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问情记 作者:练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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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见她远远背影,心中不知如何滋味。方才南宫此问,若照实说来,叶开一向是以兄弟为重,只是在姑娘家面前,总不好如此直白。况且南宫翎神色语气,想来都甚是奇怪,傅红雪不明白女儿家心思,也不便多说,只想叫叶开多哄哄她便好了。但不知为何,此事在他心中缭绕不去,似有些模糊念头,被方才那些话语自心底深处引出。但若凝神仔细去想,却又无论如何捕捉不到。
他一路走到堂屋前,正巧遇见唐问与叶开两人。叶开见他便道:”竹屋再有一天便可全数完工,唐问已与我说过,我们若想下山送信,后天便可。“傅红雪道:”如此倒好,我们也可顺便寻访李探花。“唐问道:”只给你们一天工夫,若是寻不着两位前辈,还有一事注意。“叶开道:”你是说唐疑?“唐问点头道:”是了,我的人这几日便将回来,消息提及唐疑近来动作古怪,你们下山若见那形迹可疑之人,还要自己小心。“叶开拍他肩膀笑道:“知道啦,若他背后搞什么稀奇古怪,我们也一并给你探来便是。”
第十二章
又过一日,筑屋诸事准备停当,傅红雪与叶开便向众人辞别,准备下山传送消息。为防有人跟踪,一早便已打算启程。唐问几个将他们送到竹林之外,停住说道:“好了,你们沿着前方山路径直走去便可。”傅红雪向众人微一颌首,先自转身走开。
叶开望了南宫翎一眼,见她拽住自己衣角,眼中一片依依不舍之意,便对她笑道:“傻丫头,我们明日便回来了。”他抬手拍拍南宫翎肩膀,复又对众人摆一摆手,道一句:“莫要挂牵,好生研究解毒之法。”便回头去追傅红雪脚步,晨光之中,两个年轻身影在众人眼前渐渐消失。
花天雨见他们已然走远,便要拉南宫翎等一同回屋。只留唐问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凝望眼前空路,神情似有所思。花天雨回头看见,不禁暗觉奇怪,只因唐问平日对人颇为冷淡,如今这副情景,实在有些捉摸不透。两人平日素来不睦,此时便忍不住开口相刺:“影子都已不见,唐公子这般深情模样倒似好舍不得。”
唐问回过神来,白她一眼,袖手说道:“在下是舍不得你那英俊无双的傅家哥哥。”花天雨知他意在讽刺,脸上立刻带怒,啐他一口道:“无聊唐问,女子面前,这等龌龊玩笑你也开得!”唐问毫不相让,冷冷回道:“真有意思,阁下为己私欲,下盅惑人亦不手软,我不过几句玩笑,如何便惹来教主这般谴责?”
花天雨也是一教之主,但面对唐问,不知为何特别容易气急,便横眉大声说道:“我对表哥恋慕出自真心,便有言行失度,也在情理之中,你这玩笑却是语涉逆伦,无聊之极!”唐问哈哈一笑,拍手说道:“正巧正巧,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对傅大侠人品风度亦是倾慕爱惜,若论真心,更不比你缺少半分,如何你便是情理之中,我这厢却成了龌龊无聊?
花天雨跺脚道:“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龙阳之事,自古便该天诛地灭,若表哥知道你拿他开这种玩笑,绝不会善罢甘休。哼,嫂嫂,我们走。”南宫翎方才见他们吵架,你来我往正不知如何调停,如今听罢却不由一时怔忪,便被花天雨右手一拉,顺带扯着程靖仇一起回转去了。
三人身影渐渐走远,唐问倒也并不介意。此时凉风初起,身周似有些许秋意。他负手独立,仰头望天,不由念起日暮风吹,叶落依枝的句子,便喃喃道:“傅红雪啊傅红雪,有些事…究竟应不应该让你知道呢?”
唐问沉思之中,轻轻摇了下头,便自己踱着步子,慢慢走回竹屋。临到堂前,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转,又往屋后而去了。
再说傅红雪与叶开,运起轻功一路疾行,终于日上三竿时,感到离此最近的抚仙镇,托百业会送了消息后,两人便在附近一处茶摊稍作休息。其实自云天之巅一别,两人已有数月未曾单独相处,这一路叶开似极愉快,东拉西扯说个不停。傅红雪不知为何,与他一起心境也是格外轻松,倒比众人环绕时更觉热闹欢喜。
叶开休息一会,忍不住抬头东张西望,碎碎念道:“不知哪里有包子铺,前段时间无心饮食,现下倒真有点想念。傅红雪知他有此喜好,路上早已暗中留心,此刻淡定说道:“就在前面街角,我陪你去买便是。”叶开会意过来,低头露齿一笑,神情极是开心。
傅红雪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对了,当时唐问一提那竹熊名字,你便立刻认出他来,你们此前到底是何种关系?”叶开侧侧头道:“也没甚么,不过少年相识,他与飞叔叔倒更熟些,当年险些便做了我师兄。唐问自小痴迷机关之术,每件工具上皆刻有他的名字,他那飞伞我借来玩帅,一时兴起便刻上灌汤包字样,令他大为不快。后来飞伞不幸摔坏,他便更是记恨不爽啦。
傅红雪道:”哦,这经历似乎甚是有趣,正巧现下有空,你何不说来与我听听?”其实他本性并非好奇之人,但关乎叶开,总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叶开却仿佛吃了一惊,支吾应道:“还是算了罢,不过三四日间的事,除却遇到唐问,其实也无甚好说。”
这话与之前唐问所讲出入甚大,傅红雪心中一动,想叶开果然有所隐瞒,不禁垂下眼眸,深深疑惑。他忽地想起当日自己那梦,便试探问道:“你年少之时,可曾遇见甚么心爱的姑娘,便如我与翠浓一般?”话音方落,便见叶开身子一动,手中茶杯险些掉在地上。这般反应,若说无事,便是傻子也不信的。
傅红雪想道:“果真如此,为何叶开不愿让我知晓,莫非那姑娘我也认识?或者…”他思绪一转,忽然念及一种可能,不由开口问道:“叶开,难道你之前…便与翠浓相识?”
他方出口发问时,见叶开眼睛蓦地睁大,仿佛呼吸也极困难,但待这一句问完,他却反倒镇定下来。傅红雪看在眼中,便知自己猜错,只是脑中线索千条,一旦抓错漏放,便似鱼入大海再难寻回。
叶开松缓身体,灌口手中凉茶,懒懒说道:“我与翠浓怎会相识,之前也没甚么喜欢的姑娘,你不要胡乱猜想。”傅红雪略皱下眉头,欲待继续追问,忽然叶开惊讶一声,伏桌说道:“你看那人,怎么好似唐问?”
傅红雪也是一怔,依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人容貌身材与唐问一般无二,但服饰华丽,举止风流,似又大不相同,转眼工夫,便进入前方一处红粉乡里。傅红雪与叶开对望一眼,心知这人必定就是那唐门少主唐疑了。
又说竹林众人,自送别回来后便各自分散,倒也一时无事。程靖仇在屋内继续用心译经,南宫翎给他送了盅茶后,两人略聊了聊,听说经卷将要译完,倒也颇为高兴。只是不见唐问和花天雨两人,却不知都到哪里去了。她回新屋收拾洒扫一番,不知为何,心情始终起伏不定,便锁了屋门,一路散心,直走到竹林深处。
南宫翎信步行来,不由念起叶开,想到他此时与傅红雪在一起,该是何等欢喜,心里便有如针扎。她想起早前唐问无心之语,便觉似有声音在耳边说道:“南宫翎啊南宫翎,有傅红雪在身边,叶开难道会想起你,你以为他们两人真的是兄弟之情么?”
这声音令她心中极为痛楚,脚步也不知不觉中加快,仿佛这样便可将那声音抛在身后。但等到她一阵飞奔,转眼将近竹林边缘。只觉快要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慢慢坐倒。
南宫翎伸手扶那竹枝,却再无力气站起。便勉强笑了一下,似乎对自己,又像对那声音回道:“叶大哥喜欢傅公子。”不知为何,这句话明明说得轻松,她却像是被人凭空抽一鞭子,忽然垂下头去,身体忍受不住般颤得厉害。
其实这并非甚么难以想象之事。早在傅红雪身世尚未暴露之时,叶开便对他好得令人奇怪,不止傅红雪,周婷与明月心都曾心生不解。但世间龙阳之事甚为罕见,再者后来知晓两人确为兄弟,相处怎样亲密皆属正常,因此除却南宫翎,竟是谁都不曾猜出这份情意。即使叶开本人,恐怕也未必清楚。
第十三章
此时此刻,南宫翎心乱且痛。她想起叶开往日温柔,为她下厨,拥她入怀,为她独闯孔雀山庄。两人种种相处过往,分明也是少年男女亲密无间,不由的心底泛起一种甜蜜,脸上也显出微微笑意。但转念之间,又念起叶开为傅红雪受伤流泪,为他跪求名医,为他自残身体,甚至因他而不愿与自己成亲,轻松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叶开对她虽然并非无情,但这两厢对照之下,孰轻孰重,却是再没什么好说。想到此处,南宫翎心中满是苦涩,当初只道他浪子心性,又兼父仇未报,乃是不愿牵累自己,如今果真落了羁绊,却又是这般奇怪情形。南宫翎慢慢抓住旁边柔枝嫩条,顷刻用力间,那竹枝已断在她手中,且她似未发觉般继续握住,直到那白皙手指间渗出鲜红血滴。
南宫翎思绪流转,往事幕幕回放,她的心好似分成两半。一半犹在挣扎,要自那旧事细节处寻出叶开情意,另一半却冷个彻底,只觉自己此生枉误,叶开无非是为孔雀翎而来,倘若不是后来遭逢那般祸事,恐怕临到最后也无法留得住他。或者叶开此时小心对待,亦不过是情理所迫,虚与委蛇,一旦得了时机,他便要同傅红雪一起远走高飞去。南宫翎想到此处,秀丽眉毛蓦地一皱,只觉此事万万不能。她其实也知叶开并非卑劣之人,但不知为何,却难以自控般透骨寒冷,似是刹那间通晓南宫协当日心境。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何时起,当空日头不见,四下连云厚积,竹林光线随之变暗。南宫翎周身笼了淡淡阴影,她勉力撑住身体站将起来,双腿还止不住颤抖,明亮双眸中却可见恨意灼灼,全然不顾右手掌心血流模糊。此时此刻,究竟叶开对她想法如何,她已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只一种极端情绪,想要行些破坏之事,若是不能,只怕这恨意便要将她逼疯。
忽然身后传来异响,似是有人暗中接近,南宫翎眼神一冷,反手便是一发“雀羽逐魂”,她暗器功夫本来高明,此刻心情异样,出手便是狠绝凌厉,毫不留情。只听得“唉呀”一声,有人应声而倒,听来却是熟悉非常。南宫翎略一怔,回身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那伤到的人却是程靖仇。他本来在屋中抄写经卷,不知为何竟会在此处,此刻坐倒在草丛间,紧紧抱住右手腕处,神情似是极为痛苦。身边两把纸伞散落一旁。
事出意外,南宫翎一时无法反应,却也自混乱心境中抽离,她恍惚片刻,回过神来,便立刻走上前道:“程公子,原来是你。你可还要紧么。”程靖仇额角微汗,却勉强撑住,笑笑说道:“无妨,只是皮肉之伤,是我自己不好,见姑娘在这里沉思,没能及时出声招呼。”南宫翎略感不安,低声说道:“我功夫几日不练,退步颇多,原想找个清静地方用功,不想一时入神,险些酿成大祸。”
程靖仇见她神色有异,却不敢说破,只道;\“南宫山庄暗器果然了得。“南宫翎又问:”程公子何以会在此处?“程靖仇挣扎站起身来说道:”本来无事,但不知为何,唐公子与花教主因事生了口角,又动起手来,我劝他们不住,别无他法,只好出来找你商量。“南宫翎道:”他们打便打罢,两人功力相当,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程靖仇道:”话虽如此,盖新房子好不容易,被他们拆了就可惜了。“他俯身捡起脚下纸伞,将一把递给南宫翎道;\“我又见天色不好,顷刻便要下雨,恐怕南宫姑娘未及带伞,顺便捎来给你。”南宫翎这才抬头看天,果然乌云浓重,雨意迫近,方才她神思不属,又兼竹林枝叶浓密,竟然毫无所觉。南宫翎便接过纸伞,点头说道:“多谢程公子。”眼光便又落到程靖仇受伤右手上,心中更是歉疚。程靖仇伤口虽然较浅,但动作之间,可见甚是不便。他十分费力将纸伞撑开,忽然间呆了一下,笑道:“啊呀,这伞也有幸领教姑娘暗器了。”原来“雀羽逐魂”是密集一蓬,方才程靖仇堪堪躲过大半,却仍有少许擦伤,另一些直接打到这纸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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