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问情记 作者:练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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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这伞面被自己弄坏,南宫翎也是不好意思,急忙要与程靖仇换过。程靖仇却是不肯,只道:“姑娘太过客气。我是男子,淋点小雨又有何妨,女子娇贵,莫要沾水受寒才好。”说完顺手撕了衣角裹住伤口,只见他动作极是熟练利落,态度也很是镇定,包扎完毕,便自自然撑伞走在前面。南宫翎不由多看他一眼,原来这少年也并非外表所见那般稚嫩柔弱。
两人说话间,雨滴噼里啪啦掉落下来,竹林中瞬间起了微风,吹在身上只觉遍体清凉,南宫翎一时惘然,似从火中走了来回一般。她轻叹口气,撑起纸伞,遮住脸上怅然神色,心中想道:“我方才是怎么了,竟如此猜疑叶大哥,难不成真要如同姑姑一般。”
八月天气,这一场雨来得甚急,路上行人多未带伞,此刻便忙拣那酒楼茶座避雨去。偌大抚仙镇街道之上空无一人,道旁檐下倒是人满为患。只有镇上最大青楼“春风阁”,华丽门庭间却无人敢趋上前。
阁子当家秦三娘走到门口转了一圈,叫姑娘们都入了大厅,几个龟公看好门窗,不要给雨水湿污了。她正转身往回走着,便听见门口有人笑道:“春风阁果然名不虚传,可是美人如此之多,春风一度怎么能够呢。”说话之间,便大摇大摆进来两个中年男子,相貌平常,身形胖硕,虽然都是富商打扮,衣饰看来却是价值不菲。
三娘一见生意上门,立刻便是一副笑脸相迎,亲亲热热打个招呼道:“二位爷,有些面生,敢是初来此地罢,话说我们这春风阁啊,不止小小抚仙镇,便在整个川蜀,也是大大有名的地方呢。”那两名男子其中一个捋捋胡须,爽快说道:“我们的确是外地人,贩货到此稍作停留,只为旅途疲累,今天特来寻个高兴,不知这里哪位姑娘身价最高,快叫花魁出来陪酒罢。”
果然大雨带财,三娘闻言以为天降肥羊,不由得心中暗喜,一边命人将男子引到楼上,一边高唤厅中姑娘出来接客。围上来这几名女子,虽也环肥燕瘦,各有娇媚。那两名男子相对一望,却是脸色一沉,有胡须者语带不满道:“你把这些个庸脂俗粉来敷衍应对,莫不是以为我们兄弟没带银子?”他撩起外衣下摆,露出腰间沉甸甸荷包,朗声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位素素姑娘,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便叫她出来一见如何?”
秦三娘面带难色道:“这位爷,不是怕您没钱,实在素素姑娘今天脱不开身,我这里碧玉、小红、芳杏几位都不比她差,您二位看看中不中意,不满意阁里还有,定教您挑个满意的。”可是无论她如何费尽唇舌,那两名男子就是不依,定要见素素姑娘一面方可。正争执不休间,遥遥听得有极好听声音说道:“是哪位贵客嚷着要见我?”
众人便皆转头望向声音方向,忽然都被定住身形般,阁里一时喧嚣顿止。只见那女子自楼上轻移莲步而下,她身着白衣,面笼薄纱,虽然隐藏了相貌,看风度便知佳人窈窕非同一般。
第十四章
女子轻移莲步,走到众人面前,秋波微扫,开口说道:“贵客远道而来,妈妈莫要慢待了人家。现下我要陪唐公子去云梦居喝茶。蒙两位厚爱,果真要给素素捧场,还请明日再会。薄酒一杯,先干为敬了。”说罢伸手倒过一杯酒,不揭面纱便自饮了。
两个商人倒是楞了一下,居然说不出话来,女子便朝众人微一颌首,旋身而去。秦三娘趁此机会,赶紧又招呼过几个姑娘来,又好言好语殷勤陪侍。那有胡须的客人忽然打个哈哈,道:“素素姑娘果然是绝代佳人,是我们兄弟冒昧了,失礼之处还请包涵。也罢,既然今日不巧,只好改日再会罢。”两人居然就此起身,也不管秦三娘苦苦挽留,大摇大摆便走出门去。
待过了几条街,两人忽然一个转身,便隐入拐角阴影处,也无其他行动,只紧盯着春风阁入口。大约半柱香后,一顶红纱软轿来到阁前,素素与唐疑两人携手入内,光天化日之下,几个轿夫行走若飞,可见身手亦是非同一般。那暗处两人见这情形,互看一眼,便不声不响,悄悄尾随其后。只见红纱飘飘,不一会功夫,便到了镇北一华丽宅院门前。
待到轿中之人进了门内,叶开装模作样捻着胡须道:“当初茶棚老头说素素乃是唐疑外妾,如今看来却有蹊跷,这女子武功相当不差。我们应该现在进去,还是等到天黑更好,这里若是唐疑私墅,里面守卫定然不少。”傅红雪瞥他一眼,没好气道:“自然现在进去,这身装扮也太累赘,我一时半刻也难忍受,何况唐问叮嘱早些回去。你只管进,我来掩护即可。”
叶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他双目闪闪发亮,显然觉得这事有趣。两人估测一下地形,绕到宅院后方,找僻静地方除了易容,抛了外衣,轻装简从,瞅见四下无人,一个翻身便跳入墙内。出乎意料,这院子看似不小,布置却是疏落幽雅,并无多少巡防之人。
落地之后,叶开在前猴步而行,傅红雪忽然想起什么,提醒他道:“小心脚下,不要惹到机关。”叶开道:“我听唐问所说,似乎唐疑专攻毒术,机关并不擅长,这兄弟俩分歧甚大,也是门主之争麻烦所在。我倒在想,说不定他有方法解你之毒。”傅红雪道:“你暂不要思想太多,先找到唐疑方位罢。”
说到此处,也是凑巧,忽然耳中传来隐隐清丽歌声,极是好听。两人心中一喜,便循着歌声方向一路走去,果然在那宅院中间,池子旁边有一临水小榭,远望可见侍女林立,素素正在给唐疑弹琴歌唱。水波风音间,那歌声听得更清楚些,原来唱的却是一首词:“流水涓涓汇碧溪,垂杨影里阖双扉。凌波归晚,苔色冷浸衣。弹断箜篌留不住,中桥凉月夜迷离。碧桃花下,何处梦云飞?”
词义本来悱恻幽怨,素素歌喉又极宛转,任谁听来也觉极为动人。傅红雪自小到大,从未听过这般靡曲调,他所练大悲赋更有清心凝神之效,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忽然胸中一种缠绵之意,情不自禁便望了叶开一眼。谁料叶开此时也恰巧向他看来,两人眼光一触,竟然各自吃了一惊,立时双双避开,虽然不发一言,但觉得心头跳得十分厉害。
傅红雪情波微动,胸口便是刺痛,此前他虽早已习惯,但这次痛楚比以往更甚,他顾不得方才霎时旖旎,急忙闭目凝神,调整内息,过了片刻方才缓和。睁眼看时,但见叶开脸上一片关切神色,极是正经,方才忸怩早已消失不见。傅红雪心中忽然淡淡失望。
他强敛心神,向亭中那两人望去,不免吃了一惊,原来方才恍神之时,侍女已然纷纷退下,只有唐疑同素素躺在竹榻之上,轻怜密爱,喁喁私语,看来甚是亲热。此时距离既远,便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想来不过是些男女情话。傅红雪倒未打算偷听,但叶开忽然伸手拉他一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们去池边假山后面。”
两人自重逢以来,从未如此靠近说话,眼角余光一瞥间,忽觉叶开唇色未免过润,脖颈皮肤也太白些。虽然叶开说完便即抽身走开,傅红雪身体却是一阵发烫,几乎便要把持不住自己。这恼人情形实在奇怪之极,便是当年同明月心一起,孤男寡女崖下独处,也无这般容易反应,更不用说与周婷疗伤时曾肌肤相亲。他不知体内毒盅翻起作用,只以为定是这唐疑宅中有什么古怪,否则怎会突然对亲生兄弟生出这般绮念。
傅红雪极力控制心思,不敢再看叶开一眼。两人移形换步,施展上乘轻功,悄悄潜行至假山后,找个阴影处藏身。这假山恰在亭子一侧,藏于身后,虽不能见亭中人,但以高手耳力之佳,说话之声却是清清楚楚。此时风中飘来微微香气,两人坐下屏息倾听,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唐疑与素素两人看似缠绵交谈,实际所说都是唐门机密,看来两人关系果非一般。傅叶两人立刻心神一凛,更加注意起来。
这时唐疑柔声对素素问道:“唐问那里如何了?”素素笑道:“我就知堂主最关心他。此前已令人时刻监视,傅红雪等人武功虽好,我们也不是没法对付。”唐疑说道:”你办事自然没有话说,但须尽快打听出毒经所在,想办法将其拿到,其他无关人等,设法绕开便是。“又听素素说道:“堂主放心,此事我已同四大护法商量过,只待时机成熟,我们便可行动。”傅叶两人听到此处,一时也有些好奇,不知他们将要如何行事。
素素声音顿得一顿,却忽然转了话头,幽幽说道:“不知道事成之后,堂主对那位魔教教主打算如何处置呢?”唐疑道:“原来你想得是这个。”他笑声忽然变得极阴柔诡异,道:“心肝,那花姑娘自是归你,只要办事得力,毒经赏你又有无妨。我之所欲,无非一个唐问而已。”素素也是一串银铃般笑声,却听不出喜怒之意。此时香气越发浓厚,两人谈话声音渐渐变低,却有酒杯翻到声、衣帛撕裂声、床榻倾轧声,与男女不堪之声夹杂传来,听在耳中令人极为尴尬。
傅红雪伸手微碰叶开,示意他起身离去。叶开略一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准备折返。忽然风中飘来一记响亮鞭音,有男子声音柔腻呻吟道:“啊…心肝这般厉害,倒不比我那问弟差呢。”叶开忽然睁大眼睛,看傅红雪脸上也是震惊之色。但不能犯险窥视,也不知怎样情况。叶开以口型问他道;“这是何意?”傅红雪摇了摇头,拉起叶开右手,催促快些离开。只听唐疑又是喘息叫道:“打我,骂我,再严厉些,再冷淡些,就像问弟一样,对,别停,别停。”话音方落,立刻又是一道鞭子响起,这般骇人境况,男子声音却是呻吟兴奋,极为撩人。
傅叶二人听到此处,脸色已然完全改变。傅红雪只觉一阵身体僵硬,方才牵住叶开之手已无声滑放下,叶开似也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暗用口型咒骂一句,虽然性情不拘,这在他也甚为少有,可见这难以描述之事,令两人心中震动之大。据说唐疑与唐问乃是同胞兄弟,世人只道两方为争门主素来不和,谁料唐疑居然暗怀如此心思。傅红雪与叶开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想到,这般怪事实难出口,虽然关乎唐问安危,但他究竟是否知晓,此番回去,应当如何告知与他呢。
第十五章
唐问出了屋子,反手将门落锁。正举步欲行,忽然一皱眉头,眼神凌厉,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只听见有人轻哼一声,一个娇俏身影自屋后转出,原来却是花天雨,她一脸不快,呛声说道:“做甚么大呼小叫,我只是散步至此,可不是故意跟踪你。”唐问道:“散步?说的倒好听,我看分明是心存不轨,意图窥探吧。”花天雨道:“你自己心小,就把别人也看成一样无赖么,这里能有甚么宝贝,我看是你自己偷偷摸摸的搞什么古怪罢。”唐问见她一口反驳,语气强硬,也就冷笑一声,说道:“教主当家做主惯了,别忘了是在唐门地界就好。这里机关可还得很,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莫怪唐问不曾提醒。”说罢不再多言,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花天雨哪肯相让,立刻在他背后做个鬼脸,她自然不承认想趁机查探唐问底细,只是见他时常独自来到这间偏屋,但进出又不见携带什么物品,心里不免几分好奇。且她确实也非无缘无故走到这里,这时唐问尚未走远,忽然空中一阵鸟羽响动,远远的有只鸽子斜飞近来。花天雨望见此鸟,面现喜色,口中略作哨声,那鸽子便扑棱棱向她直飞过去。眼见将要飞到,忽然不知哪里飞来一条银索,刷地将拿鸽子擒住,不待花天雨伸手去夺,白光一闪间,鸽子已然被唐问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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