们脑海的精神操纵，使他们依然惧怕贵族和贵族制造的妖物，于是人类开始不顾一切驱逐这些黑暗生命，为此应运而生的职业便是“猎人”。而其中最为杰出、英勇的便是对付贵族的“吸血鬼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