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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陆兄打算什么时候揭穿木道人？在他接任武当掌门的时候？”

 

    陆小凤本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他先打量了叶孤鸿一阵，然后才点头说道，“那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天理昭昭，该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但是陆兄，”花满楼说得有些迟疑，“我们相信你说的是真相，但是你没有任何证据。木道人是武当名宿，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你若不能向他人证明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我们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毫无意义。”

 

    这也是陆小凤所担心的。没有证据，他一点证据也没有，仅凭这缕剑穗他其实证明不了任何事，否则苦瓜和尚和鹰眼老七也不会质疑他的话。证据，证据。武当掌门的接任大典近在眼前，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到底能不能找到新的证据？

 

    证据送到了他的面前，那是用一条性命换来的。我奈何不了他，他也赢不了我。几十年的生死恩怨，情仇爱恨，若是有朝一日在黄泉下分个明白，真让人说不清是何滋味。

 

    更让陆小凤感到无法用话语来言明的，是天意。天地间不是所有事都能说明白，但有些事嘴上说不明白，心却能感受明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陆小凤不知道这八个字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又是因什么人和事而开始存在。但他明白这八个字，明白这八个神秘如同天意的使者的字。且因为明白，他感到一种恐惧，恐惧得几乎要俯身拜倒在天地间。

 

    他还感到一种痛苦，在看得那个白衣女子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在何时何地知道了木道人杀死老刀把子的事，他更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出现，一剑刺入了木道人的胸口。

 

    这大概也是天意，所以木道人没有能够拔出自己的剑。

 

    但那女孩是无辜的，事情的真相对她是残忍的，所以陆小凤根本不敢和她说，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她杀的，是她的生身父亲。

 

    不过还好，还好总有人能够好好活下去，生命永不止息。和西门吹雪一道下了武当山，看着在山下等他们的花满楼、司空摘星、叶孤城、叶孤鸿和叶灵，陆小凤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看过了人间百态，他还是陆小凤。说什么身死，心死，他倒觉着心死的人是这个被自己拉进了浑水的人。对西门吹雪而言，现在能够说这些话已经很难得了，但不知为什么，陆小凤总觉得西门吹雪在等他的时候一定在想叶孤城，虽然昨晚并不是月圆之夜。陆小凤当然不敢向西门吹雪求证这事，也不敢去深想，念头才刚刚闪过就被他丢开了。

 

    不过看着叶孤城，陆小凤还是有些歉意地笑笑，“白兄，不好意思劳你白跑一趟。”白隐宁本指望能找到报仇的线索，可现在发现白家灭门的事和幽灵山庄没有关系，岂不是大失所望？

 

    叶孤城摇了摇头。白隐宁来得没有意义，但不能说叶孤城来得没有意义。

 

    一时几人又说道下一步的计划，听陆小凤、司空摘星、叶孤鸿和叶灵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花满楼忍不住笑道，“好了不必吵了，这样吧，我们就先回百花楼，白姑娘还等着白兄呢。叶兄和叶姑娘就回白云城，西门庄主回万梅山庄，陆小凤和司空兄随意，如何？白兄的事若有线索了，我们再商量。”

 

    “原来白公子还有个妹妹在百花楼？那我一定要见一见，到时候白公子你们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回白云城呀。”叶灵从未去过白云城，不禁有些兴奋。

 

    回白云城？叶孤城从未想过。虽然不是己身，但白隐宁事实上是叶孤城，若是回白云城…不知为何，可说梦寐以求的事摆在面前时他反而犹豫了。

 

    同样在犹豫的还有叶孤鸿，掐着手指翻来覆去地算了几遍，他终于正视了西门吹雪，“西门庄主，我有一事…想求庄主成全。”

 

    看上去根本就没在听的人眼也没抬地问，“什么事？”

 

    “我想去一趟万梅山庄。”

 

    “做什么？”

 

    “我想见见家兄。”

 

    

 

    第19章 第 19 章

 

    

 

    我想去一趟万梅山庄。我想见见家兄。

 

    乍闻此言，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饶是早已知晓的叶孤城，眼神中也有些微变化。不过西门吹雪的目光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漠然，且不出意料地拒绝了叶孤鸿的请求。

 

    叶孤鸿能不能去万梅山庄？或者说如今的万梅山庄还能容纳哪些人？

 

    不过他的心愿最终还是得到了满足。看着冲自己笑着眨眼的陆小凤，叶孤鸿感激地回以一笑，心中却有一丝哀伤和无奈。

 

    他那日说给叶孤城的话看来真是说得一点没错。

 

    西门吹雪会答应，不是因为叶孤鸿，也不是因为陆小凤，而是因为陆小凤的话。

 

    你一定得答应叶孤鸿。你别忘了，叶孤鸿不止是叶孤鸿，他还是叶孤城的弟弟，是白云城的人。而他之所以要去万梅山庄，是想见见叶孤城。你不是叶孤城，而人家兄弟见面，你怎么能拒绝？我知道你不求任何人，任何人求你也无用，但看叶孤城的面上你真的要拒绝叶孤鸿？若叶孤城泉下有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西门吹雪会答应，是因为他是叶孤城的弟弟，是因为他要见的人是叶孤城。

 

    所以他说叶孤城是西门吹雪这一辈子的劫，看不破的劫，挣不脱的劫。面对这个劫，西门吹雪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能认输。

 

    西门吹雪，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信你还会选择在紫禁之巅杀他。叶孤鸿又叹了口气，透过窗户看着陆小凤有说有笑地送一位老者出去，便走下楼来，“秦老爷来做什么？”

 

    “来给白五公子送个消息。”

 

    “哦，莫非邹少夫人的事查清楚了？”

 

    “那倒不是。我都没查出来的事，他们还能查出来？不过他们也是真想通了，会耐心等消息，叫我们也不用急，慢慢查就是了。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多，也帮不了忙，但知道真凶定是一个厉害人物，要查出来没有时间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叶孤鸿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现在也没什么线索，他们要催，我们也无计可施，说不定还会弄一个‘亲者痛仇者快’的笑话。”

 

    “所以我们现在就先去一趟万梅山庄，等过了九月十五我们一道回白云城。之前是怕有麻烦，现在可不怕了，如果白隐宁在白云城，真凶只怕还当真会心急。”陆小凤说着耸了耸肩，“这个西门，还分什么外苑内苑，说什么只许你们住在外苑。内苑里还能有谁？叶孤鸿，你去见叶城主的时候一定要跟他说说，让他托个梦给西门，叫西门以后千万不能只待在万梅山庄里不出门。”说着他就看见叶孤鸿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有些泄气，“叶孤鸿，你说叶城主…他…他心里…有没有怨我？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叶孤鸿淡淡地一笑，“我又不是家兄，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和我一起去，求家兄托个梦给你。我想你之所以帮我，是因为你也想去万梅山庄。你去万梅山庄的目的，总不至于只是想去偷酒喝吧？”

 

    被言中了心事，陆小凤也苦笑了一下，否认不得，只好点头。

 

    而在这之后很快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让他们脸色苍白的事。

 

    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叶孤城、叶孤鸿、叶灵和白沉云都去了万梅山庄，花满楼是被陆小凤硬拉着去的，而司空摘星也不喜西门吹雪的行事，早就逃之夭夭，陆小凤也就由着他去。西门吹雪独坐一辆马车，陆小凤和花满楼坐另一辆车，叶氏兄妹和白沉云坐了最后一辆。

 

    走了将近半个月，到达万梅山庄正是九月十三夜里，休息了一天，到了正日子陆小凤和叶孤鸿去了内苑旁的梅林。西门吹雪没去，一整日都待在屋里，也不知在做什么。而在陆小凤和叶孤鸿临走时叶孤城叫住了他们，和他们一起进了梅林。

 

    西门吹雪进到梅林是在十六日的清晨，不过片刻工夫就出来了，足下用上了轻功，一掠直入大厅，停下来时手中乌鞘古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逼着陆小凤和叶孤鸿的咽喉。

 

    “西…西…西门，你…你做什么？快…快点把…把剑放下…”吓了一大跳，陆小凤根本就忘了用“灵犀一指”，指尖指着冰冷的长剑，“快…快点放下…”

 

    叶孤鸿也是大吃了一惊，进又不是退也不能，只能不解地看着西门吹雪。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陆小凤和叶孤鸿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好像也该他们问西门吹雪为什么要对他们出剑吧？西门吹雪怎么会问“为什么”？

 

    “西…西门吹雪，你…你先…先把剑放下…你…不管你想问什么事，你就…你把剑放下了，再慢慢问，好不好？”陆小凤干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宝剑。

 

    谁知话音一落，他就感到西门吹雪身上的杀气更甚，偷偷看了一眼花满楼、叶灵和白沉云，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西门吹雪心中的杀念到底因何而生？

 

    如今，是什么人，是什么事，能让西门吹雪拔出乌鞘古剑？

 

    陆小凤打了个寒颤。他想到了一个人，叶孤城。况且昨晚他和叶孤鸿、白隐宁一起去了叶孤城墓前，今天一早西门吹雪就来拔剑，若说和叶孤城无关，陆小凤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但叶孤城会有什么事？墓在万梅山庄，只怕皇帝也不敢来招惹。他们虽是在晚间去的，但也借着灯光看得清楚，一切都好好的。他们也不过是在墓前上了香，说了一会儿话，最后陆小凤拿着偷来的酒敬了叶孤城一杯…

 

    “西门吹雪，我…我确实去酒窖偷了酒，还给叶孤城送了一碗…但是，但是你也犯不着为了一碗酒就杀我吧？我知道叶孤城不喝酒，但我是真心拿他当朋友，一时忍不住就请他喝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对叶孤城灌酒了！”说着陆小凤又指着乌鞘古剑，想让西门吹雪把剑移远点。可在面前握剑的手丝毫没有松动，反而还握得更紧了，让他简直是头皮发麻。

 

    “西门庄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庄主是知道的，陆小凤对叶城主绝无不敬之意。只怕当中是有什么误会…”这般充满杀意的剑气让花满楼心惊，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定下心来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