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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钦羽和范秀。范秀被钦羽抓着手，时间长了就不太好受了。于是他小范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只是没想到他这一动，却惊醒了钦羽。

　　钦羽一双眼睛倏然睁开，眼里全是戒备。只是那戒备很快就被迷茫代替。

　　其实钦羽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浑身都疼起来，像火烧，像虫咬。那疼痛深入骨髓，甚至深入灵魂。然后他就昏睡了过去，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片段。例如“罪恶荆棘”。

　　他虽不懂这个词的意义为何，却直觉与自己身体的异常密切相关。

　　而且似乎和范秀爸爸也有一定联系。

　　范秀见钦羽睁着眼睛呆呆的不说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嘿，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或者哪里疼？”

　　钦羽闻言，头没动，眼珠子转了转，盯着范秀，诡异地沉默着。

　　范秀见钦羽这般表现，皱了皱眉，“难道是脑子坏掉了？”

　　钦羽松开了范秀的手，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这似乎费了他许多力气，脸色再次苍白起来。

　　一开始深入骨髓的痛已经慢慢退去，后遗症却是钦羽浑身酸软，动一动都牵扯着骨肉，分离一般的痛。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如果用专业的仪器检测身体内部，也会发现，那里完好无损。

　　可那种跗骨的痛，对钦羽来说却异常真实而强烈。而且钦羽发誓这些痛不是他的幻想！

　　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让钦羽更加确定之前得出的结论——他不是凡人，这世界之外，还存在天界。

　　而他为何要受此苦楚？范秀爸爸真实身份又是什么？由于信息不足，钦羽难以分析判断。

　　钦羽身负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还能理智地去分析自己先在的状况，范秀就不淡定了。看着原本活蹦乱跳的混世大魔王，现在变成这么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他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这世界除了枪械，他确实没什么热衷的。但是钦羽和华颐这两个孩子，却在他心里占了些分量。作为一个人类，他再冷漠寡情也做不到对一起生活了近九年的孩子无动于衷。

　　虽然范秀面上还是一派冷清的样子，但眼里的关心和着急却显而易见。钦羽看得清楚，原本对范秀存着的芥蒂，慢慢地消失了。

　　无论真相是什么，此刻范秀对他的好是真实的。范秀是他的小爸爸，是教他射击，跟他一起玩闹过的小爸爸，是亲人。

　　“我饿了……”

　　钦羽收起了自己全部的防备和设计，可怜兮兮地望着范秀。

　　范秀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拍拍钦羽的肩，“等着，我叫你宥京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终于可以开始发展奸情了。

 

　　☆、吞噬怪物的孩子9

 

　　钦羽的异常似乎只出现在那一天里。晚上华颐回家，钦羽已经跟往常无异。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只有范秀发觉钦羽的细微变化。

　　但他也只是隐隐觉得钦羽变了。没有人知道，恼人的痛苦一直都缠着钦羽，只是钦羽没表现出来罢了。

　　好在这异常的痛感，承受太久就麻木了。钦羽甚至分析出了一条规律——痛感从早上开始，越到晚上，感觉越强烈。最强烈的时候是午夜十二点，那个时候若不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强撑，他必定会昏睡不醒。

　　为了避免被发现晚上他的异常，他不再和华颐同睡。华颐一开始还强烈反对，跟他吵，发展到后来还跟他冷战。

　　不过钦羽坚持了一个月后，华颐就习惯了。

　　为了尽早查清事情的真相，摆脱无止境的痛苦，钦羽开始注意起范秀来。每日没事儿就跟在范秀身边，观察其日常生活，调查其行动轨迹。

　　范秀一开始不在意，后来被钦羽跟得烦了，拉着他上了屋顶。

　　已是下午，阳光却还是有些凶残，照在人身上又热又痛。

　　钦羽已经很久没上屋顶思考人生了，也从没在早上以外的时间上来过，周围的景物看着感觉倒是跟早上不太一样。可惜他没心情欣赏。

　　“钦羽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范秀决定做个知心爸爸，好好跟儿子聊聊。

　　钦羽用手挡着阳光，逆光看去，范秀的表情他看不清楚。索性也不去观察了。现在身上灼烧的感觉褪去，该上“万虫大宴”了吧。那感觉又麻又痛的，整个身体除了那痛苦怕是感觉不到其他了。

　　连站着都嫌浪费体力和精神，钦羽在房顶坐了下去。

　　范秀随后也坐在他身边，等了半晌才再次开口，“这地方还是早上来比较好。”

　　钦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他现在简直不想思考了。侧头看着范秀薄唇张合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已经不愿意想任何事情的钦羽居然在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小爸爸果然秀色可餐。

　　继而无意识地想着，自己这么看着，看到饱，晚上就不用吃饭了，直接去睡好了。睡着了其实也不见得多轻松，而且总有奇怪的梦境打扰他。但总比保持清醒，感受那无尽的让人绝望的痛苦好一点。

　　于是钦羽就这么看着范秀，一开始还自己好还坐着，后来就躺下了，枕着范秀的腿往上看。这样一来看不完全范秀的脸，却可以看到他完美的下巴，不，不是完美的，上面就些小胡茬。还有……两个黑洞洞的鼻孔……

　　钦羽就这么仰头看着，眼神慢慢变得呆滞，然后变得迷离，最后完全闭上，睡了过去。

　　范秀看着钦羽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这孩子是累了吧，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接着就想，平时钦羽要跟就让他跟好了，儿子粘爸爸不是好事吗？

　　而且为什么粘自己不粘别的爸爸？肯定是因为自己魅力更大啊。想想这两天老大硕泰见钦羽跟着他转，脸都阴沉了不少，一定是嫉妒了。

　　果然，从那以后范秀就不管钦羽的跟随了。有时要外出还会主动把钦羽带上。父子俩的感情像坐火箭一般，迅猛增进。

　　钦羽虽没有观察出范秀的异常，但和范秀在一起感觉却很轻松。而且一直以来，两人脾气都很合拍，所以很容易就相处到一块儿了。

　　如此，转眼便是三年过去。钦羽的身体由于罪恶荆棘的作用，一直不大好，虽没生什么大病，看着却不如华颐健康。如今十五岁了，跟弟弟一样的身高，体重却轻了不止十斤。不管宥京怎么给他补，都没补出点肉来。

　　这日华颐放学回家，状态似乎不大好。作为哥哥的钦羽自然要关心关心。华颐还不肯说出了什么事，只是脸上红红，眼睛水水，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惹得钦羽好奇心大甚。

　　钦羽难得没和范秀在一起，勾着自家弟弟的肩膀，“来来来，悄悄地告诉哥，是不是学校某个漂亮美眉给你送情书了？”

　　华颐显然想不到钦羽会一猜就准，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正想否认，已经被钦羽抢到书包。打开一翻，不到三秒钟就找出了一封粉红色信封。

　　华颐一直都很受欢迎，奇怪的是很少有人跟他表白，也很少有人送情书给他。这一点连钦羽都想不通为什么。

　　其实钦羽对感情这种东西大约不了解。像华颐那样的性格，最是让人没安全感。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很亲切。再加上他智力，外貌都是绝佳。家庭虽没人听他提起，看来也不错。这样一个完美的王子一般的人物，一般人哪有勇气表白？也不自信自己会成为特殊的存在。

　　今天敢跟华颐表白的女孩一定是一个很自信，而且很喜欢华颐的人了。

　　信封已经被打开了，显然华颐是看过了的。看过后，还珍重地保存在书包最里层，看来华颐对那姑娘也是有心了。

　　想到这里，钦羽打趣地看向华颐，“弟弟快有女朋友了？”

　　华颐抢过钦羽手中的信封，放回书包里，气恼地看向哥哥，“谁说的……”

　　这声音却不怎么有底气。

　　正好四爸爸东范经过听到了，也起哄起来，拍着华颐的肩，“哟！我们家华颐要带媳妇儿回家了！”

　　宥京端着一碗汤经过，闻言眼睛一亮，“华颐有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带给妈妈看看……”

　　接着二爸爸基泰也知道了，神情猥琐地把华颐叫到他的房间据说要传授他搞定女人的绝招。结果华颐出来的时候，脸都憋红了，脸上还带着些惊恐。

　　吃晚饭时，除了大爸爸，大家看华颐的眼神都带着平常没有的光芒。宥京的是期待，爸爸们和钦羽的是打趣。

　　大爸爸的冷脸此刻在华颐看来无比地亲切。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大爸爸靠得住。

　　但很快华颐便不这样认为了。

　　“明天我和基泰去你的学校看看吧，你放心，我们不会直接出现吓到那姑娘的。”

　　大爸爸突然一句话，让整个餐桌都安静下来。华颐更是直接呛了一口饭，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钦羽憋着笑，为了给弟弟留点面子，没笑出声。旁边的范秀看了，拍拍钦羽的背，给他顺顺气——钦羽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吃过饭，钦羽撑不住洗洗睡了。客厅里，爸爸们却和华颐开着家庭会议。

　　华颐简直要跪了，他才和妹子勾搭上，还没正式交往呢，爸爸们这三堂会审的架势是要怎样？

　　到最后，华颐简直身心俱疲。爸爸们见华颐已经被整得无力反驳，一致决定明天一起去他的学校凑热闹，然后才散了。

　　洗漱后，范秀回自己房间途中突然想起钦羽。

　　钦羽这三年来除了个别情况，一直睡得很早，今天也不例外。但范秀突然就想看看钦羽。

　　刚才逗华颐虽然好玩，爸爸们都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也说到钦羽，但钦羽平时不是跟着他，就是捣鼓一些除了老三镇成谁都看不懂的东西，哪有机会接触女孩子？连同龄的同性都很少接触。

　　不知为何，范秀想到钦羽不会跟华颐一样被某个女孩子拐跑，心里就像大石落地一般。这么乖的儿子，真想他永远长不大。很多做父母的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范秀显然想错了。华颐可以用“乖”来形容，钦羽却实在算不上乖。三年前钦羽是混世大魔王，三年后，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安分了不少，却还是三天两头找麻烦的主。

　　范秀大概忘了前天在射击场差点被钦羽当靶子射死的事儿，也忘了大前天钦羽养的小东西跑到他床上的事情，更忘了他收藏的那只狙击枪被改造成打火机的仇恨……

　　轻轻打开钦羽房间的门，然后走进去。钦羽睡得似乎很熟，但呼吸却有些重。

　　范秀看着夜灯下的钦羽，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观察着钦羽的睡颜。

　　光线很暗，却看得出钦羽脸色很苍白。嘴唇紧抿着，眉头微皱。

　　范秀低头沉思着，钦羽是否每夜都是如此。仿佛在承受着什么痛苦，又像做了噩梦。

　　如此待了几分钟，范秀想不出个有说服力的答案。抬头望向钦羽，却发现钦羽正看着他。

　　“你在我的房间做什么？”

　　钦羽神色淡淡的，眼神清明，仿佛一直没睡。

　　范秀皱眉想了想，“我觉得自三年前你昏睡之后，你似乎承受着一些，我们看不见的痛苦。”

　　钦羽慢慢吐出一口气，“就像华颐小时候看见我们看不见的怪物，我想我身上或许有看不见的伤口。那伤口一直折磨着我。那伤口，也许是你给我的。”

　　钦羽一口气说出的话让范秀一愣，来不及说点什么，却听闻钦羽喷笑出声，一脸欠揍的表情，“哈哈……你还真信了么？我就是想告诉你，半夜不睡觉打扰别人好眠是不对的！”

　　范秀脸色却没恢复轻松，“似乎确实是被我咬了一口后才出现的这些症状……”

　　他低声说着，像在思考他害钦羽患病的可能性。